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_2026手帳年曆

聖彼得的送葬隊伍(套書不分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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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年慶】情緒小夥伴全面9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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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情報

「春&夏推理事件簿」:少年和少女的戀愛戰略!

2015/07/06 日本評論家大矢博子如此談論「春&夏推理事件簿」系列,說:「雖然發生在校園中,但談論議題十分廣泛,無數社會問題在各篇章上演。」生老病死、政治、社會議題,甚至遠在遙遠國度的社運,都深深牽連地球另一端的日本,化成幽靈寄宿在人心中,吐出憂傷之繭,令人裹足不前。 換句話說,即使是那一層名為校園的圍牆,也無法阻擋這些「身為人,必然遇到的無常」所掀起的蝴蝶效應。囚禁在城牆內的,不是亟欲打垮城牆的少年,是想享受青春生活,可是還是被現實的巨人一一拋向現實的少年少女。 「春&夏推理事件簿」系列青梅竹馬主角,穗村千夏和上?春太,追求自己心愛的對象──草壁信二郎老師,可是對兩人而言,有比私欲的愛更重要的事,他們決定一同重振人手不足的社團,讓從職業舞台走下來、但最棒的老師重回職業舞台。於是展開對無辜少年少女的攻勢,壯大管樂社,成就他們最純粹無私的愛情。然而,這些被他們看上的少年和少女──成島美代子、馬倫.清、後藤朱里,卻因各自的理由不願到管樂社。因此,千夏和春太得解開纏繞住這些人心靈的厚繭,碰到校園牆外的人生無常,推理不僅解開謎題,也是人心,更是尋找面對人生困境的方式。但當然,雖然有嚴肅沉重的一面,可是清水南高中也充滿著各式奇妙的學生,讓人又哭又笑地,看著這群熱血又活潑的青春少年少女。 這也是作者初野晴高明之處,他一向擅長發生在架空或幻想世界中的沉重議題,但輕盈、美麗又各具特色的少年和少女(更常是有薔薇和百合色的少年少女:p),都用最純粹的姿態直搗事件的善惡或正義。這次舞台是校園,主角是「高中生」,但他的「校園日常推理」卻大膽援引需嚴肅以待、即使是成人也無法輕易處理的議題,讓校園和校園外的世界連結,引導人們思考。難怪有評論家稱,這部作品實在難以歸類,是青春小說、成長小說,也是具社會派元素的本格推理之作。

活動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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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惡」會互相感染,在人與人之間無盡繁殖!
 
以「人」為餌食,是否就能夠餵飽飢餓的靈魂?
日本國民天后/宮部美幸
銳筆刻畫潛伏現代社會與人性的闇毒陷阱
獲日本大眾文學終身成就獎──吉川英治文學獎
《無名毒》系列最高代表作!
 
★2015年「這本推理小說了不起!」第7名
★2014年改編日劇由《SPEC》、《池袋西口公園》名導金子文紀執筒,宮部欽點主角,小泉孝太郎主演
 
世上最美麗的絕非真相,而是沒有終點的謊言。
只不過,那往往是生命無法承受的重量。
 
我,杉村三郎──今多財團會長女婿,兼社內報編輯。一天採訪結束,回程倒楣遇上歹徒劫持公車,一名老人以手槍控制所有乘客。奇怪的是,老人先讓司機和虛弱的婆婆離開報警,接著隨口閒聊,商量要給我們多少「補償金」。不料,警方攻堅的瞬間,老人竟毫不遲疑地自盡!
 
短短三小時的歷險,儘管謎團重重,並未引起社會關注。然而,生活回歸常軌後,我們卻分別收到宅急便送來的大筆現金。人質同伴驚慌失措,不知該不該收下,於是我提議進行調查,若在期限內沒有結果,大夥就自由使用,可是,事態的發展遠遠超乎想像……
 
【杉村三郎系列介紹】
 
系列主角是個原先在童書出版社工作的編輯杉村三郎,他無意間結識大財團的獨生女並與之交往,結婚前才發現未來的岳父是今多財團會長,而結婚的條件之一就是進入岳父公司的社內報編輯室。杉村就這樣誤上賊船地在岳父的公司裡工作。
 
「杉村三郎」系列作品,充滿宮部式的人情世故,為宮部筆下常見小人物變臨時偵探,以凡人的善意眼光來看待事件的系列作品。目前已累積三部長篇作品《誰?》、《無名毒》,以及2014年最新力作《聖彼得的送葬隊伍》。系列作品全數改編日劇,由宮部美幸欽點男演員小泉孝太郎主演。

名人推薦

若說松本清張是一時代良心,要揭開「日本的黑霧」,那翻開有「松本清張的女兒」之稱的宮部美幸小說,讀者也許會發現,啊,此刻我們便身在現實的黑霧中。──新生代作家/陳栢青
 
老實說,根本沒有一部真人版作品,拍得出宮部美幸書裡那些,不經意流竄在對白與情節之間的幽微惡性因子。──「劇評可以毒舌,待人必要親和」/豬大爺

譯者

王華懋
 
嗜讀故事成癮,現為專職日文譯者。近期譯作有《所羅門的偽證》、《邪魅之雫》、《渴望》、《再見,德布西》等。譯稿賜教:huamao.w@gmail.com

試閱

第二章

「這燈光顏色真討厭呢。」我身後的老人喃喃。「各位的臉色都變得像黃疸。」
那幹嘛不開車內燈?我們的總編沒這麼頂嘴。她也不回頭,只是用力抱住膝蓋。她的模式也切換了。
「這家叫三晃化學的公司呢,業績絕不算差。這是一家家族企業,為了爭奪經營權,家人之間起了內鬨,甚至演變成殺傷事件,結果公司經營每況愈下……」
老人的語氣很不甘心,就像在談論自己的公司。
「看看歇業以後,設施跟建築物仍然像這樣繼續任憑日曬雨淋,表示紛爭依然沒有解決吧。不過為了安全考量,還是該換成更明亮點的燈光才對。」

請問──聲音很細小。是白上衣女孩。
「我可以把手放下來嗎?手開始發麻了。」
我扭動身體仰望站在駕駛座旁邊的老人。槍口近得令人心驚。
「已經可以了吧?至少讓女士們恢復成輕鬆的姿勢……」
我話還沒說完,眼前的老人便舉著槍,用空著的另一手從斜背包裡取出什麼來。
是白色膠帶。是絕緣膠帶嗎?用到一半,膠帶圈變薄了。
「小姐,妳叫什麼名字?」
即使在黃濁的光中,依然能看出女孩瞪大眼睛,那雙眼睛非常清澈漂亮。
「我姓前野。」
「那麼前野小姐,請妳用這捲膠帶,把大家的手腳一圈一圈地貼起來。」老人說,然後發噱似地笑了。「說得有點幼稚,不過妳瞭解我的意思吧?」
「──我懂。」前野接過膠帶。

「各位,請將雙手雙腳併攏,擺在前方,讓我看到。你叫什麼名字?」
是在問跪坐的年輕人。黃T恤底下是破舊的牛仔褲。
「咦?我嗎?」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坂本。」
「那,坂本先生,請你抱著膝蓋坐著。前野小姐,妳從坂本先生開始,依序一個個纏好他們的手腳。不用急,慢慢來就行了。」
好的,前野點點頭。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膠帶頭。她的指甲剪得很短。
「椎間盤突出先生,可以請教你的名字嗎?」
坐在公車中央階梯的馬球衫大塊頭男子瞪住老人:
「──不行。」
本以為好強,其實很窩囊;以為是個懦弱鬼,卻又像這樣鬧彆扭。

