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你也許看過勒.柯比意的建築巨作
但你未曾真正走進他充滿矛盾的內心聖域
他為何自比為掙扎的「老鼠」?他為何不惜與恩師決裂?
在理性至上的「居住機器」背後,為何藏著詩意與孤獨?
建築師林貴榮以深具同理的筆觸,描繪勒.柯比意在神壇下的真實掙扎與人性光輝。這是一趟精神旅程,邀請您重新認識一個在衝突中煉就靈魂、在否定中確立自我的建築師,這絕不是另外一本勒.柯比意建築賞析。
✺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特別授權 ✺ 獨家收錄多幅珍貴官方照片
✦專序推薦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主席、法國在臺協會文化合作與交流處處長
✦名家推薦
江賢二 藝術家
姚仁喜 建築師
鄭治桂 藝術評論家
謝佩霓 藝評家、策展人
✦專業推薦
曾光宗、廖偉立、胡琮淨、徐明松
▍ 你,準備好顛覆您對勒.柯比意的所有認知了嗎?
對建築有一定程度認識的人,大多聽過勒.柯比意。他是現代建築之父,他所提倡的機能主義及「現代建築五要點」隨著作品傳揚於世,徹底改變了二十世紀的建築設計觀;他在幾個大型都市計畫中提出的高層建築、立體交叉、開放空間與交通系統,更是大刀闊斧地改革了現代都市的樣貌。
然而,上述這些想法,在時空倒流100年前的法國,可都是對主流勢力的強烈挑釁!
在建築師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在保守的二十世紀初,以叛逆者與革命家的姿態,勇於向僵化的建築教育和保守的創作觀念發出最直接的挑戰,甚至不惜與尊敬的學校導師決裂,只為了走出他所堅持信仰的那條現代建築之路,是他更值得為世人所認識的一面。
林貴榮更深入勒.柯比意的矛盾核心:他的建築有著蘊藏冷峻的理性,卻有詩意的溫暖;他雖被學院排斥,最終卻以毫不妥協的姿態,成為現代主義的全球旗手。林貴榮的論述既具學術深度,又充滿敘事張力,引領讀者穿透建築形式,直抵他複雜而悲劇性的心靈核心。
然而,在那套近乎「機械式」的建築語言背後,柯比意的情感卻遠比他筆下的線條更迷離、更熾烈。他有過多段感情關係,情感豐沛卻扭曲,既渴望親密,又畏懼被看見。正是這些看似不和諧的裂縫,成為他藝術創作最根本的能量來源。
▍ 孤獨的創作者,如何對抗全世界的敵意?
他厭惡虛偽,勇於向體制開刀,結果被法國建築界封鎖數十年;他的情感豐富,游走於多位女性;他的個性敏銳,書寫得極其激烈,把所有建築師不敢說的話,都寫出來。他的畫不亞於好友畢卡索,卻只有療癒時才繪圖。
繪畫是他的心,文字是他的刀,而建築,是他用這兩種力量合成的璀璨舞台。
勒.柯比意從不單純追求推翻,而是在衝突中鍛造自我;不僅反對舊秩序,也警惕現代化的虛假外衣。他的偉大,不是因為他永遠站在反方,而是因為他始終站在真理與信念的那一邊,即使那條路孤獨、崎嶇,甚至充滿敵意。
他不只是一代建築大師,在林貴榮筆下,他是孤獨卻劃破時代的光:勒.柯比意。
【本書特色】
*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特別授權之獨家珍貴官方照片
* 林貴榮爬梳眾多原文資料,挖出那些你從不知道的勒.柯比意故事
【誰適合/應該讀這本書?】
* 建築、設計、藝術領域的學習者
* 想了解勒.柯比意內在世界的讀者
* 任何對於「創造者如何對抗體制、重塑時代」感興趣的人
* 喜歡讀故事,從中感受人性深度與時代張力的讀者
【名人推薦】
感謝國際各界專文推薦!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主席.布麗吉特.布維耶
*法國在臺協會文化合作與交流處/處長.喬蘇亞·塞雷斯
*中原大學建築系教授/曾光宗
*立建築師事務所負責人/廖偉立
*汶墨工作室負責人/學者 胡琮淨
*銘傳大學建築系助理教授/建築史學者 徐明松
但你未曾真正走進他充滿矛盾的內心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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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性至上的「居住機器」背後,為何藏著詩意與孤獨?
建築師林貴榮以深具同理的筆觸,描繪勒.柯比意在神壇下的真實掙扎與人性光輝。這是一趟精神旅程,邀請您重新認識一個在衝突中煉就靈魂、在否定中確立自我的建築師,這絕不是另外一本勒.柯比意建築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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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述這些想法,在時空倒流100年前的法國,可都是對主流勢力的強烈挑釁!
在建築師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在保守的二十世紀初,以叛逆者與革命家的姿態,勇於向僵化的建築教育和保守的創作觀念發出最直接的挑戰,甚至不惜與尊敬的學校導師決裂,只為了走出他所堅持信仰的那條現代建築之路,是他更值得為世人所認識的一面。
林貴榮更深入勒.柯比意的矛盾核心:他的建築有著蘊藏冷峻的理性,卻有詩意的溫暖;他雖被學院排斥,最終卻以毫不妥協的姿態,成為現代主義的全球旗手。林貴榮的論述既具學術深度,又充滿敘事張力,引領讀者穿透建築形式,直抵他複雜而悲劇性的心靈核心。
然而,在那套近乎「機械式」的建築語言背後,柯比意的情感卻遠比他筆下的線條更迷離、更熾烈。他有過多段感情關係,情感豐沛卻扭曲,既渴望親密,又畏懼被看見。正是這些看似不和諧的裂縫,成為他藝術創作最根本的能量來源。
▍ 孤獨的創作者,如何對抗全世界的敵意?
他厭惡虛偽,勇於向體制開刀,結果被法國建築界封鎖數十年;他的情感豐富,游走於多位女性;他的個性敏銳,書寫得極其激烈,把所有建築師不敢說的話,都寫出來。他的畫不亞於好友畢卡索,卻只有療癒時才繪圖。
繪畫是他的心,文字是他的刀,而建築,是他用這兩種力量合成的璀璨舞台。
勒.柯比意從不單純追求推翻,而是在衝突中鍛造自我;不僅反對舊秩序,也警惕現代化的虛假外衣。他的偉大,不是因為他永遠站在反方,而是因為他始終站在真理與信念的那一邊,即使那條路孤獨、崎嶇,甚至充滿敵意。
他不只是一代建築大師,在林貴榮筆下,他是孤獨卻劃破時代的光:勒.柯比意。
【本書特色】
*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特別授權之獨家珍貴官方照片
* 林貴榮爬梳眾多原文資料,挖出那些你從不知道的勒.柯比意故事
【誰適合/應該讀這本書?】
* 建築、設計、藝術領域的學習者
* 想了解勒.柯比意內在世界的讀者
* 任何對於「創造者如何對抗體制、重塑時代」感興趣的人
* 喜歡讀故事,從中感受人性深度與時代張力的讀者
【名人推薦】
感謝國際各界專文推薦!
