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成親了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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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和陸無憂心意相通後的日子，老實說不差，
從他找出是誰偽造她的筆跡與前曹國公世子傳信後，派人痛毆，
教她劍術、防身術鍛煉體力，也是設想她若遇上危險得以自保，
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陸無憂領的明明是去益州宣旨的閒差，怎麼就魂斷異鄉了？
儘管之後接到他傳來報平安的密信，她仍舊放心不下，
在流言甚囂中奔赴益州尋「屍骨」，
誰知才出城就被二皇子攔截至他的別院，為了逃出生天，
她命人假扮陸無憂的鬼魂，又用他教的防身術摔暈二皇子，
好不容易到達益州，為了配合他查案，她只好化身官場交際花……
從他找出是誰偽造她的筆跡與前曹國公世子傳信後，派人痛毆，
教她劍術、防身術鍛煉體力，也是設想她若遇上危險得以自保，
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陸無憂領的明明是去益州宣旨的閒差，怎麼就魂斷異鄉了？
儘管之後接到他傳來報平安的密信，她仍舊放心不下，
在流言甚囂中奔赴益州尋「屍骨」，
誰知才出城就被二皇子攔截至他的別院，為了逃出生天，
她命人假扮陸無憂的鬼魂，又用他教的防身術摔暈二皇子，
好不容易到達益州，為了配合他查案，她只好化身官場交際花……
試閱
第四十一章 雨夜激情
晚上，窗外的雨聲依舊淅淅瀝瀝，不曾停歇，像無法剪斷的思緒，伴隨著隱約的雷鳴，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潮濕的水氣。
賀蘭瓷沒有心情去欣賞那雨聲，一直在榻上思考著陸無憂的事情，幾乎在她要睡過去時，才感覺到一個黑影從外面回來，她瞬間又清醒過來，看見陸無憂的身影消失在淨室，不一會聽見他沐浴洗漱的聲音。
和雨聲交匯，她莫名有幾分緊張。
過了不知多久，他從淨室出來，臥房裡沒有燃燈，他幾乎沒有發出腳步聲，動作極輕地徑直走向臥榻。
賀蘭瓷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輕柔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聞言，陸無憂正要上榻的腳步一頓，半晌後他才聲音微滯地問道：「妳怎麼還沒睡？」
一直照顧他陰晴不定的大少爺脾氣，賀蘭瓷也不是沒有半點火氣，她從榻上直起身，鼓足了氣，膝蓋往前，有些挑釁似的一把拽住他寢衣的襟口，用她不染凡塵的眸子望向他，把那個她一直想說，但又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清晰而緩慢地吐了出來。
「陸無憂，我們圓房吧。」
陸無憂幾乎整個人僵住，時間也好似停滯在了這裡，只有雨聲依舊。
過了不知多久，他語氣極度忍耐，歎息著，用一隻掌心微濕的手遮住她的雙眸，清潤的音色沙啞得不成樣子，「賀蘭瓷，妳要搞清楚……我不是個聖人。」
賀蘭瓷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視死如歸的表情，反倒顯得很坦然，或者說有些釋然。
只是被那雙清光灼灼的眼瞳這樣看著，任何人都無法平靜。
察覺到陸無憂聲音低啞，她抬起手，慢慢覆蓋上陸無憂的手背，因為緊張，她的手心也有一點微濕，在雨水密匝降臨的潮濕夜晚，似有些許化不開的黏稠，而她的語調好像也黏糊了起來。
「沒人讓你當聖人。」又很輕，像夢裡的聲音。
陸無憂感受到她手掌柔軟的緊貼，長睫在掌心覆蓋下眨動，過往沁涼寒玉似的指掌也帶了點撩人的熱度。
賀蘭瓷的模樣雖然緊張，卻沒有顫抖，也不顯得畏懼。
「我想當不行嗎？」他聲音仍舊沙啞，克制著開口，「但是……我真的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停下來。」
這是種沒法與之交流的煩惱。
陸無憂自然想和她親近，倘若他們還是成婚前的關係反倒好辦，賀蘭瓷對他不會有什麼顧及，態度也很自然，所有的反應都是最真實的，他大可以去改善——有的是迂迴的辦法。
