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幸福
Notorious Pleasures
只是海珞從來沒想到，她初次遇上未來的小叔，竟然就被迫讓他躲在她的裙下……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她應該要害怕，但他的凶猛似乎反而煽動了她體內的慾望。
她應該要感到羞恥，但恐怕她領受到的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海珞‧巴頓身為公爵之女又才貌雙全，她無時不刻謹記要做「正確」的事，連她的未婚夫也同樣完美得無懈可擊──而且枯燥乏味。只是海珞從來沒想到，她初次遇上未來的小叔，竟然就被迫讓他躲在她的裙下……
葛瑞芬‧芮汀勛爵跟「完美」兩字沾不上邊，人盡皆知他的生活充斥著醜聞和尋歡作樂，他與海珞自然是看不對眼。浪子與完美淑女怎麼可能會有好結果？更不用說海珞已有婚約。但葛瑞芬克制不了對她的在乎……以及那熊熊燃燒的慾火。
每個完美的表象底下，都隱藏著陷入墮落的通道。問題在於，哪一條才是通往真愛與幸福的道路？
試閱
身為公爵之女，她很早就學會何謂適當的禮儀。幾乎每件事都涵蓋到了，例如烤雲雀該放在哪種餐盤上，或是何時該對孀居卻愛開黃腔的伯爵夫人打招呼，何時又該打斷對方。還有在遊泰晤士河時該做什麼打扮，以及在遊河之後的野餐會上該如何婉拒微醺且收入微薄的伯爵獻殷勤。
海珞．巴頓小姐（Lady Hero Batten）諷刺地想著，她學過的禮教堪稱毫無遺漏，卻不包括該如何對正性致勃勃的紳士開口，尤其他的對象還是一位人妻，卻不是他的妻子。
「嗯哼。」她試著開口，視線定在頭上天花板的鑄模石膏梨樹裝飾上。
沙發上的那兩位顯然沒有聽到海珞發出的聲音。這倒是不讓人意外，因為那位女士的臉已經被她翻起的醜陋紫褐色條紋裙子遮住，而且她還大聲發出一連串動物般的叫聲。
海珞嘆口氣。他們正在梅德維爾宅邸內一間通往圖書室的昏暗小客廳，她暗自後悔自己選擇來這裡整理長襪。如果她選了那間藍色的東方風格房間，她早就弄直襪子、回到舞會去了，遠遠避開這尷尬的場景。
她小心翼翼地垂下目光。那位紳士戴著一頂普通的白色假髮，脫掉了織錦緞面外套，只穿著襯衫和翠綠色的背心，正躺在女士身上幹活。他已經鬆下馬褲和內褲以方便行事，她偶爾還能瞥到他結實的裸臀。悲哀的是，她覺得這副景象……讓人移不開眼。不論這位紳士是誰，他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很驚人。
海珞別開視線，渴望地看著門口。老實說，如果她轉身踮腳走出去，根本不會有人責怪她；要不是她兩分鐘前才在走廊上碰到皮布洛勛爵，她一進來這裡便會轉身就走。海珞那晚稍早之前有注意到這件醜陋的紫褐色相間條紋禮服——正是穿在皮布洛夫人身上。儘管海珞很不想讓自己尷尬為難，但在權衡輕重之後，她自己的感覺實在不比決鬥來得重要，兩名紳士很可能會因此受傷或死亡。
獲得結論之後，海珞下定決心地點頭，接著拿下一邊的鑽石耳環，朝那位紳士的後背丟去。她私底下對自己的擲準技巧很有信心（倒不是她每天都在丟東西），然後她滿意地聽到那位男士發出痛呼。他咒罵著轉過頭，用那雙她生平僅見最燦爛的淺綠色眼眸看著她。他長得並不英俊，臉在顴骨部分太寬、鼻子太彎，嘴唇又薄到讓人覺得憤世嫉俗，稱不上真正的陽剛之美。但是他的眼睛能夠攫取在場所有女性的注意，不論老少。一旦被吸引住，她們的視線會逗留在那張天生傲慢且富男子氣概的臉龐上。
也或許只是因為在這種……嗯，狀況之下，才會使得他看來極具男性魅力。
「親愛的，不好意思。」他慢條斯理地說，原本憤怒的表情在看到她後變為帶點興致。他的聲音嘶啞且毫不急躁。「我現在有點忙。」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這真是令人進退兩難的局面。但她迎上他的目光，確保自己的視線不會往下滑。「的確，我注意到了。但我認為你應該要知道——」
