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深情濃
A Rogue By Any Other Name
《仇深情濃》榮登美國RITA獎2013年最佳歷史羅曼史的經典傑作!美國亞馬遜讀者四星好評優質推薦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 榮登美國RITA獎2013年最佳歷史羅曼史的經典傑作
★ 各界盛譽莎拉.麥克蓮為「文學界橫空出世的耀眼新星」
★ 美國亞馬遜讀者四星好評優質推薦
結合了複雜且魅力十足的角色、架構完美的劇情主軸、銳利的幽默,以及濃厚的深情,使《仇深情濃》成為能獲得極致閱讀體驗的羅曼史傑作。
──Booklist, Starred Review《書目雜誌》星級評論
柏恩侯爵邁可受監護人朗孚子爵欺騙,十年前幾乎失去所有資產。如今他成為倫敦高級賭場的富裕合夥人,準備奪回祖傳領地法肯威爾──如今是兒時好友佩妮蕾的嫁妝了。大雪紛飛的夜裡,他綁架了她,藉由共度一夜毀她名聲,逼使她只能同意成婚。
佩妮蕾曾對開朗仁慈的舊友懷有情意,如今的他卻變得冷酷無情,為了復仇可以不擇手段。但她決意維持親密假象,不只為了妹妹能因此覓得良緣,更是由於佩妮蕾心中懷藏著的秘密:她已厭倦當一名循規蹈矩的淑女,希望能透過丈夫探索禁忌的領域。
柏恩違背佩妮蕾意願強迫迎娶,原打算在岳父交付能讓朗孚身敗名裂的文件後,便放她自由。但黑暗注定受光明的吸引,復仇執念雖深,卻也無法阻止濃情密意緩緩滲入心中。當過往與未來成為賭桌上的籌碼時,唯有真愛能指引希望所在之處……
名人推薦
國際媒體推薦
《仇深情濃》的劇情超乎讀者預期,男、女主角的表現非同凡響,對話描寫也頗為流暢。
——琳達.霍華,《紐約時報》暢銷作家
這是一本情感深厚、令人難以忘懷的羅曼史,蘊含足以深深撼動讀者心靈的力量。
——Romantic Times《浪漫時代》
《仇深情濃》近乎完美,注定會成為最佳歷史羅曼史之一。
——Romance Novel News「羅曼史新聞」網站
試閱
聽到通往主管套房的門安靜地開了又關,他一動也不動。
他站在黑暗之中,俯瞰著倫敦最高級賭場大廳的彩繪玻璃窗,映襯出他模糊的側影。從俱樂部大廳看過來,這扇窗戶看似不過是一幅令人驚歎的藝術品——大片彩繪玻璃上描繪的是魔王路西法的墮落。鮮豔明亮的色調中,體積有平常人六倍之大的巨大天使,朝大廳地板墜下,被天堂軍團擲入倫敦的黑暗角落。
墮落天使。這不僅是俱樂部的名字,也是在提醒那些進來的人,當他們在華麗的綠色厚呢桌面下注,拿起象牙骰子,看著輪盤轉成一團模糊的色彩與誘惑時,他們究竟冒了何種風險。
當天使一如既往地贏了,這片玻璃則提醒了那些輸家,他們墮落到何種地步。
柏恩的視線快速閃過大廳另一端的牌桌。「柯洛伊想要提高額度。」
大堂經理沒有移動,還是停在主管套房門內之處。「是的。」
「他的負債已超過償還能力。」
「是的。」
柏恩轉過頭,迎上黑暗處他最信任的員工視線。「他打算抵押什麼東西來提高額度?」
「威爾斯的兩百畝土地。」
柏恩看著那位貴族,他正滿頭大汗,身體緊張不安地扭動,彷彿正在等待宣判。
「讓他提高額度。等他輸了,送他出去。會員資格也取消。」
他的決定很少受到質疑,墮落天使的員工更是從不懷疑。對方走向門口,如同進來時一般安靜。在經理離開之前,柏恩開口說:「賈斯汀。」悄然無聲。「土地優先。」
唯一顯示大堂經理曾經來過的跡象,是門扣上門框的輕微喀噠聲。
不久之後,經理在底下的樓層出現。柏恩看著暗號由領班傳遞到荷官,看著牌發出去。那位伯爵輸了。再一次,又一次,又再一次。
就是有人不懂。那些人沒有賭過,從未感受贏錢的刺激,不曾和自己討價還價著再賭一回、再玩一把、再下一注——直到他們玩了百次、千次、萬次……
他們不懂那種心滿意足、無與倫比的甜美感覺,不知道賭桌是火熱的,夜晚是屬於賭客的,只要一張牌,萬事萬物皆能改變。他們永遠無法理解,是什麼讓柯洛伊伯爵留在椅子上,不斷下注,快如閃電,直到輸光一切。再一次。彷彿他用來押注的一切,本來就不是他的資產。
柏恩理解。
