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配來敲門
Suddenly One Summer
媒體盛譽「一讀就會上癮」之明星作家2015年最新作品!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媒體盛譽「一讀就會上癮」之明星作家2015年最新作品
★榮登亞馬遜書店單身女子文類百大暢銷排行榜
★媒體盛譽「一讀就會上癮」之明星作家
《絕配來敲門》展現了茱麗.詹姆斯著名的寫作風格,融合輕快幽默、感情觀點,以及火辣的性感張力,保證會是一本暢銷佳作。
──Kirkus Review《科克斯書評》
施薇麗擔任離婚律師多年,看遍世間男女醜態,早已對幸福姻緣不抱期待。她寧可將卵子送去冷凍,也要保留自己對人生的選擇權。儘管她的新鄰居狄福特是個霸氣帥哥,她也沒必要自找麻煩,跟他有牽扯吧?可是,一旦她接下他妹妹的案子,她就決心要做到最好,即便必須與福特攜手合作也在所不惜。
調查記者狄福特相信自己難以卸下心房給出承諾,因此他對感情格外謹慎,不跟對幸福未來有期待的對象交往。像薇麗這種不追求愛情與婚姻的女子,和他正是絕配,彼此間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更是錦上添花。問題是,福特越來越篤定薇麗是他此生不可錯過的良伴,矢口不談感情的他們,這下可要當面碰壁了。兩顆害怕受傷的真心,要如何鼓起勇氣,接受主動上門來的幸福呢?
試閱
這真的是天底下最古怪的事。
租下歐文公寓的那個女人──也就是福特的新鄰居──恰好是上週五他在「紫羅蘭時光」見到的那位栗髮、穿紅色高跟鞋的美女。目前雖然她沒有穿紅色高跟鞋,他完全不介意見識她週末時的便裝打扮。她穿著棉質拉鍊上衣,黑色瑜伽長褲則展現出她極為修長的雙腿,栗中帶棕的長髮束起綁成馬尾。
福特猜想「充實」這個評語,可能與昨晚嘉蘿意外來訪有關,這也正是他過來敲門的原因:來道歉。「昨晚來找我的女生,說她誤敲了妳家的門。真的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她打算過來。」他逗趣地咧嘴一笑。「有沒有可能妳當時還醒著,讓我可以覺得自己沒那麼混帳?」
她的睫毛厚實,眸色是溫暖的巧克力棕。「我睡得正熟。」
真慘。「噢。呃,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昨天晚上,他跟嘉蘿做了一段友好但坦白的談話,表明他們並非在追尋同樣的東西。她為自己未事先通知就過來拜訪道歉,羞愧地說感覺像重回大學時代,靠酒精壯膽來追求男人,最終無可避免地做出錯誤的抉擇。
福特很能體會,她當然不是世上第一個因為喝酒而誤事的人。但他絕對不想有更進一步的牽扯,所以他幫她叫車,陪她在樓下等待,確定她安全地坐進車內,最後跟她道別,祝她一切平安順利。
他看出這個尷尬的話題少提為妙,於是他將注意力轉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身上──這位非常可愛、似乎單身的女子,而且兩人共用同一道臥房牆壁。他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妳叫薇麗,對吧?我聽說妳是離婚律師。」
她點頭,並握住他的手。「我的公司專攻家事法,辦公室在市區。」
真有趣──她自己當老闆。他從郵箱的標示得知她姓施,打算稍後上網搜尋她的底細。「我猜,妳正要擠出一點時間辦公。」他指著她的筆電提袋,眨眼示意。「我有幾位當律師的朋友,所以知道狀況。你們律師無時不刻都在工作。」
「事實上,我剛才正要出門辦公。」她踏上走廊,轉身鎖門,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到目前為止,妳還喜歡這棟大樓嗎?」福特閒聊地問。
她回身再度面對他。「噢,不管到哪裡,總是好壞參半。」
有可能是他判斷錯誤,但從她意有所指的表情,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回答將他涵蓋其中。
所以……他屬於「好」的那一半,是嗎?