可現在不一樣，他們桎梏在這被迫締結的關係中，對於賀蘭瓷這樣的人，由於他們的關係，以及他盡職盡責的行為，直接結果是導致他所說的話、所提的要求，都會不自覺地帶上威逼和脅迫，就像挾恩圖報，這是他之前也沒料想到的。
縱使她能接受他的離經叛道，現階段還是觀念傳統。
賀蘭瓷按著他的手掌，感覺到他的動搖，在生出火氣之餘，莫名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心疼，這可真是見鬼了。
或許覺得還是挑釁比較好用，她拖著聲音道：「陸大人，當初怎麼都不見你這麼多顧慮，你再這樣下去……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了。」
陸無憂聽得一愣，移開了手掌，和賀蘭瓷的視線對上，緩緩吐字道：「妳哪學的激將法？」
賀蘭瓷道：「有用就行，所以到底有……」
話未說完，陸無憂的唇已經無法抑制地堵上了她的嘴，只是親吻依舊含著絲絲縷縷的隱忍克制，是種很纏綿的親法，不大激烈，卻透出幾分珍重來。
賀蘭瓷直著身子，曲著雙膝，任由他慢吞吞地親了一會。
不知多久，陸無憂鬆開唇，按住她的肩膀，微微側開臉，聲音越發沙啞，「那妳可以重新認識我一下，我就是顧慮比較多。」
賀蘭瓷被他親得臉頰微紅，略垂了眸子，道：「那你還口口聲聲說想讓我自由，明明你自己都不自由。」
陸無憂點頭，語氣古怪地道：「這和自由有什麼關係，我的自由又不建立在妳的……」說著，他語句一頓，「妳覺得我在煩惱什麼？」
賀蘭瓷也不打算再和他好好講道理了，一字一句道：「你、想、太、多、了。」
陸無憂定定看著她，她這時也抬起眼睛來，和他對視著，分毫不讓。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皎潔美麗的面龐上，這當真是個漂亮至極的姑娘，她的美在不同環境下都各有風姿，但此刻看去，因為熠亮而堅韌明澈的眸光，竟有了幾分驚心動魄，像畫卷上的美人被點睛之後生出精魄活了過來。
陸無憂和她就這麼靜靜對峙了好一會。
莫名想起在青州時，他倆也常在無人察覺的時候，這麼挑釁地看著對方，但那時候他心無旁騖，不像現在這樣，心猿意馬到無以復加，如同窗外劈啪作響的雨滴，不斷在窗沿、地面、屋頂上跳躍著砸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合成了一道驚響。
那些自尋煩惱的堅持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甚至有一刻，陸無憂也在想，到底什麼才算是尊重她的意志。
他們生來不同、境遇不同，他盡己所能想要給予她最好的——自由與選擇。
但於她而言，可能也是種煩惱，賀蘭瓷的努力和困惑他也看在眼裡，並不是感受不到，之前覺得她是刻意，可如今看來，可能刻意的不是賀蘭瓷，是他自己的心。
他認為適合的，不一定是正確的。
在這方面他確實沒什麼經驗，也許順其自然反倒是最好的。
陸無憂輕吁了一口氣，按著她的肩膀漸漸使了些力。
他也忍耐得近乎有些痛苦，可最後還是又問了她一次，「妳不跟我履行這些，我也不會生氣、不會有怨言、不會對妳有什麼意見，沒必要把它當成義務，妳確定……」
賀蘭瓷指尖攥緊袖口，紅著臉在他問出口之前道：「你先前問過我，還記得痛不痛。」
陸無憂默了默，這話他也記得。
她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克服羞恥心，學著陸無憂的語調鎮靜道：「也……沒有那麼痛，你、你輕一點就行。」
然而這話一出口，卻令人不能鎮靜了，陸無憂不自覺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道：「賀蘭小姐，我覺得妳以後還是別這麼說了。」他按著她的肩膀往榻上壓，「別說做聖人了……」長長的歎息聲從他肺腑間被壓出來，「我連人都不想做了，妳說得對，腦子什麼的，暫時不要了。」
話音未落，賀蘭瓷在下一個瞬間，便被他親到手足無措，睜大了眼睛。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有點親習慣了，事實是並沒有，若說方才陸無憂只是單純在逗弄，那現在就是在掠奪，呼吸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急促起來，濕紅如霧的水氣蔓延上眼瞳，她唇齒間只能發出些細碎又令人臉紅的聲音。
輾轉間，寢衣也鬆鬆垮垮地散開了些許。
陸無憂持續不斷親著，直到她身體發熱，才似又想起另一件事般，道：「妳說我話少會更討人喜歡，是認真的嗎？」
賀蘭瓷懵懵地看他，口唇間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沒想到話題能突然岔開到這裡。