*法國勒.柯比意基金會/主席.布麗吉特.布維耶
*法國在臺協會文化合作與交流處/處長.喬蘇亞·塞雷斯
*中原大學建築系教授/曾光宗
*立建築師事務所負責人/廖偉立
*汶墨工作室負責人/學者 胡琮淨
*銘傳大學建築系助理教授/建築史學者 徐明松
目錄
推薦序 | 百年回聲:探索勒.柯比意的「新精神」(布麗吉特.布維耶)
推薦序 | 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喬蘇亞·塞雷斯)
推薦序 | 結合「設計創意」與「改革志向」的建築意圖(曾光宗)
推薦序 | 我心中的兩盞建築明燈(廖偉立)
推薦序 | 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胡琮淨)
自序 | 謎樣的菸斗
第一章 | 探索勒.柯比意如何定義現代建築
1. 為現代而生的革新者
2. 瑞士童年與啟蒙之光
BOX1巴黎瑞士館:現代建築的序曲與詩意共鳴
3. 壯遊與新視野的誕生
4. 從讓納雷到勒.柯比意
5. 凝思畫作中的建築語言
6. 思想在字句間流轉
7. 沉潛心靈的理解之道
8. 觸摸那座祕密花園
BOX2為母親設計的小住宅:小建築,大思想,親情與永恆風景的交會
第二章 | 與勒.柯比意的理念共振
1. 理想的烏托邦,現實的啟示錄
2. 新精神的火花
BOX3在北美洲的雙城記:從聯合國總部競圖到哈佛卡彭特中心
3. 將圖紙上的靈光轉化為實景
4. 深讀《朝向新建築》
5. 看見未來的初心
BOX4遠東的建築哲思:日本國立西洋美術館的「無限成長」啟示
第三章 | 與勒.柯比意的實踐同行
1. 菸斗與機械美學
2. 薩伏瓦別墅的光影對話
3. 馬賽公寓的垂直相遇
4. 廊香教堂的曲線共鳴
5. 拉圖雷特修道院的靜謐相契
6. 聖彼得教堂的簡約感知
7. 聆聽昌迪加爾的烏托邦樂章
BOX5融入自然的呼吸: 艾哈邁達巴德紡織大樓的氣候建築探索
第四章 | 領悟勒.柯比意的孤獨
1. 馬丁岬的沉靜凝望
2. 蔚藍深處的沉思共感
3. 跨時空的文化遺產
4. 向建築的大師致敬
BOX6在印度實現的「手」之哲學:昌廸加爾掌形紀念碑
終章 | 菸斗之火未熄:與勒.柯比意的百年對話
後記 | 勒.柯比意:一位建築師的命名堅持與文化深思
謝辭
參考書目
年表
推薦序 | 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喬蘇亞·塞雷斯)
推薦序 | 結合「設計創意」與「改革志向」的建築意圖(曾光宗)
推薦序 | 我心中的兩盞建築明燈(廖偉立)
推薦序 | 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胡琮淨)
自序 | 謎樣的菸斗
第一章 | 探索勒.柯比意如何定義現代建築
1. 為現代而生的革新者
2. 瑞士童年與啟蒙之光
BOX1巴黎瑞士館:現代建築的序曲與詩意共鳴
3. 壯遊與新視野的誕生
4. 從讓納雷到勒.柯比意
5. 凝思畫作中的建築語言
6. 思想在字句間流轉
7. 沉潛心靈的理解之道
8. 觸摸那座祕密花園
BOX2為母親設計的小住宅:小建築,大思想,親情與永恆風景的交會
第二章 | 與勒.柯比意的理念共振
1. 理想的烏托邦,現實的啟示錄
2. 新精神的火花
BOX3在北美洲的雙城記:從聯合國總部競圖到哈佛卡彭特中心
3. 將圖紙上的靈光轉化為實景
4. 深讀《朝向新建築》
5. 看見未來的初心
BOX4遠東的建築哲思:日本國立西洋美術館的「無限成長」啟示
第三章 | 與勒.柯比意的實踐同行
1. 菸斗與機械美學
2. 薩伏瓦別墅的光影對話
3. 馬賽公寓的垂直相遇
4. 廊香教堂的曲線共鳴
5. 拉圖雷特修道院的靜謐相契
6. 聖彼得教堂的簡約感知
7. 聆聽昌迪加爾的烏托邦樂章
BOX5融入自然的呼吸: 艾哈邁達巴德紡織大樓的氣候建築探索
第四章 | 領悟勒.柯比意的孤獨
1. 馬丁岬的沉靜凝望
2. 蔚藍深處的沉思共感
3. 跨時空的文化遺產
4. 向建築的大師致敬
BOX6在印度實現的「手」之哲學:昌廸加爾掌形紀念碑
終章 | 菸斗之火未熄:與勒.柯比意的百年對話
後記 | 勒.柯比意:一位建築師的命名堅持與文化深思
謝辭
參考書目
年表
序/導讀
推薦序|百年回聲:探索勒.柯比意的「新精神」
勒.柯比意基金會主席 麗吉特.布維耶(Brigitte Bouvier)
勒.柯比意兼具多重身分:建築師、都市規劃師、畫家、雕塑家、詩人與理論家。
他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大師之一,同時也開創了一系列以繪畫為核心的造型藝術。
在日常生活中,他的足跡往返於巴黎塞弗爾街的事務所——無數建築計畫在此誕生——以及他的寓所兼工作室;清晨時分,他總是沉浸於繪畫、素描與寫作之中。
無論在生活或創作上,他的建築語彙與藝術語彙始終緊密交織,凝結為一部獨特的作品,其力量與現代性至今依然迴盪不息。
勒.柯比意的創作,不僅僅是住宅、建築或城市,更是宣言。這些宣言昭示了一種以「人」為尺度的現代性——讓人在不斷變遷的社會中找到自身的位置,捍衛其享有福祉的權利,並開啟更為和諧的共生之道。直至今日,這些原則依然是我們的共同課題。
勒.柯比意曾說過:建築不是一門職業,而是一種思維的方式。
我誠摯祝願林貴榮先生這部探索勒.柯比意「新精神」的著作,獲得應有的迴響與成功。
願它啟發新的志業,並推動我們兩國之間更深遠的交流與合作!