突然間,他感覺施薇麗這位離婚律師或之類的人物,將會是這棟大樓超棒的新住戶。
他略微向前,揶揄地說:「如果妳還沒決定是好是壞,顯然妳還沒看過整棟大樓有多少花樣。我的意思是,在妳體驗過我們神奇的公用儲藏室之前,都不算是真正住進來。」
她淡笑回應。「我記住了。」
「小心住在4B的傢伙。」他警告。
那句話喚起她的注意力。「為什麼?4B的住戶有問題嗎?」
「他專門跟人借東西。」福特壓低聲音。「鍋子、吸塵器、摺梯;見鬼了,他甚至拿走我兩把露臺椅。妳再也看不到被借走的東西,除非去拍賣網找。」他停頓,感覺到自己成功勾起她的興趣。「但他完全比不上3A的住戶。」
她等著他詳述。「3A又有什麼問題?」
「一言難盡,或許我們得找時間一起喝咖啡才說得完。」
她花了半秒鐘才反應過來,露出微笑。「噢……我搞懂你在玩什麼把戲了。這招很聰明,拐彎抹角地邀人喝咖啡。」
他咧嘴一笑,老實地承認。「妳那樣說代表是同意嗎?」
「不對。」
福特等著她說出接下來的笑點──我在開玩笑!
他等了又等……這下開始有點尷尬了。
他歪著頭開口,覺得沒理由不直率地發問。「不好意思,但上週五在酒吧的時候,我以為我們之間有點火花。」
「確實如此。」她剛剛不假思索地拒絕男性的追求,說話的口吻卻出奇地愉快。「但很遺憾,我沒興趣加入那群軍團。」
「什麼軍團?」他一頭霧水。
「那群在你家進進出出的女子軍團。」
他微笑以對,因為……嗯,那種說法有點太誇張了。顯然他得趕緊解釋清楚。「噢,那個軍團。聽我說,我不確定妳是怎麼──」
她舉起手打斷他。「別誤會,我並不反對玩玩就好的關係,事實上我是那種概念的忠實擁護者。除了金髮女和棕髮女,想必你今晚會找紅髮女,看來你把事情安排得很好。若是在不同的狀況下,我可能會說:『嘿,祝你好好享受。』但既然我跟你共用同一道牆壁,這些喧鬧派對、雞雞糖,以及深夜上門找你──還有我──的訪客,開始有點讓人興味索然。而且,老實說,這些事似乎有點太……幼稚。」
福特愣在原地眨眼。
「不過,人各有所好,對吧?」她笑著對他揮手道別。「福特,改天見,也謝謝你提醒我4B住戶的事。」她連多瞥他一眼都省了,直接走向樓梯間,推開門之後便消失了。
福特花了點時間站著思索。對,剛才真的發生那種事──某個絲毫不瞭解他的私生活的陌生人,居然臭屁地對他指指點點。
突然間,施薇麗這位離婚律師或之類的人物,似乎不會是這棟大樓超棒的新住戶了。
福特想在早上寫點文章,於是抓起放在家裡的郵差包,出發去咖啡店,路上順便傳簡訊給露琪。昨天兩人吃晚餐的時候,她問他新鄰居是怎樣的人。當時他尚未有榮幸見到當律師的施薇麗小姐,如今他能給好友一份完整的最新報告了。
剛見過新鄰居。她是一個討厭鬼。
他將手機塞進包包,薇麗那段演說言猶在耳。
好吧,或許帶告別單身派對那群人回他家,不是他正常狀況下會做的事。他承認那天心情不佳,不想獨自一人。而且,沒錯,他確實對嘉蘿有點愧疚。昨晚一看到她站在他家門前,他立刻知道露琪說得對,他真的給了嘉蘿錯誤的印象。但他要為自己辯駁,上週末他只是試著當個紳士,不想傷害她的感情。他也狠狠學到教訓了──當有女人在你的客廳寬衣解帶,若你要說出「當然好」以外的回答,那可不是一件容易處理的事。
可是……幼稚?他實在不是那種人。
他跟女人處得不錯,約會時從沒聽過她們抱怨,至少近幾年是如此,儘管他得承認,他通常不跟對方深交,所以沒多少可抱怨的。而且,他挑選女伴時很謹慎,對方要不純粹是喜歡他、沒興趣認真經營感情,不然就是儘管她們在尋覓承諾、婚姻和子女,但也睿智到瞭解狄福特僅是過渡期的約會對象──讓她們有機會在抵達終點站之前,短暫享受一下。