「真傷腦筋。那麼我就得一直稱呼你為椎間盤突出先生了。」
「問別人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是禮數吧?」
「啊,說的也是呢。」老人溫和地點點頭。「失禮了,我叫佐藤一郎。」
沒有人笑。馬球衫男子哼了一聲:
「那我叫田中一郎。」
「我知道了。下一位是妳,請問妳叫什麼名字?」
在問總編。沒有回答。我坐在總編斜後方,而她低垂著頭,看不見她的臉頰或眼睛。
「──園田。」
如果園田總編平常的聲音是一百瓦特的電燈泡,那麼她現在的回答,亮度只有公車窗外射進來的混濁黃燈。

「平常別人都怎麼稱呼妳?」
又不吭聲了。我代替她回答:「大部分時候,大家都稱呼她『總編』。」
「那麼我也這麼稱呼吧。」
可以吧?老人微笑問。
「『總編』,聽起來真不錯。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夢想過在出版社工作。真羨慕。」
老人微微屈身,聲音放得更柔,對園田總編說了起來。
「我現在依然對出版人充滿嚮往。像這樣稱呼『總編』,感覺好像我也成了編輯一樣。」
園田總編低垂著頭,輕聲但不屑地說:「又不是出版社。」

老人看我,像在詢問那話的意思。
「總編和我都不是出版社的員工。我們在物流公司編輯社內報。」
「哦,社內報啊。」
老人眨眨眼。總編總算抬起下巴,斜眼看老人說:
「是會長出於消遣辦的、不痛不癢的社內報。我的頭銜也幾乎是個笑話,是人家背地裡拿來笑我的梗,實際上根本就是個永無出頭天的小職員。」
老人看我。「你也持相同意見嗎?」
「不到百分之百同意。而且園田小姐是個優秀的總編。」
老人「嗯、嗯」地點點頭,槍口隨之上下搖晃。

「順序顛倒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杉村。」
「你是總編的直屬部下嗎?」
「我的頭銜是副總編。」
「『副總編』是吧。」老人微笑說。「這聽起來也很帥氣。」
「佐藤先生,」我說。「我的全名叫杉村三郎,各有一個兄姊,哥哥名叫一男。即使在我這個年代,還是會有父母為孩子取這麼傳統的名字的。」
「政治家裡有個叫小澤一郎的呢。不過他的世代比你更要早多了。雖然還是比我年輕。」
老人看起來很愉快。

「不能忘記,還有個鈴木一朗啊。他可是世界的一朗呢。他真的很棒。」
前野捆綁好馬球衫男子田中一郎的手腕和腳踝,接著準備處理總編。從褲裙露出來的膝頭髒了。因為她蹲著跪地移動。
「所以即使你真的叫做佐藤一郎,我也不會驚訝。不過我可以稱呼你為佐藤先生嗎?還是該叫你『佐藤大人』?」
我這話是在竭力諷刺揮舞手槍、把我們牽著鼻子走的這個老人。我感到心跳加速,不禁一陣窩囊。實際說出口一看,這一點都不是什麼機智的諷刺。
「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叫我老先生也行。啊,是啊,就叫我『老先生』好了。」
老人完全無動於衷地說,眼神毋寧變得更溫和了。(待續)「把大家捲進這樣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做這些事,並不是為了發洩自己的憤懣或不滿,也不是因為自暴自棄。雖然迫田太太訓了我一頓……」
前野開始用膠帶纏我的手腕和腳踝。她纏得很鬆,但膠帶很厚,黏著力很強,意外地難以自由活動。從這樣的細節,也可以看出老人的計畫性。
「自我介紹也結束了,我就在周圍開始吵鬧起來以前先向各位做個說明吧。我把各位當成了人質──拿各位當我的盾牌,但這是有明確的目的的。」
「錢嗎?」穿馬球衫的田中一郎先生唾棄地說。「你是欠了債嗎?老先生,你想要多少?」
老人迅速反問:「田中先生,你想要多少?」
田中先生眨眼。「咦?」
「錢啊。如果能拿到一筆可以自由使用的錢,你想要多少?」
「這是在幹嘛?」
「我是很正經地在詢問的。你當下想到的金額是多少?」
田中先生沒有回答,似乎是真的嚇到了。結果「老先生」轉向坂本。

「你是學生嗎?」
坂本愣了一下。結束捆綁作業的前野回到他旁邊。
「請問前野小姐要怎麼辦?」坂本問。「她應該也要用膠帶綁起來吧?」
前野也一臉嚴肅地緊張著。
「妳這樣就行了。請把膠帶放在座位底下或隨便哪裡。已經用不著了。」
「可是……」前野似乎反而不安起來了。「只有我不用嗎?」
「我還有點事要請妳幫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不必露出那種表情。」
前野看坂本,然後身體縮得更小,抱住膝蓋,挨在他旁邊。
坂本雖然髮型像個運動員般清爽,個子也頗高,但整體清瘦,稱不上健壯。不過看來他並沒有那麼懦弱,受到年輕女人依靠,還無法鼓起男子氣慨。他的眼神緊張。

「我本來是學生。」
「大學生對吧?」
「上個月還是。我已經退學了。」
「哦……?」老人似乎真的很驚訝。「努力念書,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卻退學了嗎?哪個學校?」
「……不是什麼有名的學校。老爺爺一定沒聽過的。是三流以下的私大。」
「這樣啊。你在大學念些什麼?」
「我本來是理工系的,但幾乎沒去上課。」
老人想了一下問:「我猜是因為沉迷於麻將館?」
「怎麼可能?」坂本忍俊不禁似地短促一笑。「那種理由太落伍了啦。」
老人又驚訝了。「現在的大學生都不打麻將了嗎?」
「也不是不打……。也是有人成天泡在麻將館啦。不過我覺得現在已經不像老先生說的那樣,不上課的大學生都是跑去混麻將館的時代了。」

「那麼你沒去上課,都在做些什麼?」
剛才的笑容餘光從坂本的嘴唇消失了,就好像突然回到了現實。不過這裡說的現實,不是我們被當成公車劫持事件人質的現實。坂本低低地說:
「你是真的想知道嗎?」
「如果這個問題冒犯了你,那我道歉。」
「不,沒關係。只是,不管是父母還是老師,都沒有人這麼直接地問過我。」
「你說你想退學的時候,你父母沒有問你理由嗎?」
「也不是,他們問了很多,當然我也解釋了……不過他們一次也沒有問過我沒去上課,都跑去做些什麼了?」
老人張大了嘴巴,又「哦?」了一聲。
「……我什麼也沒做。」坂本喃喃說。
總編抬頭,轉脖子看坂本。

「只是無所事事地睡覺,或是在便利商店翻漫畫雜誌、傳簡訊、玩電腦。所以……」
不知為何,他尷尬到家似地偷看旁邊的前野,匆匆地說:
「我沒去上課,並不是因為有其他想做的事。」
「小鬼,那種的啊,就叫做蹺課。」
田中先生責罵似地說。他似乎在擔任聽眾的期間恢復了元氣。
「只是想要蹺課遊手好閒罷了。這種事情還需要想才回答得出來嗎?」
「說的也是,對不起。」
總編忽然覺得滑稽似地笑了。「對不起,居然笑了。可是怎麼會聊起這種事?」
「啊,對耶。」
可能是忽然回到現實,坂本反射性地要把手交握在後腦,想起手腕被固定住了。