「除非妳是那種喜歡在旁邊看的人？」
現在她的臉變得通紅，但是她絕對不會讓這個……這個惡棍在言詞上佔便宜。她讓視線往下匆匆一掃，輕蔑地看著他凌亂的背心和襯衫——還好襯衫下襬遮住了敞開的馬褲——然後再往上看。她甜美地微笑道：「我比較喜歡那種不會讓我睡著的娛樂。」
她原本以為她的侮辱會令他憤怒，那個惡棍卻只是發出嘖嘖聲。
「甜心，妳常常睡著嗎？」他聽起來很真誠，咧開的嘴卻露出一個淘氣的酒窩。「當樂趣正要開始時睡著？嗯，別怪妳自己。不管妳喜不喜歡，錯的都是男方而不是妳。」
老天，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
海珞緩慢且高傲地挑起左眉，她知道這麼做的效果，因為她從十二歲起就不斷在鏡子面前反覆練習這個動作，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女伴護看了也會忍不住發抖。
眼前這個邪惡的男人卻毫無感覺。
「現在，如妳所見，我的女伴並沒有這種問題。」他徐緩且令人憎惡地說。「留下來見識一下吧，我保證妳會獲益良多。結束後如果我還有體力，或許我會展示——」
「皮布洛勛爵正在走廊上！」她急忙脫口而出，免得聽他說出那邪惡的想法。
那團紫褐色相間的條紋裙總算動了起來。「尤斯迪思在這裡？」
「是的，而且正朝這裡走來。」海珞略帶滿足地告知皮布洛夫人。
男人倏地動作起來。海珞還來不及眨眼，他已起身離開那位女士，並將裙子往下拉以遮住她蒼白、柔軟的大腿。他拿起外套，迅速掃視房間加以評估，然後轉身面對海珞，聲音依舊不疾不徐。「皮布洛夫人撕裂了緞帶、蕾絲或是之類的東西，而妳非常好心地願意幫助她。」
「但是——」
他將食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溫暖、修長、極不恰當。
同一時間，走廊響起了男性的呼喊聲。「蓓拉！」
皮布洛夫人——或是蓓拉——害怕得發出短促的尖叫。
「乖乖聽話。」那名惡棍對著海珞低語，接著他轉向皮布洛夫人，親吻她的臉頰低喃。「親愛的，鎮定下來。」接著他便躲到沙發底下。
海珞看著皮布洛夫人漂亮卻無趣的臉龐變得灰白，她很清楚自己正處於何種險境，接著客廳門就被衝撞開來。
「蓓拉！」皮布洛勛爵身材高大，此刻他滿臉通紅，顯然已經喝醉。他挑釁地環視房間，一手放在劍上，卻在看到海珞時驚愕地僵住。「女士，這是——？」
「皮布洛勛爵。」海珞悠哉地走到沙發前面，用寬大的裙襬遮住一隻男性的碩大結實的腳跟，然後她挑起左眉。
皮布洛勛爵被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不好話。這結果很令她滿意，尤其是在這一招剛才居然對那名惡棍無效之後。「我……我……」
海珞轉向皮布洛夫人，輕碰她禮服上手肘處的醜陋黃色飾帶。「我想已經整理好了，妳覺得呢？」
皮布洛夫人接話。「噢！是的，謝謝妳，女士。」
「不客氣。」海珞低喃。
「親愛的，如果妳沒事了，那妳或許準備好回去舞會？」皮布洛勛爵說道。
這是個疑問句，他的語氣卻並非如此。
皮布洛夫人悶悶不樂地挽住他的手臂。「是的，尤斯迪思。」
敷衍地道別過後，兩人離開了房間。幾乎與此同時，海珞覺得裙子被扯了一下。
「唉！我在這下面差點沒辦法呼吸。」
「他們或許會回頭。」她沈著地說。
「我抬頭好像可以看進妳的裙底。」
她連忙往後移動。那名惡棍由沙發下滾出來並站起身，聳立在她面前。
然而，她還是抬起下巴高傲地看著他。「你沒有——」
「沒事、沒事。況且，如果我看到了，妳真的認為我會告訴妳嗎？」
她嗤之以鼻，聲音很像她那位自命不凡的貝喜妲表姊。「你絕對是在吹牛。」
他咧嘴笑著，傾身靠近她。「這個念頭是不是讓妳全身熱了起來，感到不自在？」
「你的假髮是不是變緊了？」她禮貌地問道。
「什麼意思？」
「我認為你的大頭症會讓你很不舒服。」
他的微笑變得有點猙獰。「我向妳保證，我的腦袋不是唯一脹起來的部位。或許這就是妳進來的原因？妳想偷看？」
她翻個白眼。「你真是不知羞恥，不是嗎？大部分男人被逮到做錯事時，起碼會假裝羞愧。但是你——你像隻不負責任的公雞，居然在那裡賣弄。」
