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人惡煞02
活動訊息
來金石堂，總有一本書懂你，邀您同遊解憂秘境！
內容簡介
◆ 人氣耽美作者「年終」又一玄幻BL精彩力作
◆ 無神論者攻 VS 鹹魚鬼王受，強強CP驚心動魄的極致拉扯──
◆ 獨家收錄實體書加筆番外〈魔術〉
◆ 特邀韓國人氣繪者Galbae繪製絕美封面
不太平凡的普通人類 ╳ 身分成謎的最強凶煞
古往今來，惡煞自有凶人磨！
各自懷揣著無法示人的「異常」，
在諸多不懷好意的窺視下，
鍾成說與他的邪物搭檔，
一同展開了驚心動魄的諜對諜同居生活。
刀尖舔血的絕境交鋒，
心照不宣的曖昧試探，
儘管祕密之下依舊掩藏著無數祕密，
看著眼前美麗卻不可名狀的巨大邪物，
身為實力超絕的無神論者，
鍾成說不禁心想──
或許他與殷刃，
能夠成為彼此最親密的完美共犯。
◆ 無神論者攻 VS 鹹魚鬼王受，強強CP驚心動魄的極致拉扯──
◆ 獨家收錄實體書加筆番外〈魔術〉
◆ 特邀韓國人氣繪者Galbae繪製絕美封面
不太平凡的普通人類 ╳ 身分成謎的最強凶煞
古往今來，惡煞自有凶人磨！
各自懷揣著無法示人的「異常」，
在諸多不懷好意的窺視下，
鍾成說與他的邪物搭檔，
一同展開了驚心動魄的諜對諜同居生活。
刀尖舔血的絕境交鋒，
心照不宣的曖昧試探，
儘管祕密之下依舊掩藏著無數祕密，
看著眼前美麗卻不可名狀的巨大邪物，
身為實力超絕的無神論者，
鍾成說不禁心想──
或許他與殷刃，
能夠成為彼此最親密的完美共犯。
目錄
第參幕 消失的屍體
第肆幕 精神檔案
間幕 魔術
第肆幕 精神檔案
間幕 魔術
試閱
第參幕 消失的屍體
弱者。
手機如此回答。
殷刃默默退出聊天介面，快速查了一下現代人對於「弱者」的定義。他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他不知道的全新解釋。
鬼王大人對著那兩個字沉思良久。
那按照你的定義，你自己是什麼？
強一點的弱者。
它答得很快，字飛速消失，生怕殷刃看清似的。
殷刃：「……」
鍾成說呢？你知道鍾成說是誰吧？
最底層的弱者。
怎麼分類的？
感覺。
手機冒字的速度有點慢，帶著心虛的味道。
殷刃無言，短短幾天內，他的評價從「毀滅之龍」暴跌成了「弱者」，而鍾成說更離譜，直接從「死神」變成了「最底層的弱者」。同是和凶煞相關的事件，他得到了天差地別的定義。
狗東西到底可不可靠啊。這感覺好熟悉，殷刃想到那種付費後只多了垃圾功能的三流ＡＰＰ。
凶煞之力付都付了，他聚起最後的耐心。
你為什麼會在識安集團？
地底有「凶煞」，想要力量。
你準備怎樣接觸識安的凶煞？
不知道。
手機電量緩緩下跌。
得到足夠的力量，你要怎麼回家？
不知道。
殷刃「啪」地把手機摔到沙發上。怪不得狗東西會淪落到識安倉庫的雜物堆，就它這點聊勝於無的智商，真的很適合待在那裡。
千年凶煞慘遭電信詐騙，凶煞之力帳戶痛失零錢。殷刃捶胸頓足了一會兒，疲憊地拿起手機。
就這樣吧，狗東西。
Siren。
手機提醒他。
死人這個名字有點不吉利，狗東西挺好的。今天開始，你就是狗東西了。
殷刃語重心長地表示。
Siren。
手機電量迅速降至百分之一。
殷刃沒理它，他把平板切換成最新劇集，手上打開應用商店，開始搜索老年人反詐騙ＡＰＰ。
比起前段時間，這週的工作少到匪夷所思。
葛聽聽還沒入職，周遭也沒什麼怪異案件，方圓圓口中的「好待遇」終於有點像那麼回事了。
比如今天，殷刃與鍾成說需要在上午回訪馮琦，下午上課到三點，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無論是自己學習還是乾脆偷懶，識安都不會干涉。