他倒不是徹底排斥婚姻這檔子事,至少會跟人同居。不過當他二十多歲,短暫嘗試稍微認真一點經營關係時,他瞭解到女性在情感層面上的索求,比他可提供的來得多。她們希望(或許這樣也很公平)他能夠坦率互信,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參加過幾次戒酒支援者匿名互助會,知道自己難以建立親密關係、信任人的狀況,至少一部分是因為在他的成長期間,家長之一有酗酒問題。儘管他認為,知道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人搞砸了感覺不錯,但那天結束之後,他極有自覺地決定未來要更小心,別扯進任何人跟他經營一段很可能無疾而終的關係。
他和露琪大一的時候,有一晚她從芝加哥大學過來找他。兩人去酒吧聊天,話題不知怎地變成深入討論如何經營關係。
「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嗎?你試圖控制自己和別人的情感。酗酒父母的子女,成年後很常出現這種狀況。」那時露琪這麼說。
他的回答是:告訴她可以把心理學課本塞進哪個身體部位。不過,既然她是女性,他自然是用魅力十足的方式來表達。
他走進「蟲洞」,對女咖啡師露出微笑,決心將跟薇麗的那段會面掃出腦海。「麻煩給我中杯的深焙咖啡,我要最濃的。」
等待咖啡的時候,他收到妹妹傳來的簡訊──總算有回音了。
我之前都沒回覆,真抱歉。我忙翻天了。我明天不能跟你吃午餐,因為要教課,但我們得談談。你週一有空嗎?
他回訊給妮珂。我應該六點就下班到家了。
然後他抓起咖啡,走向他向來偏愛、位於「魔鬼剋星」海報下方的座位。他拿出筆電,閱讀從庫克郡觀護局取得、與莫達瑞相關的資料,準備做點工作。
正如他所預期的,觀護局徹底失職,卻由喬蒲麗──十七歲的優等生,打算在秋季去德雷克大學就讀──付出終極的代價。
凶手理應每個月向假釋官回報一次,但他在出現兩次後便消失無蹤。最關鍵的是,儘管法官宣判時做出莫達瑞每晚七點後便不得出門的禁令,但假釋官去他家裡探訪了九次,從來沒見到他。接下來的五個月,莫達瑞又被逮捕了三次,其中的罪名包括擅闖高中校區──他正是在一條街之外射殺了喬蒲麗。可是根據紀錄,觀護局完全不曉得他又犯了罪。
沒什麼好意外的,福特冷冷地想,畢竟從現況看來,觀護局完全無法聯絡上莫達瑞。
假釋本應是受監管的釋放,但在「監管」這部分真是毫無建樹。
他做了筆記,打算聯絡莫達瑞的前任假釋官──一位任職二十八年的老鳥──看看對方是否願意接受採訪。接著他看了筆電上顯示的時間,發現差不多該去健身房跟塔克和哲睿會合了。
收拾電腦和筆記的時候,他看見了她──施薇麗。
她坐在咖啡店後方(位子上面是「七寶奇謀」的海報),面前放了裝著卡布奇諾的杯子和筆電,正在讀文件。
他拿起郵差包掛在肩上。見到她在他的咖啡店悠閒地打發時間,他不大高興,想著是否該不理會她、直接離開。但他最終決定,既然她似乎對他的私生活很感興趣,他有話想說。他走到她的桌前,她抬起頭,目光離開筆電螢幕。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讓他得知她沒發現他也在店內。
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知道說出來有沒有用,總之那個金髮女只是我的朋友。至於棕髮女,昨晚我跟她根本沒做什麼親密的事,我們只有禮貌地聊天,然後我陪她下樓搭計程車。還有,很不幸的是,今晚紅髮女目前沒打算在我家門前排隊,不過既然妳喜歡窺人隱私,假使事態有變,我確定妳勢必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薇麗表情扭曲地回答。「我沒有在窺人隱私。棕髮女敲了我家的門,你和金髮女則是在你家的露臺──正好在我家的旁邊。」
「是噢,這還真有趣。」福特搓著下巴,裝出在思考的模樣。「因為我跟歐文處得不錯,我進過妳那間公寓。我沒記錯的話,如果妳站在室內,視角會被擋住,看不到我家的露臺。妳得貼在玻璃門上──」他靠向桌子示範。「脖子往旁邊扭,才看得見東西。懂了嗎?」他又做了一次動作。「貼上去,扭脖子。施小姐,這樣的話,有些人可能會稱之為窺人隱私。但妳說得對,既然我們倆不怎麼認識,我做出那種假設不盡公平。我唯一知道的是,妳在週六晚上常常不幹正事,把臉貼到妳家的玻璃拉門上。我得說,那樣做聽起來有點不舒服,不過,人各有所好,對吧?」