「往後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說得誇張點,你人生的目標是什麼?」
老人似乎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他以平淡溫和的語氣繼續發問。
「附帶一提,想要蹺課打混,也是不折不扣的目的。我這麼認為。」
「可是那樣的話……」
「只要有生活不虞匱乏的錢,就可以隨心所欲地遊手好閒。你會需要多少?」老人說,然後對總編笑。「謝謝妳為我拉回正題。」
坂本又偷看前野,前野瞪圓了眼睛盯著老人。然後前野說:「這怎麼會知道呢?就算要成天遊手好閒,端看怎麼玩,需要的金額也完全不一樣吧。」
「那麼前野小姐,」老人反問。「如果妳能擁有一筆可以自由使用的錢,妳想要多少錢?」
也不用扣稅唷──老人玩笑似地補充說,瞇起眼睛。(待續)
坂本插口:「這樣說或許很怪,可是我不怎麼缺錢。我是獨子,父母也都身體健康,還在工作。」
「那只是你的父母有工作,有固定收入,並不是你的錢吧?」
「是這樣沒錯啦……」
「我想要錢。不管是一億、兩億、三億,多少都想要。」田中先生狀似氣憤地哼了一聲,露出扭曲的笑容啐道。「可以拿來當公司的營運資金。只要有一億,就可以買新的機器,也能給員工獎金,還能付清欠繳的所得稅。」
「哦,你是公司大老闆嗎?」
「哪是什麼大老闆,只是家一吹就倒的小公司罷了。」
「是怎樣的公司?」
「金屬加工業啦。做螺絲螺帽的。」
「有幾名員工?」
「加上我老婆,只有五個。」
「你一肩扛起五個人寶貴的人生,很了不起。」
總編聞言又笑了。這次顯然是啞然失笑。「這是在幹什麼啊?」
「我只是在請教各位。總編,我也可以請教妳一樣的問題嗎?」
「我不要錢。」
「噯,別這麼衝。」

老人露出從容不迫的笑,完全放鬆了。我冒出一個突兀的想像,為了不請自來的那個意象,兀自混亂起來。一輛公車忽然在夜間故障而進退兩難。司機為了求助而離開,被留下的我們乘客,只能等待狀況解除,無所事事,煩躁不耐。結果一名長者乘客不愧是人生歷練多,為了安撫眾人,開始閒話家常。我們圍坐在地上,奉陪他的閒聊,愈談愈起勁。就連認為那種閒聊沒有意義的乖僻者,也被老人巧妙的口才給吸引──
「那我換個設定好了。我像這樣給各位添了麻煩。我恐嚇了各位,也是事實。因此我會在事後支付各位賠償金。說是慰問金也行。也就是為了補償各位現實中所蒙受的損害,並將我的歉意轉換成金錢支付給各位。那麼各位,你們各會想要多少金額呢?」
首先,田中先生決定要一億圓,老人對田中先生說。「考量到我的財政狀況,一個人以一億圓為限。其實還可以再擠出更多,不過一億圓是個不錯的整數吧。」
前野和坂本都傻掉了。

「老爺爺──」
「是個有錢人嗎?」
年紀可以當他孫子的兩個年輕人純粹地驚訝說,老人開心地整張臉堆滿了笑。
「是的,我是個有錢人。」
「那為什麼──」
前野激動地探出身體,結果老人的手槍朝她的眼前伸去。前野就像被潑了水的狗似地抖了起來。
「抱歉,請不要亂動。」
仍盤據在我腦中的突兀想像也因此破滅了。我們是人質,處在隨時都可能遭到射殺的狀況,這是公車劫持事件。
「真抱歉。我也希望與各位盡可能放鬆地相處,但如果你們貿然活動,我還是會忍不住防備。」
對不起,前野用屁股往後挪,低聲囁嚅。她的背緊貼在坂本的肩膀上。

「好,我懂了,這是遊戲對吧?只要這樣想就行了。」
坂本莫名用力地說,點了點頭。被膠帶綁住的雙手大大地上下揮動。
「我們正在玩遊戲打發時間。是大富翁遊戲。老爺爺知道大富翁嗎?」
「以前有這樣的紙上遊戲吶。」
「老爺爺果然是以前的人。現在都變成電腦遊戲了。經營鐵路公司,在各個地方鋪設鐵路,增加收益,收購土地,蓋車站和購物中心。最富有的玩家就是贏家。」
「很有趣的遊戲呢。」
我覺得那不是隨口應應,老人似乎真的知道那款遊戲。

「那麼坂本先生,你在那場遊戲中,以什麼為目標?」
「我嘛,呃,首先……」
我想要環遊世界,他說。
「不是克難背包客,而是吃好睡好的旅行。因為世界上還是有些地方很危險,得做好一定的準備才能前往。」
「好的,好的。」
「這要花多少錢呢?妳覺得呢?」
坂本問前野說。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的前野一個勁地猛搖頭。
「除非想搭伊莉莎白女王二號,否則有個一千萬圓應該就夠了吧?」
這是我們總編的建議。眼角雖然還帶著冷笑,但她似乎稍微有意願要參與對話了。

「如果想去參觀荒僻到不行的世界遺產,那另當別論啦。」
「一千萬圓嗎?」
「雖然沒辦法全程都坐頭等船啦。」
「好,那就一千萬吧。」坂本開朗地笑道,卻忽然露出被扎了一下般的表情。「可是總覺得不能這樣吶。」
「為什麼?」老人柔聲問。
「那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千萬吧?我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花掉。」
「哦?」
「如果有個一千萬,就可以提前付完我爸媽的房貸……」
總編笑了出來。「提這太無聊了吧?這只是個遊戲啊。」
「可是……」
坂本抬起被綁住的雙手,想要搔頭。當然搔不到,但我很明白他的心情。
「我爸有三十五年的房貸要付呢,連一半都還沒有還完。付到一半,利息就調升了,加班費卻被刪減,年收減少了,而且房子的資產價值,有等於沒有嘛。」
「你真會為父母著想。」
聽到老人的話,坂本害臊了。即使在黃濁的燈光中,年輕人坦率的羞赧,看起來仍是那麼耀眼。(待續)「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爸媽罵我的入學金跟學費全白費了,可是我爸媽都沒有生氣。」
「因為他們很珍惜你啊。」
「明明我這個兒子這麼沒用?」
坂本喃喃說,用被綁住的手背抹了抹人中處。
「他們要我慢慢思考,直到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明明家裡根本沒那個閒錢。」
「是啊。說什麼不缺錢,是你的一廂情願。」
總編嚴厲地一口咬定說,把身體整個轉向老人。「房貸的話我也有。雖然只是間巴掌大的二房二廳小公寓。如果能把房貸的錢一分不少地砸在銀行負責人臉上,一定爽死了吧。」
老人覺得有趣地揚了揚眉。在近處一看,眉毛中的白髮在反光。

「妳在辦貸款的時候,碰上了什麼不愉快嗎?」
「我是單身女子嘛。銀行對我的態度,簡直就像我是被吹進店門口的超商垃圾袋似的。」
「銀行的傢伙每一個都那副德行。」田中先生也幫腔說。「明明不是他們的錢,那些人卻在那裡狐假虎威。」
「那麼這麼辦好了。」老人環顧我們說。「對於坂本先生和總編,我支付各人剩餘房貸外加一千萬圓的金額。相當於剩餘房貸的錢是賠償金,外加的一千萬圓代表我的歉意。」
「啊我只有一億唷?」
田中先生噘起嘴巴說,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前野也噗嗤一笑。
「合計會是多少錢?」
總編當場回答:「三千五百萬圓。」
坂本歪起腦袋。「我爸的房貸,詳細金額我也不是很清楚……」
「大概就行了啦。」總編說。
「加上一千萬圓,大概也是三千五百萬圓吧……」

