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只想安靜生活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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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獵人╳怪物╳地下城,都市異能BL力作堂堂來襲!
◆2023 Ridibooks BL網路小說大賞得主
厭世系淡定受╳執著系腹黑攻
世界值得拯救,
只因你的存在無可取代──
普羅米修斯的末日預言終於成真,
車宜再也逐漸確信,這並非世界第一次面臨滅亡。
沒想到,獻祭一切重啟時間的不速之客,
竟在陷入沉睡的李俟瀛體內甦醒。
來自滅亡世界的靈魂同樣是李俟瀛,
與車宜再熟悉的本人相比,卻顯得瘋狂而陌生,
兩者的共通之處,就只有對他不變的執著與渴求。
車宜再這才驚覺,至今被自己視為寶貝弟弟的青年,
看著他的眼神,已染上毫不掩飾的欲望。
還不等車宜再適應彼此關係的驟變,
李俟瀛便火力全開地朝他進逼……
「我們算什麼兄弟,哪有兄弟會接吻?」
◆2023 Ridibooks BL網路小說大賞得主
厭世系淡定受╳執著系腹黑攻
世界值得拯救,
只因你的存在無可取代──
普羅米修斯的末日預言終於成真,
車宜再也逐漸確信,這並非世界第一次面臨滅亡。
沒想到,獻祭一切重啟時間的不速之客,
竟在陷入沉睡的李俟瀛體內甦醒。
來自滅亡世界的靈魂同樣是李俟瀛,
與車宜再熟悉的本人相比,卻顯得瘋狂而陌生,
兩者的共通之處,就只有對他不變的執著與渴求。
車宜再這才驚覺,至今被自己視為寶貝弟弟的青年,
看著他的眼神,已染上毫不掩飾的欲望。
還不等車宜再適應彼此關係的驟變,
李俟瀛便火力全開地朝他進逼……
「我們算什麼兄弟,哪有兄弟會接吻?」
目錄
16. 變化之日
17. 鏡中映出的事物
18. 潛伏於間隙者
19. 召集
20. 餘波
21. 千頭萬緒I
17. 鏡中映出的事物
18. 潛伏於間隙者
19. 召集
20. 餘波
21. 千頭萬緒I
試閱
16. 變化之日
悲鳴聲此起彼落、相互交織,但他沒有餘裕去一一分辨。他腳下不停,氣喘吁吁,被折磨到極限的心臟狠狠撞擊胸腔。即使喉嚨裡湧上乾嘔,他也無法停下腳步。
轟隆──!
彷彿地震襲來,腳下的地面劇烈起伏,失去平衡的身體也跟著左搖右晃。緊接著,他身後傳來巨大的爆裂聲,刺耳的哀號夾雜其中。明知不可以回頭,好奇心依舊戰勝了恐懼。
「呃啊啊!」
回過頭的剎那,巨大的拳頭從正面襲來。男人發出慘叫,急忙往旁邊一滾。儘管全身狼狽地沾上塵土和灰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轟!失去目標的拳頭狠狠砸碎人行道的地磚。
嘰嘰嘰……巨大的魔像緩緩轉動頭顱,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龐然的黑影隨即籠罩而下。男人緊閉雙眼,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
──早知道就不回頭了,早知道就改走別條路……不,早知道今天就不該出門。
無謂的思考戛然而止,男人蜷縮身體,只祈禱即將到來的痛苦能快一點結束。就在此時──唰唰!砰!
預期的痛苦並未降臨,反而是某種東西被貫穿的聲音倏然炸響。男人猛然抬起頭,只見魔像維持著出拳的姿勢,整個身體僵直不動。而在它的胸口處,有什麼東西貫穿而出。末端鈍圓,上頭還覆著黑色塑膠布料……
──……雨傘?