他停下穿外套的動作，一隻袖子只套了一半，睜大那雙漂亮的綠眸看著她。「噢，妳當然要對我說教。妳一定自以為比我清高——」
「我看見你與人通姦！」
「妳看見我在愉快地性交。」他以強調語氣緩緩說出。
這個粗俗的字眼讓她縮了一下，但她堅守立場。她可是公爵之女，才不會因為這種人就逃之夭夭。「皮布洛夫人是已婚婦女。」
「皮布洛夫人在我之前有無數位愛人，在我之後也會一樣。」
「這麼說也無法赦免你的罪行。」
他看著她發出明明白白、緩慢而低沈的笑聲。「那妳是清白無瑕的女人嗎？」
她連想都不用想。「當然。」
他刻薄地勾起嘴角。「這麼肯定。」
她自覺受到冒犯地瞪大雙眼。「你在懷疑我嗎？」
「噢，不，絕對沒有。我完全相信妳那顆完美的小腦袋從來沒有閃過罪惡的念頭。」
她抬起下巴，覺得有點興奮——她以前從不曾和紳士爭辯過，更別提還是個陌生人。「而我開始懷疑你那顆無恥的小腦袋，是否曾經閃過任何正直的念頭。」
他看了她一會兒，下巴的一束肌肉抽動，接著突然鞠了個躬。「感謝妳違背自己的心意，拯救我免於殺了皮布洛勛爵。」
她僵硬地點頭。
「我由衷地希望我們不會再次碰面，我的完美小姐。」
不知怎地，這句輕蔑的話讓海珞覺得有點受傷，但她不容自己顯露出一絲軟弱。「我絕對會祈禱不用再忍受你出現，我的無恥勛爵。」
「那麼我們達成協議了。」
「沒錯。」
「很好。」
有一刻她只是瞪著他，隨著每一次劇烈地呼吸起伏，她的胸部就會撐住衣服，臉頰則因為情緒激昂而發燙。在激烈的爭吵過程中，兩人已經越來越靠近，他的胸膛幾乎要刷過她上衣的蕾絲。他瞪回去，眸色在那張令人憎惡的臉上顯得更綠。
他的視線滑下至她的嘴唇。她的雙唇微分，在那像是無止境的一秒中，她忘了呼吸。
他轉身大跨步至門口，身影在昏暗的走道上漸漸隱沒。
海珞眨著眼，顫巍巍地深吸口氣，茫然地環視房間。牆上掛著一面鏡子，她走過去看鏡中的自己。她的紅髮依舊梳理高雅，漂亮的翠綠色禮服也很整齊。她的臉頰有點太粉紅，但這個顏色很好看。說來奇怪，她的外表沒什麼改變。
這樣很好。她挺起胸穿過房間，腳步優雅但快速。今晚是很重要的日子，她必須表現出沈穩、美麗、完美的一面，因為今晚是她和梅德維爾侯爵宣布訂婚的日子。
憶起那個陌生人說起完美時所表現出的鄙夷神態，海珞抬高下巴。他為何那麼不喜歡完美？
自命不凡、完美的女人都該死，尤其是客廳裡的那個紅髮小妞！
葛瑞芬．芮汀勛爵（Lord Griffin Reading）滿心不悅地朝著哥哥的舞廳走去。該死的小妞！她滿臉不苟同地站在那裡，不只態度傲慢自大，還用她那小鼻子睥睨地瞧不起他。在她受到過份保護的生活裡，她或許從未感受過真正的人性需求。當她瞪著他時，只有那細緻的白皙喉嚨上的粉紅色斑點，透露出她的困窘。
葛瑞芬哼了一聲。她那副吹毛求疵的表情，會讓所有男人的驕傲癱軟不振。
只不過，他的反應卻是完全相反，而且並不是因為他和蓓拉沒能完事。一想到被怒氣沖沖的丈夫拆穿馬腳，搞到黎明時分要血腥決鬥，便徹底冷卻了他的激情。他從沙發下滾出來時，在身、心兩面都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直到他和那位自命清高的淑女言語交鋒。他的小弟弟似乎把這場爭辯當作某種奇怪的前戲，儘管那位女士顯然聲譽良好、對他抱有敵意，而他自己也是跟她一對上眼就立刻厭惡她。
葛瑞芬在陰暗的角落停下腳步，試著恢復鎮定，卻摸到了口袋裡的鑽石耳環。他在沙發底下找到這個耳環，本來打算把它還給完美小姐，卻因為她的尖嘴利舌而忘記此事。嗯，如果她是這樣跟一位紳士說話，活該她要失去這麼漂亮的耳環。
他轉了轉一側肩膀。他在半小時前進入舞會，還沒機會跟母親及妹妹們打招呼，就被蓓拉攔住並提議兩人做些「好事」。早知道她的丈夫也有出席，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被牽扯進這麼危險的幽會。
