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賽米絲物語 2

外表看似年幼女童，但真實身分為東方地府城隍的艾草，奉命前來西方的賽米絲學園就讀，藉此增進東西兩方的交流。

而就在她和新認識的西方朋友一同執行加分任務、想找出關於「人魚之淚」的線索時，卻在一座湖中塔內碰上危機，幸好危急之際強力援兵及時到來。

那是一高一矮的兩名女性，高的那位是成熟婉約的女子，古典美的白皙臉蛋上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唇畔掛著溫柔似水的微笑，手持白羽毛扇，頭戴奇異高帽；另一名矮個子身影與女子成了對比，是位膚色黧黑的女孩，眼露好勝精光，露出笑容時還可看見小虎牙，手上抓的是柄黑紗折扇，腰間插有一面黑底金字的令牌。

聽見艾草的呼喚，與梁炫、長照交接的謝必安以及范無救登時欣喜萬分地回過頭，喊出了令她們無比想念的兩個字。

「大人！」

但即使內心再喜悅，謝必安依舊不忘以最快速度掌握眼下情況。

城隍大人和其他不認識的路人甲、乙、丙、丁（以下省略）被困，水池裡有一隻醜陋的大章魚……

這隻擁有十隻觸手，會吐絲、吐毒煙的龐然生物一時反應不過來，似乎忘了就算兩隻觸手被擋下，也還有另外八隻觸手可以反擊，兩顆探照燈般的大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著那一黑一白的身影。

「大人，請先容我等處理這傷妳眼的低能生物，之後再向妳表達我等再見妳的無上歡喜。」謝必安柔聲吐出話，隨即白羽毛扇再一動，「無救，動手！」

當謝必安的扇子一舉擊退那隻粗大觸手的同時，范無救也行動了。

「了解，就看我的吧，必安！」范無救笑嘻嘻地收折黑扇，那具嬌小身子在大章魚終於反應過來之前，已靈活鑽入多隻觸手底下的空間。

范無救似舞蹈般揮動著手臂與黑紗折扇，每一次揚起落下，扇緣就帶起一道弧形鋒芒，緊接在後的赫然是一隻隻觸手掉落，砸在地上。

看似無害的黑扇宛如刀鋒銳利，眨眼間，一半以上的章魚觸手都被削成了半截。

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大章魚的兩顆眼睛因憤怒和劇痛而充血通紅，牠瘋狂地想要揮甩為數不多的完整觸手，最好可以一口氣拍死那兩抹跳竄來、跳竄去的矮小人影。

「哎呀，不經思考就只想要訴諸暴力的行為，這已經不是低能，而是連腦子都沒有了，是吧？」謝必安扇子一揮，多根羽毛即刻疾射而出。

小小的羽毛在接近觸手時自動變化成鋒利的細長刀片，「噗滋」一聲，刺穿了粗大的觸手，將之釘在地上。不論大章魚如何抽扯觸手，看似纖細脆弱的刀片就是不動。

「就說這隻章魚聽不懂妳的話啦，必安。」范無救哈哈大笑，她像隻野獸敏捷地直衝向前，再高高躍起。不給大章魚反擊的餘地，她已經來到那顆碩大圓腦袋的正上方，瞬間收起黑扇，改抽出腰間令牌。

范無救臉蛋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成了野蠻的弧度。

「五、四、三、二、一，大！」

小小的令牌剎那間體積加倍，「賞善罰惡」四個金字讓人看得如此清楚。

高舉放大版的令牌，范無救一個空中擊打，將那隻大章魚擊入水池裡。

那股驚人的蠻力，讓人難以想像出自那雙細瘦的手臂。

高高的水花激濺起又落下。

很快地，池面上就只剩下幾個咕嚕咕嚕的氣泡，大章魚沒有再浮起來。

「啊！」跳回地上的范無救扛著令牌，拍了一下額頭，「打太順了，這樣不就沒下酒菜可以吃了嗎？喂，必安，我們沒有下酒菜可以吃了啦。」

范無救一轉頭，登時看見謝必安已走到艾草等人前面，羽毛扇對著白絲一劃，那些困縛住他們的白絲紛紛斷裂。

范無救立刻將下酒菜的事拋到腦後，她將令牌變小插回腰間，三步併作兩步地跑至艾草身前。

「大人，能再見到妳，我等滿心歡喜！」

一高一矮的白黑身影同時單腳屈膝，對著艾草低下了頭顱。

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裡，頓時又引起一陣驚疑。

尤其是稍早前才得知艾草真正身分的拉格斐、菈菈和伊梵，他們錯愕地瞪著那突然從一面鏡裡出現、又突然打倒大章魚的女子與女孩，直到這時才終於對艾草的身分有真實感。

那名個子小、黑髮、黑眼睛、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的小女孩，原來真的是東方的神。