「前野小姐呢?」
老人望過去一看,前野又有些反射性地縮肩,但臉上的笑意未退。
「我……我如果有學費,幫助會很大。」
「學費?」老人的眼神變得更加親密了。「這樣啊,妳也是學生呢。」
「還沒有。我正在存學費。」
「妳想要學什麼?」
前野害臊地垂視,小聲地說了什麼,但聽不見。
「嗯?不好意思,請再說一次。」
「──我想當pâtissier。」
老人訝異地看總編,她立刻回答:「做蛋糕的。現在都這麼稱呼。」
然後她久違地露出「大姊頭園田瑛子」的眼神來。「是近幾年妳這樣的年輕女孩最嚮往的職業第一名呢。」
「大姊頭園田瑛子」的眼力長年來在今多財團這樣的組織中歷經淬鍊,清純的前野小姐兩三下就被擊倒了。

「我、我是真心想要──」
「那是一行非常辛苦的工作唷。在那個業界,還保留著類似師徒制的金字塔階級,所以在出師以前,不會被當成人看。那可不是電視上演的那麼光鮮亮麗的職業啊。」
前野縮得小小的。坂本立刻出面救援說:
「可是她很了不起啊。她有自己的目標,也為了達成目標在工作,哪像我……」
總編打斷他:「廚師光是學校畢業還不行,還得四處修行。」
「妳幹嘛這樣吹毛求疵?這個人對年輕女孩總是這樣嗎?」
坂本把矛頭轉向我問。我還沒回答,總編就拋下一句:「我這叫做實際。這代表我是個成熟的大人。」
面露微笑聆聽這段對話的老人忽然抬眼看公車後方。這一瞬間,我也發現了。

「抱歉打斷你們愉快的談話,但我們燃眉之急的現實似乎已經抵達了。」
老人小聲說。每個人都回頭看公車後方。紅色旋轉警示燈的燈光照進車內來了。
緊急車輛的旋轉燈具有讓現實往負面方向變質的壓倒性力量。因為絕大多數的情況,它只是在那裡旋轉發光,就能撩撥起人們的不安。比方說三更半夜,回家途中在住家附近看到旋轉燈的紅光,每個人應該都會想:哪裡出了什麼事嗎?自己家沒事吧?
但同樣的旋轉燈,卻也罕見地會讓人感到心安。也就是周圍的現實先陷入了負面狀況的情形。
這罕有的體驗,以前我也經歷過。才短短兩年前的事而已。雖然當時的狀況與現在差異頗大,但看到旋轉燈而鬆了一口氣的心情依然不變。

「總算大駕光臨了。」
慢吞吞的──田中先生罵道。沒有人同意。
「是警車呢。」坂本喃喃說,轉向老人。「老爺爺,警察來了。」
由於公車外出現新的光源,三晃化學草率地裝設在圍牆上的燈泡綻放的光,似乎從「光明」被降格為令人沮喪的昏黃幽暗了。在這當中,坂本的表情勉強展現出明朗。
「現在的話,還來得及回頭。別再繼續下去了吧。把它當成一場玩笑吧。」
老人沒有回答他,望向公車的車尾窗說:
「警車停下來了。」
旋轉燈停止靠近了。在公車斜後方──距離有多遠?從坐在地上的狀態無法估量。
「前野小姐,不好意思,請妳到後面車窗露個臉。」
「可是……」她小聲說,商量似地看坂本。
「沒關係,去吧。我想想,妳就從車窗向警察揮手,然後用手比個叉吧。」(待續)別讓對方看起來像在開玩笑──老人溫柔地提醒說。
前野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向後方。我們看著她跪到座椅上,朝著外面揮舞雙手,用手擺出叉印。
前野大動作比手畫腳,很快地開始出聲呼喚。
「所以!公車被劫持了!我們!被抓起來當人質了!」
她用右手比出手槍的形狀,做出抵在太陽穴的動作。
「好像聽不懂呢。」
老人悠哉地說,不知為何對我笑:「杉村先生,你覺得怎麼做比較好?」
「鄉下警察太鈍了啦。」田中先生更加氣憤地啐道。「把窗戶打開,我來大聲嚷嚷。」
「窗戶是封死的。」
「駕駛座右邊的窗戶應該可以開,我看過。」
「窗戶不能打開。」
語氣和表情都沒有變化,然而那一瞬間,老人的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苛薄神色。不是黃色燈泡,也不是旋轉燈光的關係。

我對老人說:「從這裡打電話出去怎麼樣?」
「打一一○嗎?」老人狀似意外地眨眨眼。
「打到哪裡都行。讓外面的人聽到可以證實這個狀況的說法。」
「真是麻煩吶。」
強烈的白光射進車中。看來是停在後方的警車將車頭燈調成遠光燈了。是想察看車內的情況吧。
「哎唷,討厭啦!」前野刺眼地舉手覆臉,氣憤地嚷嚷。她回頭看這裡。「司機小姐也在警車上,她好像正在努力說明,但警察好像沒有當真。」
柴野駕駛員也來了嗎?那麼──正當我這麼想,彷彿算準了時機,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真可愛的來電鈴聲。」
老人微笑。柴野的手機來電鈴聲我也有印象。一定是那個叫「佳美」的女兒喜歡的音樂吧。也許年紀跟我家的桃子差不多。

老人用左手拿起手機。通知來電的小燈顏色,每當閃爍就跟著五彩繽紛地變化。老人盯了一會兒後,把手機貼近我的右耳。
「杉村先生,請你接聽。」
他說,按下通話鈕。鈴聲停止,傳來男性「喂喂?」的聲音。
槍口又指著我的眼鼻。
「喂喂?喂喂?」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
「──喂。」
我出聲,總編「噯」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原本扭身看這裡的前野貼在窗上看外面。
「抱歉,你是哪位?」電話另一頭的男聲問。諷刺的是,那口氣就好像碰上我們迷了路,造訪派出所問路一樣。那不是碰上有民眾遭遇搶劫或竊盜,衝進派出所求救時的語氣。也就是悠哉到家。
「我是這輛公車的乘客。」我回答。老人向我點頭。
「這樣,啊,現在這裡呢,有位小姐自稱是這輛公車的司機,然後她說……」
「她說的是真的。我們被一名持槍乘客挾持為人質。」
一陣停頓。是驚訝到說不出話。拜託振作點好嗎?我真想罵人。

老人向我低語:「請他找來能處理這種事的人。」
我忠實地傳話:「歹徒要求找來能處理這種事的人。歹徒在車內已經開過槍了。幸好還沒有人受傷。」
我說到一半,老人就把手機拿遠,掛了電話。
「謝謝你。」
嘴上雖然道著謝,但他眼中的微笑餘光消失了。
「你很冷靜。我可以仰仗你。同伴和各位人質也能仰仗你。」
「什麼意思?」
老人把手機擱在投幣箱上,然後低聲說:「你巧妙地傳達出公車劫持犯是公車乘客,只有一個人的訊息。你是情急之中想到的嗎?」
我沒想到那麼多。