葛瑞芬嘆口氣。現在自責也為時已晚，這種難堪事最好歸檔到「越快忘掉越好」這一區，然後放眼未來。瑪格和凱洛琳或許不會在乎他不在場，但是母親無疑會緊盯著他，繼續拖延毫無意義。在拉一下領巾、確定它筆直挺立之後，葛瑞芬走進舞廳。穹頂上水晶燈所發出的亮光，明確地照出此處有多擁擠。今晚本次社交季的重頭戲，倫敦社交界絕對沒人想錯過這場盛事。葛瑞芬在衣衫鬢影的人群中穿梭，不過他常常得停下來跟老友以及好奇的舊識打招呼，所以行進得有點緩慢。
「親愛的，你能出席真好。」一個一本正經的聲音從葛瑞芬的手肘附近傳來。
他原本正在應付兩個擋住他去路的傻笑女人，這下只好轉身面對母親，低身親吻她的臉頰。「媽媽，能見到妳真好。」
這句話聽起來很生硬，但掩不住兩人之間洶湧的情感。他幾乎一整年沒來倫敦，母親上次造訪家族在蘭開郡的產業來看他也是八個多月前的事情了。他斜著頭細看母親，她的頭髮高雅地在蕾絲帽下編成個髻，或許多了一些灰髮，除此之外她的美貌一點都沒變。那對太過睿智的棕眸眼角帶著笑紋，微彎的嘴唇正抿起以掩藏住慈愛的微笑，原本直直的眉毛則因為忍笑而微彎──和他一樣。
「你差不多跟堅果一樣黑了。」她喃喃説道，用一根手指碰觸他的臉頰。「你一定常常在戶外騎馬。」
「親愛的媽媽，妳跟平常一樣觀察敏銳。」他伸出手臂說道。
她勾住他的手肘。「收成如何？」
他的太陽穴抽痛起來，但他故作振奮地說：「還不錯。」
他看得出她臉上的擔憂。「真的嗎？」
「今年夏季降雨很少，收成比預期中差。」事實上今年的收成糟透了。他們的土地並不算肥沃，母親也早就知道了，但是沒必要讓她煩心。「那些穀物會長得很好，別擔心。」
他故意對穀物的事交待不清。照顧母親和其他家人是他的責任。
他的回答似乎讓她放下了心。「很好。柏霖傑勛爵對瑪格有點興趣，而她這季需要一些新衣服。但我不想太揮霍。」
「那不成問題。」他答道，並快速地暗自計算。財務如同往常般會很吃緊，但他應該可以弄到錢——假使他的虧損到此為止。他太陽穴的疼痛變嚴重了。「瑪格想買什麼衣物和飾品就讓她買，我們家族負擔得起。」
她眉間擔憂的線條平復了。「當然了，而且還有湯瑪斯在。」
他已經準備好聽到跟哥哥有關的話題，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阻止肌肉變得有點僵硬。
母親自然感覺到了。「葛瑞芬，我很高興你來這裡。你們倆也該把那件小爭執拋在腦後了。」
葛瑞芬哼了一聲，他完全不認為哥哥會把這件事看成「小爭執」那麼簡單。湯瑪斯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他才不會為了小事和葛瑞芬爭執；那樣會讓情緒控制住他，像湯瑪斯這麼循規蹈矩的人極度厭惡這種事。有一刻，完美小姐睜大的灰眸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她毫無疑問會跟他那位自以為是、品行端正的哥哥非常匹配。
葛瑞芬再次試著表現出樂於見到湯瑪斯的樣子。「當然了，能和湯瑪斯聊天真是好事。」
母親皺起眉頭。顯然他得多練習如何擺出快樂的表情。「他很想你，你知道的。」
葛瑞芬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真的，他很想你。」她堅持，雖然他注意到她的臉頰浮現兩道紅暈——母親也不確定湯瑪斯是否接受他了。「你們之間的不和必須結束。這對整個家族不好，對你們兩個也一樣，對我更是如此。我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怎會拖這麼久。」
眼角瞥到一抹翠綠色，葛瑞芬脈搏加速。他轉身確認，但那名女士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葛瑞芬，專心點。」他母親噓聲指責。
他低頭對她微笑。「抱歉，我以為看到一個我想躲的人。」
她氣惱地說：「我相信有許多名聲不佳的女士是你想躲開的。」
「事實上，這一位是名聲太好。」他流利地說。他的手游移到外套口袋中，摸著那只小巧的鑽石耳環。他應該要把這個耳飾還給她。