「我隨口說的。」
陸無憂神色鬆快地又親了她兩下，道：「所以妳不覺得我話多？」
賀蘭瓷喘著氣道：「也不是不覺得，就是……話少了就不像你……」
她還未說完，突然間就驚叫了一聲，她此刻感覺到陸無憂微涼的長指從寢衣下襬，摸到了她腰腹的肌膚。
陸無憂親著她的唇角，啞著聲緩慢地道：「妳摸起來很滑，我能……」
賀蘭瓷的臉「騰」一下燒起來，這些日子他的忍耐和克制，讓她一下子忘了陸無憂這張口無遮攔的嘴，完全不分場合也不分時間地點，尤其和她親近的時候，經常會問出一些讓人羞恥無比的問題。
她當即口氣不善地道：「你最好識相一點，不要再問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和同不同意了。」不然她很可能會和她的羞恥心一起陣亡，再拖著他一起同歸於盡。
陸無憂輕笑一聲，挑起眉梢道：「不需要允許，是不是意味著，我什麼都可以做？」
這話讓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好在陸無憂似乎也得到了答案，緊接著她又驚叫了一聲，連忙抬手抵住了唇，用手背堵住了唇齒間的嗚咽聲。
更多的水氣在一瞬間湧上了賀蘭瓷的眼眸，她忍不住曲起一條修長的腿，卻被陸無憂另一隻手握住了膝頭。
他的聲音又顯得沙啞克制了起來，他低聲道：「妳不讓我問，但如果不舒服還是要直說。」
賀蘭瓷想說現在就……但她只咬了咬自己素白緊繃的手背。
陸無憂見狀，道：「妳怎麼這時候就開始咬自己了？我還什麼都沒……」
她忍不住道：「你這不能叫什麼都沒吧！」
空氣裡有微妙的水聲，被遮掩在雨水聲中，不大分明。
夜似乎已經更深了，只有纏綿不斷的雨滴還不分晝夜地發出聲響，擾人清夢，風拂來清爽的涼意，但屋內很溫暖滾燙，氣息甚至有些黏稠。
陸無憂垂著眸子，又親了親她微轉過去的側臉，道：「我這不是禮尚往來？妳也不是沒對我做過。」
賀蘭瓷只好鬆開手背，轉而緊咬住嘴唇，道：「這怎麼一樣……」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面紅耳赤，羞赧不已。
陸無憂卻又靠在她耳邊，音色魅惑的低語了兩句。
賀蘭瓷捂著眼睛道：「你別說了！」
她身子一顫，卻覺得腿部顫得格外厲害，滿腦子都是那低不可聞的奇怪水聲，偏偏陸無憂還很慢條斯理，這時候他好像突然就不急了。
「妳也太緊張了。」陸無憂又低聲道：「不然待會……」
賀蘭瓷本來還沒想太多，他這一說，她腦海裡一瞬間想起當初在小冊子上所見，又想起了她給他幫忙時所見所感。
突然地，她有了一絲的不太確定，「你確定是這樣？」
陸無憂氣息不穩地問：「不然呢？」
她咬著唇道：「不太可行吧我覺得……」
他安撫似的親了親她的肩窩，「不是都已經發生過了？」
聞言，賀蘭瓷道：「但那時我不記得了！」
陸無憂一聽，也頓了頓，「我也記不清了，但應該沒問題的，賀蘭小姐，妳要相信自己。」
可賀蘭瓷絲毫沒被他鼓勵到，「我覺得這是我努力也沒用……」
又是一陣窸窣聲，陸無憂再度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聽得她耳垂一陣滾燙。
待略微感受到什麼，賀蘭瓷被刺激得頭皮發麻，她軟軟按住他的肩膀，整個人像被燒紅了。
陸無憂桃花眸半垂著，長睫覆蓋眼瞼，遮掩住轉深的眸色，清逸似泉濯的清俊面龐浮現出妖異的紅，連眼尾都染了抹胭脂色，他眉心微擰，因忍耐整個人繃得很緊，彷彿箭在弦上。
「妳還滿主動的。」
賀蘭瓷神色不解，可不等她回神，立刻又驚叫了一聲，這次驚叫格外綿長，她終於又忍不住去咬自己的手背。
但下一刻便被陸無憂拉住了，「妳咬點別的，咬我也行。」
好像很慷慨大方似的，明明……賀蘭瓷覺得，現在更慷慨的是自己。
她認為自己簡直不能更大方了，陸無憂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是真的不打招呼，也不跟她商量。
賀蘭瓷很快就有點受不了，陸無憂還在她耳邊，故技重施似的誇她，順便跟她提一些匪夷所思、根本做不到的要求，比如，能不能再多給點。
這是能討價還價的事情嗎？
賀蘭瓷努力適應著，魂都快要沒了。
她是真記不太得上次的事了，本來就是神智昏聵的情形下，只殘餘著一星半點的片段，但現在不一樣，每一時每一刻都格外清晰。
她逐漸想起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哭，那是到了一定的承受臨界點，眼瞳便會不自覺地分泌出淚液來減緩體感，她忍不住抓住陸無憂的胳膊，眸中都有些模糊了。