「野薔薇，快拿出妳的手機拍照啊！東方的神耶！聽起來好稀奇，感覺要跟妳差不多稀……！」野薔薇手上的南瓜手偶忽地又沒了聲音。

「細細，這種時候應該要安靜，然後有禮貌地跟人道謝才對。」

野薔薇把從地面拾起的石頭塞進南瓜手偶嘴中，輕蹙眉頭，給了它責備的一眼，接著拘謹地向猶屈膝跪地的謝必安和范無救鞠了個躬，柔柔的嗓音帶有一絲緊張。

「雖、雖然不知道妳們是艾草的誰，但真的……非常謝謝妳們救了大家。」

聞聲，謝必安和范無救下意識抬起頭。她們看見開口道謝的是名文靜秀氣的少女，栗子色的鬈髮披在肩頭，深棕色大眼睛水靈靈的，手上還戴著一隻古怪的南瓜手偶。

「腹語術耶，必安。」范無救雙眼一亮，興奮地小小聲說。

謝必安鏡片後的美眸閃過利光，她注意到那隻南瓜手偶是用與少女截然不同的男聲在說話，「也許上面是有第三人的意志寄宿著？」

一邊暗暗推敲，謝必安一邊飛快將艾草身邊的人都打量一遍。

搭著她們大人肩膀的粉紅長髮少女艷麗貌美，碧眸裡有著傲氣光采；再過去一些則是黑髮紫眸的少女，臉蛋甜美，但唇間隱約可以看見尖長的獠牙；至於剩餘的男性甲、乙、丙、丁，剔除，完全不放在眼裡。

當謝必安審視艾草身邊的人時，莉莉絲同樣也在評估無預警出現的二人。

她和艾草相處的時間是眾人中最長的，也曾聽艾草說過一些東方地府的事，那一大一小兩人，服裝與已經消失的梁炫、長照有相似之處……

「小米粒。」莉莉絲揚起眉梢，「該不會這兩人也是妳的什麼將軍吧？」

小米粒？這個稱呼讓謝必安和范無救眼裡閃了閃，但在她們出聲或行動之前，艾草快一步開口了。

「必安、無救，慢。」艾草一揮手，黑眸凜凜，彷彿已預測到兩名下屬想要採取什麼行動，「莉莉絲是吾朋友，初至此地時，亦是她和白蛇幫吾。」

「必安？無救？小米粒，妳剛好像不是這樣喊的吧？」莉莉絲可還記得先前的事，她覺得兩者的發音落差太大。

「呀哈哈，大人是喊我等的暱稱啦！」范無救咧出笑容，烏黑的眼珠靈活地盯著莉莉絲，「我等的本名是范無救和謝必安。無救是我，必安就是我旁邊講話會繞來繞去，還很毒舌的這位。」

「我還是會將這當成讚美的，無救。」謝必安似笑非笑，鏡片後的美眸隨即再轉回艾草身上，「大人。」

「是艾草，非是大人。」艾草認真地說。

「是，我等明白了，小姐。」謝必安從善如流地改了說法，可使用的依舊是對上位者的尊稱。

艾草原本期待能聽見自己的名字，眼裡還微閃著光，一聽見謝必安喊出了「小姐」兩字，她小小聲地咕噥，「也是固執鬼，必安和無救……然，就算如此，吾也想念妳們，和妳們再次見面，吾很開心，真的。」

「小姐、小姐。」范無救的眼眸亮起光芒，她無預警地向艾草撲上去，像隻黏人的小動物，一把抱住那具比自己嬌小的身子，動作快得就連艾草身邊的莉莉絲也反應不過來。

「小姐、小姐。」范無救用臉頰拚命蹭著，「欸嘿嘿嘿，我總算可以抱真人，不用再抱娃娃了。」

艾草像是早已習慣如此，就算范無救說出讓其餘人吃驚之語，她還是一派沉靜，任憑自己被當成布娃娃摟摟抱抱。

「妳把小姐抱得太緊了，無救。」謝必安用扇柄敲了下搭檔的頭，再將白羽毛扇插至腰間，「而且不能只有妳抱。」

待范無救鼓著臉頰，不甘願地退開後，謝必安彎下腰，長臂一伸。

莉莉絲原先不想打擾人家主僕相逢，況且那隻大章魚也被打倒了，用不著急在一時離開這裡，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猛然發覺被摟在謝必安懷中的艾草，竟是在揮動雙手掙扎！