「真的嗎？」他還以為母親會忘掉她的長篇大論，但她搖個頭又繼續。「別想改變話題。你和湯瑪斯那場讓人不快的爭吵，已經過去三年，我快崩潰了。我沒辦法再忍受你們之間冷冰冰的言詞，或是得在晚餐時分秒注意自己是不是提起錯誤的話題。」
「媽媽，妳真是熱愛和平。」葛瑞芬竊笑著彎身親吻母親氣乎乎的臉頰。「湯瑪斯和我會握手言和，像一對好男孩那樣。我在倫敦的時候，妳可以和我們兩個一同用餐。」
「真的？」
「以我的榮譽發誓。」他舉起手放在胸口。「我會當個人見人愛的好人，讓湯瑪斯忍不住跟我重拾兄弟之情。」
「哼，如果真是這樣，我當然會抱持希望。」
「這個世界上沒有事情擋得住我。」他快活地向她保證。
海珞．巴頓小姐（Lady Hero Batten）諷刺地想著，她學過的禮教堪稱毫無遺漏，卻不包括該如何對正性致勃勃的紳士開口，尤其他的對象還是一位人妻，卻不是他的妻子。
「嗯哼。」她試著開口，視線定在頭上天花板的鑄模石膏梨樹裝飾上。
沙發上的那兩位顯然沒有聽到海珞發出的聲音。這倒是不讓人意外，因為那位女士的臉已經被她翻起的醜陋紫褐色條紋裙子遮住，而且她還大聲發出一連串動物般的叫聲。
海珞嘆口氣。他們正在梅德維爾宅邸內一間通往圖書室的昏暗小客廳，她暗自後悔自己選擇來這裡整理長襪。如果她選了那間藍色的東方風格房間，她早就弄直襪子、回到舞會去了，遠遠避開這尷尬的場景。
她小心翼翼地垂下目光。那位紳士戴著一頂普通的白色假髮，脫掉了織錦緞面外套，只穿著襯衫和翠綠色的背心，正躺在女士身上幹活。他已經鬆下馬褲和內褲以方便行事，她偶爾還能瞥到他結實的裸臀。悲哀的是，她覺得這副景象……讓人移不開眼。不論這位紳士是誰，他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很驚人。
海珞別開視線，渴望地看著門口。老實說，如果她轉身踮腳走出去，根本不會有人責怪她；要不是她兩分鐘前才在走廊上碰到皮布洛勛爵，她一進來這裡便會轉身就走。海珞那晚稍早之前有注意到這件醜陋的紫褐色相間條紋禮服——正是穿在皮布洛夫人身上。儘管海珞很不想讓自己尷尬為難，但在權衡輕重之後，她自己的感覺實在不比決鬥來得重要，兩名紳士很可能會因此受傷或死亡。
獲得結論之後，海珞下定決心地點頭，接著拿下一邊的鑽石耳環，朝那位紳士的後背丟去。她私底下對自己的擲準技巧很有信心（倒不是她每天都在丟東西），然後她滿意地聽到那位男士發出痛呼。他咒罵著轉過頭，用那雙她生平僅見最燦爛的淺綠色眼眸看著她。他長得並不英俊，臉在顴骨部分太寬、鼻子太彎，嘴唇又薄到讓人覺得憤世嫉俗，稱不上真正的陽剛之美。但是他的眼睛能夠攫取在場所有女性的注意，不論老少。一旦被吸引住，她們的視線會逗留在那張天生傲慢且富男子氣概的臉龐上。
也或許只是因為在這種……嗯，狀況之下，才會使得他看來極具男性魅力。
「親愛的，不好意思。」他慢條斯理地說，原本憤怒的表情在看到她後變為帶點興致。他的聲音嘶啞且毫不急躁。「我現在有點忙。」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這真是令人進退兩難的局面。但她迎上他的目光，確保自己的視線不會往下滑。「的確，我注意到了。但我認為你應該要知道——」
「除非妳是那種喜歡在旁邊看的人？」
現在她的臉變得通紅，但是她絕對不會讓這個……這個惡棍在言詞上佔便宜。她讓視線往下匆匆一掃，輕蔑地看著他凌亂的背心和襯衫——還好襯衫下襬遮住了敞開的馬褲——然後再往上看。她甜美地微笑道：「我比較喜歡那種不會讓我睡著的娛樂。」
她原本以為她的侮辱會令他憤怒，那個惡棍卻只是發出嘖嘖聲。
「甜心，妳常常睡著嗎？」他聽起來很真誠，咧開的嘴卻露出一個淘氣的酒窩。「當樂趣正要開始時睡著？嗯，別怪妳自己。不管妳喜不喜歡，錯的都是男方而不是妳。」
老天，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
海珞緩慢且高傲地挑起左眉，她知道這麼做的效果，因為她從十二歲起就不斷在鏡子面前反覆練習這個動作，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女伴護看了也會忍不住發抖。