賀蘭瓷沒想到會這麼折磨人，只能磕磕絆絆開口，想讓他收斂點，但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真的糟糕透頂。
她平時聲音輕柔，自己也沒覺得如何，沒想到在某些特殊情境下，她被逼出來的聲音，居然這麼令人無法直視。
果然，根本沒有起到一點效果，可能還起到了反效果。
賀蘭瓷眼瞼下熱意滾滾，似斷了線的玉珠。
陸無憂把她拽起來，臉龐靠近過來，幫她舔乾淨眼淚，只是動作絲毫未停。
賀蘭瓷有點崩潰，胳膊無力地抵著他，想問他是不會累嗎？然後想起，他確實體力非常驚人，但她明明也有好好鍛煉啊。
在賀蘭瓷神思亂飛之際，屋外的雨倒是更大了，遮天蔽日，激烈無比地砸在屋頂上，似乎一刻不肯停歇，翻來覆去地濺出大朵大朵的水花，就連屋頂的磚瓦都彷彿承受不了一般，發出瀝瀝簌簌可憐巴巴的聲響。
最慘的，約莫是院中剛長高沒多少的小樹苗和新開的小黃花，小樹苗顫顫巍巍、搖搖晃晃，被狂風捲著左搖右擺，枝椏亂顫，樹幹都有點不穩。
而院子裡新種沒多久的花剛開了些許，尚未連成片，有些還含苞待放，有些花蕊半闔，可此刻全都被雨露摧殘得蔫巴巴的。
霜枝也被暴雨驚醒，她對這種程度的雨和賀蘭瓷一樣心懷陰影，透過窗櫺看著院中的樹和花，還糾結了一會要不要去遮擋搶救一下，最終在溫暖且不漏雨的屋內選擇放棄，還是接著睡吧。
只是躺下去之前她嘀咕了一句，希望這花別被雨打壞了才是。
賀蘭瓷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無憂用手指輕輕拂開她額頭汗濕的髮，聲音溫柔，然而尾音卻蠱惑地上挑，帶著些許薄喘，「我保證，最後一次。」
賀蘭瓷無力地艱難地抬起手指，按住他的指，低著眸，聲音無比沙啞，「你……能不能讓我歇會。」
她突然想通，這本來該是她已經熟睡的時間，不是她鍛煉的問題！
陸無憂見狀，雖然仍未饜足也不勉強，只緩了緩呼吸，稍稍撤開身，然後執起她那隻無力而柔軟的素手，在微微泛粉、略窄的指尖輕吻了一下，才道：「好吧，那妳歇會，但妳稍微體諒一下。」他頓了頓，又道：「我真的沒有隱疾。」
對此，賀蘭瓷已經充分瞭解了，簡直不能更充分了。
她撈過薄衾給自己蓋上，又用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眼睛，仍然有幾分，不是，許多的羞恥，身體都開始往裡蜷，血色蔓延過耳尖，全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點勁。
幾回啊到底……
賀蘭瓷忍不住抄起旁邊的軟枕，把臉悶進去，但下一刻又想起，這東西好像曾墊在她的腰下過。
這種時候，他聲音遠不像平時清潤乾淨、風度翩翩，透著和那雙桃花眼匹配的蠱惑意味，似乎還帶著些細碎的笑意，笑意低沉沙啞，捉摸不定，像從肺腑間湧出來，伴隨著淺淺的氣息，而且他真的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有誰會想在這種時候被誇身體……
賀蘭瓷把腦袋悶得更進去了。
還沒悶一會，就見兩根長指伸過來，扯著她的軟枕道：「別悶壞了，我剛才不太理智，我道歉，我現在冷靜了一下，妳……痛不痛？要不，讓我看一下？」
賀蘭瓷看見他的手指，也無法直視，只悶聲道：「……沒事，不痛。」
陸無憂的聲音又傳過來，「妳剛才都快哭崩潰了，我有點擔心。」
賀蘭瓷忍不住道：「那你怎麼沒停下！」
陸無憂咳嗽了一聲，「跟妳說了，我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停下，賀蘭小姐……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這種事沒法控制的。」
話音未落，賀蘭瓷感覺一盞燈被點了起來。
剛才在黑暗中還好，在燈光照耀下，滿床狼藉無所遁形，陸無憂甚至在拉她的薄被。
賀蘭瓷死死拽住，「不用了！你把燈滅了！」
陸無憂隨口道：「反正一會天就亮了。」
賀蘭瓷道：「我知道，你不用看了。」
明明嗓音嘶啞，卻聽起來像是每一句都在驚叫，陸無憂忍不住笑了，「但妳自己又看不到，萬一傷了，妳……」
「我自己會上藥！」她壓低了聲，「你上次給的藥還留著。」
陸無憂道：「明明一開始不是挺大膽的，怎麼這會倒害羞起來了？」
賀蘭瓷悶聲道：「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想做聖人嗎？你的隱忍克制和顧慮呢？把燈滅了！」
怕把她逼急，陸無憂隨手真把燈給滅了，四周又沉於黑暗。
