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習班的春天(2)(完結篇)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希望與絕望並存，光明和黑暗交織。
這個春天，注定與眾不同！
作為平凡的高三學生，生活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努力讀書，考上好大學。
所以，蜜梨背著書包，站在全市知名的補習街前。
踏入這條街，她即將遇見怎樣的人，又將發生怎樣的事？
面對未知的前程，什麼也不能確定。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就從走進補習街的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經徹底改變……
現在正是春天。
一切的黑暗、光明、殘酷、美好，都在這個時節蠢蠢欲動。
★隨書附贈精美海報
本書特色
輕小說女王郭妮傾情推薦，跳出俗套的獨特作品
真是一部如春天般動人的小說，讀多少次都不膩。
如果沒有親自品讀，絕對無法想像，苗雨是如何用她睿智、鋒利又清新、細膩的獨特筆調，將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青春歲月，描繪成一個洶湧澎湃的世界。──郭妮
最犀利的人生語錄，最時尚的勵志青春
高三那一年的春天，蜜梨站在全市聞名的補習街前。走進這條街，她不但將加入優等生的集中營，也將與一群吊車尾的學生坐在同一間教室裡。
為什麼呢？因為她有一個夢想。不管彼此的距離還有多遠，不管需要付出多少的辛勞，絕不放棄！
別無分號的文字風格，流利明快的情節推演，俯拾即是的經典語句
苗雨以時而銳利練達時而婉轉溫柔的文字，輔以獨特的多主線故事構架，巧妙地講述了一段段都會青少年之間的糾葛。翻閱每一章節，都能找出觸動人心的經典金句。
細密的伏筆、層出不窮的反轉和意外，賦予故事情節媲美美國影集的明快節奏。與之相對，主角們展現出來的，是令人無法不動容的深情與執著。
青春校園、辛辣時尚──看似無法連結的要素，不可思議卻完美的結合
課業壓力沉重的高中校園與補習班、爾虞我詐宛若鬥獸場的時尚圈，完全不相干的兩條線索，在此並行不悖。看似不可想像，卻是意外的相得益彰，絲絲入扣，彷彿照鏡子一般。
期望考上第一志願的少年少女、立志在時尚圈嶄露頭角的成年男女，所有人物都背負著包袱，執著於夢想，挑戰著層出不窮的打擊，鮮活地迎接著他們的成長。有真實得讓人顫抖的殘酷，有夢幻得催人落淚的溫暖。
試閱
01.
彷彿漂浮在一個遙遠且不知名的時空中，直到睜開眼睛，漸漸適應光線，仍覺得身體不屬於自己。
四周白茫茫的，空氣裡有些蕭索的消毒水氣味。
大腦一片空白。
不想，不敢去想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可是身體被幾個小混混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好幾隻手同時撕扯著衣服，壓抑了興奮和齷齪的笑聲……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清晰得讓她想閉上眼睛，再也不要醒來。
「醒了？」
耳旁忽然響起一個沉穩且充滿磁性的聲音。
蜜梨微微偏頭，失焦的視線穿過一片令人恍惚的白色光線，緩慢地看清坐在病床邊的一道人影，一個年輕的男生。
瞬間，腦袋裡浮出陸之川冷漠而疏離的臉、夕張明朗又憂傷的笑顏……
對方抬起頭。灰褐色的棒球帽壓得低低的，但掩蓋不住深邃的眼眸，鼻樑到下顎由俊朗的弧線組成。笑容很淡，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他的種種，無不是全然的陌生。
「妳家電話幾號？我來通知妳的父母吧！」
陌生男孩站起身來，態度是如此的平靜自然，又帶著一些成年人的居高臨下，好像親切的鄰家大哥哥在對待小妹妹。
見蜜梨呆愣著一動不動，他微微俯身，「怎麼？聽不見嗎？」
距離猛然的拉近讓神經在瞬間繃到最緊，她下意識往被單裡縮了縮，捏住被單的手指微微顫抖。
男孩也愣了一下，隨即往後退開，為彼此拉出隔開一段「安全距離」，目中透出善解人意的光暈，「昨天我碰巧路過，就把那群小混混打跑了，妳……妳沒事，只是驚嚇過度暈倒了。」
無法述說那一秒鐘是什麼樣的感受，只知道原本凝滯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好似密閉許久的容器一下子被拔開了蓋子。
蜜梨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決堤般潰散的如釋重負感令眼淚滾落眼眶，將擔心、恐懼、絕望種種情緒沖洗乾淨。
陌生男生又揚起若有似無的淡淡笑容，帶著讓人安心的沉穩，「別哭了，已經沒事了。」
說著，拎起放在腳邊的一個行李袋，「我該走了。再見。」
「你叫什麼名字？謝、謝謝你！」
她猛地回過神來，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舉手之勞。名字就算了吧，我們大概也不會見面了。」
他帥氣地揮了揮手，走向病房門。
咕嚕嚕嚕──
卻在這時，一個古怪的、非常不合時宜的，而且按常理說應該與冷峻型帥哥完全絕緣的聲音，從他的肚子裡傳出。
彷彿有誰按下了暫停鍵，他頓時止住腳步。作為旁觀者的蜜梨則是僵在病床上，比當事人還要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大著膽子道出第二句話。
「我請你吃飯吧。」
02.