貫穿魔像心臟的,居然是便利商店售賣的普通雨傘。男人張大嘴巴,看著雨傘迅速消失,在魔像身上留下一個渾圓孔洞。下一秒,靜止的魔像肩膀上,隱約出現一道黑色人影。從輪廓來推斷,似乎是一名身材高䠷的青年。
只見黑色人影舉起手中的棍狀物──砰一聲狠狠擊中魔像頭部。
龐大的軀體搖搖晃晃,最終轟然倒地,揚起大片塵土。咳嗽聲此起彼落,不知過了多久,當視線終於恢復清晰時,男人立刻伸長脖子左顧右盼,但黑色人影早已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快,幾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者是身穿反光背心的獵人。其中一名走向仍跌坐在地的男人。
「我們是裂隙管理廳的獵人,您還好嗎?」
「……是他。」
「什麼?」
對於男人喃喃自語的回答,為首的獵人一時沒聽懂,而男人再次大聲開口。
「那是J!」
「雖然戴著面具看不見臉,但應該就是J。對方消失得太快了,來不及仔細看,但應該就是J……全身黑漆漆看不出細節,但應該是J……怎麼都是這種描述啊?」
逐句念著收集到的目擊證詞,一名獵人聳了聳肩,關掉平板電腦的螢幕,固定在手臂上的「安✚全」螢光臂章微微晃動。
「所有目擊者的說法都大同小異。因為動作太快,所以沒看清楚之類的,至少很有一致性。」
另一名蹲在魔像前的獵人托著下巴回道:「只看這乾淨俐落貫穿核心的手法,應該是J沒錯。他是用矛刺穿的嗎?」
「嗯,根據目擊證詞……好像是用雨傘。」
「怎麼感覺像讚美詩裡會出現的浮誇劇情?難道他會用縮地法?」
「畢竟是生死攸關的瞬間……也可能只是目擊者的錯覺吧。」
啪,清脆的拍掌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聲音來自旁邊的一名女性,她身穿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反光背心──正是隸屬裂隙管理廳的A級獵人楊慧貞。
「不要再閒聊了,那些目擊者呢?」
「是!為避免還有其他怪物出沒,已經引導他們前往附近的避難所了。」
「很好。那就先封鎖現場進行管制,盡快清走這具魔像吧。居然在路中央冒出來,有夠礙事。」
她嘖了一聲,雙手插進口袋,輕巧地躍上倒塌的魔像。一陣參雜白色灰燼的風刮過,反光背心隨之飄揚。魔像倒在地上,正正方方的頭部中央向內凹陷,這個狀態……
「……怎麼回事?」
總覺得似曾相識。為什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看過這種慘狀……楊慧貞皺著眉頭努力搜索記憶,還伸出手刀比了比凹陷處。負責封鎖現場的獵人湊了過來。
「學姐,這具魔像會被移送到書院公會。書院公會說希望把這個轉讓給他們研究。」
「來得正好,新人。你說,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很眼熟啊?」
「什麼意思?」
「這顆頭。」
最近不只覺醒者管理局,裂隙管理廳也深受人手短缺之苦,因此她這位新人搭檔的資歷依然停留在菜鳥級。新人踮起腳尖,仔細觀察那顆頭顱。
楊慧貞神情嚴肅地低喃:「我一定在哪看過。」
「……是喔,我倒是沒什麼印象。」
「是嗎?吼,到底是在哪?」
楊慧貞煩躁地抓著頭。此時,掛在她腰間的無線電突然嗶嗶作響。
一名正忙著修復現場的獵人揚聲喊道:「學姐!第二組請求支援!」
「唉……」
「啊,他們說現場應對第一組會過去。」
「太好了,鄭彬獵人有夠讚。」
慧貞的語氣毫無靈魂,一邊拿起無線電。說到眼熟,周圍的街景感覺也很熟悉。那條巷子轉進去,不就是她很喜歡的解酒湯店嗎?雖然那間店然最近突然歇業了……
一想到這,她的心情更裕悶了。她萬分懷念熱辣辣的湯底和軟嫩的牛肉,以及紫蘇粉的清香。除了美味的料理,她也很欣賞那個動作俐落的打工仔。那張清秀的臉在腦中浮現,才三個月沒見到,記憶裡的五官已經有些模糊了。
之前解酒湯店的常客合力確認了店主老奶奶和孫女的安危,只有打工仔像蒸發一樣消失了,遍尋不著他的蹤影。
──希望他還四肢健全,好好活著。
畢竟解酒湯店是在「那天」之後關門的,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
楊慧貞無力地嘟囔:「啊,好想來碗解酒湯配燒酒,真的……」
「學、學姐,妳的無線電還開著。」
「什麼?啊,可惡!」
三個月前,自裂隙之日起便高懸天頂的黑洞突然轉白,漩渦中心隨即游出一隻巨鯨。而後,媒體將天空出現鯨魚的那天命名為「變化之日」。
那是個很浮誇的名字,也有人開玩笑地稱之為「漂白之日」。幸好變化之日並沒有像裂隙之日一樣造成嚴重災害。
從洞裡掉東西下來的頻率越來越低,而在J消滅那隻巨鯨之後,也沒有再出現如此龐大的怪物。當然,與過去相比,沒有被探測到的裂隙和怪物的出現頻率仍舊偏高,但由於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所有人很快就適應變化,制定了新的應對措施。
就這樣,季節邁向更替。冬日將盡,融化的積雪宣告春天的到來。然而,世人卻無法像從前那樣感受到春意──這並非源於沙塵或是霧霾。
「以後都不能穿黑色的衣服了。」
