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羊

不可原諒的事，就不要原諒

2022/10/10 黑暗中，小巧溫潤的兔子燈動起來…… 馬桶冒出來的頭開口喊「母親」…… 吃避孕藥調身體的女人竟然懷孕了…… 《詛咒兔子》裡這些放飛想像臻至魔幻恐怖境地的故事，讓南韓女作家鄭寶拉一路挺進國際布克獎決選，並且獲得歐美書商高價搶下版權出版。這其中的震撼不僅因為韓文小說已是三度入圍國際布克獎（這次甚至是入圍兩本，但只有《詛咒兔子》進入決選）；更驚奇的是，鄭寶拉的作品在韓國文壇向來被認為是非主流的類型小說，並不屬於純文學範疇。 鄭寶拉筆下的故事多半混合了科幻、奇幻、恐怖元素，並以輕快的筆觸，乾淨俐落講述駭人聽聞的情節。而且更重要的是，長期支持底層抗爭與社會運動的鄭寶拉，是帶著高度的同理來發想故事。以她自己的說法來描述，這本書裡收錄的是「在不義之舉蔓延的時代裡，為遭遇不當事件的弱勢群體發聲並報仇的故事」（《詛咒兔子》333頁）。 這段自陳讓我們驚覺原來故事中的許多恐怖與驚悚，其實是標記了世界歪斜的片段，一個個在歪斜板塊裡遭到傾軋、擠壓、逼迫、剝奪的個體，正以他（牠＼它）們稀微又揪心的方式發出抵抗──也因此詛咒就是一種抵抗，也因此不可原諒的事，就不要原諒。 一向喜歡閱讀民間故事、都市傳說的鄭寶拉，在入圍國際布克獎後受訪時，她麼解釋自己的創意源頭，「有些事情沒有解釋，也不可解；還有些事是人們無法用自身有限知識去強解的……我覺得都市傳說、神話、民間故事都在傳達一件事，就是你所知的並非全貌，而且你也不該自以為五感所知覺到的就是全部。」從這樣的角度去讀《詛咒兔子》，會發現不可解的人心邪毒壞詭，無法強解的恐怖現象，以及龐大結構制度蘊藏的惡意毫不解釋地施展粗暴作為。而也正是藉由故事濾鏡，讓原本有限的知覺接通了，在心跳加速、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等等反應帶動下，看見作者「運用幻想與超現實的要素，描繪現代社會中的父權家長制及資本主義的恐怖與殘酷。」（布克獎評審對《詛咒兔子》的點評） 《詛咒兔子》既有類型故事的娛樂元素，也召喚我們日常生活中的真實恐懼與壓力，而這故事迸發的力道不單為了驚嚇，還要傳達作者溫柔的心意，她希望「給在陌生又險惡的世界裡，獨自孤軍奮戰的讀者們送上一點安慰。」（《詛咒兔子》333頁）而這也是我們在見證這些詛咒aka抵抗裡，獲得的星火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