而馮琦就住在識安的宿舍，兩人連園區都不用離開。
識安有專人出面，幫這孩子辦完了遺產相關手續，同時也幫他轉了學。義務教育期間，馮琦會在識安內部的「特別學校」讀書。
至於畢業後的安排，要看男孩的成績而定──就算擁有黑印的能力，馮琦也可以選擇接受科學方面的教育。識安也有普通部門，他不是必須走上那條危險的路。
不過眼下，馮琦自己並沒有想那麼遠。
他的宿舍在未成年男性分區，分配了一個性情溫和的舍友。兩人進門時，男孩正趴在床上看電腦，小腿隨意搖晃著。
馮琦戴著大號耳機，觸控筆在平板上一點一點。他的表情非常專注，不時在平板上寫下什麼。那隻黑龍玩偶抱著遊戲機，被他放在枕頭邊。
「冒險者小朋友，我們來看你了。」殷刃笑得非常燦爛。
「送我龍的哥哥！」馮琦摘下耳機，笑得彎起眼睛，「還有送我蘋果的哥哥！」
「在做什麼呢，這麼認真？」
「啊，是為了鞏固能力。」馮琦抹抹鼻子，表情裡帶了點藏不住的驕傲，「我從異世界回來後，還保留了一點超能力──我能聽懂別人聽不懂的話，大家說這種能力很厲害。」
殷刃並不意外。
那一晚，他去除了馮琦身上大部分凶煞之力，「本不該屬於男孩的能力」隨之消失。然而馮琦能扛住凶煞之力的汙染，他本身確實有天賦。
七組的報告殷刃仔細看過。在談話對象是「伊比」──也就是馮琦自己──的時候，馮琦仍能用正常語言表達。如今沒有了「異世界」的認知汙染，他可以同時解讀正常語言和狂囈也不是什麼怪事。
殷刃瞥向馮琦的平板。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這孩子選了血紅的文字顏色，平板螢幕上寫了滿滿的「媽媽，媽媽，我好害怕」、「救命，救命」、「我害怕，我害怕」……
配上小男孩的笑臉和明媚的陽光，視覺衝擊力十分驚人。
「……你在用什麼鞏固能力？」殷刃的笑容瞬間一僵。
馮琦眨眨眼：「發送給我的錄音呀？我負責把它們解讀出來，說是能幫到很多人。」
殷刃噌噌倒退兩步，朝鍾成說咬耳朵：「鍾哥，識安這算不算壓榨童工？」
拿到識安的法律教材後，他第一時間認真閱讀了《勞動法》。
鍾成說：「……」
鍾成說：「……你完全沒看今天的工作檔案嗎？」
「我看過目錄。」殷刃非常自信。
鍾成說無語地扶扶眼鏡，自己能被這種人毫無痕跡地下咒，事情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或許他應該考慮一下其他可能性，比如自身健康出了問題。
「文件裡有詳盡的列表。考慮到個人隱私，那些錄音裡的人全都是死刑犯。除了其中一個，剩下的都已經被處決了。」
鍾成說如此解釋。
「比起蒐集資料，這確實更偏向能力考察。」
「除了哪一個？」殷刃的關注重點迅速轉移。
「郭來福，在逃連環殺人犯，手上有五條人命。他前陣子逃來海谷，是我們相遇那天被抓的。」鍾成說往門口退了一步，嘗試著壓低聲音，「據說此人精神徹底失常，現在還在治療。其他的死刑犯只出現了狂囈症狀，精神並沒有問題。」
「郭來福也是死刑犯？」殷刃唔了聲，「那還專門治療他啊。」
「是的，按照規定，他神智恢復後才能處決。」
殷刃再次看向寫滿平板的字。
馮琦解讀出來的全是短句，字裡行間充滿恐懼，無一例外。不過某種意義上，這也算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他沒再深究，陪著馮琦玩了會兒黑龍玩偶。
「加油，小朋友。這都是機密檔案，說不定你能挖出什麼大案。」臨走前，殷刃神神祕祕地朝馮琦嘀咕。
馮琦雙眼亮了亮：「嗯！」
下午的課程準時結束，殷刃伸了個大懶腰。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簡直想順著椅子流淌下去。
有了鍾成說這位筆記超人，殷刃連課都不怎麼認真聽了。幾堂課下來，他收到了老師們不少眼刀。然而千年凶煞別的不說，臉皮還是足夠厚的──
