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書簡

推薦序

思念是一種幸福 

旅遊達人 張愛卿

曾經我們都信誓旦旦要守護家人，常常沒能做到，終究要放手！

得知姐想要在父親仙逝週年出書，很欣慰。父親長達十年老病，讓我們姊妹倆更情深，共同守護，守護期間看了很多紙本書，父親內在外在都似一本書，他走了，從此只能用念想慢慢翻閱。此文，願我愛的家人，情緣不斷。願此書與有情人結緣。

思念

您問我畢業要做什麼？我帶著傲氣：考研。驕傲的心期待您鼓勵、以我為榮的話語。孰料是令人洩氣的話，哪有那麼容易上，別浪費金錢時間。您說，喜歡閱讀願意出資讓我回家鄉開書店。我卻嚮往飛向更遠國度去實現理想、夢想，離家越遠好似越凸顯我的事業心，可以讓您引以為傲。您卻想繼續守護在外為生計奔波的子女。

時光翻轉，似電影在腦海裡播放。跟著您種花生、市場整理軍人採購菜類、老人茶室喚您回家吃飯、陪您到泉州尋找過往、離島後送看醫生、輪椅上談天說地……。時光漫長，想要擁有完整回憶很難，得經由片段記憶拼湊部分的您。我惶恐是否在不久將來，片段會縮成點、化為無，我們之間就斷線了。父女不是生命過客而是愛護。慢慢體會，成長就是家人間的相互守護，刻在心底的點點滴滴，是累世情緣。

離家再返家像渡假時間，窩在您為我們建造越來越舒適的避風港，短暫而美好，長達十年病榻間像是老天給我報答機會，讓父女倆相處更緊密，有時在您病榻前累了睡著了，感受到您吃力幫我蓋被子，您眼神傳遞訊息，有依賴有感謝有抱歉有不捨，我也一樣。您過度依賴讓我無法喘息繼而產生矛盾爆發言語衝突，偶爾我想當隻駝鳥，把頭埋在土裡，這樣就聽不到痛苦叫喊，刻意忽略您對生存需求，甚至對生命厭倦想結束生命的請求。

十年病榻前相處，讓彼此更緊密，親情更濃厚。因為濃厚，更不易割捨，放下談何容易，每思及此，心口似石塊堵住。您離去讓我感到空虛心慌，沒有呼喚聲、不再被需求，生活節奏漏了拍。

交代

像平日熟睡著，一旁儀器顯示血氧數字似乎不正常下降，老舊儀器並未發出警告聲響。我們談論著是否該告知醫護員。如此又過一天，醫院回家路上，想著明天換我留守。當夜睡不安穩，反覆有夢，全是靈堂畫面。轉醒凌晨二點，手機聲聲響，劃破寧靜，傳來姐姐哽咽音：「阿爸離開了。」如夢，是告別？還是交代？

不敢哭，聽說，哭聲會讓親人捨不得離開。想哭，捨不得您離開。我懂您長久的苦、痛，該是讓您解脫了。我躲在靈堂外角落哭泣，宣洩情緒，希望您聽不見，放心離開。逝去的靈魂永遠伴在我們左右，您在嗎，請安息。煎熬的心，如同您在世時，我內心也曾煎熬是否要離開您，過自己生活。送您最後一程，是如何也忍不住哭泣的，聲聲呼喊，多麼不捨，是歉意是思念！

父後七日，泡好鐵觀音，等您回來，隱約感受周遭不同氛圍。爸！您回來了，您在我身邊了，我呼喚著。孩子搖醒說，媽媽，妳哭得好大聲。我說，阿公回來了。

清明節，數次來到您墳前，情緒雜成，一柱香如何傾訴。往年都在家跟您報告兄弟姐妹分工掃墓行程，聽您叮囑。今日此時與您面對面，悲悽無語。跪在新墳前，淚水潰堤，話不成語。一遍遍擦拭墓碑上塵土，您塵緣了，我卻感到愧疚，說好要帶您回家沒能兌現。跪在您墳前，一遍遍懺悔，就讓淚水肆無忌憚流吧！願我傷痛可以淡化，心中浮現《心經》字句，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思念故有夢。夢裡，您或坐或臥或躺或站，神清氣爽且開懷，說想吃蝦子。夢醒，思忖著明天又是祭拜您的日子，得準備蝦子了。我在夢裡摺您的衣物，是準備讓您帶走的衣物，夢裡是否再次跟我告別，下一回見面將是您週年紀念日。一年一年後，我們將只能把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