他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段,起初她毫無反應,隨後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並放下。「有道理。」
從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福特清楚地認知到,施薇麗律師不喜歡被人指正。
幼稚隊得一分。
「怎麼會出現這種稀罕事?」薇麗在蘭琦店內一排貨架前方踱步。女裝店離「蟲洞」只有幾條街,所以她過來告訴朋友,上週末被她們打量的那個帥哥,恰巧是她的新鄰居。
她也是來好好發洩一番。
「妳真該看看他做出那段『貼上去,扭脖子』的動作。彷彿是我逾越本分,有問題的人分明是他──鋸牆、整晚有女人進進出出,還有人來敲我家的門,害我被吵醒。」她發現蘭琦的表情有異。「怎麼了?」
蘭琦站在櫃檯後方摺牛仔褲,似乎被逗樂了。「我認為這整件事很滑稽。」
「是啊,反正不是妳跟那傢伙當鄰居。」
「我們在討論的傢伙,就是酒吧裡那個容貌出眾、髮色深褐的男人,眼神火辣到讓人遐想會有幾小時煽情又刺激的性愛,對吧?沒錯,妳得睡在他三公尺之內,確實很辛苦。」
薇麗走過洋裝貨架,苦著臉回應。「妳忘記討人厭、臭屁,還有──哇,我超愛那件衣服。」她暫時分心,看著那件復古風、有白色圓點花紋的紅色連身裙。
「那個款式剛空運過來。」蘭琦說。「目前店內沒有妳能穿的尺寸,但下週應該會再進貨。要幫妳留一件嗎?」
「我有沒有提過,有個當女裝店老闆的朋友實在超棒?」薇麗看了看錶。「討厭,我該走了,今天下午我……有事要辦。」她刻意講得模糊,不想細說整段「根據梅醫師診斷,女孩,妳罹患了恐慌症」的故事。
倒不是她覺得尷尬,不想告訴蘭琦和黛莉,自從她家被人闖入,她就有這樣的小問題。
好吧,她確實覺得有點尷尬。
蘭琦挑起眉,頑皮地說:「噢,妳要回家,假裝沒在偷窺妳那位帥鄰居嗎?」
哈、哈,不好笑。「才不是。相信我,凡是跟那傢伙有關的事,我『貼上去,扭脖子』的日子都已經結束了。」
隔天早上,薇麗坐在臥房地板上穿鞋子,準備出門慢跑時,她聽見微弱的一聲嗶。
她歪著頭,試圖找出噪音的來源。又響了一次──她發現聲音來自與福特共用的那道牆。她爬上床,仔細聆聽。
嗶。
這傢伙該不會沒關鬧鐘吧?儘管聲音不算大,如果她得聽一整天,還是很討厭。
房間安靜了一會兒,所以她把耳朵貼在牆上。
咦,毫無動靜。
嘟嚕嚕嚕!突然間,使用電鑽的巨響直擊她耳膜。她驚叫了一聲,跳下床鋪確認──幸好她的腦袋沒有多一個洞──然後狠狠瞪著牆壁。
二十秒之後,她敲上狄某某先生的門。稍待片刻後,前門開了
他穿著展現出寬闊胸膛的合身白色T恤、牛仔褲,工具腰帶低低地掛在精壯的大腿上。「施小姐,真是個驚喜。」
面對他挖苦的語氣,她以格外甜美的笑容反擊。「我希望能一起討論你家的裝修計畫。舉例來說,你預計要花多久的時間完成。」
「沒問題,我們當然可以一起討論。」他拉起T恤下襬,抹掉前額的汗水,形狀完美的腹肌便亮相了。哈囉,六塊肌你好。「只要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妳吹頭髮的例行程序。」
她一手扠腰。「我吹頭髮有什麼不行嗎?」
「妳是說,除了在每個工作日、天剛亮的時候,妳吹頭髮的聲音就吵醒我,而且似乎永遠不會停以外,還有其他問題嗎?」
拜託。「工作日的早上六點三十分,根本算不上早。」她思索片刻,上下打量他。「我猜,你應該有像樣的工作吧?」
他慵懶一笑,拉長著聲音說:「不,施小姐,我沒空,得跟女子軍團廝混。」
好吧,看來有人對她那句「女子軍團」的評語念念不忘兼反應過度。「嘿,金髮女的事或許是我猜錯了,但棕髮女要怎麼解釋?她離開你家的那天早上,我在走廊撞見她,看起來她顯然喜歡你。」