「考試前筆記借我看看？」殷刃趴在桌上，懶懶扭頭，「鍾哥，考完請你吃飯。」
鍾成說眼角抽了抽。眼看這人在課桌上半翻半滾，一股奇妙的脫力感油然而生，他身上的詛咒似乎散去了一點。
「我借你看。」
進入識安後，身為夜行人的「閻王」，鍾成說恨不得連呼吸次數都仔細把控。眼下他真的搞不懂──一個和邪物牽扯不清的「東西」混進識安，難道就為了在工作中偷懶、在課堂上打盹？
您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鍾哥，我的英雄！」殷刃精神一振，繼而打了個巨大的哈欠，「走，去吧檯吃霜淇淋──」
鍾成說：「我要去一趟圖書館。」
殷刃：「那一起吃完霜淇淋再去，我也想去。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圖書館呢，小河姐說那邊環境不錯。」
鍾成說心頭微動。看一個人借閱的書，大概能窺見此人個性的一角，這是個不錯的試探機會。
「好。」鍾成說破天荒地答應。
識安的圖書館確實環境不錯。
它獨立於識安大廈，足足有四層，外部看起來更像座藝術博物館。
館內主調是原木色，巨大的落地窗盛滿綠意。空氣裡有股淡淡的油墨氣味，它混著舊紙張的味道，生出某種撫平人心的奇特魔力。
樓梯和閱讀區的設計並不呆板，有著幾分古時園林的恣意。
玻璃與木材虛虛圍成長廊，百轉千迴，但不至於讓人迷路。閱讀區錯落地嵌在其中，如同枝條上的新芽，空間感和私密性把握得剛剛好。
這對搭檔分頭行動，沒一會兒便抱著書回到座位。
兩人選的閱讀區位置靠窗，樣子像半開放式的咖啡廳卡座。氛圍燈從天花板垂下，散發著柔和的光，玻璃牆似的落地窗外，樹葉被風吹過，發出模糊的沙沙聲響。
殷刃借的書疊在窗邊，標題被樹影遮得忽明忽暗。
鍾成說將那些書名一一記在心裡──這人選了四、五本普通史書，還挑了本識安創始人的傳記。一堆厚重的長篇作品中夾雜了幾本薄書，大抵是放鬆用的。
殷刃在鍾成說對面坐下，他紮了低馬尾，幾縷黑髮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坐定後，殷刃拖過最厚的那本史書，嚴肅地攤開目錄頁。
「環境確實不錯。」殷刃評價道。
閱讀區與閱讀區之間有一定距離，甚至做了隔音。雖然不時有人經過，只要不是大笑大叫，聲音傳不了太遠。
此刻，殷刃還在打量恢弘大氣的圖書館。看著人們在書林間來來往往、低聲交談，殷刃臉上褪去了慣常的輕鬆，目光有些複雜。
有那麼一瞬間，鍾成說有種奇特的感覺──面前的「東西」眉目如畫，周身氣質卻有種怪異的蒼老肅穆。然而下個剎那，那股微妙的氣息就消失了。
殷刃在想什麼呢？
可惜的是，殷刃沒有提起任何話題。他只是默默四下張望片刻，目光便回到書本上，安靜得不同尋常。
殷刃垂下眉眼，長髮滑下肩膀，配上他手裡的厚重舊書，畫面登時有了幾分古樸味道。
果然，這人還是藏了不少祕密，鍾成說瞇起眼睛。
厚重的殺意、轉瞬即逝的複雜氣質，這個人別說「想起了什麼」，他一開始有沒有失憶都難說。
見對方一副全心全意投入閱讀的架勢，鍾成說低下頭，也開始認真看書。
十幾分鐘過去。
鍾成說整理好書本內容前五章的筆記，再次抬起頭，殷刃的閱讀進度剛到正文。
殷刃目光呆滯地注視著書本，赭紅的眸子直愣愣的，一看就是在走神。方才那點超然物外的氣質渣都不剩，一眼看去，此人活脫脫一個不肯面對作業的國中生。
鍾成說：「……你不舒服？」
「啊？喔……走了會兒神。」殷刃聲音裡的睏意十分濃郁。
鍾成說揉揉額角：「看不進去就別勉強。」
「有道理。」殷刃使勁搖搖頭，試圖把糊在臉上的睡意甩掉，「至少我努力過了。」