眼前這個邪惡的男人卻毫無感覺。
「現在，如妳所見，我的女伴並沒有這種問題。」他徐緩且令人憎惡地說。「留下來見識一下吧，我保證妳會獲益良多。結束後如果我還有體力，或許我會展示——」
「皮布洛勛爵正在走廊上！」她急忙脫口而出，免得聽他說出那邪惡的想法。
那團紫褐色相間的條紋裙總算動了起來。「尤斯迪思在這裡？」
「是的，而且正朝這裡走來。」海珞略帶滿足地告知皮布洛夫人。
男人倏地動作起來。海珞還來不及眨眼，他已起身離開那位女士，並將裙子往下拉以遮住她蒼白、柔軟的大腿。他拿起外套，迅速掃視房間加以評估，然後轉身面對海珞，聲音依舊不疾不徐。「皮布洛夫人撕裂了緞帶、蕾絲或是之類的東西，而妳非常好心地願意幫助她。」
「但是——」
他將食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溫暖、修長、極不恰當。
同一時間，走廊響起了男性的呼喊聲。「蓓拉！」
皮布洛夫人——或是蓓拉——害怕得發出短促的尖叫。
「乖乖聽話。」那名惡棍對著海珞低語，接著他轉向皮布洛夫人，親吻她的臉頰低喃。「親愛的，鎮定下來。」接著他便躲到沙發底下。
海珞看著皮布洛夫人漂亮卻無趣的臉龐變得灰白，她很清楚自己正處於何種險境，接著客廳門就被衝撞開來。
「蓓拉！」皮布洛勛爵身材高大，此刻他滿臉通紅，顯然已經喝醉。他挑釁地環視房間，一手放在劍上，卻在看到海珞時驚愕地僵住。「女士，這是——？」
「皮布洛勛爵。」海珞悠哉地走到沙發前面，用寬大的裙襬遮住一隻男性的碩大結實的腳跟，然後她挑起左眉。
皮布洛勛爵被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不好話。這結果很令她滿意，尤其是在這一招剛才居然對那名惡棍無效之後。「我……我……」
海珞轉向皮布洛夫人，輕碰她禮服上手肘處的醜陋黃色飾帶。「我想已經整理好了，妳覺得呢？」
皮布洛夫人接話。「噢！是的，謝謝妳，女士。」
「不客氣。」海珞低喃。
「親愛的，如果妳沒事了，那妳或許準備好回去舞會？」皮布洛勛爵說道。
這是個疑問句，他的語氣卻並非如此。
皮布洛夫人悶悶不樂地挽住他的手臂。「是的，尤斯迪思。」
敷衍地道別過後，兩人離開了房間。幾乎與此同時，海珞覺得裙子被扯了一下。
「唉！我在這下面差點沒辦法呼吸。」
「他們或許會回頭。」她沈著地說。
「我抬頭好像可以看進妳的裙底。」
她連忙往後移動。那名惡棍由沙發下滾出來並站起身，聳立在她面前。
然而，她還是抬起下巴高傲地看著他。「你沒有——」
「沒事、沒事。況且，如果我看到了，妳真的認為我會告訴妳嗎？」
她嗤之以鼻，聲音很像她那位自命不凡的貝喜妲表姊。「你絕對是在吹牛。」
他咧嘴笑著，傾身靠近她。「這個念頭是不是讓妳全身熱了起來，感到不自在？」
「你的假髮是不是變緊了？」她禮貌地問道。
「什麼意思？」
「我認為你的大頭症會讓你很不舒服。」
他的微笑變得有點猙獰。「我向妳保證，我的腦袋不是唯一脹起來的部位。或許這就是妳進來的原因？妳想偷看？」
她翻個白眼。「你真是不知羞恥，不是嗎？大部分男人被逮到做錯事時，起碼會假裝羞愧。但是你——你像隻不負責任的公雞，居然在那裡賣弄。」
他停下穿外套的動作，一隻袖子只套了一半，睜大那雙漂亮的綠眸看著她。「噢，妳當然要對我說教。妳一定自以為比我清高——」
「我看見你與人通姦！」
「妳看見我在愉快地性交。」他以強調語氣緩緩說出。
這個粗俗的字眼讓她縮了一下，但她堅守立場。她可是公爵之女，才不會因為這種人就逃之夭夭。「皮布洛夫人是已婚婦女。」
「皮布洛夫人在我之前有無數位愛人，在我之後也會一樣。」
「這麼說也無法赦免你的罪行。」
他看著她發出明明白白、緩慢而低沈的笑聲。「那妳是清白無瑕的女人嗎？」
她連想都不用想。「當然。」
他刻薄地勾起嘴角。「這麼肯定。」
她自覺受到冒犯地瞪大雙眼。「你在懷疑我嗎？」
「噢，不，絕對沒有。我完全相信妳那顆完美的小腦袋從來沒有閃過罪惡的念頭。」