福特眼底閃過某種情緒,或許是罪惡感,但它轉瞬即逝,他歪著頭反問:「妳之前說要在歐文的公寓住多久?」
「整個夏天。」
「真有趣,我家的改裝計畫恰巧要弄這麼久。」他回敬一個假笑。
接下來,他便在她眼前牢牢關上門。
租下歐文公寓的那個女人──也就是福特的新鄰居──恰好是上週五他在「紫羅蘭時光」見到的那位栗髮、穿紅色高跟鞋的美女。目前雖然她沒有穿紅色高跟鞋,他完全不介意見識她週末時的便裝打扮。她穿著棉質拉鍊上衣,黑色瑜伽長褲則展現出她極為修長的雙腿,栗中帶棕的長髮束起綁成馬尾。
福特猜想「充實」這個評語,可能與昨晚嘉蘿意外來訪有關,這也正是他過來敲門的原因:來道歉。「昨晚來找我的女生,說她誤敲了妳家的門。真的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她打算過來。」他逗趣地咧嘴一笑。「有沒有可能妳當時還醒著,讓我可以覺得自己沒那麼混帳?」
她的睫毛厚實,眸色是溫暖的巧克力棕。「我睡得正熟。」
真慘。「噢。呃,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昨天晚上,他跟嘉蘿做了一段友好但坦白的談話,表明他們並非在追尋同樣的東西。她為自己未事先通知就過來拜訪道歉,羞愧地說感覺像重回大學時代,靠酒精壯膽來追求男人,最終無可避免地做出錯誤的抉擇。
福特很能體會,她當然不是世上第一個因為喝酒而誤事的人。但他絕對不想有更進一步的牽扯,所以他幫她叫車,陪她在樓下等待,確定她安全地坐進車內,最後跟她道別,祝她一切平安順利。
他看出這個尷尬的話題少提為妙,於是他將注意力轉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身上──這位非常可愛、似乎單身的女子,而且兩人共用同一道臥房牆壁。他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妳叫薇麗,對吧?我聽說妳是離婚律師。」
她點頭,並握住他的手。「我的公司專攻家事法,辦公室在市區。」
真有趣──她自己當老闆。他從郵箱的標示得知她姓施,打算稍後上網搜尋她的底細。「我猜,妳正要擠出一點時間辦公。」他指著她的筆電提袋,眨眼示意。「我有幾位當律師的朋友,所以知道狀況。你們律師無時不刻都在工作。」
「事實上,我剛才正要出門辦公。」她踏上走廊,轉身鎖門,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到目前為止,妳還喜歡這棟大樓嗎?」福特閒聊地問。
她回身再度面對他。「噢,不管到哪裡,總是好壞參半。」
有可能是他判斷錯誤,但從她意有所指的表情,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回答將他涵蓋其中。
所以……他屬於「好」的那一半,是嗎?
突然間,他感覺施薇麗這位離婚律師或之類的人物,將會是這棟大樓超棒的新住戶。
他略微向前,揶揄地說:「如果妳還沒決定是好是壞,顯然妳還沒看過整棟大樓有多少花樣。我的意思是,在妳體驗過我們神奇的公用儲藏室之前,都不算是真正住進來。」
她淡笑回應。「我記住了。」
「小心住在4B的傢伙。」他警告。
那句話喚起她的注意力。「為什麼?4B的住戶有問題嗎?」
「他專門跟人借東西。」福特壓低聲音。「鍋子、吸塵器、摺梯;見鬼了,他甚至拿走我兩把露臺椅。妳再也看不到被借走的東西,除非去拍賣網找。」他停頓,感覺到自己成功勾起她的興趣。「但他完全比不上3A的住戶。」
她等著他詳述。「3A又有什麼問題?」
「一言難盡,或許我們得找時間一起喝咖啡才說得完。」
她花了半秒鐘才反應過來,露出微笑。「噢……我搞懂你在玩什麼把戲了。這招很聰明,拐彎抹角地邀人喝咖啡。」
他咧嘴一笑,老實地承認。「妳那樣說代表是同意嗎?」
「不對。」
福特等著她說出接下來的笑點──我在開玩笑!