響了一晚上的暴雨，終於在這時候漸漸平緩下來，變成了涓涓細流，屋外潮濕黏稠的氣息逐漸減淡了些許，屋內卻反而顯得更為黏稠了，還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覺不出好聞不好聞，但很引人衝動。
陸無憂看著窗外，長睫輕眨，徐緩地開口道：「聖人什麼的，不做也罷，我人慾這麼重，怎麼可能做得了聖人，只要妳不後悔就……」
賀蘭瓷本來背著身，聽見他聲音便轉過頭來，只見陸無憂的側顏被熹微的光勾勒，沿著高挺鼻尖起伏出好看的弧度，然而眸光卻有幾分淡淡的。
賀蘭瓷打斷他，「我才沒有後悔，就是……」她猶豫道：「太累了。」
說完這話，她也不知道陸無憂是什麼反應，見他飛快地轉過眸來，又飛快地移走視線，平直的唇角牽扯出一點弧度來，突然又俯身過來，嚇得她連忙道：「我真的很累！」
陸無憂淺笑一聲，在她額角輕飄飄地親了一下，道：「要不我叫水，抱妳去沐浴一下，剛才全都汗濕了吧，身上還黏糊糊的。」
晚上，窗外的雨聲依舊淅淅瀝瀝，不曾停歇，像無法剪斷的思緒，伴隨著隱約的雷鳴，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潮濕的水氣。
賀蘭瓷沒有心情去欣賞那雨聲，一直在榻上思考著陸無憂的事情，幾乎在她要睡過去時，才感覺到一個黑影從外面回來，她瞬間又清醒過來，看見陸無憂的身影消失在淨室，不一會聽見他沐浴洗漱的聲音。
和雨聲交匯，她莫名有幾分緊張。
過了不知多久，他從淨室出來，臥房裡沒有燃燈，他幾乎沒有發出腳步聲，動作極輕地徑直走向臥榻。
賀蘭瓷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在煩惱什麼。」輕柔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聞言，陸無憂正要上榻的腳步一頓，半晌後他才聲音微滯地問道：「妳怎麼還沒睡？」
一直照顧他陰晴不定的大少爺脾氣，賀蘭瓷也不是沒有半點火氣，她從榻上直起身，鼓足了氣，膝蓋往前，有些挑釁似的一把拽住他寢衣的襟口，用她不染凡塵的眸子望向他，把那個她一直想說，但又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清晰而緩慢地吐了出來。
「陸無憂，我們圓房吧。」
陸無憂幾乎整個人僵住，時間也好似停滯在了這裡，只有雨聲依舊。
過了不知多久，他語氣極度忍耐，歎息著，用一隻掌心微濕的手遮住她的雙眸，清潤的音色沙啞得不成樣子，「賀蘭瓷，妳要搞清楚……我不是個聖人。」
賀蘭瓷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視死如歸的表情，反倒顯得很坦然，或者說有些釋然。
只是被那雙清光灼灼的眼瞳這樣看著，任何人都無法平靜。
察覺到陸無憂聲音低啞，她抬起手，慢慢覆蓋上陸無憂的手背，因為緊張，她的手心也有一點微濕，在雨水密匝降臨的潮濕夜晚，似有些許化不開的黏稠，而她的語調好像也黏糊了起來。
「沒人讓你當聖人。」又很輕，像夢裡的聲音。
陸無憂感受到她手掌柔軟的緊貼，長睫在掌心覆蓋下眨動，過往沁涼寒玉似的指掌也帶了點撩人的熱度。
賀蘭瓷的模樣雖然緊張，卻沒有顫抖，也不顯得畏懼。
「我想當不行嗎？」他聲音仍舊沙啞，克制著開口，「但是……我真的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停下來。」
這是種沒法與之交流的煩惱。
陸無憂自然想和她親近，倘若他們還是成婚前的關係反倒好辦，賀蘭瓷對他不會有什麼顧及，態度也很自然，所有的反應都是最真實的，他大可以去改善——有的是迂迴的辦法。
可現在不一樣，他們桎梏在這被迫締結的關係中，對於賀蘭瓷這樣的人，由於他們的關係，以及他盡職盡責的行為，直接結果是導致他所說的話、所提的要求，都會不自覺地帶上威逼和脅迫，就像挾恩圖報，這是他之前也沒料想到的。
縱使她能接受他的離經叛道，現階段還是觀念傳統。
賀蘭瓷按著他的手掌，感覺到他的動搖，在生出火氣之餘，莫名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心疼，這可真是見鬼了。
或許覺得還是挑釁比較好用，她拖著聲音道：「陸大人，當初怎麼都不見你這麼多顧慮，你再這樣下去……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了。」
陸無憂聽得一愣，移開了手掌，和賀蘭瓷的視線對上，緩緩吐字道：「妳哪學的激將法？」
賀蘭瓷道：「有用就行，所以到底有……」
話未說完，陸無憂的唇已經無法抑制地堵上了她的嘴，只是親吻依舊含著絲絲縷縷的隱忍克制，是種很纏綿的親法，不大激烈，卻透出幾分珍重來。