他翻了一會兒那些長篇史書，堂而皇之地取出夾在書裡的薄冊子，那赫然是一本叫《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的繪本。
殷刃把厚重的史書當成墊子。他撐起眼皮，下巴往上面一放，美滋滋地看了起來。
這人整個糊在桌面上，活像渾身沒一根骨頭。他不時看著書頁笑兩聲，臉上明晃晃寫著「晚上吃些什麼」，完全沒了方才那一瞬的風采。
面對這樣的情景，鍾成說的心情異常複雜，他到底沒忍住，嘴角跳了跳。
興許是他的呼吸錯了一拍，殷刃的目光瞬間轉了過來：「你笑什麼？」
「我沒笑，只是想起讀書時候的事。」鍾成說連忙板起臉，「學校圖書館裡有不少像你這樣的人。」
「因為有些書就是很難讀。」殷刃感同身受地碎念著，「吃也不許吃喝也不許喝，要是不看點有意思的，多浪費這裡的環境。」
說完，他像是猛然間想到什麼：「讀書的時候？你們那裡也有這種圖書館？」
「嗯，Ａ大的圖書館挺不錯的。」
說「挺不錯」是謙虛，作為國內頂尖大學，Ａ大的圖書館不比識安差多少。
殷刃咋舌：「都說書非借不能讀，但這也太誇張了……原來你以前也經常來這種地方啊，難怪這麼熟練。」
他瞥了眼鍾成說整整齊齊的筆記，以及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文具，又看向自己面前狗刨過一樣的凌亂書堆，面色微苦。
「我很喜歡圖書館。」鍾成說實話實說。
「聽說你們大學都要住宿，我猜猜，你該不會醒著的時候全泡在裡面吧？」
「差不多。」鍾成說認真算了一下，「後來宿舍散了，我向學校申請搬出去住，之後去得少了點。」
殷刃頓了頓：「啊，我有點印象。」
舍友集體嫖娼，鍾成說報了警，在那之後，宿舍自然要散。
殷刃同情的目光實在太明顯，鍾成說放下書本，額外解釋了一句：「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自己一個人住，看電影之類的事方便了不少……當時我住得離市立圖書館很近，市立圖書館雖然比不上Ａ大，但也不差。」
說實話，除了看電影方便不少，研究邪物也容易許多。雖說每天通勤時間增加，鍾成說大體還算滿意。
他在家接單調查，參與實驗專案的同時順手殺殺邪物，真是一段非常安寧的美好時光。
那正好是七年前，「閻王」嶄露頭角的時間。
回憶到這裡，鍾成說有點後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用隨機字母當名字。夜行人們學歷參差不齊，什麼亂七八糟的發音都有。久而久之，他們自作主張，幫他取了「閻王」這麼一個不夠歲月靜好的綽號。
鍾成說剛從回憶裡回過神，就看見了殷刃的笑臉。
殷刃撐著側臉，目光狡黠，眉毛和嘴角同時越飛越高。
「你笑什麼？」鍾成說警惕道。
「沒，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說自己的事，挺新鮮的。」殷刃笑嘻嘻地靠上軟墊，「你看，現在我知道你愛看書，等下次送你禮物，我又多了一個選項。」
……被反將了一軍。
資訊沒刺探到，反而洩漏了自己的喜好。這回詛咒不僅灼燒著鍾成說的耳朵，還點燃了他的後頸。
鍾成說有些萎靡地垂下頭，他閉緊嘴巴，繼續看書。至少他選的書實用又安全，完全不可能暴露任何東西。
但發熱的耳朵讓他不太能集中精神。鍾成說穩了穩心跳，試圖反擊：「那你喜歡什麼？除了食物以外的。」
「我？」
「是的，你從來不說自己的事。」
「你喜歡的我都挺喜歡。」殷刃避重就輕，他回憶了會兒鍾成說的娛樂大書櫃，深沉地點點頭，「硬要說的話，我還喜歡逛街，越熱鬧越好。」
「但這個沒辦法當成禮物。」鍾成說在心裡類比著「愛好物品」和「愛好活動」。
「你要送我東西啊？」
「我不……」鍾成說下意識想反駁，又覺得哪裡不太對，「我不……是打算最近送，就是問問。」