十分鐘後，男孩和女孩在醫院旁一條商業街的長椅上坐定，手裡都捧著一個香氣撲鼻的漢堡。
蜜梨錯愕地看著陌生男孩狼吞虎嚥的吃相，沒幾口，一整個雞腿漢堡已全部進入他的肚子。
「這個……也給你吃吧。」
她想了想，把手裡的漢堡遞過去。
「妳不餓？」
「不餓。」
對方沒有推辭，接過去，又是大口大口猛吃。
蜜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陌生男孩抬起頭。劍眉星目，整個人既沉靜得像是繁星密佈的皓夜，又若無垠的大海，隱藏著言語難以描摹的力量。神秘且矛盾的氣息，無疑具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足以吸引每一個女孩的注意。
奇怪的是，他的穿著與出色的外表極為不符：一套已經洗得發白的運動衣，一只破舊且多有磨損的行李袋。
側過頭看了蜜梨一會兒，他有些好笑地彎起嘴角。
「妳是打算報恩嗎？」
「……」
報恩？她一時有點語塞，當然也有些尷尬。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連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問，實在太說不過去。
「賀星海。」
「嗯？」
「我說，我叫賀星海。」
一隻骯髒不堪的流浪狗經過，望著所剩不多的漢堡，吐著長長的猩紅舌頭，流連著不肯離去。
見狀，賀星海將手掌攤開，放低。流浪狗先是湊近，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隨即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你很有愛心。」
看著他眼光中氤氳出的溫柔光弧，蜜梨由衷地道。
他先是愣了愣，而後不以為意地道：「其實我很餓。剛從少管所出來，兩年多了，我幾乎都忘了什麼叫作『吃飽』。」
蜜梨臉上的表情完全僵住。
這樣的反應彷彿在意料之中，賀星海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還是那麼平靜而自然。
拍拍手中的殘屑，他站起身，順勢拎起腳邊破舊的行李袋。抬眼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墨黑的瞳孔就如兩座深深的兩座黑潭，光線投進其中，半點也反射不出來。
「我不想看這隻狗餓肚子，因為我太瞭解在垃圾堆裡翻東西吃的滋味。」
03.
重症監護病房門口，兩道人影如被定格般相對佇立。
手機落在地上，刻板機械的女聲還在不斷地重複，「您好，這裡是H市明陽區少管所，請直接撥打分機號碼……」
空氣中驟然湧出一陣黑霧，侵蝕著兩人的呼吸。
一大滴眼淚突然從蔡唯一的眼眶中滾落，嘴唇顫抖不已，彷彿根本就不認識近在眼前的少年。
最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有一種悲傷隱隱地透出來。
塵埃浮騰在稀疏的光線裡，靜靜地飄動一陣，然後安靜地覆上跳動遲緩的心臟。
沒錯，自己一直與少管所的少年犯串通，時時刻刻算計著將另外一個少年拖入深淵。表面無辜、內心黑暗，這樣的傢伙，看在別人眼中，肯定就跟瘟疫沒兩樣，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誰？」
蔡唯一撿起手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最澄緩緩走進病房。上衣口袋裡躺著一張手術通知單，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骨髓移植手術的施行時間。
嘴角掛著一絲不以為意的笑，伸進口袋的手已將通知單緊緊攥成一團。
「就是這個變態一直在背後指使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同流合污？」
蔡唯一按捺不住地拔高音量，手微微顫抖。
「沒想到你們到現在還有聯繫……那些骯髒卑鄙的計劃，事到如今都還沒有停止？」
骯髒卑鄙……
難道，這才是妳給我的真實定義？好比看到一個誤入歧途的男孩，自信滿滿地想著感化他，淨化他，給他愛和關懷，無奈這一切努力，最終都是白費……
就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前，最澄才以為自己終於親手剪斷了這些年來賴以生存的紐帶，拒絕了黑色深淵的誘惑。可看在其他人眼中，已經發生的事情，畢竟難以完全抹消。
「我不管那個變態是誰，你必須跟他斷絕一切來往。」蔡唯一擲地有聲地說道。
「不可能。」回答清晰且肯定。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跟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斷絕關係……」
砰！
手機又重重地落在木質地板上，背蓋、電池散落開來。
蔡唯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時刻需要保持安靜的醫院走廊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病房裡，最澄如雕像般佇立。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抽痛，彷彿每一根神經都被繃到極點，而後斷裂。承受不住折磨，身體脫力般緩緩往下滑，最後整個人只能半跪在地上。艱難地伸出手，想要碰觸病床旁護士站的電鈴……
叩叩！
虛掩的病房門口，響起一陣有禮貌的敲門聲。
抬起頭，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逆光而立。身穿一套洗得發白的運動衣，修長有力的手拎著破舊的行李袋，頭戴灰褐色棒球帽，帽檐壓得低低的。目光深邃，且透出一種逼人的壓迫力。
他徑直繞過痛苦得幾乎匍匐在地的最澄，好整以暇地走到雪白的病床旁，彎身坐下。參觀般的眼神環顧房裡蒼白的一切，然後挑起嘴角，露出一個無奈、惋惜又怡然自得的笑。
他的聲音低沉虛無，就像沼澤地裡繚繞上升的重重瘴氣。
「我親愛的弟弟，這種地方還真是適合你。」
04.