賀蘭瓷直著身子，曲著雙膝，任由他慢吞吞地親了一會。
不知多久，陸無憂鬆開唇，按住她的肩膀，微微側開臉，聲音越發沙啞，「那妳可以重新認識我一下，我就是顧慮比較多。」
賀蘭瓷被他親得臉頰微紅，略垂了眸子，道：「那你還口口聲聲說想讓我自由，明明你自己都不自由。」
陸無憂點頭，語氣古怪地道：「這和自由有什麼關係，我的自由又不建立在妳的……」說著，他語句一頓，「妳覺得我在煩惱什麼？」
賀蘭瓷也不打算再和他好好講道理了，一字一句道：「你、想、太、多、了。」
陸無憂定定看著她，她這時也抬起眼睛來，和他對視著，分毫不讓。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皎潔美麗的面龐上，這當真是個漂亮至極的姑娘，她的美在不同環境下都各有風姿，但此刻看去，因為熠亮而堅韌明澈的眸光，竟有了幾分驚心動魄，像畫卷上的美人被點睛之後生出精魄活了過來。
陸無憂和她就這麼靜靜對峙了好一會。
莫名想起在青州時，他倆也常在無人察覺的時候，這麼挑釁地看著對方，但那時候他心無旁騖，不像現在這樣，心猿意馬到無以復加，如同窗外劈啪作響的雨滴，不斷在窗沿、地面、屋頂上跳躍著砸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合成了一道驚響。
那些自尋煩惱的堅持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甚至有一刻，陸無憂也在想，到底什麼才算是尊重她的意志。
他們生來不同、境遇不同，他盡己所能想要給予她最好的——自由與選擇。
但於她而言，可能也是種煩惱，賀蘭瓷的努力和困惑他也看在眼裡，並不是感受不到，之前覺得她是刻意，可如今看來，可能刻意的不是賀蘭瓷，是他自己的心。
他認為適合的，不一定是正確的。
在這方面他確實沒什麼經驗，也許順其自然反倒是最好的。
陸無憂輕吁了一口氣，按著她的肩膀漸漸使了些力。
他也忍耐得近乎有些痛苦，可最後還是又問了她一次，「妳不跟我履行這些，我也不會生氣、不會有怨言、不會對妳有什麼意見，沒必要把它當成義務，妳確定……」
賀蘭瓷指尖攥緊袖口，紅著臉在他問出口之前道：「你先前問過我，還記得痛不痛。」
陸無憂默了默，這話他也記得。
她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克服羞恥心，學著陸無憂的語調鎮靜道：「也……沒有那麼痛，你、你輕一點就行。」
然而這話一出口，卻令人不能鎮靜了，陸無憂不自覺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道：「賀蘭小姐，我覺得妳以後還是別這麼說了。」他按著她的肩膀往榻上壓，「別說做聖人了……」長長的歎息聲從他肺腑間被壓出來，「我連人都不想做了，妳說得對，腦子什麼的，暫時不要了。」
話音未落，賀蘭瓷在下一個瞬間，便被他親到手足無措，睜大了眼睛。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有點親習慣了，事實是並沒有，若說方才陸無憂只是單純在逗弄，那現在就是在掠奪，呼吸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急促起來，濕紅如霧的水氣蔓延上眼瞳，她唇齒間只能發出些細碎又令人臉紅的聲音。
輾轉間，寢衣也鬆鬆垮垮地散開了些許。
陸無憂持續不斷親著，直到她身體發熱，才似又想起另一件事般，道：「妳說我話少會更討人喜歡，是認真的嗎？」
賀蘭瓷懵懵地看他，口唇間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沒想到話題能突然岔開到這裡。
「我隨口說的。」
陸無憂神色鬆快地又親了她兩下，道：「所以妳不覺得我話多？」
賀蘭瓷喘著氣道：「也不是不覺得，就是……話少了就不像你……」
她還未說完，突然間就驚叫了一聲，她此刻感覺到陸無憂微涼的長指從寢衣下襬，摸到了她腰腹的肌膚。
陸無憂親著她的唇角，啞著聲緩慢地道：「妳摸起來很滑，我能……」
賀蘭瓷的臉「騰」一下燒起來，這些日子他的忍耐和克制，讓她一下子忘了陸無憂這張口無遮攔的嘴，完全不分場合也不分時間地點，尤其和她親近的時候，經常會問出一些讓人羞恥無比的問題。
她當即口氣不善地道：「你最好識相一點，不要再問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和同不同意了。」不然她很可能會和她的羞恥心一起陣亡，再拖著他一起同歸於盡。
陸無憂輕笑一聲，挑起眉梢道：「不需要允許，是不是意味著，我什麼都可以做？」