賈斯汀走近柯洛伊,悄悄地靠在這個傾家蕩產的人耳邊說話。那個雙腳發軟的貴族迅速站起來,憤怒地皺著眉頭,滿腔的火氣和難堪,逼使他走向經理。真失策。
柏恩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也不需要聽到。他聽過、看過幾百次了,一長串的人先是把錢輸給墮落天使,接著是對墮落天使發火。對他發火。
他看著賈斯汀往前一步,舉起雙手,做出眾人皆知的警告手勢。他看著經理的雙唇在動,企圖調停安撫卻徒勞無功。他看著其餘賭客注意到這場騷動,而柏恩的大塊頭夥伴譚波朝爭執地點走去,躍躍欲試要打上一架。
柏恩這時動了起來,伸手朝牆上拉動開關,啟動一套複雜的滑輪槓桿組,讓那張牌桌底下的鈴聲響了起來,引起荷官的注意
這代表,譚波今晚打不成架了。柏恩要自己來。
荷官只用一個字,就止住了譚波萬夫莫敵的力量,接著又朝柏恩和路西法觀看的牆上點頭,兩者都很樂意瞧瞧接下來事情將會怎麼發展。
譚波的黑色眼眸落在那片玻璃上,點個頭之後,才帶著柯洛伊穿過底下的人群。
柏恩從主管套房下樓,到俱樂部大廳隔出來的接待室與他們會合。柏恩進門時,柯洛伊正像碼頭水手般粗言穢語地咒罵。他突然憤恨地瞇起眼睛,怒斥柏恩。
「你這混蛋。你不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不能奪走我的東西。」
柏恩往後靠在厚重的橡木門上,雙手抱在胸前。「柯洛伊,是你自掘墳墓。回家吧,你要感謝我只拿我應得的。」
柯洛伊沒有多想就衝過這小小的房間,但柏恩以罕為人知的靈柯洛伊沒有多想就衝過這小小的房間,但柏恩以罕為人知的靈活身手閃過,並扣住伯爵的雙臂一扭,將對手的臉牢牢壓在門上。他揪住這個瘦子,多晃了一、兩下才說話。「下一次出手時,可要三思而後行。我覺得自己沒有剛才那麼寬宏大量了。」
「我要見崔思。」他的發音因為抵著橡木門而顯得含糊不清。
「不過,你只見得到我們。」
「打從一開始,我就是墮落天使的會員。你欠我的。他欠我的。」
「正好相反,是你欠我們。」
「我給這裡的錢已經夠多……」
「你真大方。我們要不要拿帳簿過來,瞧瞧你還欠多少?」柯洛伊一僵。「啊,看得出來,你開始明白了。那筆土地現在是我們的了。明天早上派你的律師帶著轉讓契約過來,不然我會親自去找你。清楚嗎?」柏恩沒等他回答,就後退一步,放開伯爵。「出去。」
柯洛伊轉過來面對他們,眼神帶著恐慌。「柏恩,拿走土地沒關係,可是不要……不要拿走會員資格。我快結婚了,她的嫁妝支付我輸的錢還有剩。不要拿走會員資格。」
柏恩痛恨話裡那種哀號懇求和潛藏的焦慮。他知道柯洛伊無法抗拒賭博的強烈欲望,那種想贏一把的誘惑。如果柏恩有絲毫同情心,就會對那個毫不知情的女孩感到難過。
不過,柏恩自認沒有同情心這項特質。
柯洛伊圓睜著的眼睛轉向譚波。「譚波,拜託你。」
譚波揚起一道黑色眉毛,厚實的雙臂抱在寬大的胸前。「嫁妝那麼豐厚,我敢說不入流的賭場會歡迎你。」
當然會歡迎。那些不入流的賭場,裡頭滿是殺人犯和騙子,他們會張開雙臂歡迎這個卑劣的人,還有他的厄運。
「胡說什麼,」柯洛伊怒斥。「其他人會怎麼想?要付出什麼代價?我會付出雙倍……三倍。她有很多錢。」
柏恩純粹在商言商。「你跟那個姑娘結婚,償還負債加利息,我們就恢復你的會員資格。」
「在那之前呢?」伯爵哀求的聲音,讓人覺得不快。
「你可以嘗試戒賭,」譚波漫不經心地建議。
放鬆下來讓柯洛伊變得愚蠢。「彼此彼此。人人都知道你做過什麼事。」
譚波定住不動,聲音帶著威脅。「我做過什麼事?」
驚慌讓伯爵連那一丁點智慧也消失了,竟然本能地朝譚波揮出一拳。他伸出巨大的拳頭,一把接住,不懷好意地將身材矮小的對手往自己一拉。
「做過什麼?」他又說了一次。
伯爵開始像個嬰兒般嗚咽。「沒——沒什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拜託不要傷害我,拜託別殺我。我這就走、馬上走,我發誓。拜託……別——別傷害我。」
譚波嘆口氣。「你不值得我花力氣。」他放開伯爵。
「出去,」柏恩說。「免得我認為你值得我花力氣。」
伯爵逃出房間。