只見飛雪般的白色灰燼緩緩從天而降。至於那座龐大得幾乎吞噬天空的蒼白空洞,如今則被稱為「白洞」。
高樓外牆的巨型螢幕正在播放新聞。
「HB公會的睦泰吳公會長表示,將竭盡全力守護國民安全。三羅公會宋祖憲公會長也宣布,將與HB公會攜手合作,解決危機……」
「另一方面,波濤公會的李俟瀛公會長依舊行蹤成謎。波濤公會仍維持原立場,聲明李俟瀛公會長因健康因素,無法公開露面。由於未探測裂隙出現的頻率增加,獵人排名第二的李俟瀛獵人不露面一事,已使許多民眾感到不安……」
主播穩重的讀稿聲中,插入了「嗶嗶」的電子提示音。
「在陽川區新月五洞探測到裂隙,可支援的組別請回答。」
「現場應對第一組正前往現場。」
「確認。」
「哇喔。」
在塗滿綠色防水漆的建築頂樓,有一把撐開的黑色大傘。只見渺小的奇蹟敏奇蹟把無線電湊在耳邊,正縮成一團坐在黑傘影子下。他一邊發出感嘆聲,一邊仔細地調整無線電頻道,然後開口回應。
「這邊狀況穩定,不用再派人過來。請巡視其他地方。」
嗶嗶,無線電再次傳出聲音。
「啊,好想來碗解酒湯配燒酒,真的……」
「學、學姐……」
解酒湯……墨鏡下方的黑眼瞄了一眼欄杆方向。一名穿著黑色夾克,身材高䠷的青年正站在欄杆邊,雙臂搭在上頭,腦袋微微垂下。一張平滑黑色面具徹底遮住青年的臉,連眼睛部分都沒有開孔,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灰髮隨風輕輕飄揚,和陰鬱的天色十分相似。
敏奇蹟突然問道:「您不打算再染頭髮了嗎?」
「有必要嗎……」
從對方冷淡的答覆,可以看出這話題不太受歡迎。於是敏奇蹟裝模作樣地把無線電湊回耳邊,流暢地轉移話題。
「是說……應該擋不住謠言了。最近三羅公會和HB公會的施壓越來越明顯。副會長雖然假裝遲鈍迴避掉很多問題,但也不知道這樣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不是在裝,是真的白目吧?」
「嗯,那倒也是。」
青年的長指間夾著半截點燃的香菸,而腳邊的影子一湧而上,聚集成圓形的碗狀物。青年將菸灰輕輕彈進影子做的碗裡。
敏奇蹟繼續道:「看來他們打算趁機搶占第一公會的位置。」
「真是……」經過變聲器調整、無法推測出年齡的聲音喃喃說道,「篡位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青年的語氣平淡,卻滲著一絲不悅。敏奇蹟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抬頭望向天際。漫天飛舞的灰燼正慢慢停歇。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聞言,灰髮青年微微頷首。敏奇蹟拿起雨傘,而後站起身。
「你一定要用那把雨傘嗎?」
「我不喜歡西裝沾到灰。而且這把傘今天不是立了大功嗎?」
「……是沒錯。」
影子緩緩吞噬鞋面。
「顧客先生,那我送您到門口。請幫我打聲招呼。」
戴著面具的青年兩指捻住餘煙裊裊的菸頭。他下手毫不遲疑,似乎感受不到燙。橘紅火星在指尖熄滅,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會的。」
青年的長指只染上一層淺淺菸灰。
轉眼間,青年已站在漆黑冷清的房屋玄關。他脫掉沾滿灰燼的長靴,打開了第二道門,凝視著筆直延伸的長廊。而後,經過變造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迴盪。
「我回來了。」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青年似乎對這種單方面問候習以為常。他無聲邁步,走向長廊最深處。打開那扇緊閉的門後,迎接他的是一片濃重黑暗,以及微弱起伏的呼吸聲。
青年喀噠一聲按下開關,點亮了柔和的橙紅色夜燈。床上早已有人靜靜地躺著,黑色捲髮在枕上隨意散開。
青年抬起結實的手,輕輕摘下黑色面具,露出那張俊秀卻線條銳利的臉,彷彿一把打磨過的刀。J──車宜再扣著床頭傾身,垂眸凝視床上的人,乾裂的唇間溢出遮掩不住溫柔的嗓音。
「我回來了。」
距離「變化之日」已經過去三個月,很多事都變了。
然而,李俟瀛仍舊安靜地獨自沉睡。從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
兩個半月前。
那時李俟瀛已經沉睡了兩個星期又兩天。於是眼角掛著瘀青、全身纏滿繃帶的裴沅雨,召集了幾個人共同商討對策。儘管車宜再對此沒有記憶,但身為在排名第十一獵人兼解酒湯店常客臉上留下瘀青的元凶,他也有出席。
「……」
「……」
「……」
裴沅雨精挑細選的少數幾人同聚一堂,波濤公會的會議室卻瀰漫著尷尬的沉默。眾人隔著寬敞的會議桌,零零落落地坐著。
J、裴沅雨、鄭彬、敏奇蹟、尹秋天、洪藝星……
向來自認臉皮不薄的車宜再,這回也難得抬不起頭。畢竟在座的獵人中,有超過一半都被自己毆打過,雖然他對那天發生的事毫無印象。宜再一邊慶幸自己有面具能擋臉,一邊偷偷瞄了鄭彬一眼。
鄭彬頭上也還纏著繃帶……宜再小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什麼?啊,是的。我沒事,南宇鎮公會長有幫我治療。」鄭彬露出令人安心的溫和笑容。