這話讓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好在陸無憂似乎也得到了答案，緊接著她又驚叫了一聲，連忙抬手抵住了唇，用手背堵住了唇齒間的嗚咽聲。
更多的水氣在一瞬間湧上了賀蘭瓷的眼眸，她忍不住曲起一條修長的腿，卻被陸無憂另一隻手握住了膝頭。
他的聲音又顯得沙啞克制了起來，他低聲道：「妳不讓我問，但如果不舒服還是要直說。」
賀蘭瓷想說現在就……但她只咬了咬自己素白緊繃的手背。
陸無憂見狀，道：「妳怎麼這時候就開始咬自己了？我還什麼都沒……」
她忍不住道：「你這不能叫什麼都沒吧！」
空氣裡有微妙的水聲，被遮掩在雨水聲中，不大分明。
夜似乎已經更深了，只有纏綿不斷的雨滴還不分晝夜地發出聲響，擾人清夢，風拂來清爽的涼意，但屋內很溫暖滾燙，氣息甚至有些黏稠。
陸無憂垂著眸子，又親了親她微轉過去的側臉，道：「我這不是禮尚往來？妳也不是沒對我做過。」
賀蘭瓷只好鬆開手背，轉而緊咬住嘴唇，道：「這怎麼一樣……」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面紅耳赤，羞赧不已。
陸無憂卻又靠在她耳邊，音色魅惑的低語了兩句。
賀蘭瓷捂著眼睛道：「你別說了！」
她身子一顫，卻覺得腿部顫得格外厲害，滿腦子都是那低不可聞的奇怪水聲，偏偏陸無憂還很慢條斯理，這時候他好像突然就不急了。
「妳也太緊張了。」陸無憂又低聲道：「不然待會……」
賀蘭瓷本來還沒想太多，他這一說，她腦海裡一瞬間想起當初在小冊子上所見，又想起了她給他幫忙時所見所感。
突然地，她有了一絲的不太確定，「你確定是這樣？」
陸無憂氣息不穩地問：「不然呢？」
她咬著唇道：「不太可行吧我覺得……」
他安撫似的親了親她的肩窩，「不是都已經發生過了？」
聞言，賀蘭瓷道：「但那時我不記得了！」
陸無憂一聽，也頓了頓，「我也記不清了，但應該沒問題的，賀蘭小姐，妳要相信自己。」
可賀蘭瓷絲毫沒被他鼓勵到，「我覺得這是我努力也沒用……」
又是一陣窸窣聲，陸無憂再度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聽得她耳垂一陣滾燙。
待略微感受到什麼，賀蘭瓷被刺激得頭皮發麻，她軟軟按住他的肩膀，整個人像被燒紅了。
陸無憂桃花眸半垂著，長睫覆蓋眼瞼，遮掩住轉深的眸色，清逸似泉濯的清俊面龐浮現出妖異的紅，連眼尾都染了抹胭脂色，他眉心微擰，因忍耐整個人繃得很緊，彷彿箭在弦上。
「妳還滿主動的。」
賀蘭瓷神色不解，可不等她回神，立刻又驚叫了一聲，這次驚叫格外綿長，她終於又忍不住去咬自己的手背。
但下一刻便被陸無憂拉住了，「妳咬點別的，咬我也行。」
好像很慷慨大方似的，明明……賀蘭瓷覺得，現在更慷慨的是自己。
她認為自己簡直不能更大方了，陸無憂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是真的不打招呼，也不跟她商量。
賀蘭瓷很快就有點受不了，陸無憂還在她耳邊，故技重施似的誇她，順便跟她提一些匪夷所思、根本做不到的要求，比如，能不能再多給點。
這是能討價還價的事情嗎？
賀蘭瓷努力適應著，魂都快要沒了。
她是真記不太得上次的事了，本來就是神智昏聵的情形下，只殘餘著一星半點的片段，但現在不一樣，每一時每一刻都格外清晰。
她逐漸想起自己當時為什麼會哭，那是到了一定的承受臨界點，眼瞳便會不自覺地分泌出淚液來減緩體感，她忍不住抓住陸無憂的胳膊，眸中都有些模糊了。
賀蘭瓷沒想到會這麼折磨人，只能磕磕絆絆開口，想讓他收斂點，但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真的糟糕透頂。
她平時聲音輕柔，自己也沒覺得如何，沒想到在某些特殊情境下，她被逼出來的聲音，居然這麼令人無法直視。
果然，根本沒有起到一點效果，可能還起到了反效果。
賀蘭瓷眼瞼下熱意滾滾，似斷了線的玉珠。
陸無憂把她拽起來，臉龐靠近過來，幫她舔乾淨眼淚，只是動作絲毫未停。
賀蘭瓷有點崩潰，胳膊無力地抵著他，想問他是不會累嗎？然後想起，他確實體力非常驚人，但她明明也有好好鍛煉啊。
在賀蘭瓷神思亂飛之際，屋外的雨倒是更大了，遮天蔽日，激烈無比地砸在屋頂上，似乎一刻不肯停歇，翻來覆去地濺出大朵大朵的水花，就連屋頂的磚瓦都彷彿承受不了一般，發出瀝瀝簌簌可憐巴巴的聲響。
最慘的，約莫是院中剛長高沒多少的小樹苗和新開的小黃花，小樹苗顫顫巍巍、搖搖晃晃，被狂風捲著左搖右擺，枝椏亂顫，樹幹都有點不穩。
而院子裡新種沒多久的花剛開了些許，尚未連成片，有些還含苞待放，有些花蕊半闔，可此刻全都被雨露摧殘得蔫巴巴的。