殷刃笑了：「要不這樣，你送我一個生日吧。」
鍾成說一愣。
「反正我不記得。有了生日，就可以名正言順慶祝了──怎麼樣，甚至不用花一分錢，你現在就可以送我。」
「你可以自己想。」他移開視線，沒去看殷刃。
「這東西不就跟名字一樣嗎？自己決定總覺得不太對勁。」
「那就七月十五日。」鍾成說盯著桌子邊沿說道。
殷刃的笑容緩緩凝固：「換一個，這個日子已經過去了。」
「你不是不想自己定嗎？」
「可是我今年就想過生日──」
鍾成說做了幾個深呼吸。他終於抬起頭，這次，他直視著殷刃的眼睛：「那就臘月二十九，連著除夕，能慶祝兩天。」
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露出獠牙的話。
弱者。
手機如此回答。
殷刃默默退出聊天介面，快速查了一下現代人對於「弱者」的定義。他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他不知道的全新解釋。
鬼王大人對著那兩個字沉思良久。
那按照你的定義，你自己是什麼？
強一點的弱者。
它答得很快，字飛速消失，生怕殷刃看清似的。
殷刃：「……」
鍾成說呢？你知道鍾成說是誰吧？
最底層的弱者。
怎麼分類的？
感覺。
手機冒字的速度有點慢，帶著心虛的味道。
殷刃無言，短短幾天內，他的評價從「毀滅之龍」暴跌成了「弱者」，而鍾成說更離譜，直接從「死神」變成了「最底層的弱者」。同是和凶煞相關的事件，他得到了天差地別的定義。
狗東西到底可不可靠啊。這感覺好熟悉，殷刃想到那種付費後只多了垃圾功能的三流ＡＰＰ。
凶煞之力付都付了，他聚起最後的耐心。
你為什麼會在識安集團？
地底有「凶煞」，想要力量。
你準備怎樣接觸識安的凶煞？
不知道。
手機電量緩緩下跌。
得到足夠的力量，你要怎麼回家？
不知道。
殷刃「啪」地把手機摔到沙發上。怪不得狗東西會淪落到識安倉庫的雜物堆，就它這點聊勝於無的智商，真的很適合待在那裡。
千年凶煞慘遭電信詐騙，凶煞之力帳戶痛失零錢。殷刃捶胸頓足了一會兒，疲憊地拿起手機。
就這樣吧，狗東西。
Siren。
手機提醒他。
死人這個名字有點不吉利，狗東西挺好的。今天開始，你就是狗東西了。
殷刃語重心長地表示。
Siren。
手機電量迅速降至百分之一。
殷刃沒理它，他把平板切換成最新劇集，手上打開應用商店，開始搜索老年人反詐騙ＡＰＰ。
比起前段時間，這週的工作少到匪夷所思。
葛聽聽還沒入職，周遭也沒什麼怪異案件，方圓圓口中的「好待遇」終於有點像那麼回事了。
比如今天，殷刃與鍾成說需要在上午回訪馮琦，下午上課到三點，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無論是自己學習還是乾脆偷懶，識安都不會干涉。
而馮琦就住在識安的宿舍，兩人連園區都不用離開。
識安有專人出面，幫這孩子辦完了遺產相關手續，同時也幫他轉了學。義務教育期間，馮琦會在識安內部的「特別學校」讀書。
至於畢業後的安排，要看男孩的成績而定──就算擁有黑印的能力，馮琦也可以選擇接受科學方面的教育。識安也有普通部門，他不是必須走上那條危險的路。
不過眼下，馮琦自己並沒有想那麼遠。
他的宿舍在未成年男性分區，分配了一個性情溫和的舍友。兩人進門時，男孩正趴在床上看電腦，小腿隨意搖晃著。
馮琦戴著大號耳機，觸控筆在平板上一點一點。他的表情非常專注，不時在平板上寫下什麼。那隻黑龍玩偶抱著遊戲機，被他放在枕頭邊。
「冒險者小朋友，我們來看你了。」殷刃笑得非常燦爛。
「送我龍的哥哥！」馮琦摘下耳機，笑得彎起眼睛，「還有送我蘋果的哥哥！」
「在做什麼呢，這麼認真？」
「啊，是為了鞏固能力。」馮琦抹抹鼻子，表情裡帶了點藏不住的驕傲，「我從異世界回來後，還保留了一點超能力──我能聽懂別人聽不懂的話，大家說這種能力很厲害。」