「盾牌男為什麼頂著熊貓眼?他被誰打了?」
然而,聽見洪藝星單純到近乎惡意的詢問,即使是鄭彬也無法繼續保持淡定。宜再假裝沒看到鄭彬微微一震的肩膀。
正拿著水煮蛋滾眼角的裴沅雨,不爽地咕噥:「安靜點行不行。」
「哇喔,你真的被打了?」
「才不是。」
「好了,別鬥嘴了。」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一把推開。原本尷尬的氣氛驟然一變,令人窒息的凜冽殺氣瞬間填滿整個空間。
南宇鎮迎著殺氣踏進門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以下巴示意會議室一角。
「最近的獵人都是這樣歡迎客人的嗎?我是不介意,但那邊的同學好像快昏倒了。」
眾人立刻看向坐在角落的尹秋天。只見少女臉色蒼白,冷汗直冒。
裴沅雨連忙收斂氣勢,「哎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有點敏感……」
「沒、沒關係……」
「喔喔,要喝點果汁嗎?大家一起喝杯果汁吧。感覺要喝點甜的才行。」
裴沅雨迅速起身,打開牆角的冰箱。
洪藝星歪著頭問:「會議室裡為什麼會有冰箱?」
「因為有些人血糖太低的時候容易火氣大。」裴沅雨說著,把葡萄汁和柳橙汁放到眾人面前。
南宇鎮喝了一口柳橙汁,簡短拋出一句話:「李俟瀛睡著了。」
「等等,真的嗎?只是睡著了?」
南宇鎮翹起腳,側轉過身,冷冷回應一臉不解的裴沅雨。
「沒有任何疑似腦死的徵兆,相反地,他的狀態與陷入熟睡的人完全一致。」
「可是睡這麼久沒問題嗎?」
「黑洞變成了白洞,之前還有鯨魚飄在天上,只是稍微睡久一點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事根本不足為奇。」
「但是……」
南宇鎮抬手打斷裴沅雨。
「當然,這樣確實不正常。可即使沒有另外攝取營養,他的身體還是維持在相對健康的狀態,肌肉也沒有退化。他只是靜靜存在著,就像時間暫停了一樣。」
就像時間暫停了。宜再咬住下唇,而裴沅雨悶悶不樂地嘀咕。
「是沒錯……」
「但他不單是一名獵人,還是大公會的負責人。他缺席的消息沒辦法隱瞞太久,必須先想好應對方法。」
「必須保密……」
「我當然會保密,能配合的地方都會盡力配合……」南宇鎮嘖了一聲,「要是被發現李俟瀛不在,那個狡猾的老頭一定會趁機行動。所以必須準備好萬全的對策。」
「好,謝謝你。」
「……」
那雙有如被灼燒過的白眸緩緩掃過整間會議室,目光最後停在車宜再身上。南宇鎮帶著幾分探究地凝視宜再片刻,而後便起身離開了。
會議室再度迎來一片沉默。
「……」
裴沅雨抓著腦袋,看向尹秋天。
「我聽鄭彬說,我們公會長是跑去救妳,回來才變成這樣。妳有什麼頭緒嗎?總得先知道原因,才能有個方向吧。」
「我、我有個大概的想法……」秋天用力吞了口唾沫。「但只是我個人的假設,請不要太當真。」
少女的眼鏡反光一閃。
「我在滅亡的世界裡,遇到了那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救了我。然後過沒多久,J和這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也為了救我,來到了那個滅亡的世界。」
裴沅雨小心翼翼的視線投向J。宜再輕輕點頭,證實她說的話。
秋天咬著下唇,繼續說道:「可是,在一個世界裡,可以同時存在兩個一樣的人嗎?」
「……什麼?」
「我遇到的那個人……獨自徘徊在滅亡的世界,等待最後的終結到來。他憑自己的意志,選擇留在那裡。可是,後來我們這邊的李俟瀛公會長跑了過去,這就等於,一個世界裡同時存在著兩名李俟瀛。」
一個世界,兩名李俟瀛。系統法則不可動搖,而系統期望一切維持平衡與秩序。宜再喃喃低語,變聲器調整過的聲音輕輕流淌。
「其中一個會消失……」或兩者合而為一。
也許系統法則得出了「被一分為二的東西,必須合而為一」這種結論。
秋天來回看著鄭彬和宜再,「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但你們不覺得,自從李俟瀛公會長沉睡後,白洞掉東西下來的頻率就變低了嗎?」
「……」
鄭彬臉色沉重地回答:「我會再去確認。」
「我想,不管是那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還是這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本質上應該都是同一個存在。」
就在此時,一直像影子般靠牆默默旁聽的敏奇蹟舉起手。
「等一下,妳怎麼能那麼肯定?」
「嚇我一跳……」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不是嗎?我聽鄭彬獵人說了大概的經過,那個世界已經滅亡了,對吧?那麼,那邊的李俟瀛一個人留在那種地方,說不定導致我們所知的『本質』跟著變質了,也是有這種可能吧?」
「這個嘛……」
秋天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目光最後停在宜再身上。察覺到視線的宜再微微瞪大雙眼,用手指向自己,無聲地動了動唇。
──我?為什麼?