柏恩看著他離開,才整理背心的縐褶並拉直大衣。「你抓住他時,我以為他會屁滾尿流。」
「他也不會是第一個。」譚波坐在一張矮椅上,雙腳往前伸展,穿靴子的腳在腳踝處交叉。「我很好奇你要花多少時間。」
柏恩一手拂過從外衣底下露出半寸的亞麻袖口,確定那一道白色布料平平整整後,才將注意力轉向譚波,假裝沒有聽懂問題。「花時間做什麼?」
「把你的衣著整理到完美無瑕。」譚波勾起一側嘴角,露出調侃的微笑。「你真像女人。」
柏恩看了魁梧的男子一眼。「右勾拳很出色的女人。」
那一抹微笑咧得更大,讓人注意到譚波的鼻子有三個地方是打斷之後又復原的。「你該不會真的在暗示,你可以在拳賽中打敗我吧?」
柏恩正對著附近的一面鏡子檢查領巾。「我暗示的正是那個意思。」
「我可以邀你上擂臺嗎?」
「隨時奉陪。」
「沒有人會上擂臺。肯定不會跟譚波打。」柏恩和譚波轉向聲音的來處,說話的聲音來自房間另一端的暗門,墮落天使的第三位合夥人崔思在那裡看著他們。
譚波聽了大笑,轉頭看著柏恩。「聽到了嗎?崔思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
崔思從附近餐具櫃的玻璃瓶倒了一杯威士忌。「這跟柏恩無關。你的身材像石造碉堡一樣,沒有人打得贏你。」接著他又挖苦道:「也就是說,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
譚波往後靠向椅子。「崔思,你隨時都可以找我上擂臺,我會為你排出時間。」
崔思轉向柏恩。「你把柯洛伊變成窮光蛋了。」
他繞著房間的周圍走。「跟搶走嬰兒的糖果沒兩樣。」
「做這行五年,我還是會對這些人的軟弱感到意外。」
「那不是軟弱,而是疾病。想贏的欲望,就像是發高燒。」
崔思的雙眉因這個比喻而聳起。「譚波說得對。你真像女人。」
譚波朗聲大笑著站起來,身高足足有一九八。「我得回大廳了。」
崔思看著譚波穿過房間朝門口走去。「你今晚還沒打到架嗎?」
他搖頭。「柏恩從我的手裡搶走了。」
「還有時間。」
「人總要抱著希望。」譚波離開房間,牢牢地帶上房門。崔思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拿給站在壁爐前凝神細看的柏恩。他接過去,大口喝下金黃色的液體,享受酒液灼燒喉嚨的感覺。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柏恩轉過頭,等待崔思繼續說。「朗孚的消息。」
這幾個字讓他深受震撼。九年來,無論接下來崔思會說出什麼話,他始終等著這一刻。九年來,他一直等待這個人的消息,這個奪走他的過去、奪走他與生俱來權利的人。
奪走他的人生。奪走所有的一切。
那一夜,朗孚奪走一切,包含土地和金錢,只剩下一棟空蕩蕩的宅邸,以及法肯威爾那一大片土地中央的少數幾畝地。當年柏恩眼睜睜看著財產溜走時,還不清楚那個老人的動機;當年他還不懂將產業變得生機蓬勃、欣欣向榮的樂趣,還不理解把這筆產業交給一個孩子有多麼痛苦。
而今,十年之後,他不在乎了。他要復仇,他一直在等待的復仇。
雖然花了九年,但柏恩再次變得富裕;事實上,是翻漲了一倍。合夥投資墮落天使賺到的錢,加上幾項獲利豐厚的投資,讓他的資產足以跟英國首富匹敵。
但他一直無法取回失去的東西。朗孚全都緊抓不放,拒絕出售,不管開價多少,也無論提議者多麼有權有勢。權勢傾天的人開過價卻鎩羽而歸。直到現在。
「說吧。」
「事情很複雜。」
柏恩回頭看著爐火。「向來如此。」他每天努力累積財富,並不是為了威爾斯、蘇格蘭、德文郡和倫敦的土地。他做這些事,是為了法肯威爾。
那一千畝青翠豐饒的土地,曾經是歷代柏恩侯爵的驕傲。那片土地是由他的父親、祖父及曾祖父,圍繞著一代代侯爵傳承下來的宅邸慢慢累積而來。
「怎麼回事?」沒等到答案說出來,他就從崔思的眼神知道了,於是狠毒地咒罵了一串。「他做了什麼事?」崔思吞吞吐吐,還在猶豫。「他要是把那裡弄得無法收拾,我會殺了他。」我多年前就該這麼做了。
「柏恩……」
「不。」他單手在空中用力一揮。「我等了九年。他從我手上奪走一切。一切。你不懂。」
崔思直視他的雙眼。「我懂,全都懂。」