殷刃並不意外。
那一晚，他去除了馮琦身上大部分凶煞之力，「本不該屬於男孩的能力」隨之消失。然而馮琦能扛住凶煞之力的汙染，他本身確實有天賦。
七組的報告殷刃仔細看過。在談話對象是「伊比」──也就是馮琦自己──的時候，馮琦仍能用正常語言表達。如今沒有了「異世界」的認知汙染，他可以同時解讀正常語言和狂囈也不是什麼怪事。
殷刃瞥向馮琦的平板。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這孩子選了血紅的文字顏色，平板螢幕上寫了滿滿的「媽媽，媽媽，我好害怕」、「救命，救命」、「我害怕，我害怕」……
配上小男孩的笑臉和明媚的陽光，視覺衝擊力十分驚人。
「……你在用什麼鞏固能力？」殷刃的笑容瞬間一僵。
馮琦眨眨眼：「發送給我的錄音呀？我負責把它們解讀出來，說是能幫到很多人。」
殷刃噌噌倒退兩步，朝鍾成說咬耳朵：「鍾哥，識安這算不算壓榨童工？」
拿到識安的法律教材後，他第一時間認真閱讀了《勞動法》。
鍾成說：「……」
鍾成說：「……你完全沒看今天的工作檔案嗎？」
「我看過目錄。」殷刃非常自信。
鍾成說無語地扶扶眼鏡，自己能被這種人毫無痕跡地下咒，事情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或許他應該考慮一下其他可能性，比如自身健康出了問題。
「文件裡有詳盡的列表。考慮到個人隱私，那些錄音裡的人全都是死刑犯。除了其中一個，剩下的都已經被處決了。」
鍾成說如此解釋。
「比起蒐集資料，這確實更偏向能力考察。」
「除了哪一個？」殷刃的關注重點迅速轉移。
「郭來福，在逃連環殺人犯，手上有五條人命。他前陣子逃來海谷，是我們相遇那天被抓的。」鍾成說往門口退了一步，嘗試著壓低聲音，「據說此人精神徹底失常，現在還在治療。其他的死刑犯只出現了狂囈症狀，精神並沒有問題。」
「郭來福也是死刑犯？」殷刃唔了聲，「那還專門治療他啊。」
「是的，按照規定，他神智恢復後才能處決。」
殷刃再次看向寫滿平板的字。
馮琦解讀出來的全是短句，字裡行間充滿恐懼，無一例外。不過某種意義上，這也算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他沒再深究，陪著馮琦玩了會兒黑龍玩偶。
「加油，小朋友。這都是機密檔案，說不定你能挖出什麼大案。」臨走前，殷刃神神祕祕地朝馮琦嘀咕。
馮琦雙眼亮了亮：「嗯！」
下午的課程準時結束，殷刃伸了個大懶腰。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簡直想順著椅子流淌下去。
有了鍾成說這位筆記超人，殷刃連課都不怎麼認真聽了。幾堂課下來，他收到了老師們不少眼刀。然而千年凶煞別的不說，臉皮還是足夠厚的──
「考試前筆記借我看看？」殷刃趴在桌上，懶懶扭頭，「鍾哥，考完請你吃飯。」
鍾成說眼角抽了抽。眼看這人在課桌上半翻半滾，一股奇妙的脫力感油然而生，他身上的詛咒似乎散去了一點。
「我借你看。」
進入識安後，身為夜行人的「閻王」，鍾成說恨不得連呼吸次數都仔細把控。眼下他真的搞不懂──一個和邪物牽扯不清的「東西」混進識安，難道就為了在工作中偷懶、在課堂上打盹？
您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鍾哥，我的英雄！」殷刃精神一振，繼而打了個巨大的哈欠，「走，去吧檯吃霜淇淋──」
鍾成說：「我要去一趟圖書館。」
殷刃：「那一起吃完霜淇淋再去，我也想去。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圖書館呢，小河姐說那邊環境不錯。」