秋天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她抓住穿在裙子底下的運動褲,移開了目光。
「……我覺得那是同一個人。不對,嗯,我很確定。」
「妳有什麼根據嗎?」
「是,我有。」
「那請告訴我們根據是什麼,這樣我們才能相信。」
「……」遲疑片刻後,秋天低著頭喃喃道,「……執著。」
悲鳴聲此起彼落、相互交織,但他沒有餘裕去一一分辨。他腳下不停,氣喘吁吁,被折磨到極限的心臟狠狠撞擊胸腔。即使喉嚨裡湧上乾嘔,他也無法停下腳步。
轟隆──!
彷彿地震襲來,腳下的地面劇烈起伏,失去平衡的身體也跟著左搖右晃。緊接著,他身後傳來巨大的爆裂聲,刺耳的哀號夾雜其中。明知不可以回頭,好奇心依舊戰勝了恐懼。
「呃啊啊!」
回過頭的剎那,巨大的拳頭從正面襲來。男人發出慘叫,急忙往旁邊一滾。儘管全身狼狽地沾上塵土和灰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轟!失去目標的拳頭狠狠砸碎人行道的地磚。
嘰嘰嘰……巨大的魔像緩緩轉動頭顱,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龐然的黑影隨即籠罩而下。男人緊閉雙眼,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
──早知道就不回頭了,早知道就改走別條路……不,早知道今天就不該出門。
無謂的思考戛然而止,男人蜷縮身體,只祈禱即將到來的痛苦能快一點結束。就在此時──唰唰!砰!
預期的痛苦並未降臨,反而是某種東西被貫穿的聲音倏然炸響。男人猛然抬起頭,只見魔像維持著出拳的姿勢,整個身體僵直不動。而在它的胸口處,有什麼東西貫穿而出。末端鈍圓,上頭還覆著黑色塑膠布料……
──……雨傘?
貫穿魔像心臟的,居然是便利商店售賣的普通雨傘。男人張大嘴巴,看著雨傘迅速消失,在魔像身上留下一個渾圓孔洞。下一秒,靜止的魔像肩膀上,隱約出現一道黑色人影。從輪廓來推斷,似乎是一名身材高䠷的青年。
只見黑色人影舉起手中的棍狀物──砰一聲狠狠擊中魔像頭部。
龐大的軀體搖搖晃晃,最終轟然倒地,揚起大片塵土。咳嗽聲此起彼落,不知過了多久,當視線終於恢復清晰時,男人立刻伸長脖子左顧右盼,但黑色人影早已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快,幾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者是身穿反光背心的獵人。其中一名走向仍跌坐在地的男人。
「我們是裂隙管理廳的獵人,您還好嗎?」
「……是他。」
「什麼?」
對於男人喃喃自語的回答,為首的獵人一時沒聽懂,而男人再次大聲開口。
「那是J!」
「雖然戴著面具看不見臉,但應該就是J。對方消失得太快了,來不及仔細看,但應該就是J……全身黑漆漆看不出細節,但應該是J……怎麼都是這種描述啊?」
逐句念著收集到的目擊證詞,一名獵人聳了聳肩,關掉平板電腦的螢幕,固定在手臂上的「安✚全」螢光臂章微微晃動。
「所有目擊者的說法都大同小異。因為動作太快,所以沒看清楚之類的,至少很有一致性。」
另一名蹲在魔像前的獵人托著下巴回道:「只看這乾淨俐落貫穿核心的手法,應該是J沒錯。他是用矛刺穿的嗎?」
「嗯,根據目擊證詞……好像是用雨傘。」
「怎麼感覺像讚美詩裡會出現的浮誇劇情?難道他會用縮地法?」
「畢竟是生死攸關的瞬間……也可能只是目擊者的錯覺吧。」
啪,清脆的拍掌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聲音來自旁邊的一名女性,她身穿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反光背心──正是隸屬裂隙管理廳的A級獵人楊慧貞。
「不要再閒聊了,那些目擊者呢?」
「是!為避免還有其他怪物出沒,已經引導他們前往附近的避難所了。」
「很好。那就先封鎖現場進行管制,盡快清走這具魔像吧。居然在路中央冒出來,有夠礙事。」
她嘖了一聲,雙手插進口袋,輕巧地躍上倒塌的魔像。一陣參雜白色灰燼的風刮過,反光背心隨之飄揚。魔像倒在地上,正正方方的頭部中央向內凹陷,這個狀態……
「……怎麼回事?」
總覺得似曾相識。為什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看過這種慘狀……楊慧貞皺著眉頭努力搜索記憶,還伸出手刀比了比凹陷處。負責封鎖現場的獵人湊了過來。
