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痴的下剋上：為了成為圖書管理員不擇手段！【第五部】 女神的化身(Ⅻ)【感動完結篇】

本該只有基礎魔法的亞歷山卓基礎之間裡，此刻卻擺放著形形色色的物品，有大量的魔導具，還有放置藥水的箱子等。稍後將要重現古代的大規模魔法，其規模足以覆蓋整個領地。現在基礎魔法旁，正放著大規模魔法要用的盆狀魔石，綻放虹色光芒的魔石上則插著艾爾維洛米的白色樹枝。
「那麼開始吧。」
斐迪南宣告開始後，羅潔梅茵將手放在盆狀魔石上，開始灌注魔力。原本空蕩的石盆內部馬上積起液狀魔力，變得宛如一面水鏡，純白色的艾爾維洛米樹枝也逐漸染作虹色。眼看全屬性的光芒向著天花板筆直升去，正在基礎上方沿著既定軌道旋轉的各色屬性魔石也吸收了光芒。
「斐迪南大人，這是……」
聽見羅潔梅茵的聲音，斐迪南從天花板附近的魔石收回目光，看向地板上的盆狀水鏡，發現水鏡裡映照出了外頭的模樣。景象從無數貴族正揮舞著發光思達普的城堡，再經由燈火通明的貴族區進入平民區，隨著魔法陣的開展不停變換。
……看來在這裡施展的魔法，確實是經由供給室向外展開。
領主在基礎之間施展的魔法，都是經由供給室以城堡為中心展開。正因如此，才會時至今日，都沒有貴族發現基礎魔法就在神殿當中。而之後預計要在領主會議上公開基礎魔法的所在位置，屆時不知會引起多大的混亂。
儘管可以預見事態會非常麻煩，但斐迪南只是微微皺眉，不再去思考未來的事。因為這個當下更加重要。若無法讓此次的大規模魔法成功，並讓羅潔梅茵的魔力達到枯竭狀態，再重新染上他的魔力，她的性命將會不保。
……好不容易來到這一步了。
羅潔梅茵在艾倫菲斯特失去了容身之處後，藉由奪得基礎魔法，得到了自己可以盡情改造的領地。斐迪南也反過來利用了讓他不快至極的王命，從等同家人變成有機會成為真正的家人。
……所以，我絕不會讓這一切在諸神的玩弄下就劃下句點。
「繼續灌注魔力，魔法陣尚未完成。」
這次是稍微改動了原本用以覆蓋貴族院的古代魔法，將其改成大規模的治癒魔法。眼看魔法順利發動，斐迪南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他重新繃緊神經，提醒自己還只是發動而已，魔法陣不一定會順利完成。
即便假設上有可能成功，但這次可是毫無練習，一次就要決勝負。失敗的可能性並不低。好比羅潔梅茵體內的諸神之力在魔法陣完成前就耗盡了；又或是因為擔心她魔力枯竭而亡，便使用了回復藥水，結果沒能將諸神之力耗盡；或者使用了回復藥水後卻稀釋了諸神之力，導致無法達到古代魔法的發動條件等等，種種可能性不勝枚舉。
……只要羅潔梅茵能忍住魔力枯竭所帶來的飢餓感，應該就能將諸神的力量消耗到極限……
「啊！有個騎士正仰望上空，在向神獻上祈禱喔。哈特姆特對貴族們的教育會不會有些太徹底了呢？」
羅潔梅茵看著水鏡裡各個境界門的景象，以開朗的話聲這麼說道。斐迪南定睛觀察她的模樣。絕不能被那悠哉的表情和開朗的話聲給騙了。如今的羅潔梅茵比以前更像貴族，也更善於掩飾表情。斐迪南在心裡提醒自己，別忘了她之前因為害怕魔力恢復，說著自己不想去睡覺時的表情與聲音。
大規模魔法能讓羅潔梅茵的魔力達到枯竭，但也會讓她無限接近死亡。但凡錯過些許細微的變化，就有可能無法挽回。斐迪南仔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同時也反覆確認魔導具與藥水是否齊全、是否就在伸手可以取得的位置上。