最澄目中晃過深深的驚訝，但很快便恢復平靜。
「我還不會死。」
咬緊牙齒，忍住劇痛想支撐著自己起身，卻被賀星海一把拎住領子，搶先拽了起來。
「沒想到連親弟弟都會背叛我。」他不屑地笑道：「不過我既然已經出來，也就不需要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傢伙了。」
「陸之川失去了參加奧數比賽的資格，這不正是你想給他的懲罰？」
望著對方眼中象徵危險的光芒，涼意像一隻隱形的手，爬上最澄的背脊。
「難道這樣還不夠？」
賀星海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回憶，眼神變得有些空遠，
「如果讓你跟一群從十幾歲就開始偷竊、搶劫、強姦甚至殺人的傢伙住在一起，兩年多，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不僅每天睡在骯髒發臭的馬桶邊，吃著隨時會有人往裡面吐口水的飯菜，還曾經毫無原因地被打斷肋骨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經歷這些，你還會覺得陸之川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嗎？你還會覺得『夠了嗎』？」
病房陷入凝重的沉寂。
賀星海的眼瞳是翻湧的黑色沼澤。最澄的目光則若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霧氣，隨時都凝聚成水滴，滴落下來。
哥，對不起，我是多麼的糟糕，既沒有辦法代替你承受這樣的折磨，也沒有辦法化解你所受到的痛苦。
當時我想，一定要幫你發洩出心中全部的怨恨，讓你重新回復原來的樣子，重新成為光芒萬丈的人。可是我錯了……我就像一個愚蠢的幫兇，一步步地將你推入不見底的仇恨深淵……
所以……
他以虛弱卻清晰無比的語氣道：「哥，你說我背叛也好，沒用也好，我都不會再做任何傷害陸之川的事……還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爸爸他……已經去世了。」
賀星海眼底所有銳利的寒冷的光，一瞬間統統熄滅，淹沒於發紅的眼眶。
「他最後的願望，就是你能重新站上領獎台。他說，你永遠都是讓他驕傲的兒子。」
哥，不要再自暴自棄了。
能為爸爸實現遺願的人，只有你。
雖然我很清楚，我在你眼中微不足道，可你永遠都是我最崇拜的哥哥，一個散發著光芒的人，一直都是。
請完成爸爸的夙願。讓他在天國安心地為你微笑。
05.