鍾成說心頭微動。看一個人借閱的書，大概能窺見此人個性的一角，這是個不錯的試探機會。
「好。」鍾成說破天荒地答應。
識安的圖書館確實環境不錯。
它獨立於識安大廈，足足有四層，外部看起來更像座藝術博物館。
館內主調是原木色，巨大的落地窗盛滿綠意。空氣裡有股淡淡的油墨氣味，它混著舊紙張的味道，生出某種撫平人心的奇特魔力。
樓梯和閱讀區的設計並不呆板，有著幾分古時園林的恣意。
玻璃與木材虛虛圍成長廊，百轉千迴，但不至於讓人迷路。閱讀區錯落地嵌在其中，如同枝條上的新芽，空間感和私密性把握得剛剛好。
這對搭檔分頭行動，沒一會兒便抱著書回到座位。
兩人選的閱讀區位置靠窗，樣子像半開放式的咖啡廳卡座。氛圍燈從天花板垂下，散發著柔和的光，玻璃牆似的落地窗外，樹葉被風吹過，發出模糊的沙沙聲響。
殷刃借的書疊在窗邊，標題被樹影遮得忽明忽暗。
鍾成說將那些書名一一記在心裡──這人選了四、五本普通史書，還挑了本識安創始人的傳記。一堆厚重的長篇作品中夾雜了幾本薄書，大抵是放鬆用的。
殷刃在鍾成說對面坐下，他紮了低馬尾，幾縷黑髮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坐定後，殷刃拖過最厚的那本史書，嚴肅地攤開目錄頁。
「環境確實不錯。」殷刃評價道。
閱讀區與閱讀區之間有一定距離，甚至做了隔音。雖然不時有人經過，只要不是大笑大叫，聲音傳不了太遠。
此刻，殷刃還在打量恢弘大氣的圖書館。看著人們在書林間來來往往、低聲交談，殷刃臉上褪去了慣常的輕鬆，目光有些複雜。
有那麼一瞬間，鍾成說有種奇特的感覺──面前的「東西」眉目如畫，周身氣質卻有種怪異的蒼老肅穆。然而下個剎那，那股微妙的氣息就消失了。
殷刃在想什麼呢？
可惜的是，殷刃沒有提起任何話題。他只是默默四下張望片刻，目光便回到書本上，安靜得不同尋常。
殷刃垂下眉眼，長髮滑下肩膀，配上他手裡的厚重舊書，畫面登時有了幾分古樸味道。
果然，這人還是藏了不少祕密，鍾成說瞇起眼睛。
厚重的殺意、轉瞬即逝的複雜氣質，這個人別說「想起了什麼」，他一開始有沒有失憶都難說。
見對方一副全心全意投入閱讀的架勢，鍾成說低下頭，也開始認真看書。
十幾分鐘過去。
鍾成說整理好書本內容前五章的筆記，再次抬起頭，殷刃的閱讀進度剛到正文。
殷刃目光呆滯地注視著書本，赭紅的眸子直愣愣的，一看就是在走神。方才那點超然物外的氣質渣都不剩，一眼看去，此人活脫脫一個不肯面對作業的國中生。
鍾成說：「……你不舒服？」
「啊？喔……走了會兒神。」殷刃聲音裡的睏意十分濃郁。
鍾成說揉揉額角：「看不進去就別勉強。」
「有道理。」殷刃使勁搖搖頭，試圖把糊在臉上的睡意甩掉，「至少我努力過了。」
他翻了一會兒那些長篇史書，堂而皇之地取出夾在書裡的薄冊子，那赫然是一本叫《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的繪本。
殷刃把厚重的史書當成墊子。他撐起眼皮，下巴往上面一放，美滋滋地看了起來。
這人整個糊在桌面上，活像渾身沒一根骨頭。他不時看著書頁笑兩聲，臉上明晃晃寫著「晚上吃些什麼」，完全沒了方才那一瞬的風采。
面對這樣的情景，鍾成說的心情異常複雜，他到底沒忍住，嘴角跳了跳。
興許是他的呼吸錯了一拍，殷刃的目光瞬間轉了過來：「你笑什麼？」
「我沒笑，只是想起讀書時候的事。」鍾成說連忙板起臉，「學校圖書館裡有不少像你這樣的人。」
「因為有些書就是很難讀。」殷刃感同身受地碎念著，「吃也不許吃喝也不許喝，要是不看點有意思的，多浪費這裡的環境。」
說完，他像是猛然間想到什麼：「讀書的時候？你們那裡也有這種圖書館？」
「嗯，Ａ大的圖書館挺不錯的。」
說「挺不錯」是謙虛，作為國內頂尖大學，Ａ大的圖書館不比識安差多少。