「我不是刻意要這樣說──」
「說我開過槍是多餘的,但你也說了沒有人受傷,就扯平好了。日本警方對這類事件的應對慎重過頭,也經常被媒體責備過於軟弱,但如果有人受傷,就會失去冷靜,立刻採取強硬手段。我希望他們鄭重思考再行動,所以如果變成那樣就傷腦筋了。」
「警車離開了。」前野貼在公車後車窗上說。「倒車了。啊,又停下來了。」
「不用管警車了。前野小姐,請妳回來這裡。」
「不用盯著警車嗎?」
她用不知道是站在哪一方的口氣,說了不知道是站在哪一方的發言。本人好像沒意識到這番發言有多怪。
老人笑了。「妳可是人質呢。」
「妳說倒車了?王八蛋,那些稅金小偷在幹什麼!」
田中先生氣憤難當。前野回到前方的途中經過他旁邊時,腳步變得提心吊膽,深怕碰到他蜷屈的龐大身軀。
「別這麼不耐煩。」
老人安撫說。田中先生滿是怒色的臉龐扭曲,屁股猛地從階梯滑下來。

「老先生,你在悠哉個什麼勁?你是認真的嗎?」
大喊的同時,他的屁股撞到公車地板,發出「咚!」的巨響,嚇得前野瞪大了眼睛。
「我是認真的。託杉村先生的福,警方應該也會認真看待,噯,就暫時觀望一下吧。正好,田中先生,你過來這裡,階梯那裡我來坐。」
老人把手機放入斜背的包包,稍微扶了一把搬挪屁股移動的田中先生,在他原本鎮坐的位置坐了下來。這短暫的期間,槍口離開我們,但隔了一段距離,再加上手腳被膠帶纏住,我和坂本都無法迅速發起行動。田中先生的話,有機會用身體撞擊老人,但期待現在的他,似乎也是白搭。(待續)「你說你是認真的,那剛才那番話也是認真的囉?」田中先生滿腦子只想著錢。「我是不曉得怎樣,但如果你在這場騷動中達成目的,就一定會給我一億圓吧?」
「一定。」老人回答。
「不要這樣。」
是園田總編。她把膝蓋塞進被膠帶捆住的雙手形成的圈子間,坐成小小的一團。總編以女性來說,個子不算嬌小,但可能是那個姿勢的緣故,讓她似乎縮水了。
「不要再談錢了。」
聲音也有些縮水了。令人驚訝的是,聲音裡帶著哭音。

加加減減,我也在這個人底下工作了十年。對於這個總是滿不在乎地道出辛酸或嘲諷、鮮少稱讚別人,但對別人的評語幾乎從未出過差錯的園田瑛子,我自以為認識頗深。然而現在我的自信動搖了。從剛才開始,她先是面對槍口也不以為意地嗆辣發言,卻又突然怯懦地縮成一團,或板起臉毫無反應,令人眼花繚亂。如果她在這時候哭出來,我一定會慌了手腳。
「喂,」坂本抬頭。「有沒有聽到?外頭吵起來了。」
我沒看表,所以不知道正確來說花了多久時間。以感覺來看,頂多三十分鐘左右吧。注意到時,我們的公車被警方的裝甲車給包圍了。
車門所在的那一側原本就貼在水泥牆上,因此是三方遭到夾擊的狀態。正面裝甲車從我們坐著的眼睛高度也看得到,但旁邊和後方看不見。那些地方的裝甲車,一樣是前野依照老人指示看外面然後告訴我們的。
她還順帶說了莫名其妙的話,逗笑了老人。

「來這麼多護送車要做什麼?要載我們嗎?」
坂本替愉快地咯咯笑的老人指正她:「那不是護送車,是裝甲車。」
「可是那是載囚犯的車子吧?窗戶有很嚇人的鐵絲網。」
「裝甲車的車窗也是那樣的。那是為了保護車裡的警官,才造得那麼堅固。」
還有數不清的警車趕到了現場。警示燈的光照得人頭昏眼花。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光也會像騷音一樣讓人覺得「吵」。
附近的人家也有了變化。原本黑暗的窗戶明晃晃地點亮,人聲變得嘈雜。遠方傳來用擴音器喊叫的聲音。是警方的廣播車吧。
這約三十分之間,柴野駕駛員的手機響了好幾次。老人無視於它。他好像在等待周圍安靜下來。

裝甲車就定位,警車的動作也安靜下來後,手機又響了。老人對前野說:
「前野小姐,我要請杉村先生坐到駕駛座。請妳幫忙他。」
前野眨著眼睛,看著空蕩蕩的駕駛座。「要讓杉村先生開車嗎?」
「妳是個好心腸的女孩,就是冒失了點。」
老人溫柔地責備說,前野縮起脖子說:「對不起。」
站起來並不困難,但爬上駕駛座的狹窄樓梯就難了。運動會的家長比賽項目裡可沒有袋鼠跳。我跌跌撞撞,額頭敲到駕駛座後方的隔板,眼冒金星。
「辛苦你了,杉村先生。」
老人坐在中央階梯,所以嗓門拉大了些。
「駕駛座的操作盤上有照明開關對吧?請打開車頭燈。然後按兩下喇叭,再熄掉車頭燈。」
「老先生,那是什麼信號?外頭有你的同夥嗎?」
似乎完全沉浸在一億圓幻想中的田中先生久違地回到了現實。我當下也想到相同的問題,正焦急地思考該怎麼做,才能不必聽從老人的指示──或至少拖延一下時間?
但老人這麼說:「我沒有同夥。這是……是啊,可以算是談判開始的信號吧。」
「談判開始?」
「是的。我有些事想要警察幫忙。」
手機又開始響了。

「杉村先生,請照我的指示做。」
我的位置離老人最遠,而且如果有什麼狀況,可以躲在駕駛座的隔板下。但其他人質直接曝露在危險當中。
如果警方要攻堅,只能使用那道緊急逃生門吧。老人當然也這麼想。然而他卻滿不在乎地坐在階梯,背對那道緊急逃生門。
老人說,他是老人家,只要大家來真的,可以輕易制服他,但可能會有哪個人、某個運氣不好的人挨子彈。即使對象是警察,也是一樣的。如果演變成攻堅,老人會開槍射擊。至少他表示過他有這個打算。
以可能性來說並不怎麼大的「可能會挨子彈」的恐懼、聲稱是賠償金的金額、老人怎麼看都與這種凶暴事件格格不入的孱弱外表、穩重溫和的對話,都讓我們不知不覺間被這個老人逐步籠絡了。這是我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所以無從比較起,但即使和虛構小說中的事件相比,人質不是應該要陷於更深的恐懼和緊張之中嗎?劫持的歹徒也應該更激動或更大肆恐嚇才對吧?「籠絡」這樣的說法,對現在的我們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個恰如其分的形容。這近一個小時以來的發展,讓我不得不感覺其中有什麼異樣。
在這種節骨眼,要打破現狀的話──
我沒有大型車輛駕照,但還知道怎麼操縱巴士。如果是堵在前方的裝甲車,突然暴衝撞上去也不會有事吧。