柏恩一頓,明白字裡行間的意思,明白其中的真實性。是崔思在他最低潮之時拉他一把;是崔思收留他、幫他梳洗、給他工作。崔思解救了他。或者說,至少嘗試解救他。
「柏恩,」崔思開口,語氣小心翼翼。「他沒有留住。」
一股寒冷的恐懼沈入他內心深處。「他沒有留住,這是什麼意思?」
「朗孚不再擁有蘇里郡的土地了。」
他搖搖頭,彷彿這樣就可以勉強理解意思。「換到誰手上?」
「倪德翰杜比侯爵。」
那個名字喚起幾十年前的回憶: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手裡拿著來福槍,大步跨過蘇里泥濘的田野,後面跟著一群體型從半大不小到小不點的女孩,領頭人那雙藍色的眼睛,是柏恩見過最嚴肅的眸子。倪德翰是他的童年鄰居,蘇里郡貴族鐵三角的第三個家族。
「倪德翰現在擁有我的土地?他怎麼得到的?」
「說來諷刺,是在牌桌上。」
柏恩看不出這件事有什麼趣味之處。事實上,一想到法肯威爾隨隨便便就變成牌局上的賭注,而且還輸掉——再一次——就讓他煩躁。
「倪德翰愛玩雙人牌戲,找他過來。法肯威爾終究會回到我手上。」
崔思驚訝地往後靠。「你要靠賭博贏回來?」
柏恩立刻回答。「只要能討回土地,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做。」
「無論什麼事情嗎?」
柏恩立刻起了疑心。「你比我多知道其他資訊嗎?」
崔思雙眉一挑。「你為何會這樣想?」
「你一向知道得比我多,而且樂在其中。」
「我只是花比較多的心思。」
柏恩咬牙切齒。「話雖如此……」
這位墮落天使的創辦人,假裝對袖子上的一塊斑點很感興趣。「那片土地曾經是法肯威爾的一部分——」
「我的土地。」
崔思不理會他插嘴。「你沒辦法輕輕鬆鬆地討回來。」
「為什麼不行?」
崔思遲疑片刻。「那片土地附屬於……別的東西。」
冰冷的恨意竄過柏恩全身。他等了十年,就為了最終能將法肯威爾大宅和土地重新連結的這一刻。「附屬於什麼東西?」
「應該說是附屬於誰。」
「我沒興趣跟你打啞謎。」
「原本屬於法肯威爾的那塊土地,被倪德翰宣布納入他長女的嫁妝。」
柏恩大吃一驚。「佩妮蕾?」
「你認識那位小姐?」
「我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將近二十年吧。」
是十六年。那時他十五歲,最後一次回到蘇里參加雙親葬禮,無親無故,即將被送往新的世界。她也有到場,看著他爬上馬車,嚴肅的藍色雙眼堅定地看著馬車沿著漫長車道離開法肯威爾。她始終沒有移開視線,直到他轉上大馬路。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也在看她。她是他的朋友。當他還會相信朋友之時。
她也是那個錢多到一輩子花不完、有著雙爵位頭銜侯爵的長女,沒道理這麼久都未婚。她早該結婚了,忙著照顧一整群年幼的貴族小鬼。
「佩妮蕾為什麼需要法肯威爾當嫁妝?」他頓了一下。「她怎麼會還沒結婚?」
崔思嘆口氣。「如果你們哪一個能對上流社會有些興趣,而不是斤斤計較我們那微不足道的會員數目,就是幫我大忙了。」
「我們微不足道的會員數目超過五百人,每個人的檔案都有我大拇指那麼厚,寫滿各種資訊,這都要感謝你的合夥人。」
「不過,比起教育你們認識自己出身的世界,我晚上還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柏恩瞇起雙眼。他從不知道崔思晚上有並非獨自一人度過的時候。「例如?」
崔思沒理會問題,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佩妮蕾小姐多年前曾在社交季中找到結婚對象。」
「然後?」
「比起她未婚夫的真愛,婚約就相形失色了。」
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他聽過無數次了,但柏恩想到記憶中那個女孩,曾因為退婚而心傷,依舊生起一股異樣情緒。「真愛,」他嗤之以鼻。「我看是更漂亮或更有錢吧。就這樣?」