節奏激烈的電子音樂，摩肩接踵的人群，稀薄帶著嗆人香菸味的空氣。
穿著短到不能再短的性感迷你裙，畫著濃黑眼線，黏著活像兩把大刷子的假睫毛的少女。把頭髮染成金紅色，鬆鬆垮垮地套著背心，臂上露出不那麼正宗的刺青的少年……
大家肆無忌憚地笑鬧，將分貝調到最高，將開心或不開心的一切，都轉移到讓人眼花繚亂的電玩螢幕上。
「你還玩太鼓達人這麼幼稚的遊戲啊！」
「關你什麼事？你自己不是還在玩打地鼠！」
「小弟弟，你這是格鬥還是搔癢？來來來！讓大哥給你展示展示……」
市內最大、生意最好的遊藝廳，溫度永遠保持沸騰。
人群中，一個身穿牛仔襯衫和熱褲，目光殺氣騰騰，表情專注到有些猙獰的女孩子，正控制著手中的賽車模擬方向盤。而在她面前的螢幕上，紅色淩志賽車就如一團紅色火焰，於難度超高的S形彎道迅疾馳騁。
很快的，人群開始圍攏，不住地發出驚歎。
「技術不錯嘛！不過，只有一個人玩，不覺得單調嗎？」
一局終了，帶點沙啞卻相當吸引人的男聲在她身旁響起。
女孩轉過頭，對上一張同樣年輕的臉。眉毛很濃，像鋒利的黑色長劍，眼睛格外明亮。鼻子高挺，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那弧度，天生就帶著一絲無所畏懼的挑釁意味。
這是一張尖銳的臉，透出一種危險卻迷人的帥氣。
穿著黑色背心的男孩就像一塊磁鐵，輕易吸引住全場所有花枝招展少女的視線。
「想挑戰啊？你要怎麼比？」
她將頭一昂，做出一個無所畏懼的表情，滿腔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洩。
「一姐我玩極品飛車還從來沒輸過。」
「兩個人玩，當然是單挑了。」
男生挑眉笑了笑。哪怕只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大動作，濃濃的力量感和壓迫力仍無聲地蔓延開來。
「正好，我玩極品飛車也從來沒輸過。」
06.
「四分五十秒對三分十二秒……」
「什麼？這不可能，是我還沒習慣一對一而已，再來一局！」
「五分四十五秒對兩分三十四秒……」
「跩什麼跩？有種再來一局！」
「我說，妳好像開出界了吧？」
「再來一局！」
整整二十一局之後，蔡唯一儼然風燭殘年的老人，撲通一下倒在方向盤上，雙手似已不屬於自己。
完敗！竟然完敗！
馳騁遊藝廳多年，從來沒有過如此丟臉的紀錄。
她咬著牙，恨恨地扭頭看向那該死的小子。對方則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靠坐在機台邊上，有意無意地晃著長腿。
「輸了二十一局，應該要付出一點代價吧？」邪惡的聲音灌入耳朵。
「願賭服輸！」
蔡唯一不甘示弱地加大音量，慷慨陳詞，「一姐我好歹以前也是混過的！」
07.
「老闆，可以加飯嗎？好！那加一碗！」
「再來一碗！」
「我還要！」
「妳他媽別再吃了！」
一隻大手用力擋住蔡唯一手中的飯碗，料理台旁的老闆頓時暗自鬆下一口氣。
黑衣少年瞠目結舌地望著已經吃了滿滿三大碗白飯的女孩。這種飯量，即便是發育期的男生也甘拜下風。
「妳是不是想把自己撐死，好讓我付錢？」
「老娘才沒有那麼卑鄙。」
蔡唯一嘴裡含著滿滿的米飯，語音含混，「我得找點事情來做，不能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腦子就會自動去想那些煩心事。」
「煩心事？」
聞言，男生不屑地瞇了瞇眼睛。低下頭，銳利的目光透過濃密的睫毛射出去，笑容不羈且帶幾分邪氣。
「就這副樣子也敢叫出來混過？解決煩心事是靠吃飯嗎？走！我帶妳去個真正能解決煩心事的地方。」
08.
幽深陰暗的小巷子，正是聞名市內的酒吧街所在。
一個透出危險迷人氣息的英俊少年，一個高挑但不算太漂亮的少女，一起坐在一張小圓桌旁。桌上橫七豎八地放著很多啤酒瓶，大男孩卻格外清醒，因為所有的啤酒都被女孩子灌進了嘴裡。
她已經明顯醉成了一攤爛泥，口中仍嘟嘟囔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呵，沒想到妳還挺有文化。」
男生一邊說著，一邊把女生的手臂擱在自己的肩膀上，將身材高挑的給攙了起來。
「走吧，帶妳去休息。」
「別，別打岔！我還沒背完呢……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會的軌跡。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而是縱然軌跡交會，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最喜歡的詩……怎麼樣？我很優秀吧？我也是很出色的吧？」
「對對對，妳是我見過的女生中最優秀，最出色的……還會點什麼？再背來聽聽吧！」
「還有最後兩段……最後兩段……該死！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最後兩段到底是什麼……」
女孩狠狠捶著腦袋，無奈所有的記憶都成了被打翻的漿糊，混成一團。迷迷糊糊中，只感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住自己，一個低沉富磁性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而是尚未相聚，便注定無法相遇；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09.