推薦序|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
法國在臺協會文化合作與交流處處長 喬蘇亞·塞雷斯(Josué Serres)
勒・柯比意的建築,是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一端映照著現代理性的嚴謹秩序,另一端則折射出純粹情感的詩意光芒。
這本由台法建築師林貴榮所撰寫的著作,正是在這兩個世界的交會之處展開。他以敏銳的感知與獨特的視角,重新照亮了這位大師的作品。
繼2023年將《朝向新建築》(Vers une architecture)譯成中文後,林建築師如今邀請我們進行一場更為私密的探索。在這場探索中,建築的平面、量體和材料揭櫫出一個遠為宏大的哲學。這本書並非單純的分析:它是一場對話,一場與勒·柯比意原則的對話。同時也是與他的沉默、他的矛盾、他未竟之夢的對話。
在書中,林建築師探尋並反思了那些引導他自身創作的核心價值:秩序、光線與人性。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理念在面對當代都市與建築的挑戰時,依然綻放出強烈的啟示。因為,城市與建築,無疑 是人類本質與心靈的映照。
透過這種跨文化視角,一位不斷在臺灣和法國之間搭建橋樑的台法建築師,為我們闡釋了勒・柯比意非凡的現代性。
推薦序|結合「設計創意」與「改革志向」的建築意圖(節錄)
中原大學建築系特聘教授 曾光宗
「真正的建築師,無論順境逆境,最終都是為『思想』而戰」;透過這本書,讓我們在解讀著勒.柯比意的作品的同時,更可以深刻地感染到他對於建築的熱情與志向。這位現代建築大師似乎在提醒著我們,建築除了要有理念與技術之外,更重要的是必須思索並建構出自身面對建築時的「態度」,以及邁向未來目標的「意志力」。
正由於林貴榮建築師的留法背景,讓他理解到「只有通過語言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那座知識的寶庫,深入了解這位建築大師的內心世界」,也因此細細閱讀《劃破時空的光: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的叛逆與傳奇》一書,我們可以藉此更深一層地認識勒.柯比意這位現代建築的典範人物。
推薦序|我心中的兩盞建築明燈(節錄)
台灣傑出建築師 廖偉立
這本《劃破時空的光: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的叛逆與傳奇》,由擁有留法背景、長期旅居法國並遊歷多年的林老師書寫,自然展現出不同於一般視角的獨到見地。
林老師此書,是第一本以臺灣國人視角深入理解勒.柯比意作品與思想的著作,讀來令人振奮,也再次擦亮了我心中的第一盞明燈;更期待,另一盞明燈,未來也能由國人提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觀點。
推薦序|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
資深都市設計師、建築人、教授 胡琮淨
林建築師的這本書像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雖非《勒.柯比意傳》,但書中勾勒出大師的多個面向,已鮮活地將他展開在我們面前。從圖面到衣著品味,勒.柯比意的作品、設計表現法、他的菸斗、眼鏡、蝶形領結與西裝,大師現身說法「整體藝術」(Gesamtkunstwerk)的設計精神,透過林建築師的書寫,讓我們更貼近這位大師的心靈,我們似乎可以觸摸到柯老時代他的生活、他的氣味、他的心靈。大師是個鮮活有趣的設計靈魂,透過本書可進更貼近他的建築理想與傳奇,在勒·柯比意逝世六十週年本書出版更別具意義。
(節錄)
推薦|銘傳大學建築系助理教授/建築史學者 徐明松
記得剛到義大利威尼斯建築學院念書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是第一次進圖書館翻找柯比意的書,竟有一整個區陳列著各種語言,與柯比意相關的著作,可說真的是汗牛充棟。我認為現代建築從語言的發展就兩個源頭,一個是柯比意,一個是密斯,前者的影響更廣泛、更日常且無逺弗屆,後者則更接近一種形而上的抽象美學思考,一般人會覺得有點距離。
中文使用人口眾多,但柯比意的中文論述著實太少了,林貴榮老師在法國多年,想必更能洞察柯比意的人與事,他的著作可以增添我們進一步理解大師的機會,因此推薦之。
自序:謎樣的煙斗
19世紀,隨著法國在藝術、文化和哲學領域的蓬勃發展,巴黎逐漸取代義大利,成為歐洲藝術的中心。從浪漫主義到現代主義的轉變,巴黎成為了眾多藝術家、作家和思想家的創作聖地。
無論是印象派畫家的實驗,還是前衛作家的新思潮,巴黎的街道和沙龍都是創意碰撞的場所。時至今日,巴黎依然是全球藝術與時尚的潮流引領者。這座城市不僅擁有濃厚的浪漫文化氛圍,還兼具古典與現代建築風格的融合。從羅浮宮的優雅到龐畢度中心的當代藝術表現,巴黎提供了一個充滿創意、挑戰傳統的文化場域。這片土地上誕生了無數文化與創意的精髓,讓巴黎成為了世界文化的搖籃之一,也使其至今仍是全球藝術和設計的重要影響力源泉。
勒.柯比意(Le Corbusier)被公認為現代建築之父,在現代建築史上具有不可動搖的地位。對於學建築的人來說,如果不認識勒.柯比意,就如同學藝術的人不了解畢卡索。他是20世紀無可爭議的創作大師,也是現代建築史上的傳奇人物。他的一生對建築的探索與實踐,涉獵範圍廣泛,影響深遠,極少有其他建築師能與之比肩。
儘管勒.柯比意曾高呼「打倒學院!」(A bas l’Académie),倡導推翻學院派的陳舊作風,1956年他卻被邀請到學院派的大本營——法國藝術院(Académie des Beaux-Arts)發表會員演講。即便在這樣的正式場合,勒.柯比意仍然保持一貫的直言不諱。他在演講中說:「感謝各位的邀請,但請各位絕對不要以我的名義,來掩蓋藝術學院僅僅是在表面上進行現代化的事實。」他這一番話,顯示出他對學院派表面革新的深刻質疑,也再次展現了他對現代建築理念的堅定立場。
在這場演講的12年後,即1968年,法國爆發了「五月學潮」,學生對脫離現實的教育體制的強烈反感已達沸點。具有悠久歷史的巴黎學院派在這一夜之間瓦解。這場學潮激發了廣泛的教育改革,建築學系也在此背景下從巴黎高等藝術學院獨立,成立了九所國立建築學院,擺脫了以往僵化的教條束縛。或許,正是在勒.柯比意推動的現代建築革命觀念影響下,這一轉變得以實現。我亦是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來到母校——國立巴黎第九建築學院(UPA9),如今已改名為國立巴黎Val de Seine建築學院,在這裡,我深刻感受到建築教育的無限自由與開放,充滿了創新與解放思想的氛圍。
然而,時光回到一百年前,勒.柯比意所處的法國建築環境並非如此開放。當時,巴黎的新古典主義建築文化仍然由「藝術學院派」勢力主導。年輕的勒.柯比意面對這樣的環境,內心充滿了反思與掙扎。他在這個變革的時代中,不斷尋找自己的定位,尤其是在佩雷(Auguste Perret)建築師事務所——法國鋼筋混凝土建築的先鋒之地工作時,他吸收了大量現代技術和理念,同時也反問自己:「我如何認同自己?」
1920年,這位來自瑞士的小鎮青年「讓納雷」(Charles-Édouard Jeanneret)決定擺脫過去,正式改名為「勒.柯比意」。這一改名不僅僅是塑造一個建築師的身分,更是一場自我革新,標誌著他要成為一股變革的力量,席捲當時的建築世界,並徹底改寫現代建築的歷史。
我的指導教授居伊.德.內伊葉(Guy De Naeyer)先生曾在勒.柯比意的事務所工作,並對這位建築大師留下了深刻印象。根據教授的描述,勒.柯比意的兩眼總是炯炯有神,穿著筆挺的西裝,佩戴著標誌性的黑框眼鏡和蝴蝶結,叼著菸斗,這一切無不展現出他高貴、深邃的形象與性格。這種刻意塑造的形象使他成為建築界中一個鮮明的典型,最終在歐洲建築領域中占有一席之地。除了改名之外,勒.柯比意的這些舉動,都是為了強調自己菁英階層的身分。如此一來,他在巴黎的上流社會與激烈的論戰中,能夠藉由這種形象先行確立自己的地位,從而在競爭激烈的建築職場中奠定根基。
國內外有關勒.柯比意的書籍數量繁多,琳瑯滿目。然而,仔細探究下來,這些出版物大多聚焦於作品選輯,僅有少數書籍稍微觸及其理念,但也顯得模糊不清。對於勒.柯比意這位創造了無數經典作品的建築大師,我們往往只關注他的建築成果,深入研究其具體作品,而忽略了他背後的思維與哲學的價值。我們應當從勒.柯比意身上汲取的,並不僅僅是那些具象的形式,更應關注那不可見的知識,並努力去創造出更新的、真正契合其精神核心的事物。
「不朝向新建築,就要革命!」這句話表達了一種迫切感,似乎預示著社會在面臨轉型的關鍵時刻,只有透過接受現代建築的變革,才能避免更大的社會動盪或革命。勒.柯比意所指的「革命」,或許並非是像台灣曾經發生的「無殼蝸牛運動」那樣的實質抗議活動,而是一種精神層面的革命。他強調的是一種價值觀的徹底轉變,即人們必須擁抱現代建築所代表的技術進步和理性設計,這樣才能應對當時迅速變化的都市化與工業化社會需求。
至於《朝向新建築》書中最後一章的〈菸斗〉圖片,這一點確實引人深思。菸斗作為勒.柯比意的標誌性象徵,或許反映了他對自己形象的精心打造,既是思維深刻的象徵,也可能象徵著一種個人風格的延續。我認為,這張圖像可能意味著他對這場「革命」的沉思與從容態度,或者是他對未來建築變革的自信。正如菸斗象徵的是沉著與智慧,勒.柯比意希望引導人們以冷靜而富有遠見的方式,來面對即將到來的變革。
1972年我剛進建築系時,最早閱讀的是英文版的《朝向新建築》。該書由建築師兼畫家弗里德里克.埃切爾斯(Frederick Etchells)於1927年翻譯,書名為Towards a New Architecture。在這本書的最後一頁,有一張標示著「A BRIAR PIPE」(石楠木菸斗)的圖片。書中呈現的菸斗是深褐色的,勒.柯比意在《郵輪篇》中首次提及英國式菸斗。因此,最後一頁的這張菸斗圖片,或許是深褐色的英國菸斗。
然而,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法國的工匠往往使用灰白色的海泡石(Meerchaum)來製作菸斗。那麼,為什麼勒.柯比意會特意選用英國的「石楠木」製菸斗來作為全書的最後一張圖片呢?