「我聽說之後那幾年,她有幾名追求者,可是至今未婚。」崔思似乎對這個故事沒了興趣,無趣地嘆了口氣,又繼續說:「不過有了法肯威爾當作額外的甜頭,我猜要不了多久,受財富誘惑的追求者就會蜂擁而至。」
「他們都想要有個在我面前逞威風的機會。」
「或許吧。你在受歡迎貴族名單上的排名又不高。」
「我根本不會被列在那種名單上。不過,我還是會擁有那片土地。」
「你準備付出代價取得?」崔思一臉興味的樣子。
柏恩沒有錯過合夥人話裡的含意。
他眼前閃過年輕和善的佩妮蕾。跟他完全相反,與他現在的模樣相反。
他甩開那個念頭。整整九年,他始終在等待這一刻,等著收回那些原本為他累積的財富,那些原本要留給他的。那些他失去的。
這是他最接近救贖的一刻。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擋他。
「任何代價。」他站起來,小心拉直外衣。「如果會附帶個妻子,那就這樣吧。」
柏恩用力帶上門。崔思隨著聲響舉杯,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恭喜。」
他站在黑暗之中,俯瞰著倫敦最高級賭場大廳的彩繪玻璃窗,映襯出他模糊的側影。從俱樂部大廳看過來,這扇窗戶看似不過是一幅令人驚歎的藝術品——大片彩繪玻璃上描繪的是魔王路西法的墮落。鮮豔明亮的色調中,體積有平常人六倍之大的巨大天使,朝大廳地板墜下,被天堂軍團擲入倫敦的黑暗角落。
墮落天使。這不僅是俱樂部的名字,也是在提醒那些進來的人,當他們在華麗的綠色厚呢桌面下注,拿起象牙骰子,看著輪盤轉成一團模糊的色彩與誘惑時,他們究竟冒了何種風險。
當天使一如既往地贏了,這片玻璃則提醒了那些輸家,他們墮落到何種地步。
柏恩的視線快速閃過大廳另一端的牌桌。「柯洛伊想要提高額度。」
大堂經理沒有移動,還是停在主管套房門內之處。「是的。」
「他的負債已超過償還能力。」
「是的。」
柏恩轉過頭,迎上黑暗處他最信任的員工視線。「他打算抵押什麼東西來提高額度?」
「威爾斯的兩百畝土地。」
柏恩看著那位貴族,他正滿頭大汗,身體緊張不安地扭動,彷彿正在等待宣判。
「讓他提高額度。等他輸了,送他出去。會員資格也取消。」
他的決定很少受到質疑,墮落天使的員工更是從不懷疑。對方走向門口,如同進來時一般安靜。在經理離開之前,柏恩開口說:「賈斯汀。」悄然無聲。「土地優先。」
唯一顯示大堂經理曾經來過的跡象,是門扣上門框的輕微喀噠聲。
不久之後,經理在底下的樓層出現。柏恩看著暗號由領班傳遞到荷官,看著牌發出去。那位伯爵輸了。再一次,又一次,又再一次。
就是有人不懂。那些人沒有賭過,從未感受贏錢的刺激,不曾和自己討價還價著再賭一回、再玩一把、再下一注——直到他們玩了百次、千次、萬次……
他們不懂那種心滿意足、無與倫比的甜美感覺,不知道賭桌是火熱的,夜晚是屬於賭客的,只要一張牌,萬事萬物皆能改變。他們永遠無法理解,是什麼讓柯洛伊伯爵留在椅子上,不斷下注,快如閃電,直到輸光一切。再一次。彷彿他用來押注的一切,本來就不是他的資產。
柏恩理解。
賈斯汀走近柯洛伊,悄悄地靠在這個傾家蕩產的人耳邊說話。那個雙腳發軟的貴族迅速站起來,憤怒地皺著眉頭,滿腔的火氣和難堪,逼使他走向經理。真失策。
柏恩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也不需要聽到。他聽過、看過幾百次了,一長串的人先是把錢輸給墮落天使,接著是對墮落天使發火。對他發火。
他看著賈斯汀往前一步,舉起雙手,做出眾人皆知的警告手勢。他看著經理的雙唇在動,企圖調停安撫卻徒勞無功。他看著其餘賭客注意到這場騷動,而柏恩的大塊頭夥伴譚波朝爭執地點走去,躍躍欲試要打上一架。
柏恩這時動了起來,伸手朝牆上拉動開關,啟動一套複雜的滑輪槓桿組,讓那張牌桌底下的鈴聲響了起來,引起荷官的注意
這代表,譚波今晚打不成架了。柏恩要自己來。
荷官只用一個字,就止住了譚波萬夫莫敵的力量,接著又朝柏恩和路西法觀看的牆上點頭,兩者都很樂意瞧瞧接下來事情將會怎麼發展。
譚波的黑色眼眸落在那片玻璃上,點個頭之後,才帶著柯洛伊穿過底下的人群。