「杉村先生。」
老人叫我。我從駕駛座探出身體回看公車內,老人臉上浮現一貫的笑容。他的腳下,黃濁的燈光中,是坂本、前野、田中先生和總編蒼白的臉。
「快點照他說的做。」總編小聲說,低下頭去。
我打亮公車的車頭燈,用被膠帶捆住的手腕敲了兩下方向盤正中央。突如響起的喇叭聲戲劇效果十足,公車周圍立刻一陣嘩然。那就像漣漪般擴散開來,彷彿可以目視到它傳達到廣播車四處奔走的遠方人家去。
我熄掉車頭燈。
「謝謝你。你果然是個冷靜的人,任何時候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老人看穿了我的想法。(待續)手機鈴聲停了,很快又響了起來。
「杉村先生,你能離開駕駛座嗎?」
聽到老人的話,前野站起來走近我。我用眼神制止她說:
「我不能待在這裡嗎?我可以告訴你外頭是什麼狀況。」
裝甲車和警車後方,制服警察忙碌走動。不是我們日常中看慣的巡查制服,而是電影和電視劇中熟悉的、特殊部隊隊員穿的全套黑色或深藍色的制服。我聽見厚重的靴底踩過不規則散布於空地全體的沙礫聲響,是我的幻覺嗎?
「那是機動隊嗎?或者這種情況會出動的是叫做SAT的部隊?來了很多人。」
我從駕駛座看外面,以大家聽得見的音量說。結果老人擠出格外開心般深深的笑容,彷彿要讓其他人質看見似的。

「直接問問看吧。」然後他總算掏出手機。「喂?」
應了一聲,聽對方說話,偶爾「是」地回話。這段期間,槍口繼續舉著,眼睛也直盯著人質們。
講電話的時候,人的視線與身體方向也會自然地往電話轉。因為注意力會被吸引過去。所以也才會發生在車站月台講手機,被電車撞到這類難以置信的事故,但老人卻完全不是如此。
對於在眾所矚目的狀況下打電話或接電話,他絲毫不以為意。專注力也持續著。這樣的人,其他我只知道一個。那就是我的岳父,今多財團的領袖今多嘉親。
「我懂了。那麼我先掛掉電話。我會跟大家商量,然後……嗯,十分鐘以後,請再打過來。」
老人彬彬有禮地說,結束通話,把手機放在膝蓋上。

「是一位隸屬於縣警特務課,叫山藤先生的人。說他是警部。」
我已經決定要設法抵抗,不再繼續被老人牽著鼻子走,然而聽到他那天真無邪的語氣──彷彿在安撫我們、鼓勵我們的溫言暖語,又有了一種立場顛倒的錯覺。
我們所有的人,包括老人在內的六人,被捲入了某種糟糕的狀態,而這並不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人導致的。所以我們正在彼此鼓勵,設法脫離這個困境。總算外界也有人伸出援手了。大家,只差一步了,一起加油吧!老人做為領導,正在激勵我們──
「山藤先生這種職務的人,就叫談判專家嗎?哦,不是公證機關的公證人……」
「討價還價的談判對吧?」坂本說。「這我也知道。」
「哦,你知道嗎?」
「我在電影上看過。倒是老爺爺剛才說的公證機關,我是第一次聽到。」
「哦,現在的你還用不著那種地方吧。」
「少在那裡囉哩囉嗦的。」田中先生厲聲說。「小子,別在那裡多嘴。老先生,警察說什麼?」
「他問劫持犯是不是我,我說是。」
就連坐在駕駛座的我,都似乎能感受到田中先生急到體溫和血壓都飆高了。

「老先生,你別鬧了唷?你是不是真的腦袋有問題啊?」
老人笑吟吟的。「如果你問我是不是神智清醒,我很清醒。」
「你有目的吧?那快點把你的目的告訴警察,叫他們去做啦。我已經奉陪不下去了。」
「如果你不願意奉陪到最後,那我就不能支付你一億圓了。」
畢竟那是賠償金──老人若無其事地說。
「所以得請你付出值得賠償的忍耐及時間才行。」
杉村先生!總編叫我。聲音大到像是忍無可忍。
「坐在那種地方,你會被當成歹徒的。萬一被狙擊怎麼辦?快點下來!」
我大吃一驚。坂本和前野也嚇了一跳吧。他們挨近總編,七嘴八舌地說不用擔心。
「日本的警察沒那麼魯莽的。」
「老爺爺在跟談判專家說話,杉村先生不會被誤會的。」
「吵死了!」總編大喊,身體縮得更緊了。「你們都瘋了嗎!我們是人質耶?你們懂不懂啊!」
那尖叫般的聲音殘響消失之前,沒有任何人出聲。

「──我覺得有點渴了,想要請警方送點喝的進來。」老人慢慢地開口。「這種情況,為了避免被摻進安眠藥,只能要求密封的瓶裝飲料,各位有什麼喜歡的飲料嗎?」
兩個年輕人在看總編,彷彿害怕不小心說出「可樂」會挨罵。現在這一瞬間,兩人害怕的不是持槍的老人,而是歇斯底里地發飆的總編。
笑意又湧上我的喉邊。就像看到老早就離開公車,現在應該在安全之處的迫田女士完全不理解狀況有多嚴重,隨手拂去沾在髮上的天花板碎片時,突如其來而強烈、毫無道理的笑意。我必須全力克制,才能不讓它顯現在臉上。
事後我才明白,壓抑笑意是做對了。因為後來我得知坐在駕駛座上、唯一一個從公車裡露臉的我,正被從每一個可能的角度拍攝著。如果我在這時候笑出來,事情一定會變得超乎想像的麻煩吧。
我們很滑稽。我心想。老人也一樣滑稽。唯一不好笑的,只有他手上的槍。(待續)「如果喝水,會想上洗手間……」前野用蚊子叫般的小聲說。
「是啊,有這個困擾呢。有人想上洗手間嗎?」
「現在還好嗎?」
坂本把臉湊近前野小聲問,前野害羞地點點頭,坂本接著也問總編:
「呃,請問妳還好嗎?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不用你管!」總編尖聲說,把臉撇開。「不要管我。」
「老爺爺還好嗎?」
聽到坂本的問題,我一陣錯愕,田中先生也露骨地露出受不了他的表情來,但老人似乎早已預料到了。
「謝謝,你人真好。」
「如果我是老爺爺,光是做出這種事,心臟一定已經緊張到快爆炸了。」
「雖然我是老人家,但身子還不差。我沒事的。」

手機響了。
「這輛公車應該有常備的拋棄式方便袋,如果無法忍耐的時候,請各位使用它,暫時這樣就行了吧?」
「有拋棄式方便袋嗎?」
「應該在駕駛座底下的緊急用品袋裡。前野小姐,可以麻煩妳確定一下嗎?」
前野來到駕駛座,蹲在我的腳邊開始翻找。老人一邊看著,重新握好手槍,接起電話。
緊急用品袋裡有個金屬銀的大束口袋。前野打開它,說「啊,真的有」。
「是的,大家目前好像都沒有問題。不過想要一點喝的東西……」
老人在跟山藤警部交談。這時駕駛座的我的視野一隅冒出了某樣新的東西。
是所謂的「提詞板」。一名制服警官蹲在公車斜前方,舉著B4尺寸的紙──大概是速描本吧──高舉對著我。