當時,我對這些問題感到十分困惑。作為一名剛入門的建築學生,面對這樣的符號和隱喻,就如同瞎子摸象。然而,天生的好奇心促使我不斷探尋其中的含義,想弄清這個菸斗與書中理念之間的深層關聯。
僅僅靠著這些圖像,我的好奇心遠遠無法得到滿足。我渴望更多,渴望能讀懂那些法文中的玄妙,渴望親自走進勒.柯比意的世界,真正理解他的建築理念。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毅然決定在大學期間選修了四年的法文課程。我明白,只有透過語言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那座知識的寶庫,深入了解這位建築大師的內心世界。
萬事起頭難,我的法國留學夢就像一道遙不可及的光芒,卻又如此令人著迷。經歷了兩次教育部法文留學考試後,我終於取得了那張期待已久的簽證。當飛機輪子輕輕觸及歐洲大地的那一刻,壓抑已久的興奮感終於爆發出來。一切似乎都在告訴我,這片廣袤而真實的世界,終於屬於我了。
我的旅程,不僅僅是踏上這片陌生大地的旅程,更是一場追尋與解答的旅程。我帶著對勒.柯比意建築魅力的憧憬,也懷抱著一個小小的疑問——那支他常叼在嘴邊的菸斗,是否真的是燃燒他靈感火焰的祕密武器?
遙想1978年,當我初次踏上巴黎的土地,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未知的期待。我還未完全適應這座城市的節奏,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大學城,探訪書中描述的瑞士館與巴西館。當這些作品終於以真實的形態呈現在我眼前時,震撼隨之而來,那衝擊在我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這一驚豔的瞬間,至今仍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作,懸掛在我人生的畫廊中。
2025年8月28日,我在摩納哥電視新聞中看見親王阿爾貝二世,親臨馬丁岬,為紀念勒.柯比意逝世六十週年的牌匾揭幕。儀式莊嚴而靜謐,就在大師長眠的小木屋前舉行。親王的身影與海浪聲交織,不僅是對一位建築巨匠的追思,更是對人類共同文化遺產的禮讚。法國人對文化的珍視,在此展露無遺。
身為建築師,我深知這塊牌匾的非凡意義。它不僅是獻給勒·柯比意的最後致敬,更提醒我:真正的建築,唯有與人類記憶交織,方能在時間的長河裡持續對話。我也期許自己的作品,能留下這份與未來相遇的光。
也正是在那一刻,我的人生進入了一條全新的軌道——我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勒.柯比意探索之旅。每一座建築,每一個細節,都像是他留下的密碼,等著我去破解,去理解那背後隱藏的靈魂。
勒.柯比意基金會主席 麗吉特.布維耶(Brigitte Bouvier)
勒.柯比意兼具多重身分:建築師、都市規劃師、畫家、雕塑家、詩人與理論家。
他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大師之一,同時也開創了一系列以繪畫為核心的造型藝術。
在日常生活中,他的足跡往返於巴黎塞弗爾街的事務所——無數建築計畫在此誕生——以及他的寓所兼工作室;清晨時分,他總是沉浸於繪畫、素描與寫作之中。
無論在生活或創作上,他的建築語彙與藝術語彙始終緊密交織,凝結為一部獨特的作品,其力量與現代性至今依然迴盪不息。
勒.柯比意的創作,不僅僅是住宅、建築或城市,更是宣言。這些宣言昭示了一種以「人」為尺度的現代性——讓人在不斷變遷的社會中找到自身的位置,捍衛其享有福祉的權利,並開啟更為和諧的共生之道。直至今日,這些原則依然是我們的共同課題。
勒.柯比意曾說過:建築不是一門職業,而是一種思維的方式。
我誠摯祝願林貴榮先生這部探索勒.柯比意「新精神」的著作,獲得應有的迴響與成功。
願它啟發新的志業,並推動我們兩國之間更深遠的交流與合作!
