大人也喜歡的繪本

大人和小孩合作欣賞繪本──先從一小口一小口開始互相學習

楊茂秀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創辦人。國立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兼任副教授

繪本像是人，人是沒有本質的。要說繪本，要問：「繪本是什麼？」對我而言，有很多方式，而我最喜歡，最安心的方式，是用譬喻來描述。以下是我常用的幾種譬喻：

一、繪本的圖是大地的風景，繪本的文是大地上的路。走繪本的路，要不斷的翻頁，繪本的文路會催促人往前走，「往前走，翻頁，再翻頁。」大地的風景會吸引人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細細的看，每一眼看見的都不一樣，是的，再看，慢點翻頁，看久一點……」常常閱讀的人知道，路與景，圖與文之間，一直處於一種進退拉拔的矛盾。有生活嗎？有，只是，要先迷路。

二、繪本是紙面的劇場。劇場中的人物與創作的人合作，在構成故事的過程，一而再，再而三，不斷邀約讀者參與，成為創作的夥伴。好的繪本不企圖說服，不做灌輸，而是提供交談、溝通、表達、領受與分享的平台。

三、繪本是觀念玩具。繪本當然有許多功能，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好玩。事實上，繪本只是玩具。書怎麼變成玩具了？是的，繪本有雙重身份，它們是書，它們也是玩具，而且是多功能的觀念玩具。什麼意思？書多半方方的，像是積木，小孩會把書當積木玩，很自然，不是嗎？可是，它們也可以翻開來，可以唸，可以玩，可以看，摸摸聞聞也免不了，而那些看到、聞到、摸到，唸出來的，說出來的，都成了符號：書本的西瓜沒有西瓜的滋味，可是，它們和真的西瓜一樣真，只要你開始想像，觀念穿上聲音的衣裳，會有模有樣，可以玩。觀念初始在人的腦中，也在人的心靈中，後來處在書中，其實觀念無所不在，它們可以上天下地，當書成了它們的家，成了觀念的店，小孩可以在那裡自在玩整天。

四、每一個繪本是一試探連結可能性的思考實驗：人與自然，自然與人，人與其他存在及人與自己連結的方式。十九、二十世紀，意識流的寫作，從美國哲學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開創，影響了他的學生史太音（G. Stein），再影響她的學生瑪格麗特．懷茲．布朗（Margaret Wise Brown）──她創作的每一本著作：從《重要書》到《逃家小兔》、《月亮，晚安》，都是對她自己意識的實驗成果。

五、紙面的影片：日本繪本大家，也是日本最有歐風的圖畫作家安野光雅明白說過，他把繪本當紙面的影片在經營，他把卡通，漫畫與電影都熔在紙本上，而且非常的超現實，卻又在抽象與具體中，探索出相互協助的韻律。

六、繪本是詩，許多繪本的語言，文與圖與演奏都很簡約、跳盪、直覺，時常繃破形式邏輯的框架，而那情與意與智性的種子，和兒童的語言與思考是同一國的。兒童對繪本詩一般的語言能「懂」嗎？當然能懂，而且往往比成人更容易去懂，懂進去它們的深處。但是兒童的「懂」往往不透澈！可是，誰對什麼有透澈的暸解呢？生命中有許多美好的東西，意義濃郁而且神秘，瞭解它，要時間，要環境，要有累積轉化的背景，要營造轉化的條件，要能談論，能做區分，而不是做區隔，可以從詩分行的音樂性，詩句的意義性，及字裡行間的意象流通狀況三方面去看，換句話說繪本藝術是詩一般的藝術，是意象，故事說演與繪畫的結合。

以上我簡約提出六種繪本是什麼的譬喻，做為我選擇、探索、討論繪本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