「學姐,這具魔像會被移送到書院公會。書院公會說希望把這個轉讓給他們研究。」
「來得正好,新人。你說,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很眼熟啊?」
「什麼意思?」
「這顆頭。」
最近不只覺醒者管理局,裂隙管理廳也深受人手短缺之苦,因此她這位新人搭檔的資歷依然停留在菜鳥級。新人踮起腳尖,仔細觀察那顆頭顱。
楊慧貞神情嚴肅地低喃:「我一定在哪看過。」
「……是喔,我倒是沒什麼印象。」
「是嗎?吼,到底是在哪?」
楊慧貞煩躁地抓著頭。此時,掛在她腰間的無線電突然嗶嗶作響。
一名正忙著修復現場的獵人揚聲喊道:「學姐!第二組請求支援!」
「唉……」
「啊,他們說現場應對第一組會過去。」
「太好了,鄭彬獵人有夠讚。」
慧貞的語氣毫無靈魂,一邊拿起無線電。說到眼熟,周圍的街景感覺也很熟悉。那條巷子轉進去,不就是她很喜歡的解酒湯店嗎?雖然那間店然最近突然歇業了……
一想到這,她的心情更裕悶了。她萬分懷念熱辣辣的湯底和軟嫩的牛肉,以及紫蘇粉的清香。除了美味的料理,她也很欣賞那個動作俐落的打工仔。那張清秀的臉在腦中浮現,才三個月沒見到,記憶裡的五官已經有些模糊了。
之前解酒湯店的常客合力確認了店主老奶奶和孫女的安危,只有打工仔像蒸發一樣消失了,遍尋不著他的蹤影。
──希望他還四肢健全,好好活著。
畢竟解酒湯店是在「那天」之後關門的,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
楊慧貞無力地嘟囔:「啊,好想來碗解酒湯配燒酒,真的……」
「學、學姐,妳的無線電還開著。」
「什麼?啊,可惡!」
三個月前,自裂隙之日起便高懸天頂的黑洞突然轉白,漩渦中心隨即游出一隻巨鯨。而後,媒體將天空出現鯨魚的那天命名為「變化之日」。
那是個很浮誇的名字,也有人開玩笑地稱之為「漂白之日」。幸好變化之日並沒有像裂隙之日一樣造成嚴重災害。
從洞裡掉東西下來的頻率越來越低,而在J消滅那隻巨鯨之後,也沒有再出現如此龐大的怪物。當然,與過去相比,沒有被探測到的裂隙和怪物的出現頻率仍舊偏高,但由於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所有人很快就適應變化,制定了新的應對措施。
就這樣,季節邁向更替。冬日將盡,融化的積雪宣告春天的到來。然而,世人卻無法像從前那樣感受到春意──這並非源於沙塵或是霧霾。
「以後都不能穿黑色的衣服了。」
只見飛雪般的白色灰燼緩緩從天而降。至於那座龐大得幾乎吞噬天空的蒼白空洞,如今則被稱為「白洞」。
高樓外牆的巨型螢幕正在播放新聞。
「HB公會的睦泰吳公會長表示,將竭盡全力守護國民安全。三羅公會宋祖憲公會長也宣布,將與HB公會攜手合作,解決危機……」
「另一方面,波濤公會的李俟瀛公會長依舊行蹤成謎。波濤公會仍維持原立場,聲明李俟瀛公會長因健康因素,無法公開露面。由於未探測裂隙出現的頻率增加,獵人排名第二的李俟瀛獵人不露面一事,已使許多民眾感到不安……」
主播穩重的讀稿聲中,插入了「嗶嗶」的電子提示音。
「在陽川區新月五洞探測到裂隙,可支援的組別請回答。」
「現場應對第一組正前往現場。」
「確認。」
「哇喔。」
在塗滿綠色防水漆的建築頂樓,有一把撐開的黑色大傘。只見渺小的奇蹟敏奇蹟把無線電湊在耳邊,正縮成一團坐在黑傘影子下。他一邊發出感嘆聲,一邊仔細地調整無線電頻道,然後開口回應。
「這邊狀況穩定,不用再派人過來。請巡視其他地方。」
嗶嗶,無線電再次傳出聲音。
「啊,好想來碗解酒湯配燒酒,真的……」
「學、學姐……」
解酒湯……墨鏡下方的黑眼瞄了一眼欄杆方向。一名穿著黑色夾克,身材高䠷的青年正站在欄杆邊,雙臂搭在上頭,腦袋微微垂下。一張平滑黑色面具徹底遮住青年的臉,連眼睛部分都沒有開孔,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灰髮隨風輕輕飄揚,和陰鬱的天色十分相似。
敏奇蹟突然問道:「您不打算再染頭髮了嗎?」
「有必要嗎……」
從對方冷淡的答覆,可以看出這話題不太受歡迎。於是敏奇蹟裝模作樣地把無線電湊回耳邊,流暢地轉移話題。
「是說……應該擋不住謠言了。最近三羅公會和HB公會的施壓越來越明顯。副會長雖然假裝遲鈍迴避掉很多問題,但也不知道這樣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不是在裝,是真的白目吧?」