(YES向右轉 NO向左轉)
我若無其事地向右轉,假裝在看那邊。
(歹徒是一個人嗎?)
我用眼角餘光偷看字板,繼續看著右邊。
(手槍只有一把嗎?)
「又有新的警車過來了。」
我喃喃說,對著右邊。老人繼續講手機。
(人質有幾人?)
紙張很快又翻過去。
(駕駛員說有五人 對嗎?)
我仍然對著右邊,若無其事地搔搔頭。
(人質在公車後方嗎?)
我轉向左邊,順便低頭,對依然在翻找束口袋裡面的前野說:
「那是藥吧?」
她在撿查的是可以密封的小夾鍊袋。
「是啊。有OK繃、貼布、繃帶和傷藥……這是止瀉藥。是司機小姐的嗎?」
「不,應該是公司支給的備用品吧。以市內公車而言,準備得相當齊全呢。」
抬頭一看,紙板和警官都消失了。老人也講完電話了。

「有客人想嘔吐的時候使用的紙袋,要拿出來嗎?」
「好啊,謝謝妳。請放在投幣箱上。」
老人把手機收進外套口袋,暫時改用左手拿槍。
「這玩意兒還滿重的。」
他甩了甩右手,又換手重新拿好槍。
「警方會送來瓶裝水。然後呢,各位。」
那表情就像在說「問題來了」。
「警方要求說,他們送水進來,但是要釋放一名人質。該怎麼做才好呢?」
有誰能當下回答這個問題呢?
「唔,這應該是這種情況的標準做法,我也已經預料到了。」老人喃喃說,環顧我們。「各位會覺得我是個怪老人也是當然的。不過賠償金的事情也提了,可以請各位聽聽我更進一步的說法嗎?」
有誰能說不呢?
「我呢,其實也不想做這種事的。我很清楚自己的所做所為,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為。但是如果不這麼做,警方也不肯行動。」

「老爺爺,」坂本出聲呼喚。「你到底想要警方做什麼呢?」
老人一臉嚴肅,筆直看著年輕人。
「我想要警方幫我找下落不明的人。」
坂本和前野同時啞然張口,就像靈犀相通。
「那是呃,失、失……」
「失蹤人口?」
兩人的眼睛都閃閃發亮。能夠理解,他們很開心。
「是想要警方協尋離家出走的人嗎?是老先生的家人嗎?太太還是孩子嗎?」
「不不不,不是我的親人,也不是離家出走。」
「那是什麼啦?」田中先生的聲音充滿苦澀。「如果不是要條子找出你跑掉的老婆拖過來斃了,那是要幹嘛?」
「說得真具體呢。」老人睜圓了眼睛看他。「難道你有什麼切身的體驗嗎?」
「少胡說八道了。幾年前有人因為這種理由,抓了人質跟警方對峙,鬧得很大不是嗎?」
「是名古屋的事件嗎?我也有印象。是什麼時候的事去了?」坂本說。
「那種事不重要啦。」前野湊近老人。她的雙手緊緊地握著,身子前傾。「不管是誰,都是老爺爺一個人沒辦法找到的人對吧?是你重要的人嗎?」
「重要……」老人喃喃,抿緊了嘴巴。「與其說是對我重要,也許是對這個社會相當重要的人吧。」

瞬間,田中先生露出熱意全消、或者說壞事敗露般的表情,啐了一口說:
「什麼嘛,原來老先生是搞宗教的!」
「哦?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看你這麼裝模作樣的──」
「聽到對社會很重要,田中先生立刻就聯想到宗教呢。」
「我是不曉得啦,可是那種莫名其妙宗教的信徒,不都滿口那種話嗎?什麼我們教祖是世界的救世主之類的。」
老人發出爽朗到令人驚訝的笑聲。「是啊,我也很不會應付那種人。」(待續)「那老爺爺不是囉?」
前野問,老人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正在為了他所形容的,冒失慌張、積極過頭的前野斟酌措詞。
「我訂正一下好了。不是對社會很重要,而是『對社會一部分的人很重要』的人──不,人們。」
「不只一個人?」
「嗯,有三個人。」
「那些人是怎樣的人?」
老人又停頓了一下。這次給我的印象是他早已預料到自己的回答會讓前野大為震驚,所以先留個緩衝。
「是壞人。」老人說。「所以才重要。」
這時我第一次和田中先生對望了。
只要是大人都知道,當有人指著什麼人說「壞人」的時候,即使那個人手中沒有槍,還是應該保持警覺。當然,我們早已陷在非警覺不可、非小心不可的狀況中,然而老人總算揭曉的動機一部分,讓我感覺到前所未見的扭曲。

田中先生肯定也是一樣的。他倉皇轉動的眼珠子在說「這是在搞什麼」。這個老先生果然很不妙唷。
「老先生。」他呼喚的語氣也比過去謹慎。「既然這樣的話,我懂了。你快點拜託警察吧。」
「等一下,」前野打斷。「老爺爺還沒有說完。」
「小姐,妳閉嘴。」
前野露出受傷的表情,老人的眼中的失望之色也歷歷可見。
「田中先生,我說我神智清醒,而你似乎不相信呢。」
「沒那回事。你很正常。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是不是也開始認為我說要給你一億圓是在唬人的?」
「那種鬼話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
「不,你本來相信的。你應該閱歷不少,但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我有看人的眼光。即使是我這種來歷不明的老人說的話,你剛才也當真了。反過來說,你就是這麼需要錢。」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這場面真的很有意思。這次是田中先生自尊受損了。

手機響了。老人立刻接聽。「好,好。」他只應了兩聲就掛了。
「警方說飲料準備好了。可以打開駕駛座右邊的窗戶拿東西。」
「那說要釋放一個人的條件呢?不是應該先處理這件事嗎?」我問。
「這是信義的問題,」老人說。「得有一邊先下賭注。」
我從駕駛座觀察周圍的狀況。從這裡望過去,沒什麼醒目的活動。
「東西很重,不過前野小姐,不好意思,還是麻煩妳去拿。杉村先生,請你離開駕駛座。」
我請前野扶住我的手肘,小心地走下踏階。我想要告訴她如果看見紙板,不要慌張,要沉著應對,但感覺隨便向她耳語,會把現在的她嚇一大跳,曝露在臉上。

「打開這個車窗對嗎?」
前野看到有把手和窗鎖的車窗,再次感到吃驚。
「我常搭公車,可是從來沒有注意到這裡可以打開。田中先生居然也知道。」
前野打開車窗,手機又響了。老人按下通話鍵,把手機拿到耳邊,向前野點點頭。
「拿到東西後請關窗。請安靜、迅速地完成動作。我需要各位的配合。」
稍微從窗戶探出身體的前野接過一只透明塑膠袋,裡面裝了約半打的寶特瓶。坐在公車地板上,只看得到這些。
送來寶特瓶的警察好像對她說了什麼。我聽到片段,像是「有沒有受傷?」。前野點了一下頭,把東西放到駕駛座,安分地很快就把車窗關上了。
「東西收到了。謝謝。」老人對手機說。「我會和大家商量再決定。我是個守信用的人,請放心。」