殷刃咋舌：「都說書非借不能讀，但這也太誇張了……原來你以前也經常來這種地方啊，難怪這麼熟練。」
他瞥了眼鍾成說整整齊齊的筆記，以及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文具，又看向自己面前狗刨過一樣的凌亂書堆，面色微苦。
「我很喜歡圖書館。」鍾成說實話實說。
「聽說你們大學都要住宿，我猜猜，你該不會醒著的時候全泡在裡面吧？」
「差不多。」鍾成說認真算了一下，「後來宿舍散了，我向學校申請搬出去住，之後去得少了點。」
殷刃頓了頓：「啊，我有點印象。」
舍友集體嫖娼，鍾成說報了警，在那之後，宿舍自然要散。
殷刃同情的目光實在太明顯，鍾成說放下書本，額外解釋了一句：「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自己一個人住，看電影之類的事方便了不少……當時我住得離市立圖書館很近，市立圖書館雖然比不上Ａ大，但也不差。」
說實話，除了看電影方便不少，研究邪物也容易許多。雖說每天通勤時間增加，鍾成說大體還算滿意。
他在家接單調查，參與實驗專案的同時順手殺殺邪物，真是一段非常安寧的美好時光。
那正好是七年前，「閻王」嶄露頭角的時間。
回憶到這裡，鍾成說有點後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用隨機字母當名字。夜行人們學歷參差不齊，什麼亂七八糟的發音都有。久而久之，他們自作主張，幫他取了「閻王」這麼一個不夠歲月靜好的綽號。
鍾成說剛從回憶裡回過神，就看見了殷刃的笑臉。
殷刃撐著側臉，目光狡黠，眉毛和嘴角同時越飛越高。
「你笑什麼？」鍾成說警惕道。
「沒，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說自己的事，挺新鮮的。」殷刃笑嘻嘻地靠上軟墊，「你看，現在我知道你愛看書，等下次送你禮物，我又多了一個選項。」
……被反將了一軍。
資訊沒刺探到，反而洩漏了自己的喜好。這回詛咒不僅灼燒著鍾成說的耳朵，還點燃了他的後頸。
鍾成說有些萎靡地垂下頭，他閉緊嘴巴，繼續看書。至少他選的書實用又安全，完全不可能暴露任何東西。
但發熱的耳朵讓他不太能集中精神。鍾成說穩了穩心跳，試圖反擊：「那你喜歡什麼？除了食物以外的。」
「我？」
「是的，你從來不說自己的事。」
「你喜歡的我都挺喜歡。」殷刃避重就輕，他回憶了會兒鍾成說的娛樂大書櫃，深沉地點點頭，「硬要說的話，我還喜歡逛街，越熱鬧越好。」
「但這個沒辦法當成禮物。」鍾成說在心裡類比著「愛好物品」和「愛好活動」。
「你要送我東西啊？」
「我不……」鍾成說下意識想反駁，又覺得哪裡不太對，「我不……是打算最近送，就是問問。」
殷刃笑了：「要不這樣，你送我一個生日吧。」
鍾成說一愣。
「反正我不記得。有了生日，就可以名正言順慶祝了──怎麼樣，甚至不用花一分錢，你現在就可以送我。」
「你可以自己想。」他移開視線，沒去看殷刃。
「這東西不就跟名字一樣嗎？自己決定總覺得不太對勁。」
「那就七月十五日。」鍾成說盯著桌子邊沿說道。
殷刃的笑容緩緩凝固：「換一個，這個日子已經過去了。」
「你不是不想自己定嗎？」
「可是我今年就想過生日──」
鍾成說做了幾個深呼吸。他終於抬起頭，這次，他直視著殷刃的眼睛：「那就臘月二十九，連著除夕，能慶祝兩天。」
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露出獠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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