霜枝也被暴雨驚醒，她對這種程度的雨和賀蘭瓷一樣心懷陰影，透過窗櫺看著院中的樹和花，還糾結了一會要不要去遮擋搶救一下，最終在溫暖且不漏雨的屋內選擇放棄，還是接著睡吧。
只是躺下去之前她嘀咕了一句，希望這花別被雨打壞了才是。
賀蘭瓷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無憂用手指輕輕拂開她額頭汗濕的髮，聲音溫柔，然而尾音卻蠱惑地上挑，帶著些許薄喘，「我保證，最後一次。」
賀蘭瓷無力地艱難地抬起手指，按住他的指，低著眸，聲音無比沙啞，「你……能不能讓我歇會。」
她突然想通，這本來該是她已經熟睡的時間，不是她鍛煉的問題！
陸無憂見狀，雖然仍未饜足也不勉強，只緩了緩呼吸，稍稍撤開身，然後執起她那隻無力而柔軟的素手，在微微泛粉、略窄的指尖輕吻了一下，才道：「好吧，那妳歇會，但妳稍微體諒一下。」他頓了頓，又道：「我真的沒有隱疾。」
對此，賀蘭瓷已經充分瞭解了，簡直不能更充分了。
她撈過薄衾給自己蓋上，又用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眼睛，仍然有幾分，不是，許多的羞恥，身體都開始往裡蜷，血色蔓延過耳尖，全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點勁。
幾回啊到底……
賀蘭瓷忍不住抄起旁邊的軟枕，把臉悶進去，但下一刻又想起，這東西好像曾墊在她的腰下過。
這種時候，他聲音遠不像平時清潤乾淨、風度翩翩，透著和那雙桃花眼匹配的蠱惑意味，似乎還帶著些細碎的笑意，笑意低沉沙啞，捉摸不定，像從肺腑間湧出來，伴隨著淺淺的氣息，而且他真的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有誰會想在這種時候被誇身體……
賀蘭瓷把腦袋悶得更進去了。
還沒悶一會，就見兩根長指伸過來，扯著她的軟枕道：「別悶壞了，我剛才不太理智，我道歉，我現在冷靜了一下，妳……痛不痛？要不，讓我看一下？」
賀蘭瓷看見他的手指，也無法直視，只悶聲道：「……沒事，不痛。」
陸無憂的聲音又傳過來，「妳剛才都快哭崩潰了，我有點擔心。」
賀蘭瓷忍不住道：「那你怎麼沒停下！」
陸無憂咳嗽了一聲，「跟妳說了，我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停下，賀蘭小姐……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這種事沒法控制的。」
話音未落，賀蘭瓷感覺一盞燈被點了起來。
剛才在黑暗中還好，在燈光照耀下，滿床狼藉無所遁形，陸無憂甚至在拉她的薄被。
賀蘭瓷死死拽住，「不用了！你把燈滅了！」
陸無憂隨口道：「反正一會天就亮了。」
賀蘭瓷道：「我知道，你不用看了。」
明明嗓音嘶啞，卻聽起來像是每一句都在驚叫，陸無憂忍不住笑了，「但妳自己又看不到，萬一傷了，妳……」
「我自己會上藥！」她壓低了聲，「你上次給的藥還留著。」
陸無憂道：「明明一開始不是挺大膽的，怎麼這會倒害羞起來了？」
賀蘭瓷悶聲道：「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想做聖人嗎？你的隱忍克制和顧慮呢？把燈滅了！」
怕把她逼急，陸無憂隨手真把燈給滅了，四周又沉於黑暗。
響了一晚上的暴雨，終於在這時候漸漸平緩下來，變成了涓涓細流，屋外潮濕黏稠的氣息逐漸減淡了些許，屋內卻反而顯得更為黏稠了，還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覺不出好聞不好聞，但很引人衝動。
陸無憂看著窗外，長睫輕眨，徐緩地開口道：「聖人什麼的，不做也罷，我人慾這麼重，怎麼可能做得了聖人，只要妳不後悔就……」
賀蘭瓷本來背著身，聽見他聲音便轉過頭來，只見陸無憂的側顏被熹微的光勾勒，沿著高挺鼻尖起伏出好看的弧度，然而眸光卻有幾分淡淡的。
賀蘭瓷打斷他，「我才沒有後悔，就是……」她猶豫道：「太累了。」
說完這話，她也不知道陸無憂是什麼反應，見他飛快地轉過眸來，又飛快地移走視線，平直的唇角牽扯出一點弧度來，突然又俯身過來，嚇得她連忙道：「我真的很累！」
陸無憂淺笑一聲，在她額角輕飄飄地親了一下，道：「要不我叫水，抱妳去沐浴一下，剛才全都汗濕了吧，身上還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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