既然警方先信了他,他就不會做出背信之舉,是嗎?
老人結束通話,向前野微笑:「請妳打開瓶蓋,分給每個人。」
總編不肯接寶特瓶,前野把她的份放在地上。然後前野回到坂本旁邊的老位置,用提心吊膽的動作喝了一口寶特瓶的水。
「好冰。」她喃喃說,垂下頭去。「外面吵得好厲害。」
她的手在發抖,瓶裡的水也跟著搖晃。膽小的前野似乎又回來了。
「這……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呢。我總覺得沒有真實感,可是……」
「沒錯,這是件不得了的事。」老人點點頭,溫柔地說。「但是妳做得很好。謝謝妳。為了表達感謝,我讓妳下公車好嗎?」
前野還沒有反應,老人就問坂本:「你也沒有異議吧?」
坂本還沒開口,前野就顫抖著搖搖頭說:「不,我不要下車。我要留下來。」
那雙大眼一下子噙滿了淚水。
「我不能自己一個人下車。」
前野哭著挨向坂本,坂本用力把肩膀貼上去回應。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下車,我一定會後悔。」
老人問:「但是妳並不像田中先生那樣需要錢吧?」
語氣並不刻薄。前野也坦白地回答:「不是錢的問題。啊,也不是我相不相信老爺爺說的賠償金的問題。」
「我懂。妳是個誠實的人。」
前野淚如雨下,把寶特瓶放在旁邊,用衣袖擦臉。(待續)
「那麼田中先生,請你下車吧。」
田中先生這時的表情,後來也在我的記憶當中留存了許久。常識與非常識交戰、現實與幻想交攻。這個老先生說要給我一億圓,世上才沒這麼荒唐的事。胡說八道。可是萬一是真的呢?如果有百分之一、百萬分之一的機會是真的的話呢?
「我也要留下來。」他說。「那個叫迫田的老太太的時候,我一點男子氣慨都沒有,丟盡了面子嘛。」
他忙碌地眨眼,鼻頭微微冒汗,露出苦笑。
「老先生,我並不是信了你的話。你做的事、說的話都太莫名其妙了。可是我也還見過點世面,知道如果這時候我先下了車,往後就可怕了。」
老人的眼睛和臉頰又恢復了那微笑:「會被媒體罵翻是嗎?」
「我才不管媒體呢。但我害怕身邊的人。順帶一提,我也怕我兒子問我:人質裡面有兩個女人,可是爸卻第一個先落跑唷?」
「你有兒子啊。」
田中先生把眼神從老人身上別開,然後深深嘆口氣:「我有五千萬圓的保險。」
如果死於意外或犯罪,可以拿到加倍的保險金,他說。
「剛好一億,有意思吧?」
「如果不必死就可以拿到一億,那才更有意思啊。」
老人說完後,是一陣沉默。我望向垂頭抱膝的總編。

「讓她下去吧。她看起來很難受。」
田中先生用下巴比比園田瑛子,搶先說了我想說的話。
「喂,這位女士,不必客氣,妳下車吧。」
總編沒反應。我也對老人說:「請讓她下車吧。請聯絡警察。」
「那就這麼辦吧。」
老人打電話。「現在我要讓一名女性下車,麻煩你們支援。」
又說得彷彿老人不是劫持犯,而是人質之一,正在等待救援似的。
電話另一頭好像也答應了。即使如此,總編還是不動。她依然僵固著。
「請妳先下車吧。」坂本也說。「妳的臉色很差。妳不可以留在這裡。」
「前野小姐,請妳解開總編女士的膠帶。」
前野上前,用指甲撕開膠帶。對不起,會痛嗎?即使問話,總編依然不語。
「請從後面的緊急逃生門離開。門怎麼開,看說明就知道了吧。」
在老人催促下,園田瑛子總算抬頭了。看到她眼中的敵意,我嚇到了。
「我知道你這種人。」
總編壓低聲音恫嚇般地說,瞪著老人。是我從來沒聽過、深藏在她體內的聲音。
「我痛恨你這種人,所以馬上就看出來了。我痛恨你的同類。」
老人只是微笑不答。

「你才是教祖,不是嗎?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企圖,不過你適可而止一點!」
總編惡狠狠地瞪住老人,老人迎向她的視線。不,他把它吸納進去,將之化掉了。
園田瑛子的肩膀垮了下來。她垂下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拐著腳,一步一步走近老人。必須穿過他旁邊的階梯,才能前往緊急逃生門。
「我也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總編穿過旁邊時,老人面朝前方說。
「妳一定有過非常痛苦的回憶吧。我不是那種人的同類,但我很清楚他們的手段。我向妳道歉。」
這段啞謎般的對話,引得一對年輕人和田中先生用眼神詢問我。我飛快地搖搖頭。我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總編蹲下來操作開門桿,彷彿光是這樣就耗盡了全力,她抓住椅背撐住身體。這時她似乎想起了留在車上的皮包。她後退,把皮包抱進懷裡用力揣緊了一下,然後搭到肩上。
緊急逃生門打開了。是風向使然嗎?與打開駕駛座窗戶時不同,外面的空氣一口氣灌了進來。戶外的空氣蘊含了團團包圍的警察的緊張,以及看熱鬧民眾和媒體的喧囂。具備一股肉眼看不見的質量。我能感受得到。幾乎可以嚐到。
警示燈的光打在總編的額頭和臉頰上。她轉向這裡,表情泫然欲泣地扭曲,然後跳下了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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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865651244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736
    • 商品規格
    • 21*14.8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 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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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評價

(共4 則好評)
  • ev******429 說:
    2020-06-04
    日本國民作家-宮部美幸的推理傑作,從人質挾持事件開始,卻是一團又一團的迷霧,劇情跌宕起伏,柳暗花明又一村,深入探討日本現存的社會問題,且看見人性的善與惡。
  • ev******429 說:
    2017-01-06
    本書仍然展現出國民作家-宮部美幸的作風,從一個通常的劫車案件,發展出每個人物的背後故事,看似好人,卻藏有惡意,壞人卻展現慈悲,作者筆下娓娓道來,引人入勝,一口氣閱讀到最後。
  • ev******429 說:
    2016-12-17
    劇情高潮迭起,從平凡的劫車展開,寫出人性的黑暗與光明,乍看是壞人,其實懷有善心,模糊善與惡的界線,不一口氣看完,捨不得掩卷。
  • st***319 說:
    2016-11-26
    看似公車綁架案,犯案老人的背後動機卻牽涉到廣泛的詐騙問題,這犯人的贖罪之路使當時案中的人質們的生活也有所變化,並在調查這發生的緣由中,不僅挑戰了人性,更進而在揭露被謊言掩飾後的現實後,面臨了由此造成的傷害,也讓許多的看似美好的夢境破滅,而贖罪的路沒有盡頭,人的定位也需重新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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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依據「消費者保護法」第19條及行政院消費者保護處公告之「通訊交易解除權合理例外情事適用準則」,以下商品購買後,除商品本身有瑕疵外,將不提供7天的猶豫期:
    1. 易於腐敗、保存期限較短或解約時即將逾期。(如:生鮮食品)
    2. 依消費者要求所為之客製化給付。(客製化商品)
    3. 報紙、期刊或雜誌。(含MOOK、外文雜誌)
    4. 經消費者拆封之影音商品或電腦軟體。
    5. 非以有形媒介提供之數位內容或一經提供即為完成之線上服務,經消費者事先同意始提供。(如:電子書、電子雜誌、下載版軟體、虛擬商品…等)
    6. 已拆封之個人衛生用品。(如:內衣褲、刮鬍刀、除毛刀…等)
  • 若非上列種類商品,均享有到貨7天的猶豫期(含例假日)。
  • 辦理退換貨時,商品(組合商品恕無法接受單獨退貨)必須是您收到商品時的原始狀態(包含商品本體、配件、贈品、保證書、所有附隨資料文件及原廠內外包裝…等),請勿直接使用原廠包裝寄送,或於原廠包裝上黏貼紙張或書寫文字。
  • 退回商品若無法回復原狀,將請您負擔回復原狀所需費用,嚴重時將影響您的退貨權益。
※ 本商品會員日滿額金幣加碼回饋最高15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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