柏恩從主管套房下樓,到俱樂部大廳隔出來的接待室與他們會合。柏恩進門時,柯洛伊正像碼頭水手般粗言穢語地咒罵。他突然憤恨地瞇起眼睛,怒斥柏恩。
「你這混蛋。你不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不能奪走我的東西。」
柏恩往後靠在厚重的橡木門上,雙手抱在胸前。「柯洛伊,是你自掘墳墓。回家吧,你要感謝我只拿我應得的。」
柯洛伊沒有多想就衝過這小小的房間,但柏恩以罕為人知的靈柯洛伊沒有多想就衝過這小小的房間,但柏恩以罕為人知的靈活身手閃過,並扣住伯爵的雙臂一扭,將對手的臉牢牢壓在門上。他揪住這個瘦子,多晃了一、兩下才說話。「下一次出手時,可要三思而後行。我覺得自己沒有剛才那麼寬宏大量了。」
「我要見崔思。」他的發音因為抵著橡木門而顯得含糊不清。
「不過,你只見得到我們。」
「打從一開始,我就是墮落天使的會員。你欠我的。他欠我的。」
「正好相反,是你欠我們。」
「我給這裡的錢已經夠多……」
「你真大方。我們要不要拿帳簿過來,瞧瞧你還欠多少?」柯洛伊一僵。「啊,看得出來,你開始明白了。那筆土地現在是我們的了。明天早上派你的律師帶著轉讓契約過來,不然我會親自去找你。清楚嗎?」柏恩沒等他回答,就後退一步,放開伯爵。「出去。」
柯洛伊轉過來面對他們,眼神帶著恐慌。「柏恩,拿走土地沒關係,可是不要……不要拿走會員資格。我快結婚了,她的嫁妝支付我輸的錢還有剩。不要拿走會員資格。」
柏恩痛恨話裡那種哀號懇求和潛藏的焦慮。他知道柯洛伊無法抗拒賭博的強烈欲望,那種想贏一把的誘惑。如果柏恩有絲毫同情心,就會對那個毫不知情的女孩感到難過。
不過,柏恩自認沒有同情心這項特質。
柯洛伊圓睜著的眼睛轉向譚波。「譚波,拜託你。」
譚波揚起一道黑色眉毛,厚實的雙臂抱在寬大的胸前。「嫁妝那麼豐厚,我敢說不入流的賭場會歡迎你。」
當然會歡迎。那些不入流的賭場,裡頭滿是殺人犯和騙子,他們會張開雙臂歡迎這個卑劣的人,還有他的厄運。
「胡說什麼,」柯洛伊怒斥。「其他人會怎麼想?要付出什麼代價?我會付出雙倍……三倍。她有很多錢。」
柏恩純粹在商言商。「你跟那個姑娘結婚,償還負債加利息,我們就恢復你的會員資格。」
「在那之前呢?」伯爵哀求的聲音,讓人覺得不快。
「你可以嘗試戒賭,」譚波漫不經心地建議。
放鬆下來讓柯洛伊變得愚蠢。「彼此彼此。人人都知道你做過什麼事。」
譚波定住不動,聲音帶著威脅。「我做過什麼事?」
驚慌讓伯爵連那一丁點智慧也消失了,竟然本能地朝譚波揮出一拳。他伸出巨大的拳頭,一把接住,不懷好意地將身材矮小的對手往自己一拉。
「做過什麼?」他又說了一次。
伯爵開始像個嬰兒般嗚咽。「沒——沒什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拜託不要傷害我,拜託別殺我。我這就走、馬上走,我發誓。拜託……別——別傷害我。」
譚波嘆口氣。「你不值得我花力氣。」他放開伯爵。
「出去,」柏恩說。「免得我認為你值得我花力氣。」
伯爵逃出房間。
柏恩看著他離開,才整理背心的縐褶並拉直大衣。「你抓住他時,我以為他會屁滾尿流。」
「他也不會是第一個。」譚波坐在一張矮椅上,雙腳往前伸展,穿靴子的腳在腳踝處交叉。「我很好奇你要花多少時間。」
柏恩一手拂過從外衣底下露出半寸的亞麻袖口,確定那一道白色布料平平整整後,才將注意力轉向譚波,假裝沒有聽懂問題。「花時間做什麼?」
「把你的衣著整理到完美無瑕。」譚波勾起一側嘴角,露出調侃的微笑。「你真像女人。」
柏恩看了魁梧的男子一眼。「右勾拳很出色的女人。」
那一抹微笑咧得更大,讓人注意到譚波的鼻子有三個地方是打斷之後又復原的。「你該不會真的在暗示,你可以在拳賽中打敗我吧?」
柏恩正對著附近的一面鏡子檢查領巾。「我暗示的正是那個意思。」
「我可以邀你上擂臺嗎?」
「隨時奉陪。」
「沒有人會上擂臺。肯定不會跟譚波打。」柏恩和譚波轉向聲音的來處,說話的聲音來自房間另一端的暗門,墮落天使的第三位合夥人崔思在那裡看著他們。
譚波聽了大笑,轉頭看著柏恩。「聽到了嗎?崔思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