「嗯,那倒也是。」
青年的長指間夾著半截點燃的香菸,而腳邊的影子一湧而上,聚集成圓形的碗狀物。青年將菸灰輕輕彈進影子做的碗裡。
敏奇蹟繼續道:「看來他們打算趁機搶占第一公會的位置。」
「真是……」經過變聲器調整、無法推測出年齡的聲音喃喃說道,「篡位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青年的語氣平淡,卻滲著一絲不悅。敏奇蹟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抬頭望向天際。漫天飛舞的灰燼正慢慢停歇。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聞言,灰髮青年微微頷首。敏奇蹟拿起雨傘,而後站起身。
「你一定要用那把雨傘嗎?」
「我不喜歡西裝沾到灰。而且這把傘今天不是立了大功嗎?」
「……是沒錯。」
影子緩緩吞噬鞋面。
「顧客先生,那我送您到門口。請幫我打聲招呼。」
戴著面具的青年兩指捻住餘煙裊裊的菸頭。他下手毫不遲疑,似乎感受不到燙。橘紅火星在指尖熄滅,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會的。」
青年的長指只染上一層淺淺菸灰。
轉眼間,青年已站在漆黑冷清的房屋玄關。他脫掉沾滿灰燼的長靴,打開了第二道門,凝視著筆直延伸的長廊。而後,經過變造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迴盪。
「我回來了。」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青年似乎對這種單方面問候習以為常。他無聲邁步,走向長廊最深處。打開那扇緊閉的門後,迎接他的是一片濃重黑暗,以及微弱起伏的呼吸聲。
青年喀噠一聲按下開關,點亮了柔和的橙紅色夜燈。床上早已有人靜靜地躺著,黑色捲髮在枕上隨意散開。
青年抬起結實的手,輕輕摘下黑色面具,露出那張俊秀卻線條銳利的臉,彷彿一把打磨過的刀。J──車宜再扣著床頭傾身,垂眸凝視床上的人,乾裂的唇間溢出遮掩不住溫柔的嗓音。
「我回來了。」
距離「變化之日」已經過去三個月,很多事都變了。
然而,李俟瀛仍舊安靜地獨自沉睡。從那天開始,一直到現在。
兩個半月前。
那時李俟瀛已經沉睡了兩個星期又兩天。於是眼角掛著瘀青、全身纏滿繃帶的裴沅雨,召集了幾個人共同商討對策。儘管車宜再對此沒有記憶,但身為在排名第十一獵人兼解酒湯店常客臉上留下瘀青的元凶,他也有出席。
「……」
「……」
「……」
裴沅雨精挑細選的少數幾人同聚一堂,波濤公會的會議室卻瀰漫著尷尬的沉默。眾人隔著寬敞的會議桌,零零落落地坐著。
J、裴沅雨、鄭彬、敏奇蹟、尹秋天、洪藝星……
向來自認臉皮不薄的車宜再,這回也難得抬不起頭。畢竟在座的獵人中,有超過一半都被自己毆打過,雖然他對那天發生的事毫無印象。宜再一邊慶幸自己有面具能擋臉,一邊偷偷瞄了鄭彬一眼。
鄭彬頭上也還纏著繃帶……宜再小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什麼?啊,是的。我沒事,南宇鎮公會長有幫我治療。」鄭彬露出令人安心的溫和笑容。
「盾牌男為什麼頂著熊貓眼?他被誰打了?」
然而,聽見洪藝星單純到近乎惡意的詢問,即使是鄭彬也無法繼續保持淡定。宜再假裝沒看到鄭彬微微一震的肩膀。
正拿著水煮蛋滾眼角的裴沅雨,不爽地咕噥:「安靜點行不行。」
「哇喔,你真的被打了?」
「才不是。」
「好了,別鬥嘴了。」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一把推開。原本尷尬的氣氛驟然一變,令人窒息的凜冽殺氣瞬間填滿整個空間。
南宇鎮迎著殺氣踏進門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以下巴示意會議室一角。
「最近的獵人都是這樣歡迎客人的嗎?我是不介意,但那邊的同學好像快昏倒了。」
眾人立刻看向坐在角落的尹秋天。只見少女臉色蒼白,冷汗直冒。
裴沅雨連忙收斂氣勢,「哎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有點敏感……」
「沒、沒關係……」
「喔喔,要喝點果汁嗎?大家一起喝杯果汁吧。感覺要喝點甜的才行。」
裴沅雨迅速起身,打開牆角的冰箱。
洪藝星歪著頭問:「會議室裡為什麼會有冰箱?」
