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沒？

導賞

值得慶祝的人生
柯倩華

這本圖畫書以現代化的形式與樣貌，傳達兩個永恆的童書主題：想像與親情。

想像是兒童的特質，出現在腦中的就感覺像真的；所以童年時期的世界是想像與現實交疊。如果適當發揮建設性的想像力量，可以幫助小孩度過心理的難關，例如排遣無聊、紓解憂傷或焦慮；或者發展出創意和思考的能力，積極想像和嘗試不同的可能性，主動找出突破困境或僵局的途徑。圖畫書經典莫里斯．桑達克的《野獸國》、約翰．伯寧罕的《我的祕密朋友阿德》等作品都有類似的意義。

美國圖畫書作家兼畫家丹．桑塔顯然很理解想像對小孩的意義，他前一本榮獲凱迪克金牌獎的作品《皮可大冒險》就以想像朋友為主題。不過，桑塔的特長之一就是將大眾習以為常的主題，翻轉演出令人意料之外的驚奇。這部新作《我們到了沒？》也是如此。小孩跟著父母親去奶奶家慶賀奶奶生日，是多麼家常的、熟悉的事情，普遍性足以跨越國界、文化與時代；然而桑塔的創意、幽默與圖像藝術，大膽的突破畫面閱讀與翻頁習慣，使整本書不僅內容和閱讀方式很奇特，整體書籍設計、視覺表現和電子科技的運用，都令人耳目一新。重要的是，他堅守以兒童為主的觀點與角度，以及圖文合作的原則，兼顧兒童讀者的需求和藝術表現的自由創新。

兒童讀者對於這個故事主角的處境必能感同身受——小孩怕無聊。小孩的生活必須依靠成人，在現實中，小孩常突然發現自己置身於非常無聊的景況，無法預期也無法掌控。既然不能改變客觀環境，不妨改變主觀的眼光和態度。這樣的道理，可能許多成人也對小孩說了許多遍，但當小孩已經感到枯燥乏味時，哪聽得進生硬抽象的道理呢？不如一個幽默的笑話、一場驚奇的冒險遊戲，或一本結合以上兩者的圖畫書吧，為荒蕪的處境創造出色彩和溫度，激發小孩本身的好奇心和想像力。如書裡暗示，全世界的玩具都比不上人的想像力。

當畫面開始上下顛倒，彷彿邀請讀者跟著主角一起搖一搖僵化的腦袋；時光倒流，翻頁的方向隨之改變。令人驚奇的角色和事物，多來自小孩接觸過或喜歡的故事、遊戲、影劇等，雖在意料之外，也不難理解。文字（小孩的語言）和圖像之間的關係非常巧妙，既表達小孩的感受也呼應圖像敘事的進行，製造不言而喻的趣味。例如時間的飛逝對應著恐龍和車輛的飛行，而旅途的曲折離奇也指涉人生。

旅程的終極目的，是慶祝親愛的奶奶的生日，算是辛苦歷程的安慰。無論過程如何奇幻，都不要忘記這個實實在在、奠基於生活的基本價值——親情，對小孩來說非常重要。整本書其實像是作者對兒子的教導，這樣的關懷也影響書中父母角色的設計，沒有什麼戲分或台詞，而是對於小孩的情緒和想像一路陪伴和包容，完全配合演出。原文最後以禮物（gift） 和當下（present，英文也有禮物的涵義）做了雙關語的設計，但中文直譯無法表現，故翻譯時以「擁抱」來表現雙關的效果，既有字面上擁抱當下的意思，也有畫面上擁抱奶奶的意思，兼顧作者原意及語句流暢。如果小孩在人生中的每一個時刻，都能擁抱、享受並感謝自己的想像力和溫暖的親情，這樣的人生無論如何值得慶祝。

（本文作者為兒童文學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