「羅勒，今天怎麼勾搭了一隻『醉雞』啊？」
小旅館老闆的臉帶著酒後的潮紅，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色情意味，「不過這妞也醉得太厲害了，沒意思。」
「少跟我廢話！」
「好好好，我懂，春宵一刻值千金。老樣子，七○三號房。」
擰亮壁燈，還是無法改善房內的昏暗。
不要緊，沒有人會介意，這裡原本就是縱情聲色，放縱自我的場所。斑駁的牆壁，簡陋的裝潢，唯一醒目且完好的，是幾乎占滿整個房間的大床。
羅勒剛把蔡唯一放在床上，她立刻翻身抓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裡，口中嘟嘟囔囔著不知什麼，很快沉沉睡去。
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他走進浴室沖澡。
嘩嘩的水聲持續了一陣子才停止，而後，羅勒圍著浴巾走了出來。上身赤裸，露出寬闊的胸膛和結實的肌肉，襯著昏暗曖昧的光線，透出危險和慾望的味道。
這兩年來，相似的場面已經歷了太多次。出眾的外表和乖張暴戾的性格，讓太多太多的叛逆少女為他癡迷。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女孩上床，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呼吸一樣簡單。
數不清多少回，早晨醒來，他甚至不記得對方的臉。
坐上床沿，看了看躺在身邊的蔡唯一，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徐徐吐出。不羈且鋒利的臉部輪廓，在煙火的光亮中忽明忽暗。
今晚和以前的無數個夜晚，應該沒有不同……
彷彿漂浮在一個遙遠且不知名的時空中，直到睜開眼睛，漸漸適應光線，仍覺得身體不屬於自己。
四周白茫茫的，空氣裡有些蕭索的消毒水氣味。
大腦一片空白。
不想，不敢去想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可是身體被幾個小混混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好幾隻手同時撕扯著衣服，壓抑了興奮和齷齪的笑聲……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清晰得讓她想閉上眼睛，再也不要醒來。
「醒了？」
耳旁忽然響起一個沉穩且充滿磁性的聲音。
蜜梨微微偏頭，失焦的視線穿過一片令人恍惚的白色光線，緩慢地看清坐在病床邊的一道人影，一個年輕的男生。
瞬間，腦袋裡浮出陸之川冷漠而疏離的臉、夕張明朗又憂傷的笑顏……
對方抬起頭。灰褐色的棒球帽壓得低低的，但掩蓋不住深邃的眼眸，鼻樑到下顎由俊朗的弧線組成。笑容很淡，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他的種種，無不是全然的陌生。
「妳家電話幾號？我來通知妳的父母吧！」
陌生男孩站起身來，態度是如此的平靜自然，又帶著一些成年人的居高臨下，好像親切的鄰家大哥哥在對待小妹妹。
見蜜梨呆愣著一動不動，他微微俯身，「怎麼？聽不見嗎？」
距離猛然的拉近讓神經在瞬間繃到最緊，她下意識往被單裡縮了縮，捏住被單的手指微微顫抖。
男孩也愣了一下，隨即往後退開，為彼此拉出隔開一段「安全距離」，目中透出善解人意的光暈，「昨天我碰巧路過，就把那群小混混打跑了，妳……妳沒事，只是驚嚇過度暈倒了。」
無法述說那一秒鐘是什麼樣的感受，只知道原本凝滯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好似密閉許久的容器一下子被拔開了蓋子。
蜜梨瞪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決堤般潰散的如釋重負感令眼淚滾落眼眶，將擔心、恐懼、絕望種種情緒沖洗乾淨。
陌生男生又揚起若有似無的淡淡笑容，帶著讓人安心的沉穩，「別哭了，已經沒事了。」
說著，拎起放在腳邊的一個行李袋，「我該走了。再見。」
「你叫什麼名字？謝、謝謝你！」
她猛地回過神來，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舉手之勞。名字就算了吧，我們大概也不會見面了。」
他帥氣地揮了揮手，走向病房門。
咕嚕嚕嚕──
卻在這時，一個古怪的、非常不合時宜的，而且按常理說應該與冷峻型帥哥完全絕緣的聲音，從他的肚子裡傳出。
彷彿有誰按下了暫停鍵，他頓時止住腳步。作為旁觀者的蜜梨則是僵在病床上，比當事人還要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大著膽子道出第二句話。
「我請你吃飯吧。」
02.