……真是可恨。
讓羅潔梅茵落到這般田地的正是睿智女神。想起祂說過的話，斐迪南用力皺眉。

◆

數天前的繼承儀式上， 斐迪南從祭壇衝進了創始之庭，與再度降臨在羅潔梅茵身上的睿智女神互相對峙。
「請告訴我諸神對羅潔梅茵做了什麼，又要怎麼做才能完全消除神力帶來的影響，以及除了灌注魔力外，是否還有其他辦法能取回她被切斷的記憶。作為回報，我會給予艾爾維洛米大人解藥。」
面對睿智女神，斐迪南一步也不肯退讓，一邊與祂瞪視，一邊展示手中的解藥以及銀色短劍與藥水瓶。就算要威脅女神、攻擊艾爾維洛米，他也在所不惜。
「那麼在我回答問題時，讓艾格蘭緹娜去解毒吧。」
理解到斐迪南有好幾種手段可以傷害艾爾維洛米後，睿智女神這才不情不願讓步，開始說明來龍去脈。祂的說明比起對話難以成立的艾爾維洛米好懂多了。
原來艾爾維洛米以為，羅潔梅茵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找到基礎魔法，還供給了少許魔力，所以應該由她成為君騰；隨後則是睿智女神想要降臨、提供協助，不料竟遭到了斐迪南的護身符阻撓，而這便是事情的開端。諸神以為會遭遇阻礙，所以在灌注力量時都多輸送了一些，卻沒想到護身符並未阻擋，因而演變成了人體難以負荷的力量進入羅潔梅茵體內，最終導致了不讓女神再度降臨就會喪命的事態。
「怎會如此……」
但說明雖然簡單明瞭，內容卻教人難以接受。這種只在神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有誰能想到竟然在現實世界裡發生了。
……這種情況誰也預想不到吧。
看到羅潔梅茵的身體因為諸神力量的影響而散發光芒，斐迪南只覺得不快至極。繼承儀式上，首次見到羅潔梅茵的他領貴族都說：「太幸運了。」「好羨慕啊。」然而，斐迪南只想盡快將睿智女神趕走，消除祂的影響。
「諸神草率給予的祝福，有時反而會變成詛咒。但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了羅潔梅茵身上……」
「眼下的情況也並非諸神本意，所以我才會前來。因為只有能向最高神祇與所有大神借到神具的我，才有辦法協調每位神祇的力量。」
存放在神殿與貴族院地下書庫裡的無數神話當中，確實有著這樣的記載。睿智女神梅斯緹歐若拉因為生命受到父親生命之神埃維里貝的威脅，所以為了助祂防身，祂能夠向最高神祇與所有大神借用神具。
……明明是風的眷屬女神，卻能使用所有屬性的力量嗎？這種情況也是麻煩……
想起了與睿智女神有關的神話，斐迪南的心情變得鬱悶。即便想要參考神話將神的詛咒反彈回去，但對方是睿智女神，想要達到反彈的條件並不容易。
「至於消除神力的方法，在這種諸神力量就要滿溢而出的狀態下，想要消除是不可能的。但若由一位強大的神祇灌注力量，將她體內的神力徹底替換掉，然後改變身體使其能夠適應神力，這樣一來就能消除肉體的痛苦了。只不過這麼做的話，也會讓她變成非人的存在。」
斐迪南想知道的，是如何消除這等同詛咒的過量祝福，而不是如何讓人成為真正的神祇。他極力把「開什麼玩笑」這句話吞回肚子裡，勉強擠出仍帶有敬意的笑容。
「我想問的是，如何能夠變回人類的魔力……」
「如果能將魔力消耗到幾近枯竭，再以人類的魔力染色，這應該也是個辦法吧。雖然無法變回她原本的魔力，但就只要你以魔力染色即可。這件事並不難吧？」