他等了又等……這下開始有點尷尬了。
他歪著頭開口,覺得沒理由不直率地發問。「不好意思,但上週五在酒吧的時候,我以為我們之間有點火花。」
「確實如此。」她剛剛不假思索地拒絕男性的追求,說話的口吻卻出奇地愉快。「但很遺憾,我沒興趣加入那群軍團。」
「什麼軍團?」他一頭霧水。
「那群在你家進進出出的女子軍團。」
他微笑以對,因為……嗯,那種說法有點太誇張了。顯然他得趕緊解釋清楚。「噢,那個軍團。聽我說,我不確定妳是怎麼──」
她舉起手打斷他。「別誤會,我並不反對玩玩就好的關係,事實上我是那種概念的忠實擁護者。除了金髮女和棕髮女,想必你今晚會找紅髮女,看來你把事情安排得很好。若是在不同的狀況下,我可能會說:『嘿,祝你好好享受。』但既然我跟你共用同一道牆壁,這些喧鬧派對、雞雞糖,以及深夜上門找你──還有我──的訪客,開始有點讓人興味索然。而且,老實說,這些事似乎有點太……幼稚。」
福特愣在原地眨眼。
「不過,人各有所好,對吧?」她笑著對他揮手道別。「福特,改天見,也謝謝你提醒我4B住戶的事。」她連多瞥他一眼都省了,直接走向樓梯間,推開門之後便消失了。
福特花了點時間站著思索。對,剛才真的發生那種事──某個絲毫不瞭解他的私生活的陌生人,居然臭屁地對他指指點點。
突然間,施薇麗這位離婚律師或之類的人物,似乎不會是這棟大樓超棒的新住戶了。
福特想在早上寫點文章,於是抓起放在家裡的郵差包,出發去咖啡店,路上順便傳簡訊給露琪。昨天兩人吃晚餐的時候,她問他新鄰居是怎樣的人。當時他尚未有榮幸見到當律師的施薇麗小姐,如今他能給好友一份完整的最新報告了。
剛見過新鄰居。她是一個討厭鬼。
他將手機塞進包包,薇麗那段演說言猶在耳。
好吧,或許帶告別單身派對那群人回他家,不是他正常狀況下會做的事。他承認那天心情不佳,不想獨自一人。而且,沒錯,他確實對嘉蘿有點愧疚。昨晚一看到她站在他家門前,他立刻知道露琪說得對,他真的給了嘉蘿錯誤的印象。但他要為自己辯駁,上週末他只是試著當個紳士,不想傷害她的感情。他也狠狠學到教訓了──當有女人在你的客廳寬衣解帶,若你要說出「當然好」以外的回答,那可不是一件容易處理的事。
可是……幼稚?他實在不是那種人。
他跟女人處得不錯,約會時從沒聽過她們抱怨,至少近幾年是如此,儘管他得承認,他通常不跟對方深交,所以沒多少可抱怨的。而且,他挑選女伴時很謹慎,對方要不純粹是喜歡他、沒興趣認真經營感情,不然就是儘管她們在尋覓承諾、婚姻和子女,但也睿智到瞭解狄福特僅是過渡期的約會對象──讓她們有機會在抵達終點站之前,短暫享受一下。
他倒不是徹底排斥婚姻這檔子事,至少會跟人同居。不過當他二十多歲,短暫嘗試稍微認真一點經營關係時,他瞭解到女性在情感層面上的索求,比他可提供的來得多。她們希望(或許這樣也很公平)他能夠坦率互信,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參加過幾次戒酒支援者匿名互助會,知道自己難以建立親密關係、信任人的狀況,至少一部分是因為在他的成長期間,家長之一有酗酒問題。儘管他認為,知道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人搞砸了感覺不錯,但那天結束之後,他極有自覺地決定未來要更小心,別扯進任何人跟他經營一段很可能無疾而終的關係。
他和露琪大一的時候,有一晚她從芝加哥大學過來找他。兩人去酒吧聊天,話題不知怎地變成深入討論如何經營關係。
「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嗎?你試圖控制自己和別人的情感。酗酒父母的子女,成年後很常出現這種狀況。」那時露琪這麼說。
他的回答是:告訴她可以把心理學課本塞進哪個身體部位。不過,既然她是女性,他自然是用魅力十足的方式來表達。
他走進「蟲洞」,對女咖啡師露出微笑,決心將跟薇麗的那段會面掃出腦海。「麻煩給我中杯的深焙咖啡,我要最濃的。」
等待咖啡的時候,他收到妹妹傳來的簡訊──總算有回音了。
我之前都沒回覆,真抱歉。我忙翻天了。我明天不能跟你吃午餐,因為要教課,但我們得談談。你週一有空嗎?