十分鐘後，男孩和女孩在醫院旁一條商業街的長椅上坐定，手裡都捧著一個香氣撲鼻的漢堡。
蜜梨錯愕地看著陌生男孩狼吞虎嚥的吃相，沒幾口，一整個雞腿漢堡已全部進入他的肚子。
「這個……也給你吃吧。」
她想了想，把手裡的漢堡遞過去。
「妳不餓？」
「不餓。」
對方沒有推辭，接過去，又是大口大口猛吃。
蜜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陌生男孩抬起頭。劍眉星目，整個人既沉靜得像是繁星密佈的皓夜，又若無垠的大海，隱藏著言語難以描摹的力量。神秘且矛盾的氣息，無疑具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足以吸引每一個女孩的注意。
奇怪的是，他的穿著與出色的外表極為不符：一套已經洗得發白的運動衣，一只破舊且多有磨損的行李袋。
側過頭看了蜜梨一會兒，他有些好笑地彎起嘴角。
「妳是打算報恩嗎？」
「……」
報恩？她一時有點語塞，當然也有些尷尬。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連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問，實在太說不過去。
「賀星海。」
「嗯？」
「我說，我叫賀星海。」
一隻骯髒不堪的流浪狗經過，望著所剩不多的漢堡，吐著長長的猩紅舌頭，流連著不肯離去。
見狀，賀星海將手掌攤開，放低。流浪狗先是湊近，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隨即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你很有愛心。」
看著他眼光中氤氳出的溫柔光弧，蜜梨由衷地道。
他先是愣了愣，而後不以為意地道：「其實我很餓。剛從少管所出來，兩年多了，我幾乎都忘了什麼叫作『吃飽』。」
蜜梨臉上的表情完全僵住。
這樣的反應彷彿在意料之中，賀星海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還是那麼平靜而自然。
拍拍手中的殘屑，他站起身，順勢拎起腳邊破舊的行李袋。抬眼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墨黑的瞳孔就如兩座深深的兩座黑潭，光線投進其中，半點也反射不出來。
「我不想看這隻狗餓肚子，因為我太瞭解在垃圾堆裡翻東西吃的滋味。」
03.
重症監護病房門口，兩道人影如被定格般相對佇立。
手機落在地上，刻板機械的女聲還在不斷地重複，「您好，這裡是H市明陽區少管所，請直接撥打分機號碼……」
空氣中驟然湧出一陣黑霧，侵蝕著兩人的呼吸。
一大滴眼淚突然從蔡唯一的眼眶中滾落，嘴唇顫抖不已，彷彿根本就不認識近在眼前的少年。
最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有一種悲傷隱隱地透出來。
塵埃浮騰在稀疏的光線裡，靜靜地飄動一陣，然後安靜地覆上跳動遲緩的心臟。
沒錯，自己一直與少管所的少年犯串通，時時刻刻算計著將另外一個少年拖入深淵。表面無辜、內心黑暗，這樣的傢伙，看在別人眼中，肯定就跟瘟疫沒兩樣，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誰？」
蔡唯一撿起手機，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
最澄緩緩走進病房。上衣口袋裡躺著一張手術通知單，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骨髓移植手術的施行時間。
嘴角掛著一絲不以為意的笑，伸進口袋的手已將通知單緊緊攥成一團。
「就是這個變態一直在背後指使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同流合污？」
蔡唯一按捺不住地拔高音量，手微微顫抖。
「沒想到你們到現在還有聯繫……那些骯髒卑鄙的計劃，事到如今都還沒有停止？」
骯髒卑鄙……
難道，這才是妳給我的真實定義？好比看到一個誤入歧途的男孩，自信滿滿地想著感化他，淨化他，給他愛和關懷，無奈這一切努力，最終都是白費……
就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前，最澄才以為自己終於親手剪斷了這些年來賴以生存的紐帶，拒絕了黑色深淵的誘惑。可看在其他人眼中，已經發生的事情，畢竟難以完全抹消。
「我不管那個變態是誰，你必須跟他斷絕一切來往。」蔡唯一擲地有聲地說道。
「不可能。」回答清晰且肯定。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跟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斷絕關係……」
砰！
手機又重重地落在木質地板上，背蓋、電池散落開來。
蔡唯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時刻需要保持安靜的醫院走廊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病房裡，最澄如雕像般佇立。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抽痛，彷彿每一根神經都被繃到極點，而後斷裂。承受不住折磨，身體脫力般緩緩往下滑，最後整個人只能半跪在地上。艱難地伸出手，想要碰觸病床旁護士站的電鈴……
叩叩！
虛掩的病房門口，響起一陣有禮貌的敲門聲。
抬起頭，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逆光而立。身穿一套洗得發白的運動衣，修長有力的手拎著破舊的行李袋，頭戴灰褐色棒球帽，帽檐壓得低低的。目光深邃，且透出一種逼人的壓迫力。
他徑直繞過痛苦得幾乎匍匐在地的最澄，好整以暇地走到雪白的病床旁，彎身坐下。參觀般的眼神環顧房裡蒼白的一切，然後挑起嘴角，露出一個無奈、惋惜又怡然自得的笑。
他的聲音低沉虛無，就像沼澤地裡繚繞上升的重重瘴氣。
「我親愛的弟弟，這種地方還真是適合你。」
04.