推薦序|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
法國在臺協會文化合作與交流處處長 喬蘇亞·塞雷斯(Josué Serres)
勒・柯比意的建築,是一面懸掛在兩個世界之間的鏡子:一端映照著現代理性的嚴謹秩序,另一端則折射出純粹情感的詩意光芒。
這本由台法建築師林貴榮所撰寫的著作,正是在這兩個世界的交會之處展開。他以敏銳的感知與獨特的視角,重新照亮了這位大師的作品。
繼2023年將《朝向新建築》(Vers une architecture)譯成中文後,林建築師如今邀請我們進行一場更為私密的探索。在這場探索中,建築的平面、量體和材料揭櫫出一個遠為宏大的哲學。這本書並非單純的分析:它是一場對話,一場與勒·柯比意原則的對話。同時也是與他的沉默、他的矛盾、他未竟之夢的對話。
在書中,林建築師探尋並反思了那些引導他自身創作的核心價值:秩序、光線與人性。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理念在面對當代都市與建築的挑戰時,依然綻放出強烈的啟示。因為,城市與建築,無疑 是人類本質與心靈的映照。
透過這種跨文化視角,一位不斷在臺灣和法國之間搭建橋樑的台法建築師,為我們闡釋了勒・柯比意非凡的現代性。
推薦序|結合「設計創意」與「改革志向」的建築意圖(節錄)
中原大學建築系特聘教授 曾光宗
「真正的建築師,無論順境逆境,最終都是為『思想』而戰」;透過這本書,讓我們在解讀著勒.柯比意的作品的同時,更可以深刻地感染到他對於建築的熱情與志向。這位現代建築大師似乎在提醒著我們,建築除了要有理念與技術之外,更重要的是必須思索並建構出自身面對建築時的「態度」,以及邁向未來目標的「意志力」。
正由於林貴榮建築師的留法背景,讓他理解到「只有通過語言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那座知識的寶庫,深入了解這位建築大師的內心世界」,也因此細細閱讀《劃破時空的光: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的叛逆與傳奇》一書,我們可以藉此更深一層地認識勒.柯比意這位現代建築的典範人物。
推薦序|我心中的兩盞建築明燈(節錄)
台灣傑出建築師 廖偉立
這本《劃破時空的光:林貴榮眼中勒.柯比意的叛逆與傳奇》,由擁有留法背景、長期旅居法國並遊歷多年的林老師書寫,自然展現出不同於一般視角的獨到見地。
林老師此書,是第一本以臺灣國人視角深入理解勒.柯比意作品與思想的著作,讀來令人振奮,也再次擦亮了我心中的第一盞明燈;更期待,另一盞明燈,未來也能由國人提出屬於我們自己的觀點。
推薦序|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
資深都市設計師、建築人、教授 胡琮淨
林建築師的這本書像給建築大師le Corbusier 的32封情書,雖非《勒.柯比意傳》,但書中勾勒出大師的多個面向,已鮮活地將他展開在我們面前。從圖面到衣著品味,勒.柯比意的作品、設計表現法、他的菸斗、眼鏡、蝶形領結與西裝,大師現身說法「整體藝術」(Gesamtkunstwerk)的設計精神,透過林建築師的書寫,讓我們更貼近這位大師的心靈,我們似乎可以觸摸到柯老時代他的生活、他的氣味、他的心靈。大師是個鮮活有趣的設計靈魂,透過本書可進更貼近他的建築理想與傳奇,在勒·柯比意逝世六十週年本書出版更別具意義。
(節錄)
推薦|銘傳大學建築系助理教授/建築史學者 徐明松
記得剛到義大利威尼斯建築學院念書時,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是第一次進圖書館翻找柯比意的書,竟有一整個區陳列著各種語言,與柯比意相關的著作,可說真的是汗牛充棟。我認為現代建築從語言的發展就兩個源頭,一個是柯比意,一個是密斯,前者的影響更廣泛、更日常且無逺弗屆,後者則更接近一種形而上的抽象美學思考,一般人會覺得有點距離。
中文使用人口眾多,但柯比意的中文論述著實太少了,林貴榮老師在法國多年,想必更能洞察柯比意的人與事,他的著作可以增添我們進一步理解大師的機會,因此推薦之。
自序:謎樣的煙斗
19世紀,隨著法國在藝術、文化和哲學領域的蓬勃發展,巴黎逐漸取代義大利,成為歐洲藝術的中心。從浪漫主義到現代主義的轉變,巴黎成為了眾多藝術家、作家和思想家的創作聖地。
無論是印象派畫家的實驗,還是前衛作家的新思潮,巴黎的街道和沙龍都是創意碰撞的場所。時至今日,巴黎依然是全球藝術與時尚的潮流引領者。這座城市不僅擁有濃厚的浪漫文化氛圍,還兼具古典與現代建築風格的融合。從羅浮宮的優雅到龐畢度中心的當代藝術表現,巴黎提供了一個充滿創意、挑戰傳統的文化場域。這片土地上誕生了無數文化與創意的精髓,讓巴黎成為了世界文化的搖籃之一,也使其至今仍是全球藝術和設計的重要影響力源泉。
勒.柯比意(Le Corbusier)被公認為現代建築之父,在現代建築史上具有不可動搖的地位。對於學建築的人來說,如果不認識勒.柯比意,就如同學藝術的人不了解畢卡索。他是20世紀無可爭議的創作大師,也是現代建築史上的傳奇人物。他的一生對建築的探索與實踐,涉獵範圍廣泛,影響深遠,極少有其他建築師能與之比肩。
儘管勒.柯比意曾高呼「打倒學院!」(A bas l’Académie),倡導推翻學院派的陳舊作風,1956年他卻被邀請到學院派的大本營——法國藝術院(Académie des Beaux-Arts)發表會員演講。即便在這樣的正式場合,勒.柯比意仍然保持一貫的直言不諱。他在演講中說:「感謝各位的邀請,但請各位絕對不要以我的名義,來掩蓋藝術學院僅僅是在表面上進行現代化的事實。」他這一番話,顯示出他對學院派表面革新的深刻質疑,也再次展現了他對現代建築理念的堅定立場。
在這場演講的12年後,即1968年,法國爆發了「五月學潮」,學生對脫離現實的教育體制的強烈反感已達沸點。具有悠久歷史的巴黎學院派在這一夜之間瓦解。這場學潮激發了廣泛的教育改革,建築學系也在此背景下從巴黎高等藝術學院獨立,成立了九所國立建築學院,擺脫了以往僵化的教條束縛。或許,正是在勒.柯比意推動的現代建築革命觀念影響下,這一轉變得以實現。我亦是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來到母校——國立巴黎第九建築學院(UPA9),如今已改名為國立巴黎Val de Seine建築學院,在這裡,我深刻感受到建築教育的無限自由與開放,充滿了創新與解放思想的氛圍。
然而,時光回到一百年前,勒.柯比意所處的法國建築環境並非如此開放。當時,巴黎的新古典主義建築文化仍然由「藝術學院派」勢力主導。年輕的勒.柯比意面對這樣的環境,內心充滿了反思與掙扎。他在這個變革的時代中,不斷尋找自己的定位,尤其是在佩雷(Auguste Perret)建築師事務所——法國鋼筋混凝土建築的先鋒之地工作時,他吸收了大量現代技術和理念,同時也反問自己:「我如何認同自己?」
1920年,這位來自瑞士的小鎮青年「讓納雷」(Charles-Édouard Jeanneret)決定擺脫過去,正式改名為「勒.柯比意」。這一改名不僅僅是塑造一個建築師的身分,更是一場自我革新,標誌著他要成為一股變革的力量,席捲當時的建築世界,並徹底改寫現代建築的歷史。
我的指導教授居伊.德.內伊葉(Guy De Naeyer)先生曾在勒.柯比意的事務所工作,並對這位建築大師留下了深刻印象。根據教授的描述,勒.柯比意的兩眼總是炯炯有神,穿著筆挺的西裝,佩戴著標誌性的黑框眼鏡和蝴蝶結,叼著菸斗,這一切無不展現出他高貴、深邃的形象與性格。這種刻意塑造的形象使他成為建築界中一個鮮明的典型,最終在歐洲建築領域中占有一席之地。除了改名之外,勒.柯比意的這些舉動,都是為了強調自己菁英階層的身分。如此一來,他在巴黎的上流社會與激烈的論戰中,能夠藉由這種形象先行確立自己的地位,從而在競爭激烈的建築職場中奠定根基。
國內外有關勒.柯比意的書籍數量繁多,琳瑯滿目。然而,仔細探究下來,這些出版物大多聚焦於作品選輯,僅有少數書籍稍微觸及其理念,但也顯得模糊不清。對於勒.柯比意這位創造了無數經典作品的建築大師,我們往往只關注他的建築成果,深入研究其具體作品,而忽略了他背後的思維與哲學的價值。我們應當從勒.柯比意身上汲取的,並不僅僅是那些具象的形式,更應關注那不可見的知識,並努力去創造出更新的、真正契合其精神核心的事物。
「不朝向新建築,就要革命!」這句話表達了一種迫切感,似乎預示著社會在面臨轉型的關鍵時刻,只有透過接受現代建築的變革,才能避免更大的社會動盪或革命。勒.柯比意所指的「革命」,或許並非是像台灣曾經發生的「無殼蝸牛運動」那樣的實質抗議活動,而是一種精神層面的革命。他強調的是一種價值觀的徹底轉變,即人們必須擁抱現代建築所代表的技術進步和理性設計,這樣才能應對當時迅速變化的都市化與工業化社會需求。
至於《朝向新建築》書中最後一章的〈菸斗〉圖片,這一點確實引人深思。菸斗作為勒.柯比意的標誌性象徵,或許反映了他對自己形象的精心打造,既是思維深刻的象徵,也可能象徵著一種個人風格的延續。我認為,這張圖像可能意味著他對這場「革命」的沉思與從容態度,或者是他對未來建築變革的自信。正如菸斗象徵的是沉著與智慧,勒.柯比意希望引導人們以冷靜而富有遠見的方式,來面對即將到來的變革。
1972年我剛進建築系時,最早閱讀的是英文版的《朝向新建築》。該書由建築師兼畫家弗里德里克.埃切爾斯(Frederick Etchells)於1927年翻譯,書名為Towards a New Architecture。在這本書的最後一頁,有一張標示著「A BRIAR PIPE」(石楠木菸斗)的圖片。書中呈現的菸斗是深褐色的,勒.柯比意在《郵輪篇》中首次提及英國式菸斗。因此,最後一頁的這張菸斗圖片,或許是深褐色的英國菸斗。
然而,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法國的工匠往往使用灰白色的海泡石(Meerchaum)來製作菸斗。那麼,為什麼勒.柯比意會特意選用英國的「石楠木」製菸斗來作為全書的最後一張圖片呢?