崔思從附近餐具櫃的玻璃瓶倒了一杯威士忌。「這跟柏恩無關。你的身材像石造碉堡一樣,沒有人打得贏你。」接著他又挖苦道:「也就是說,除了我以外,沒有別人。」
譚波往後靠向椅子。「崔思,你隨時都可以找我上擂臺,我會為你排出時間。」
崔思轉向柏恩。「你把柯洛伊變成窮光蛋了。」
他繞著房間的周圍走。「跟搶走嬰兒的糖果沒兩樣。」
「做這行五年,我還是會對這些人的軟弱感到意外。」
「那不是軟弱,而是疾病。想贏的欲望,就像是發高燒。」
崔思的雙眉因這個比喻而聳起。「譚波說得對。你真像女人。」
譚波朗聲大笑著站起來,身高足足有一九八。「我得回大廳了。」
崔思看著譚波穿過房間朝門口走去。「你今晚還沒打到架嗎?」
他搖頭。「柏恩從我的手裡搶走了。」
「還有時間。」
「人總要抱著希望。」譚波離開房間,牢牢地帶上房門。崔思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拿給站在壁爐前凝神細看的柏恩。他接過去,大口喝下金黃色的液體,享受酒液灼燒喉嚨的感覺。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柏恩轉過頭,等待崔思繼續說。「朗孚的消息。」
這幾個字讓他深受震撼。九年來,無論接下來崔思會說出什麼話,他始終等著這一刻。九年來,他一直等待這個人的消息,這個奪走他的過去、奪走他與生俱來權利的人。
奪走他的人生。奪走所有的一切。
那一夜,朗孚奪走一切,包含土地和金錢,只剩下一棟空蕩蕩的宅邸,以及法肯威爾那一大片土地中央的少數幾畝地。當年柏恩眼睜睜看著財產溜走時,還不清楚那個老人的動機;當年他還不懂將產業變得生機蓬勃、欣欣向榮的樂趣,還不理解把這筆產業交給一個孩子有多麼痛苦。
而今,十年之後,他不在乎了。他要復仇,他一直在等待的復仇。
雖然花了九年,但柏恩再次變得富裕;事實上,是翻漲了一倍。合夥投資墮落天使賺到的錢,加上幾項獲利豐厚的投資,讓他的資產足以跟英國首富匹敵。
但他一直無法取回失去的東西。朗孚全都緊抓不放,拒絕出售,不管開價多少,也無論提議者多麼有權有勢。權勢傾天的人開過價卻鎩羽而歸。直到現在。
「說吧。」
「事情很複雜。」
柏恩回頭看著爐火。「向來如此。」他每天努力累積財富,並不是為了威爾斯、蘇格蘭、德文郡和倫敦的土地。他做這些事,是為了法肯威爾。
那一千畝青翠豐饒的土地,曾經是歷代柏恩侯爵的驕傲。那片土地是由他的父親、祖父及曾祖父,圍繞著一代代侯爵傳承下來的宅邸慢慢累積而來。
「怎麼回事?」沒等到答案說出來,他就從崔思的眼神知道了,於是狠毒地咒罵了一串。「他做了什麼事?」崔思吞吞吐吐,還在猶豫。「他要是把那裡弄得無法收拾,我會殺了他。」我多年前就該這麼做了。
「柏恩……」
「不。」他單手在空中用力一揮。「我等了九年。他從我手上奪走一切。一切。你不懂。」
崔思直視他的雙眼。「我懂,全都懂。」
柏恩一頓,明白字裡行間的意思,明白其中的真實性。是崔思在他最低潮之時拉他一把;是崔思收留他、幫他梳洗、給他工作。崔思解救了他。或者說,至少嘗試解救他。
「柏恩,」崔思開口,語氣小心翼翼。「他沒有留住。」
一股寒冷的恐懼沈入他內心深處。「他沒有留住,這是什麼意思?」
「朗孚不再擁有蘇里郡的土地了。」
他搖搖頭,彷彿這樣就可以勉強理解意思。「換到誰手上?」
「倪德翰杜比侯爵。」
那個名字喚起幾十年前的回憶: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手裡拿著來福槍,大步跨過蘇里泥濘的田野,後面跟著一群體型從半大不小到小不點的女孩,領頭人那雙藍色的眼睛,是柏恩見過最嚴肅的眸子。倪德翰是他的童年鄰居,蘇里郡貴族鐵三角的第三個家族。
「倪德翰現在擁有我的土地?他怎麼得到的?」
「說來諷刺,是在牌桌上。」
柏恩看不出這件事有什麼趣味之處。事實上,一想到法肯威爾隨隨便便就變成牌局上的賭注,而且還輸掉——再一次——就讓他煩躁。
「倪德翰愛玩雙人牌戲,找他過來。法肯威爾終究會回到我手上。」
崔思驚訝地往後靠。「你要靠賭博贏回來?」