最澄目中晃過深深的驚訝，但很快便恢復平靜。
「我還不會死。」
咬緊牙齒，忍住劇痛想支撐著自己起身，卻被賀星海一把拎住領子，搶先拽了起來。
「沒想到連親弟弟都會背叛我。」他不屑地笑道：「不過我既然已經出來，也就不需要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傢伙了。」
「陸之川失去了參加奧數比賽的資格，這不正是你想給他的懲罰？」
望著對方眼中象徵危險的光芒，涼意像一隻隱形的手，爬上最澄的背脊。
「難道這樣還不夠？」
賀星海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回憶，眼神變得有些空遠，
「如果讓你跟一群從十幾歲就開始偷竊、搶劫、強姦甚至殺人的傢伙住在一起，兩年多，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不僅每天睡在骯髒發臭的馬桶邊，吃著隨時會有人往裡面吐口水的飯菜，還曾經毫無原因地被打斷肋骨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經歷這些，你還會覺得陸之川已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嗎？你還會覺得『夠了嗎』？」
病房陷入凝重的沉寂。
賀星海的眼瞳是翻湧的黑色沼澤。最澄的目光則若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霧氣，隨時都凝聚成水滴，滴落下來。
哥，對不起，我是多麼的糟糕，既沒有辦法代替你承受這樣的折磨，也沒有辦法化解你所受到的痛苦。
當時我想，一定要幫你發洩出心中全部的怨恨，讓你重新回復原來的樣子，重新成為光芒萬丈的人。可是我錯了……我就像一個愚蠢的幫兇，一步步地將你推入不見底的仇恨深淵……
所以……
他以虛弱卻清晰無比的語氣道：「哥，你說我背叛也好，沒用也好，我都不會再做任何傷害陸之川的事……還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爸爸他……已經去世了。」
賀星海眼底所有銳利的寒冷的光，一瞬間統統熄滅，淹沒於發紅的眼眶。
「他最後的願望，就是你能重新站上領獎台。他說，你永遠都是讓他驕傲的兒子。」
哥，不要再自暴自棄了。
能為爸爸實現遺願的人，只有你。
雖然我很清楚，我在你眼中微不足道，可你永遠都是我最崇拜的哥哥，一個散發著光芒的人，一直都是。
請完成爸爸的夙願。讓他在天國安心地為你微笑。
05.
節奏激烈的電子音樂，摩肩接踵的人群，稀薄帶著嗆人香菸味的空氣。
穿著短到不能再短的性感迷你裙，畫著濃黑眼線，黏著活像兩把大刷子的假睫毛的少女。把頭髮染成金紅色，鬆鬆垮垮地套著背心，臂上露出不那麼正宗的刺青的少年……
大家肆無忌憚地笑鬧，將分貝調到最高，將開心或不開心的一切，都轉移到讓人眼花繚亂的電玩螢幕上。
「你還玩太鼓達人這麼幼稚的遊戲啊！」
「關你什麼事？你自己不是還在玩打地鼠！」
「小弟弟，你這是格鬥還是搔癢？來來來！讓大哥給你展示展示……」
市內最大、生意最好的遊藝廳，溫度永遠保持沸騰。
人群中，一個身穿牛仔襯衫和熱褲，目光殺氣騰騰，表情專注到有些猙獰的女孩子，正控制著手中的賽車模擬方向盤。而在她面前的螢幕上，紅色淩志賽車就如一團紅色火焰，於難度超高的S形彎道迅疾馳騁。
很快的，人群開始圍攏，不住地發出驚歎。
「技術不錯嘛！不過，只有一個人玩，不覺得單調嗎？」
一局終了，帶點沙啞卻相當吸引人的男聲在她身旁響起。
女孩轉過頭，對上一張同樣年輕的臉。眉毛很濃，像鋒利的黑色長劍，眼睛格外明亮。鼻子高挺，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那弧度，天生就帶著一絲無所畏懼的挑釁意味。
這是一張尖銳的臉，透出一種危險卻迷人的帥氣。
穿著黑色背心的男孩就像一塊磁鐵，輕易吸引住全場所有花枝招展少女的視線。
「想挑戰啊？你要怎麼比？」
她將頭一昂，做出一個無所畏懼的表情，滿腔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洩。
「一姐我玩極品飛車還從來沒輸過。」
「兩個人玩，當然是單挑了。」
男生挑眉笑了笑。哪怕只是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大動作，濃濃的力量感和壓迫力仍無聲地蔓延開來。
「正好，我玩極品飛車也從來沒輸過。」
06.