當時,我對這些問題感到十分困惑。作為一名剛入門的建築學生,面對這樣的符號和隱喻,就如同瞎子摸象。然而,天生的好奇心促使我不斷探尋其中的含義,想弄清這個菸斗與書中理念之間的深層關聯。
僅僅靠著這些圖像,我的好奇心遠遠無法得到滿足。我渴望更多,渴望能讀懂那些法文中的玄妙,渴望親自走進勒.柯比意的世界,真正理解他的建築理念。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我毅然決定在大學期間選修了四年的法文課程。我明白,只有透過語言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那座知識的寶庫,深入了解這位建築大師的內心世界。
萬事起頭難,我的法國留學夢就像一道遙不可及的光芒,卻又如此令人著迷。經歷了兩次教育部法文留學考試後,我終於取得了那張期待已久的簽證。當飛機輪子輕輕觸及歐洲大地的那一刻,壓抑已久的興奮感終於爆發出來。一切似乎都在告訴我,這片廣袤而真實的世界,終於屬於我了。
我的旅程,不僅僅是踏上這片陌生大地的旅程,更是一場追尋與解答的旅程。我帶著對勒.柯比意建築魅力的憧憬,也懷抱著一個小小的疑問——那支他常叼在嘴邊的菸斗,是否真的是燃燒他靈感火焰的祕密武器?
遙想1978年,當我初次踏上巴黎的土地,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未知的期待。我還未完全適應這座城市的節奏,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大學城,探訪書中描述的瑞士館與巴西館。當這些作品終於以真實的形態呈現在我眼前時,震撼隨之而來,那衝擊在我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這一驚豔的瞬間,至今仍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畫作,懸掛在我人生的畫廊中。
2025年8月28日,我在摩納哥電視新聞中看見親王阿爾貝二世,親臨馬丁岬,為紀念勒.柯比意逝世六十週年的牌匾揭幕。儀式莊嚴而靜謐,就在大師長眠的小木屋前舉行。親王的身影與海浪聲交織,不僅是對一位建築巨匠的追思,更是對人類共同文化遺產的禮讚。法國人對文化的珍視,在此展露無遺。
身為建築師,我深知這塊牌匾的非凡意義。它不僅是獻給勒·柯比意的最後致敬,更提醒我:真正的建築,唯有與人類記憶交織,方能在時間的長河裡持續對話。我也期許自己的作品,能留下這份與未來相遇的光。
也正是在那一刻,我的人生進入了一條全新的軌道——我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勒.柯比意探索之旅。每一座建築,每一個細節,都像是他留下的密碼,等著我去破解,去理解那背後隱藏的靈魂。
試閱
為現代而生的革新者
在二十世紀的建築史中,勒.柯比意始終以叛逆者與革命家的姿態存在。他的形象,如同一把冷峻而鋒利的雕刻刀,劃破了陳舊的藝術學院傳統。他曾高喊那句足以震碎巴黎石牆的口號──「打倒學院!」──向僵化的建築教育和保守的創作觀念發出最直接的挑戰。
然而,歷史的諷刺在於,1956年,這位曾猛烈抨擊學院派的建築師,卻受邀踏進他多年來視為「敵營」的聖殿──法國藝術院──向會員發表演講。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次榮耀回歸,但對勒.柯比意而言,榮耀並不意味著妥協。
站在典雅的會議廳內,他語氣冷酷地向滿座的院士致辭:「謝謝各位的邀請,但是,請各位絕對不能以我的名義作為旗幟,試圖遮掩藝術學院只是表面上朝向現代化演進的事實。」
這記當面擊下的重錘,顯示這位叛逆者並未因為被接納而收起利刃,反而再次將矛頭指向體制本身。這看似矛盾的行為,正是理解勒.柯比意的鑰匙──他並不單純追求推翻,而是在衝突中鍛造自我;他不僅反對舊秩序,也警惕現代化的虛假外衣。他的偉大,不是因為他永遠站在反方,而是因為他始終站在真理與信念的那一邊,即使那條路孤獨、崎嶇,甚至充滿敵意。
1979年,我首次踏上那座靜默山丘,親身走近1954年落成的廊香教堂(La Chapelle Notre-Dame du Haut)。那曾僅存在於影像中的建築,此刻以強烈的實體感震撼我全身感官,如電流穿透。它靜靜矗立,卻有一種無聲卻直抵靈魂的存在力,遠超我對「教堂」一詞的所有既定想像。
它顛覆了傳統十字平面的秩序感,轉而以厚重牆體與有機曲面,塑造出一方蘊藏神性的詩意空間。這不僅是建築形式的轉變,更是一場信仰的空間重構,一種靈性與物質深度交融的經驗。
這不僅僅是一座教堂,更像是一件原始而充滿生命力的混凝土雕塑,深深扎根於古老的樸質氛圍之中,卻又以驚人的勇氣指向未來的無限可能。我敬畏地佇立其前,幾乎難以置信世間竟能存在如此超越時代的建築風格。那一刻,我心中湧現一個迫切的疑問:究竟是誰,創造出這樣一首深邃而嶄新的建築詩篇?答案指向我仰慕已久,那位來自瑞士山城的青年──勒.柯比意。
從瑞士小鎮走向世界
1887年,在巴黎戰神廣場(Champ de Mars)上,一座高達300公尺的巨塔開始動工,這座日後聞名遐邇的建築便是艾菲爾鐵塔。同年10月6日,查理.愛德華.讓納雷誕生於瑞士寧靜的製錶之城拉紹德封(La Chaux-de-Fonds),他即是後來享譽全球的勒.柯比意。最初,他學習的並非建築,而是精細的錶殼雕刻工藝。然而,儘管未曾接受過正規建築學院的系統教育,他卻憑藉對世界的敏銳觀察、實踐中的深刻體悟,以及對異國文化的廣泛遊歷,逐步深入建築藝術的精髓。
1908年,他來到充滿藝術氣息的巴黎,進入奧古斯特.佩雷事務所,初次接觸到當時仍具前瞻性的鋼筋混凝土技術。此後,他遊歷義大利、德國及遙遠的東方,深受哥德建築的莊嚴與伊斯蘭文化的幾何精緻所啟迪。這些經歷如同沃土,孕育出他未來獨特的建築思想。
當時的巴黎建築界,仍被藝術學院派(École des Beaux-Arts)所主導,其推崇古典主義、宏偉紀念性與繁複裝飾語言的價值觀,幾乎壟斷了建築的語言。相比之下,勒.柯比意提倡的簡潔、功能與非對稱,無疑是對這一僵化體系的全面挑釁。