她抬起下巴，覺得有點興奮——她以前從不曾和紳士爭辯過，更別提還是個陌生人。「而我開始懷疑你那顆無恥的小腦袋，是否曾經閃過任何正直的念頭。」
他看了她一會兒，下巴的一束肌肉抽動，接著突然鞠了個躬。「感謝妳違背自己的心意，拯救我免於殺了皮布洛勛爵。」
她僵硬地點頭。
「我由衷地希望我們不會再次碰面，我的完美小姐。」
不知怎地，這句輕蔑的話讓海珞覺得有點受傷，但她不容自己顯露出一絲軟弱。「我絕對會祈禱不用再忍受你出現，我的無恥勛爵。」
「那麼我們達成協議了。」
「沒錯。」
「很好。」
有一刻她只是瞪著他，隨著每一次劇烈地呼吸起伏，她的胸部就會撐住衣服，臉頰則因為情緒激昂而發燙。在激烈的爭吵過程中，兩人已經越來越靠近，他的胸膛幾乎要刷過她上衣的蕾絲。他瞪回去，眸色在那張令人憎惡的臉上顯得更綠。
他的視線滑下至她的嘴唇。她的雙唇微分，在那像是無止境的一秒中，她忘了呼吸。
他轉身大跨步至門口，身影在昏暗的走道上漸漸隱沒。
海珞眨著眼，顫巍巍地深吸口氣，茫然地環視房間。牆上掛著一面鏡子，她走過去看鏡中的自己。她的紅髮依舊梳理高雅，漂亮的翠綠色禮服也很整齊。她的臉頰有點太粉紅，但這個顏色很好看。說來奇怪，她的外表沒什麼改變。
這樣很好。她挺起胸穿過房間，腳步優雅但快速。今晚是很重要的日子，她必須表現出沈穩、美麗、完美的一面，因為今晚是她和梅德維爾侯爵宣布訂婚的日子。
憶起那個陌生人說起完美時所表現出的鄙夷神態，海珞抬高下巴。他為何那麼不喜歡完美？
自命不凡、完美的女人都該死，尤其是客廳裡的那個紅髮小妞！
葛瑞芬．芮汀勛爵（Lord Griffin Reading）滿心不悅地朝著哥哥的舞廳走去。該死的小妞！她滿臉不苟同地站在那裡，不只態度傲慢自大，還用她那小鼻子睥睨地瞧不起他。在她受到過份保護的生活裡，她或許從未感受過真正的人性需求。當她瞪著他時，只有那細緻的白皙喉嚨上的粉紅色斑點，透露出她的困窘。
葛瑞芬哼了一聲。她那副吹毛求疵的表情，會讓所有男人的驕傲癱軟不振。
只不過，他的反應卻是完全相反，而且並不是因為他和蓓拉沒能完事。一想到被怒氣沖沖的丈夫拆穿馬腳，搞到黎明時分要血腥決鬥，便徹底冷卻了他的激情。他從沙發下滾出來時，在身、心兩面都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直到他和那位自命清高的淑女言語交鋒。他的小弟弟似乎把這場爭辯當作某種奇怪的前戲，儘管那位女士顯然聲譽良好、對他抱有敵意，而他自己也是跟她一對上眼就立刻厭惡她。
葛瑞芬在陰暗的角落停下腳步，試著恢復鎮定，卻摸到了口袋裡的鑽石耳環。他在沙發底下找到這個耳環，本來打算把它還給完美小姐，卻因為她的尖嘴利舌而忘記此事。嗯，如果她是這樣跟一位紳士說話，活該她要失去這麼漂亮的耳環。
他轉了轉一側肩膀。他在半小時前進入舞會，還沒機會跟母親及妹妹們打招呼，就被蓓拉攔住並提議兩人做些「好事」。早知道她的丈夫也有出席，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被牽扯進這麼危險的幽會。
葛瑞芬嘆口氣。現在自責也為時已晚，這種難堪事最好歸檔到「越快忘掉越好」這一區，然後放眼未來。瑪格和凱洛琳或許不會在乎他不在場，但是母親無疑會緊盯著他，繼續拖延毫無意義。在拉一下領巾、確定它筆直挺立之後，葛瑞芬走進舞廳。穹頂上水晶燈所發出的亮光，明確地照出此處有多擁擠。今晚本次社交季的重頭戲，倫敦社交界絕對沒人想錯過這場盛事。葛瑞芬在衣衫鬢影的人群中穿梭，不過他常常得停下來跟老友以及好奇的舊識打招呼，所以行進得有點緩慢。
「親愛的，你能出席真好。」一個一本正經的聲音從葛瑞芬的手肘附近傳來。
他原本正在應付兩個擋住他去路的傻笑女人，這下只好轉身面對母親，低身親吻她的臉頰。「媽媽，能見到妳真好。」
這句話聽起來很生硬，但掩不住兩人之間洶湧的情感。他幾乎一整年沒來倫敦，母親上次造訪家族在蘭開郡的產業來看他也是八個多月前的事情了。他斜著頭細看母親，她的頭髮高雅地在蕾絲帽下編成個髻，或許多了一些灰髮，除此之外她的美貌一點都沒變。那對太過睿智的棕眸眼角帶著笑紋，微彎的嘴唇正抿起以掩藏住慈愛的微笑，原本直直的眉毛則因為忍笑而微彎──和他一樣。