「四分五十秒對三分十二秒……」
「什麼？這不可能，是我還沒習慣一對一而已，再來一局！」
「五分四十五秒對兩分三十四秒……」
「跩什麼跩？有種再來一局！」
「我說，妳好像開出界了吧？」
「再來一局！」
整整二十一局之後，蔡唯一儼然風燭殘年的老人，撲通一下倒在方向盤上，雙手似已不屬於自己。
完敗！竟然完敗！
馳騁遊藝廳多年，從來沒有過如此丟臉的紀錄。
她咬著牙，恨恨地扭頭看向那該死的小子。對方則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靠坐在機台邊上，有意無意地晃著長腿。
「輸了二十一局，應該要付出一點代價吧？」邪惡的聲音灌入耳朵。
「願賭服輸！」
蔡唯一不甘示弱地加大音量，慷慨陳詞，「一姐我好歹以前也是混過的！」
07.
「老闆，可以加飯嗎？好！那加一碗！」
「再來一碗！」
「我還要！」
「妳他媽別再吃了！」
一隻大手用力擋住蔡唯一手中的飯碗，料理台旁的老闆頓時暗自鬆下一口氣。
黑衣少年瞠目結舌地望著已經吃了滿滿三大碗白飯的女孩。這種飯量，即便是發育期的男生也甘拜下風。
「妳是不是想把自己撐死，好讓我付錢？」
「老娘才沒有那麼卑鄙。」
蔡唯一嘴裡含著滿滿的米飯，語音含混，「我得找點事情來做，不能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腦子就會自動去想那些煩心事。」
「煩心事？」
聞言，男生不屑地瞇了瞇眼睛。低下頭，銳利的目光透過濃密的睫毛射出去，笑容不羈且帶幾分邪氣。
「就這副樣子也敢叫出來混過？解決煩心事是靠吃飯嗎？走！我帶妳去個真正能解決煩心事的地方。」
08.
幽深陰暗的小巷子，正是聞名市內的酒吧街所在。
一個透出危險迷人氣息的英俊少年，一個高挑但不算太漂亮的少女，一起坐在一張小圓桌旁。桌上橫七豎八地放著很多啤酒瓶，大男孩卻格外清醒，因為所有的啤酒都被女孩子灌進了嘴裡。
她已經明顯醉成了一攤爛泥，口中仍嘟嘟囔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呵，沒想到妳還挺有文化。」
男生一邊說著，一邊把女生的手臂擱在自己的肩膀上，將身材高挑的給攙了起來。
「走吧，帶妳去休息。」
「別，別打岔！我還沒背完呢……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會的軌跡。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而是縱然軌跡交會，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最喜歡的詩……怎麼樣？我很優秀吧？我也是很出色的吧？」
「對對對，妳是我見過的女生中最優秀，最出色的……還會點什麼？再背來聽聽吧！」
「還有最後兩段……最後兩段……該死！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最後兩段到底是什麼……」
女孩狠狠捶著腦袋，無奈所有的記憶都成了被打翻的漿糊，混成一團。迷迷糊糊中，只感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摟住自己，一個低沉富磁性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而是尚未相聚，便注定無法相遇；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09.
「羅勒，今天怎麼勾搭了一隻『醉雞』啊？」
小旅館老闆的臉帶著酒後的潮紅，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色情意味，「不過這妞也醉得太厲害了，沒意思。」
「少跟我廢話！」
「好好好，我懂，春宵一刻值千金。老樣子，七○三號房。」
擰亮壁燈，還是無法改善房內的昏暗。
不要緊，沒有人會介意，這裡原本就是縱情聲色，放縱自我的場所。斑駁的牆壁，簡陋的裝潢，唯一醒目且完好的，是幾乎占滿整個房間的大床。
羅勒剛把蔡唯一放在床上，她立刻翻身抓了一個枕頭抱在懷裡，口中嘟嘟囔囔著不知什麼，很快沉沉睡去。
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他走進浴室沖澡。
嘩嘩的水聲持續了一陣子才停止，而後，羅勒圍著浴巾走了出來。上身赤裸，露出寬闊的胸膛和結實的肌肉，襯著昏暗曖昧的光線，透出危險和慾望的味道。
這兩年來，相似的場面已經歷了太多次。出眾的外表和乖張暴戾的性格，讓太多太多的叛逆少女為他癡迷。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女孩上床，對他來說，就跟吃飯呼吸一樣簡單。
數不清多少回，早晨醒來，他甚至不記得對方的臉。
坐上床沿，看了看躺在身邊的蔡唯一，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根香菸，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徐徐吐出。不羈且鋒利的臉部輪廓，在煙火的光亮中忽明忽暗。
今晚和以前的無數個夜晚，應該沒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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