在1923年的著作《朝向新建築》中,他公開抨擊學院派是「死去的語言」,並以汽車、飛機與輪船的工業美學,作為新時代的審美標竿。更具顛覆性的是,他為三百萬人口構想的「現代城市」方案,企圖用高層住宅、廣大的綠地與寬闊街道取代巴黎密集不適人居的古老街區。
結果可想而知:他的作品在法國本土屢遭挫敗。薩伏瓦別墅(Villa Savoye)被嘲諷為「冰冷且不宜居」,而他在法國的公共建築機會也極其有限。他深信,真正的創造力來自對痛苦的直視與孤獨的淬鍊,於是他毅然拒絕向世俗妥協,以近乎苦行僧的姿態,走上了一條屬於先知者的孤獨旅程。
他清楚知道,若要建立「現代建築」的真正風貌,就必須徹底擺脫古典的束縛,誠實回應當代的材料與技術。他果敢捨棄繁複的裝飾與歷史再現,堅定倡導建築應以工業化社會為本、以人為尺度、以理性為骨幹。他使混凝土不再只是冷硬的結構材料,而是蘊含詩意的肌理;他將空間從靜態的容器轉化為一種精神與感官的經驗場域。他提出「現代建築五要點」、推行模度設計2、以光線作為塑形工具,為二十世紀的空間美學與建築功能開創出全新格局。
他不僅是一位卓越的建築師,更是一位滿懷激情的思想傳播者,持續以簡明卻充滿詩意的語言宣揚他的建築信仰。他曾寫道:「人們真正渴望的,是居住於充滿詩意的空間之中,而非在混亂與無序中苟且偷生。」這不只是一句話,更是一種信仰,一種以建築作為改善人類生活的手段之誓言。
在他的生命旅途中,留下了超過百件影響深遠的建築作品,遍布歐洲、南美、印度與亞洲。他是極少數真正以全球尺度構思與實踐的建築大師。201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他十七件代表作列入世界遺產,以此至高榮譽肯定他對現代建築運動的劃時代貢獻。
儘管他的一生充滿爭議,卻無人能否認其革新精神與思想深度所帶來的深遠影響。他的名字,如同燦爛星辰,深深照亮於無數後來的建築大師心中,引領他們勇敢探索未知的空間。貝聿銘曾深情地回憶:「與勒.柯比意在麻省理工學院共度的兩天,是我漫長學習歲月中最為關鍵的時刻。」諾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坦言:「我正是沿著他所開闢的道路,試圖改善人類的居住品質與生活方式。」
法蘭克.蓋瑞(Frank Gehry)直言:「若沒有他的啟發,我的建築語彙將無法成立。」
而印度建築巨擘巴克里希納.多西(Balkrishna Vithaldas Doshi)則深切感懷:「是他教會我質疑萬物的本質,並指引我找到一條屬於印度文化的現代建築之路。」
在遙遠的亞洲,他播下的種子也悄然發芽。日本的前川國男、坂倉準三曾親炙其教誨,而丹下健三正是在前川門下成長,繼而發展出融合東西美學的獨特風格。安藤忠雄亦曾在年輕時偶然見到勒.柯比意的手稿,受到震撼,毅然踏上歐洲之旅,走上與他同樣探索未知與誠實創造的道路。
作為一位具有劃時代影響力的建築先驅,勒.柯比意的作品與思想,無論是直接或間接,幾乎深刻地影響了整個二十世紀,乃至二十一世紀的建築發展。儘管有些建築師試圖抹去、甚至否認他的影響,但更多人選擇承認、吸納,並最終在他奠定的基礎上延展出新的可能。
他的建築實踐遍布全球,他的著作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成為無數建築學子的啟蒙讀物。然而,作為一個獨立而複雜的個體,從拉紹德封藝術學校那個初出茅廬的年輕讓納雷,到最後獨自一人走向法國地中海岸、永不回首的勒.柯比意,他始終未被真正理解。他聲名顯赫,卻又神祕莫測;理性嚴謹中,潛藏著難以言喻的羞澀與感性。他是一位難以被歸類的建築家,更是一個充滿矛盾、複雜、近乎傳奇色彩的人物。那股如傳教士般的感召力,讓他蒙上了更深一層的神祕光環。也因此,他經常被誤解,甚至被譏笑,這一切,或許都不難理解。
在勒.柯比意眾多的設計構想與已落成的建築中,經常可見東方(如印度、日本、中國)建築與文化的深層回音:對光線的靈巧運用、對物質性的超越、空間中潛藏的神聖性、與自然的親近、對數學比例的熱愛、量體與形制的和諧統一,以及對最粗獷建材之美的昇華。他對建築的思考,遠不止於形式,更是對宇宙秩序與人類精神的一種哲學回應。
因為他不只是建築師。他是一位築夢者,一位富有哲學洞察的詩人。他以前瞻性的思維,為工業時代的人們描繪出一幅既理性又詩意的生活藍圖。他的角色,如同十六世紀的義大利建築師帕拉第奧(Andrea Palladio),為後世建立起一種值得追隨的精神典範。
理解勒.柯比意,就是理解現代建築誕生與演化的深層脈絡;更是理解一位建築家如何在時代的劇變之中,秉持信念、擁抱詩意,於人間構築出一方理想的精神居所。
在二十世紀的建築史中,勒.柯比意始終以叛逆者與革命家的姿態存在。他的形象,如同一把冷峻而鋒利的雕刻刀,劃破了陳舊的藝術學院傳統。他曾高喊那句足以震碎巴黎石牆的口號──「打倒學院!」──向僵化的建築教育和保守的創作觀念發出最直接的挑戰。
然而,歷史的諷刺在於,1956年,這位曾猛烈抨擊學院派的建築師,卻受邀踏進他多年來視為「敵營」的聖殿──法國藝術院──向會員發表演講。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次榮耀回歸,但對勒.柯比意而言,榮耀並不意味著妥協。
站在典雅的會議廳內,他語氣冷酷地向滿座的院士致辭:「謝謝各位的邀請,但是,請各位絕對不能以我的名義作為旗幟,試圖遮掩藝術學院只是表面上朝向現代化演進的事實。」
這記當面擊下的重錘,顯示這位叛逆者並未因為被接納而收起利刃,反而再次將矛頭指向體制本身。這看似矛盾的行為,正是理解勒.柯比意的鑰匙──他並不單純追求推翻,而是在衝突中鍛造自我;他不僅反對舊秩序,也警惕現代化的虛假外衣。他的偉大,不是因為他永遠站在反方,而是因為他始終站在真理與信念的那一邊,即使那條路孤獨、崎嶇,甚至充滿敵意。
1979年,我首次踏上那座靜默山丘,親身走近1954年落成的廊香教堂(La Chapelle Notre-Dame du Haut)。那曾僅存在於影像中的建築,此刻以強烈的實體感震撼我全身感官,如電流穿透。它靜靜矗立,卻有一種無聲卻直抵靈魂的存在力,遠超我對「教堂」一詞的所有既定想像。
它顛覆了傳統十字平面的秩序感,轉而以厚重牆體與有機曲面,塑造出一方蘊藏神性的詩意空間。這不僅是建築形式的轉變,更是一場信仰的空間重構,一種靈性與物質深度交融的經驗。