他回訊給妮珂。我應該六點就下班到家了。
然後他抓起咖啡,走向他向來偏愛、位於「魔鬼剋星」海報下方的座位。他拿出筆電,閱讀從庫克郡觀護局取得、與莫達瑞相關的資料,準備做點工作。
正如他所預期的,觀護局徹底失職,卻由喬蒲麗──十七歲的優等生,打算在秋季去德雷克大學就讀──付出終極的代價。
凶手理應每個月向假釋官回報一次,但他在出現兩次後便消失無蹤。最關鍵的是,儘管法官宣判時做出莫達瑞每晚七點後便不得出門的禁令,但假釋官去他家裡探訪了九次,從來沒見到他。接下來的五個月,莫達瑞又被逮捕了三次,其中的罪名包括擅闖高中校區──他正是在一條街之外射殺了喬蒲麗。可是根據紀錄,觀護局完全不曉得他又犯了罪。
沒什麼好意外的,福特冷冷地想,畢竟從現況看來,觀護局完全無法聯絡上莫達瑞。
假釋本應是受監管的釋放,但在「監管」這部分真是毫無建樹。
他做了筆記,打算聯絡莫達瑞的前任假釋官──一位任職二十八年的老鳥──看看對方是否願意接受採訪。接著他看了筆電上顯示的時間,發現差不多該去健身房跟塔克和哲睿會合了。
收拾電腦和筆記的時候,他看見了她──施薇麗。
她坐在咖啡店後方(位子上面是「七寶奇謀」的海報),面前放了裝著卡布奇諾的杯子和筆電,正在讀文件。
他拿起郵差包掛在肩上。見到她在他的咖啡店悠閒地打發時間,他不大高興,想著是否該不理會她、直接離開。但他最終決定,既然她似乎對他的私生活很感興趣,他有話想說。他走到她的桌前,她抬起頭,目光離開筆電螢幕。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讓他得知她沒發現他也在店內。
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知道說出來有沒有用,總之那個金髮女只是我的朋友。至於棕髮女,昨晚我跟她根本沒做什麼親密的事,我們只有禮貌地聊天,然後我陪她下樓搭計程車。還有,很不幸的是,今晚紅髮女目前沒打算在我家門前排隊,不過既然妳喜歡窺人隱私,假使事態有變,我確定妳勢必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薇麗表情扭曲地回答。「我沒有在窺人隱私。棕髮女敲了我家的門,你和金髮女則是在你家的露臺──正好在我家的旁邊。」
「是噢,這還真有趣。」福特搓著下巴,裝出在思考的模樣。「因為我跟歐文處得不錯,我進過妳那間公寓。我沒記錯的話,如果妳站在室內,視角會被擋住,看不到我家的露臺。妳得貼在玻璃門上──」他靠向桌子示範。「脖子往旁邊扭,才看得見東西。懂了嗎?」他又做了一次動作。「貼上去,扭脖子。施小姐,這樣的話,有些人可能會稱之為窺人隱私。但妳說得對,既然我們倆不怎麼認識,我做出那種假設不盡公平。我唯一知道的是,妳在週六晚上常常不幹正事,把臉貼到妳家的玻璃拉門上。我得說,那樣做聽起來有點不舒服,不過,人各有所好,對吧?」
他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段,起初她毫無反應,隨後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並放下。「有道理。」
從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福特清楚地認知到,施薇麗律師不喜歡被人指正。
幼稚隊得一分。
「怎麼會出現這種稀罕事?」薇麗在蘭琦店內一排貨架前方踱步。女裝店離「蟲洞」只有幾條街,所以她過來告訴朋友,上週末被她們打量的那個帥哥,恰巧是她的新鄰居。