「因為有些人血糖太低的時候容易火氣大。」裴沅雨說著,把葡萄汁和柳橙汁放到眾人面前。
南宇鎮喝了一口柳橙汁,簡短拋出一句話:「李俟瀛睡著了。」
「等等,真的嗎?只是睡著了?」
南宇鎮翹起腳,側轉過身,冷冷回應一臉不解的裴沅雨。
「沒有任何疑似腦死的徵兆,相反地,他的狀態與陷入熟睡的人完全一致。」
「可是睡這麼久沒問題嗎?」
「黑洞變成了白洞,之前還有鯨魚飄在天上,只是稍微睡久一點有什麼大不了的?這種事根本不足為奇。」
「但是……」
南宇鎮抬手打斷裴沅雨。
「當然,這樣確實不正常。可即使沒有另外攝取營養,他的身體還是維持在相對健康的狀態,肌肉也沒有退化。他只是靜靜存在著,就像時間暫停了一樣。」
就像時間暫停了。宜再咬住下唇,而裴沅雨悶悶不樂地嘀咕。
「是沒錯……」
「但他不單是一名獵人,還是大公會的負責人。他缺席的消息沒辦法隱瞞太久,必須先想好應對方法。」
「必須保密……」
「我當然會保密,能配合的地方都會盡力配合……」南宇鎮嘖了一聲,「要是被發現李俟瀛不在,那個狡猾的老頭一定會趁機行動。所以必須準備好萬全的對策。」
「好,謝謝你。」
「……」
那雙有如被灼燒過的白眸緩緩掃過整間會議室,目光最後停在車宜再身上。南宇鎮帶著幾分探究地凝視宜再片刻,而後便起身離開了。
會議室再度迎來一片沉默。
「……」
裴沅雨抓著腦袋,看向尹秋天。
「我聽鄭彬說,我們公會長是跑去救妳,回來才變成這樣。妳有什麼頭緒嗎?總得先知道原因,才能有個方向吧。」
「我、我有個大概的想法……」秋天用力吞了口唾沫。「但只是我個人的假設,請不要太當真。」
少女的眼鏡反光一閃。
「我在滅亡的世界裡,遇到了那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救了我。然後過沒多久,J和這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也為了救我,來到了那個滅亡的世界。」
裴沅雨小心翼翼的視線投向J。宜再輕輕點頭,證實她說的話。
秋天咬著下唇,繼續說道:「可是,在一個世界裡,可以同時存在兩個一樣的人嗎?」
「……什麼?」
「我遇到的那個人……獨自徘徊在滅亡的世界,等待最後的終結到來。他憑自己的意志,選擇留在那裡。可是,後來我們這邊的李俟瀛公會長跑了過去,這就等於,一個世界裡同時存在著兩名李俟瀛。」
一個世界,兩名李俟瀛。系統法則不可動搖,而系統期望一切維持平衡與秩序。宜再喃喃低語,變聲器調整過的聲音輕輕流淌。
「其中一個會消失……」或兩者合而為一。
也許系統法則得出了「被一分為二的東西,必須合而為一」這種結論。
秋天來回看著鄭彬和宜再,「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關聯……但你們不覺得,自從李俟瀛公會長沉睡後,白洞掉東西下來的頻率就變低了嗎?」
「……」
鄭彬臉色沉重地回答:「我會再去確認。」
「我想,不管是那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還是這個世界的李俟瀛公會長,本質上應該都是同一個存在。」
就在此時,一直像影子般靠牆默默旁聽的敏奇蹟舉起手。
「等一下,妳怎麼能那麼肯定?」
「嚇我一跳……」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不是嗎?我聽鄭彬獵人說了大概的經過,那個世界已經滅亡了,對吧?那麼,那邊的李俟瀛一個人留在那種地方,說不定導致我們所知的『本質』跟著變質了,也是有這種可能吧?」
「這個嘛……」
秋天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目光最後停在宜再身上。察覺到視線的宜再微微瞪大雙眼,用手指向自己,無聲地動了動唇。
──我?為什麼?
秋天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她抓住穿在裙子底下的運動褲,移開了目光。
「……我覺得那是同一個人。不對,嗯,我很確定。」
「妳有什麼根據嗎?」
「是,我有。」
「那請告訴我們根據是什麼,這樣我們才能相信。」
「……」遲疑片刻後,秋天低著頭喃喃道,「……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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