換作是尋常的貴族，絕不可能輕易接受這樣的提議吧。因為魔力的重新染色與向他人灌注魔力這種行為，一般只有親子和夫妻之間才會進行；非親非故的他人若向自己灌注魔力，不僅會帶來痛苦與不快，還會引發強烈的排斥。這是斐迪南所學到的知識。
但是，曾在阿妲姬莎離宮裡生活、原定長大後被變作魔石的他，對於使用藥水來調整體內的魔力這種事情，並不感到抗拒。因為他在內心深處始終認為，人最終都會變成魔石，被他人灌注魔力和染色。
……重新染色這件事本身倒是無妨。
然而，要將魔力消耗到幾近枯竭卻不容易。 斐迪南因為蒂緹琳朵的關係，曾在供給室內持續被吸走魔力，所以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麼痛苦。他並不想讓羅潔梅茵也經歷同樣的痛苦。
「但是讓魔力瀕臨枯竭會有死亡的危險，是否還有其他辦法？」
「若不想要一口氣消耗魔力到幾近枯竭為止，再重新染上他人的魔力，那就只能等她自己的魔力恢復了。」
「那羅潔梅茵每一次消耗魔力，諸神的力量都會跟著消失嗎？」
「怎麼可能。不過是稍微稀釋而已，諸神的力量也會跟著魔力一起恢復。在諸神之力的影響完全消失前，痛苦都不會消失，恐怕會演變成長期的對抗吧。但梅茵連這麼短的時間都忍受不了，這個方法多半行不通……最快又最確實的辦法，就是重新染色。」
對於最後一句話，斐迪南不得不贊同。因為複數神祇的力量在體內互相排斥時，會帶來莫大的痛苦，所以在重新染色上不能花費太多時間。
……再加上，羅潔梅茵是情況特殊的身蝕。
在製作古得里斯海得魔導具的過程中，隨著智慧從羅潔梅茵那邊灌輸過來，斐迪南得知了不單是因為身蝕容易受他人的魔力影響，也因為羅潔梅茵瀕死的經驗，使得她體內有許多魔力結塊，導致她的魔力器官早已染上斐迪南的魔力。她比一般的貴族更容易受到諸神之力影響，所以也必須考慮到憑一般的辦法，或許稀釋不了她身上的神力。
「我明白消除諸神之力的方法了。接著，想請教祢關於羅潔梅茵被切斷的記憶。如今她也遺忘了那些沒有魔力的平民，但平民無法灌注魔力，又該如何取回有關他們的記憶？」
面對斐迪南的提問，睿智女神盤起手臂，視線緩緩在空中梭巡。看起來既像是在回想，也像是在思考要怎麼搪塞。
「……若由擁有同樣記憶的人灌注魔力，給予她刺激，說不定與平民有關的記憶就會恢復了呢。」
睿智女神視線游移的模樣看來非常可疑，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瞞著他。但是，神不會說謊。正確地說是因為會遭到嚴厲的懲罰，所以無法說謊。但只要祂並未一口咬定說「沒有恢復的方法」，就肯定有什麼辦法。
……恐怕是睿智女神並不樂見的方法吧。
斐迪南冷靜地如此判斷。雖然不一定有時間調查清楚，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但也只能用盡一切辦法了。
平民時期的記憶，是構成羅潔梅茵這個人的重要主幹。而她在失去平民時期的記憶後，對家人的依戀與期待也淡薄許多。她與其他人的關係，以及保持距離的方式也都有所改變，漠不關心的程度大幅提升不少。
……嘴上說著我是最重要的人，卻沒有了以前那種令人感到厭煩的熱情。
而羅潔梅茵會變成這樣，正是因為她失去了有關平民家人的記憶，所以即便對象是神，斐迪南仍然感到憤怒與不可饒恕。這絕非她本人的意願，也非成長所帶來的變化。
……我絕對要讓她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