這不僅僅是一座教堂,更像是一件原始而充滿生命力的混凝土雕塑,深深扎根於古老的樸質氛圍之中,卻又以驚人的勇氣指向未來的無限可能。我敬畏地佇立其前,幾乎難以置信世間竟能存在如此超越時代的建築風格。那一刻,我心中湧現一個迫切的疑問:究竟是誰,創造出這樣一首深邃而嶄新的建築詩篇?答案指向我仰慕已久,那位來自瑞士山城的青年──勒.柯比意。
從瑞士小鎮走向世界
1887年,在巴黎戰神廣場(Champ de Mars)上,一座高達300公尺的巨塔開始動工,這座日後聞名遐邇的建築便是艾菲爾鐵塔。同年10月6日,查理.愛德華.讓納雷誕生於瑞士寧靜的製錶之城拉紹德封(La Chaux-de-Fonds),他即是後來享譽全球的勒.柯比意。最初,他學習的並非建築,而是精細的錶殼雕刻工藝。然而,儘管未曾接受過正規建築學院的系統教育,他卻憑藉對世界的敏銳觀察、實踐中的深刻體悟,以及對異國文化的廣泛遊歷,逐步深入建築藝術的精髓。
1908年,他來到充滿藝術氣息的巴黎,進入奧古斯特.佩雷事務所,初次接觸到當時仍具前瞻性的鋼筋混凝土技術。此後,他遊歷義大利、德國及遙遠的東方,深受哥德建築的莊嚴與伊斯蘭文化的幾何精緻所啟迪。這些經歷如同沃土,孕育出他未來獨特的建築思想。
當時的巴黎建築界,仍被藝術學院派(École des Beaux-Arts)所主導,其推崇古典主義、宏偉紀念性與繁複裝飾語言的價值觀,幾乎壟斷了建築的語言。相比之下,勒.柯比意提倡的簡潔、功能與非對稱,無疑是對這一僵化體系的全面挑釁。
在1923年的著作《朝向新建築》中,他公開抨擊學院派是「死去的語言」,並以汽車、飛機與輪船的工業美學,作為新時代的審美標竿。更具顛覆性的是,他為三百萬人口構想的「現代城市」方案,企圖用高層住宅、廣大的綠地與寬闊街道取代巴黎密集不適人居的古老街區。
結果可想而知:他的作品在法國本土屢遭挫敗。薩伏瓦別墅(Villa Savoye)被嘲諷為「冰冷且不宜居」,而他在法國的公共建築機會也極其有限。他深信,真正的創造力來自對痛苦的直視與孤獨的淬鍊,於是他毅然拒絕向世俗妥協,以近乎苦行僧的姿態,走上了一條屬於先知者的孤獨旅程。
他清楚知道,若要建立「現代建築」的真正風貌,就必須徹底擺脫古典的束縛,誠實回應當代的材料與技術。他果敢捨棄繁複的裝飾與歷史再現,堅定倡導建築應以工業化社會為本、以人為尺度、以理性為骨幹。他使混凝土不再只是冷硬的結構材料,而是蘊含詩意的肌理;他將空間從靜態的容器轉化為一種精神與感官的經驗場域。他提出「現代建築五要點」、推行模度設計2、以光線作為塑形工具,為二十世紀的空間美學與建築功能開創出全新格局。
他不僅是一位卓越的建築師,更是一位滿懷激情的思想傳播者,持續以簡明卻充滿詩意的語言宣揚他的建築信仰。他曾寫道:「人們真正渴望的,是居住於充滿詩意的空間之中,而非在混亂與無序中苟且偷生。」這不只是一句話,更是一種信仰,一種以建築作為改善人類生活的手段之誓言。
在他的生命旅途中,留下了超過百件影響深遠的建築作品,遍布歐洲、南美、印度與亞洲。他是極少數真正以全球尺度構思與實踐的建築大師。2016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他十七件代表作列入世界遺產,以此至高榮譽肯定他對現代建築運動的劃時代貢獻。
儘管他的一生充滿爭議,卻無人能否認其革新精神與思想深度所帶來的深遠影響。他的名字,如同燦爛星辰,深深照亮於無數後來的建築大師心中,引領他們勇敢探索未知的空間。貝聿銘曾深情地回憶:「與勒.柯比意在麻省理工學院共度的兩天,是我漫長學習歲月中最為關鍵的時刻。」諾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坦言:「我正是沿著他所開闢的道路,試圖改善人類的居住品質與生活方式。」
法蘭克.蓋瑞(Frank Gehry)直言:「若沒有他的啟發,我的建築語彙將無法成立。」
而印度建築巨擘巴克里希納.多西(Balkrishna Vithaldas Doshi)則深切感懷:「是他教會我質疑萬物的本質,並指引我找到一條屬於印度文化的現代建築之路。」
在遙遠的亞洲,他播下的種子也悄然發芽。日本的前川國男、坂倉準三曾親炙其教誨,而丹下健三正是在前川門下成長,繼而發展出融合東西美學的獨特風格。安藤忠雄亦曾在年輕時偶然見到勒.柯比意的手稿,受到震撼,毅然踏上歐洲之旅,走上與他同樣探索未知與誠實創造的道路。
作為一位具有劃時代影響力的建築先驅,勒.柯比意的作品與思想,無論是直接或間接,幾乎深刻地影響了整個二十世紀,乃至二十一世紀的建築發展。儘管有些建築師試圖抹去、甚至否認他的影響,但更多人選擇承認、吸納,並最終在他奠定的基礎上延展出新的可能。
他的建築實踐遍布全球,他的著作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成為無數建築學子的啟蒙讀物。然而,作為一個獨立而複雜的個體,從拉紹德封藝術學校那個初出茅廬的年輕讓納雷,到最後獨自一人走向法國地中海岸、永不回首的勒.柯比意,他始終未被真正理解。他聲名顯赫,卻又神祕莫測;理性嚴謹中,潛藏著難以言喻的羞澀與感性。他是一位難以被歸類的建築家,更是一個充滿矛盾、複雜、近乎傳奇色彩的人物。那股如傳教士般的感召力,讓他蒙上了更深一層的神祕光環。也因此,他經常被誤解,甚至被譏笑,這一切,或許都不難理解。
在勒.柯比意眾多的設計構想與已落成的建築中,經常可見東方(如印度、日本、中國)建築與文化的深層回音:對光線的靈巧運用、對物質性的超越、空間中潛藏的神聖性、與自然的親近、對數學比例的熱愛、量體與形制的和諧統一,以及對最粗獷建材之美的昇華。他對建築的思考,遠不止於形式,更是對宇宙秩序與人類精神的一種哲學回應。
因為他不只是建築師。他是一位築夢者,一位富有哲學洞察的詩人。他以前瞻性的思維,為工業時代的人們描繪出一幅既理性又詩意的生活藍圖。他的角色,如同十六世紀的義大利建築師帕拉第奧(Andrea Palladio),為後世建立起一種值得追隨的精神典範。
理解勒.柯比意,就是理解現代建築誕生與演化的深層脈絡;更是理解一位建築家如何在時代的劇變之中,秉持信念、擁抱詩意,於人間構築出一方理想的精神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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