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裡的貓勇士

序言

獻給中文版讀者的一席話 —— C. W. 尼可

時間回到大約七○年代末期到八○年代初期，那時我返回日本，專職處理一本歷史小說。每當編輯們偶爾找我去東京稍微昂貴的酒吧喝酒時，我一定必點威士忌。我最喜歡喝威士忌，特別是蘇格蘭純麥威士忌。當時碰上日本泡沫經濟的初期，有些人因此肆無忌憚地揮霍自己的金錢。相較於其他的酒類，純麥威士忌的價錢較貴，偏偏又有許多日本人會假裝自己是這方面的行家。事實上，他們根本一無所知。「麥」這個字在日語片假名的唸法為「ma-ru-to」，其實已經完全喪失了英文原本的型和義，就連它在中文和日文這兩種語言中的本質特性，都不存在。

麥芽是由大麥的穀物浸在水裡發芽而成。當這個過程發生時，穀物裡的澱粉會轉變成糖，稱為麥芽糖?。如果穀物此時長出幼苗，那麼糖將完全被耗盡。因此，我們用熱氣來控制整個發芽過程。製作蘇格蘭威士忌的傳統作法是將發芽的，或是帶有麥芽的大麥舖在木頭地板上，再燃燒地板底下的泥煤，燃燒泥煤的煙會散發出嗆人的味道。這些帶有麥芽的大麥經過碾碎後，大麥中的糖會分解出來，溶解到熱水裡。經過酵母發酵、蒸餾後，再長時間儲存至橡木桶中，如此製成威士忌。

有許多和威士忌混合的酒精當中使用大麥以外的穀物製成。如果是這樣的話，它們就不能被稱為麥芽威士忌，因為麥芽威士忌只能由大麥製成。有些麥芽威士忌是混合多種麥芽威士忌，由不同的蒸餾方式而製成，它們都可以統稱為麥芽威士忌。還有一些瓶裝麥芽威士忌，只由單一獨特的蒸餾酒廠製成，只有這一種才可稱為純麥。

當我品嚐著單價較高的蘇格蘭純麥威士忌時，我聽到日本的生意人裝模作樣地大肆談論著連自己也不熟悉的威士忌。我就向我的編輯建議，前往蘇格蘭一個月或數個月，拜訪所有的蒸餾酒廠，撰寫一連串有關威士忌的文章。嘿！這份工作看來似乎不錯！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出版社竟然答應了。我連同攝影師森山徹一起前往蘇格蘭。在出發之前，我寫了上百封信到各個蒸餾酒廠，詢問他們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拜訪。

坦白說，我的確知道麥芽威士忌，但事實上，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博物學家和歷史學家而已，算不上正統描繪威士忌的寫手。我認為最好的，同時被公認為最有名的寫手是吉姆?穆瑞（Jim Murray）。

如果你曾經完整看完他寫的一本決定性作品：《威士忌大全》（Complete Book of Whisky，由Carlton Books Ltd.出版），你將會發現書中描述威士忌的詞彙，既獨特又難以理解。例如：「當它處於最佳狀態時，它將充滿強烈土質味道，有如樹根一般」；或是另一種關於威士忌的描述：「既強烈又帶著甜味，這是一棵極佳的巧克力橡樹，最後終於出現了生長在泥煤土質中的跡象」；哇啊！再來像是：「充滿著忍冬和橡樹的氣味，同時帶著細緻葡萄酒的口感」了解了吧？你知道我的意思嗎？還有：「清淡的水果口感蔓延開來。」這些詞語令我感到相當震驚！這裡還有一段關於威士忌的描述：「從苦味的檸檬果醬，延續至強烈的大麥味、重巧克力味、溫和的大麥味、似泥煤的土味，用爪哇咖啡做比喻，橡木薄片和紅糖的甜味轉換──這些口感，隨意變換，就像一隻輕舞的蝴蝶」……只可惜我的翻譯功力沒那麼好，也就不再繼續下去。

這些文字真的很棒，但是我做不到。我只會簡單的描述品嚐威士忌的口感，告訴讀者我喜歡哪一種。不過，在我花了幾個星期，每天拜訪二至三家蒸餾酒廠之後，我漸漸熟悉了。畢竟，製造過程基本上是相同的，設備也是相同的。

在我們拜訪蒸餾酒廠的行程當中，愛貓的攝影師常常會從說明會中消失，開始追起貓來。你可以看到每間酒廠中都有貓，其實原因不難了解，酒廠在製作麥芽時，難免會吸引一些小動物，像是老鼠、麻雀和白頭翁。傳統酒廠通常都蓋在老舊的建築裡，這些小動物很容易就跑進來。你沒辦法使用藥物或是補獸器，因為這樣不僅殺死了小動物，還會影響到大麥。因此，貓的出現成了合理的解釋。貓是愛乾淨的動物，吃完還會懂得清理現場。

正當攝影師忙著捕捉貓的身影，我也開始蒐集酒廠中有關貓的故事。起初，酒廠工人還很納悶，我問的那些「貓」的問題，沒多久他們也都漸漸了解了。這些酒廠工人養的貓，並不是女人或是小孩養著玩的，牠們是工作貓，雖然被當成寵物圈養著，卻很受尊敬。牠們所做的事令人們感激，我的故事也來自於牠們。

我一直相信，在完美的故事架構和有條有理的敘事手法背後，最重要的是故事本身。當然啦，我希望這會是個好看的故事，沒錯吧？故事就此誕生。

在我回到日本為雜誌撰寫專欄後，我開始將真實的酒廠貓故事，編進一部小說裡。這部小說在日本受到好評，不論是愛喝威士忌的酒痴還是愛貓人士都喜歡。甚至談論到日本與英國的電影結合，邀請史恩康納萊先生的加入，就我而言，還是喜歡原來的英語版本。日本的編劇和製片修改原來的故事初哀，也就是本來沒有女人或女孩加入其中，在日本島國羅莉塔情結的驅使下，堅持加入一個日本女孩在故事裡。結果不僅讓觀眾模糊，也扼殺原先的主題。但是，他們又想處理原先情節中的蘇格蘭人、貓、女性等等，在我的看法而言，整個故事只帶給我們女性的性感特質。

我決定原封不動的留給中文的讀者們。這個故事裡沒有年輕的東方女孩，只有男人、貓、大麥、威士忌、冒險、王權和死亡旅程，還帶著少許真實性隱藏在故事中。當你閱讀它時，如果能想像Celt這頭老熊坐在你身邊，啜飲著上好的純麥，為你的生命乾杯時，我將會感到無上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