柏恩立刻回答。「只要能討回土地,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做。」
「無論什麼事情嗎?」
柏恩立刻起了疑心。「你比我多知道其他資訊嗎?」
崔思雙眉一挑。「你為何會這樣想?」
「你一向知道得比我多,而且樂在其中。」
「我只是花比較多的心思。」
柏恩咬牙切齒。「話雖如此……」
這位墮落天使的創辦人,假裝對袖子上的一塊斑點很感興趣。「那片土地曾經是法肯威爾的一部分——」
「我的土地。」
崔思不理會他插嘴。「你沒辦法輕輕鬆鬆地討回來。」
「為什麼不行?」
崔思遲疑片刻。「那片土地附屬於……別的東西。」
冰冷的恨意竄過柏恩全身。他等了十年,就為了最終能將法肯威爾大宅和土地重新連結的這一刻。「附屬於什麼東西?」
「應該說是附屬於誰。」
「我沒興趣跟你打啞謎。」
「原本屬於法肯威爾的那塊土地,被倪德翰宣布納入他長女的嫁妝。」
柏恩大吃一驚。「佩妮蕾?」
「你認識那位小姐?」
「我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將近二十年吧。」
是十六年。那時他十五歲,最後一次回到蘇里參加雙親葬禮,無親無故,即將被送往新的世界。她也有到場,看著他爬上馬車,嚴肅的藍色雙眼堅定地看著馬車沿著漫長車道離開法肯威爾。她始終沒有移開視線,直到他轉上大馬路。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也在看她。她是他的朋友。當他還會相信朋友之時。
她也是那個錢多到一輩子花不完、有著雙爵位頭銜侯爵的長女,沒道理這麼久都未婚。她早該結婚了,忙著照顧一整群年幼的貴族小鬼。
「佩妮蕾為什麼需要法肯威爾當嫁妝?」他頓了一下。「她怎麼會還沒結婚?」
崔思嘆口氣。「如果你們哪一個能對上流社會有些興趣,而不是斤斤計較我們那微不足道的會員數目,就是幫我大忙了。」
「我們微不足道的會員數目超過五百人,每個人的檔案都有我大拇指那麼厚,寫滿各種資訊,這都要感謝你的合夥人。」
「不過,比起教育你們認識自己出身的世界,我晚上還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柏恩瞇起雙眼。他從不知道崔思晚上有並非獨自一人度過的時候。「例如?」
崔思沒理會問題,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佩妮蕾小姐多年前曾在社交季中找到結婚對象。」
「然後?」
「比起她未婚夫的真愛,婚約就相形失色了。」
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他聽過無數次了,但柏恩想到記憶中那個女孩,曾因為退婚而心傷,依舊生起一股異樣情緒。「真愛,」他嗤之以鼻。「我看是更漂亮或更有錢吧。就這樣?」
「我聽說之後那幾年,她有幾名追求者,可是至今未婚。」崔思似乎對這個故事沒了興趣,無趣地嘆了口氣,又繼續說:「不過有了法肯威爾當作額外的甜頭,我猜要不了多久,受財富誘惑的追求者就會蜂擁而至。」
「他們都想要有個在我面前逞威風的機會。」
「或許吧。你在受歡迎貴族名單上的排名又不高。」
「我根本不會被列在那種名單上。不過,我還是會擁有那片土地。」
「你準備付出代價取得?」崔思一臉興味的樣子。
柏恩沒有錯過合夥人話裡的含意。
他眼前閃過年輕和善的佩妮蕾。跟他完全相反,與他現在的模樣相反。
他甩開那個念頭。整整九年,他始終在等待這一刻,等著收回那些原本為他累積的財富,那些原本要留給他的。那些他失去的。
這是他最接近救贖的一刻。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擋他。
「任何代價。」他站起來,小心拉直外衣。「如果會附帶個妻子,那就這樣吧。」
柏恩用力帶上門。崔思隨著聲響舉杯,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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