她也是來好好發洩一番。
「妳真該看看他做出那段『貼上去,扭脖子』的動作。彷彿是我逾越本分,有問題的人分明是他──鋸牆、整晚有女人進進出出,還有人來敲我家的門,害我被吵醒。」她發現蘭琦的表情有異。「怎麼了?」
蘭琦站在櫃檯後方摺牛仔褲,似乎被逗樂了。「我認為這整件事很滑稽。」
「是啊,反正不是妳跟那傢伙當鄰居。」
「我們在討論的傢伙,就是酒吧裡那個容貌出眾、髮色深褐的男人,眼神火辣到讓人遐想會有幾小時煽情又刺激的性愛,對吧?沒錯,妳得睡在他三公尺之內,確實很辛苦。」
薇麗走過洋裝貨架,苦著臉回應。「妳忘記討人厭、臭屁,還有──哇,我超愛那件衣服。」她暫時分心,看著那件復古風、有白色圓點花紋的紅色連身裙。
「那個款式剛空運過來。」蘭琦說。「目前店內沒有妳能穿的尺寸,但下週應該會再進貨。要幫妳留一件嗎?」
「我有沒有提過,有個當女裝店老闆的朋友實在超棒?」薇麗看了看錶。「討厭,我該走了,今天下午我……有事要辦。」她刻意講得模糊,不想細說整段「根據梅醫師診斷,女孩,妳罹患了恐慌症」的故事。
倒不是她覺得尷尬,不想告訴蘭琦和黛莉,自從她家被人闖入,她就有這樣的小問題。
好吧,她確實覺得有點尷尬。
蘭琦挑起眉,頑皮地說:「噢,妳要回家,假裝沒在偷窺妳那位帥鄰居嗎?」
哈、哈,不好笑。「才不是。相信我,凡是跟那傢伙有關的事,我『貼上去,扭脖子』的日子都已經結束了。」
隔天早上,薇麗坐在臥房地板上穿鞋子,準備出門慢跑時,她聽見微弱的一聲嗶。
她歪著頭,試圖找出噪音的來源。又響了一次──她發現聲音來自與福特共用的那道牆。她爬上床,仔細聆聽。
嗶。
這傢伙該不會沒關鬧鐘吧?儘管聲音不算大,如果她得聽一整天,還是很討厭。
房間安靜了一會兒,所以她把耳朵貼在牆上。
咦,毫無動靜。
嘟嚕嚕嚕!突然間,使用電鑽的巨響直擊她耳膜。她驚叫了一聲,跳下床鋪確認──幸好她的腦袋沒有多一個洞──然後狠狠瞪著牆壁。
二十秒之後,她敲上狄某某先生的門。稍待片刻後,前門開了
他穿著展現出寬闊胸膛的合身白色T恤、牛仔褲,工具腰帶低低地掛在精壯的大腿上。「施小姐,真是個驚喜。」
面對他挖苦的語氣,她以格外甜美的笑容反擊。「我希望能一起討論你家的裝修計畫。舉例來說,你預計要花多久的時間完成。」
「沒問題,我們當然可以一起討論。」他拉起T恤下襬,抹掉前額的汗水,形狀完美的腹肌便亮相了。哈囉,六塊肌你好。「只要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妳吹頭髮的例行程序。」
她一手扠腰。「我吹頭髮有什麼不行嗎?」
「妳是說,除了在每個工作日、天剛亮的時候,妳吹頭髮的聲音就吵醒我,而且似乎永遠不會停以外,還有其他問題嗎?」
拜託。「工作日的早上六點三十分,根本算不上早。」她思索片刻,上下打量他。「我猜,你應該有像樣的工作吧?」
他慵懶一笑,拉長著聲音說:「不,施小姐,我沒空,得跟女子軍團廝混。」
好吧,看來有人對她那句「女子軍團」的評語念念不忘兼反應過度。「嘿,金髮女的事或許是我猜錯了,但棕髮女要怎麼解釋?她離開你家的那天早上,我在走廊撞見她,看起來她顯然喜歡你。」
福特眼底閃過某種情緒,或許是罪惡感,但它轉瞬即逝,他歪著頭反問:「妳之前說要在歐文的公寓住多久?」
「整個夏天。」
「真有趣,我家的改裝計畫恰巧要弄這麼久。」他回敬一個假笑。
接下來,他便在她眼前牢牢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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