莉莉絲一愣，等她注意到原因時，急忙喝道：「快放開小米粒！妳的胸部會悶死她的！」

話出口的同時，莉莉絲的手也伸了出去，沒想到卻有人比她的動作更迅速。

修長手指從旁探出，在搭上艾草肩膀、想將她拉離的剎那間，黑紗折扇也不偏不倚地抵住了那隻手。

「我家小姐的身體，男人可不准亂碰，會剁掉的唷。」范無救笑嘻嘻地說，可眼中卻閃過一抹凶光，毫不隱藏的敵意針對那名手臂的主人——一名優雅俊美的黑髮金眼男人。

「抱歉，但我並無惡意，我只是看小姐不舒服。」貝洛切爾溫和地說，金眸裡是同樣親和的笑意。

只不過范無救並沒有因此收手。她在幾名同伴中本能最為強烈、簡直像野生動物般，可以敏銳地感受到對方只有表面看起來無害。

那名男人有著野獸的氣味。

直到謝必安出聲，范無救才退開幾步。

「無救，別玩了。」謝必安鬆開緊摟艾草的手，後者馬上抬起憋得通紅的小臉，努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范無救聽出謝必安話中的另一層含意，目光一轉，這才注意到謝必安原來也有出手。謝必安的白羽毛扇意圖揮出，而那名黑髮金眼的男人另一隻手裡，則握著不知從哪變出的黑色長劍，尖端直對著扇面。

這下范無救覺得有趣了，她不只是退開幾步，還收回了扇子。

「你是誰？為何稱我家小姐為『小姐』？又為何我等的語言可以相通？」謝必安柔聲問，目光卻犀利如鋒刃。

「啊，對喔！我和必安居然可以聽得懂你們說話耶！」范無救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吃驚地睜大了眼，「你們不是該講什麼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之類的嗎？」

「吾，吾可以講解。」調適好呼吸的艾草馬上站在謝必安、范無救及貝洛切爾中間，她挺起小胸膛，雖然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姿勢怎麼看都有點得意炫耀的意味，像是要表明自己在對西方世界的認識上，可算是謝必安與范無救的前輩。

「是因為巴別塔的關係，故吾等和莉莉絲他們語言能相通無礙。另，必安、無救，貝洛切爾也是吾之朋友，在輩分上是吾的學長，不可對他敵意相向。」

「不，我是小姐妳的僕人。」貝洛切爾微微一笑，舉手放置胸前，「在小姐妳幫了我之後，我已立誓將忠誠全獻給妳了。」

「等一下！現在又是什麼跟什麼了？」一直處於目瞪口呆狀態的菈菈終於找回聲音，她飛快地指指貝洛切爾，再指指艾草，「小姐？僕人？哪時候的事？」

菈菈也聽過貝洛切爾的名字，對方在賽米絲學園是有名人物，有名到不僅是成進組，連他們這些學弟妹都耳聞他的優秀與魔法天賦，可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對方與艾草是主從關係。

「伊梵，你有聽……噢，伊梵，你……」菈菈發現自己的堂兄又分神盯著野薔薇，她挫敗地低喊一聲，開始懷疑對方該不會是陷入了愛河。

「什麼時候的事？這又干妳什麼事？小米粒就是太有吸引力了，才讓貝洛切爾迷戀住，妳有意見不成嗎？」莉莉絲抱著胸，傲慢地扯開嘴角。

「……我聽起來只覺得學長有戀童癖。」菈菈皺起眉頭。

「戀童？不對，吾已經非是孩童，吾……」注意到又沒有人將她的辯解聽進去，艾草失落地垮下肩膀，不過下一秒又振作起來，她想起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事，「必安、無救，吾還沒有跟妳們介紹完。莉莉絲、貝洛切爾、野薔薇，吾的朋友。還有白蛇、拉格斐，也是吾的……白蛇？不見了？」

「妳找他的話，早在你們偏離任務主題時，他就在旁邊睡死了。」說話的是拉格斐。

這名矮個子天使站在距離艾草她們最遠的位置，精緻的小臉如同罩上一層寒霜，藍眼也比平時冰冷，不過那並不是因為這地方忽然多了兩名女性的緣故——他討厭女人，但他更討厭自己居然大意輸給一隻章魚。

冷冰冰地扔出話，拉格斐又沉默下來，自顧自地生著悶氣。而他口中的白蛇，在角落處倚牆睡著了。

「白蛇。」艾草朝著那名閉眼的白髮少年伸出食指，繼續向自己的兩名下屬介紹，「還有伊梵、菈菈，他們是……」

「嘿，妳要是說我們是妳朋友的話，我跟伊梵都會很傷腦筋的。」菈菈咧開嘴，危險的獠牙也隨之露出，「小不點，妳可別忘記了哪，我們可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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