「你差不多跟堅果一樣黑了。」她喃喃説道，用一根手指碰觸他的臉頰。「你一定常常在戶外騎馬。」
「親愛的媽媽，妳跟平常一樣觀察敏銳。」他伸出手臂說道。
她勾住他的手肘。「收成如何？」
他的太陽穴抽痛起來，但他故作振奮地說：「還不錯。」
他看得出她臉上的擔憂。「真的嗎？」
「今年夏季降雨很少，收成比預期中差。」事實上今年的收成糟透了。他們的土地並不算肥沃，母親也早就知道了，但是沒必要讓她煩心。「那些穀物會長得很好，別擔心。」
他故意對穀物的事交待不清。照顧母親和其他家人是他的責任。
他的回答似乎讓她放下了心。「很好。柏霖傑勛爵對瑪格有點興趣，而她這季需要一些新衣服。但我不想太揮霍。」
「那不成問題。」他答道，並快速地暗自計算。財務如同往常般會很吃緊，但他應該可以弄到錢——假使他的虧損到此為止。他太陽穴的疼痛變嚴重了。「瑪格想買什麼衣物和飾品就讓她買，我們家族負擔得起。」
她眉間擔憂的線條平復了。「當然了，而且還有湯瑪斯在。」
他已經準備好聽到跟哥哥有關的話題，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阻止肌肉變得有點僵硬。
母親自然感覺到了。「葛瑞芬，我很高興你來這裡。你們倆也該把那件小爭執拋在腦後了。」
葛瑞芬哼了一聲，他完全不認為哥哥會把這件事看成「小爭執」那麼簡單。湯瑪斯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他才不會為了小事和葛瑞芬爭執；那樣會讓情緒控制住他，像湯瑪斯這麼循規蹈矩的人極度厭惡這種事。有一刻，完美小姐睜大的灰眸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她毫無疑問會跟他那位自以為是、品行端正的哥哥非常匹配。
葛瑞芬再次試著表現出樂於見到湯瑪斯的樣子。「當然了，能和湯瑪斯聊天真是好事。」
母親皺起眉頭。顯然他得多練習如何擺出快樂的表情。「他很想你，你知道的。」
葛瑞芬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真的，他很想你。」她堅持，雖然他注意到她的臉頰浮現兩道紅暈——母親也不確定湯瑪斯是否接受他了。「你們之間的不和必須結束。這對整個家族不好，對你們兩個也一樣，對我更是如此。我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怎會拖這麼久。」
眼角瞥到一抹翠綠色，葛瑞芬脈搏加速。他轉身確認，但那名女士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葛瑞芬，專心點。」他母親噓聲指責。
他低頭對她微笑。「抱歉，我以為看到一個我想躲的人。」
她氣惱地說：「我相信有許多名聲不佳的女士是你想躲開的。」
「事實上，這一位是名聲太好。」他流利地說。他的手游移到外套口袋中，摸著那只小巧的鑽石耳環。他應該要把這個耳飾還給她。
「真的嗎？」他還以為母親會忘掉她的長篇大論，但她搖個頭又繼續。「別想改變話題。你和湯瑪斯那場讓人不快的爭吵，已經過去三年，我快崩潰了。我沒辦法再忍受你們之間冷冰冰的言詞，或是得在晚餐時分秒注意自己是不是提起錯誤的話題。」
「媽媽，妳真是熱愛和平。」葛瑞芬竊笑著彎身親吻母親氣乎乎的臉頰。「湯瑪斯和我會握手言和，像一對好男孩那樣。我在倫敦的時候，妳可以和我們兩個一同用餐。」
「真的？」
「以我的榮譽發誓。」他舉起手放在胸口。「我會當個人見人愛的好人，讓湯瑪斯忍不住跟我重拾兄弟之情。」
「哼，如果真是這樣，我當然會抱持希望。」
「這個世界上沒有事情擋得住我。」他快活地向她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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