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船

作、繪者的話

這本圖畫書的創作靈感來自真實的歷史，17世紀的瑞典戰艦瓦薩號。瑞典建造這艘戰艦期間，正與波蘭交戰，企圖以瓦薩號象徵瑞典國王的偉大和雄心壯志。瓦薩號完工時，是當時世界上體積最龐大、軍備最有威力的戰艦。船上裝滿五彩繽紛的雕像、繪畫和各種奇珍異寶，非常華麗壯觀。

然而，瓦薩號有高風險的不穩定性。它第一次出航，就在離開斯德哥爾摩港口不到一哩處，全船沉沒了。斯德哥爾摩是瑞典的首都。

導讀推薦

跨越三百多年的人性寓言
柯倩華（童書評論家）

《國王的船》是一個類似寓言的圖畫故事，取材自 17 世紀瑞典海事史上的真實事件。
當時的瑞典瓦薩王朝國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Gustav II Adolf）下令建造軍艦。為了弘揚國威、展示君王威儀，國王在造船期間多次要求艦體改造、增補設備，以追求極致的火力和容量。四百多名工人費時兩年建造出當時世上最龐大、最具火力的戰艦「瓦薩號」。它長約 69 公尺，高約 52 公尺，重達 1200 公噸，配備 64 座大砲，而且內部裝飾極盡華美，包括數百座精美雕像。瓦薩號於 1628 年 8 月 10 日從首都斯德哥爾摩的港口首次出航。那日風平浪靜，但船行僅數分鐘，離港不到一海里（1500 公尺），一陣微風吹過，船身開始傾斜，隨即完全沉入水底。古斯塔夫二世並沒有隨船出航。他曾於當年 1 月登上瓦薩號參觀，那也是唯一的一次。瓦薩號首航載了四百多名士兵和水手，其中至少有三十人來不及逃生而葬身海底

1961 年，這艘船被打撈出來，船體幾乎完整，還保留了大量的物品。1990年，展示這艘船的「瓦薩沉船博物館」正式開放參觀，吸引了數百萬遊客。人們在憑弔這則匪夷所思的史實時會學到什麼教訓嗎？其實古斯塔夫二世並不是愚蠢昏庸的國王，他的軍事謀略和能力非常傑出，性格堅毅勇敢，帶領瑞典在許多戰役獲勝，是唯一被瑞典國會尊封為「大帝」的國王，甚至被世人誇讚是史上最偉大的統帥之一。然而，這也更加印證人性的真相是，再怎麼傑出優秀、位高權重的人，依然是有限的人而不是無限的神，可能有不自知的盲點。人若任憑自己的欲望無限擴張，想運用絕對的權力貫徹自己的驕傲野心，終必毀壞。瓦薩號的構造不合物理常規，即使停在港邊時也無法靠自身保持平衡。國王急欲大展威武戰力的做法，真的是為了國家嗎？或是以國家之名，彰顯自己的榮耀？有評論究責國王的下屬缺乏勇氣，未向國王稟明船體的缺陷以及需要延後完工日期。但這種說法恐怕太挑戰人性。在權勢威脅下，除非有特殊的信念和勇氣，不然普遍人性的選擇總是自身安全更勝於真理，古今皆然。

義大利插畫家瓦勒里奧．維達利在這個荒謬的故事裡看到了人性──人在什麼條件下會有什麼可能性。從 17 世紀到 21 世紀，無論國王或平民百姓，無論大人或小孩，都會面對欲望、貪心、驕傲、虛榮的課題，在其中思考、掙扎，然後更認識自己、更認識人。維達利濃縮故事的核心概念，以寓言的形式闡釋他想傳達的訊息。寓言是象徵式語言藝術，以簡潔有趣的手法，使蘊含的道德訓誡不顯得說教，讓人讀起來覺得有趣而不厭煩。

維達利也巧妙發揮圖畫書的特性，運用象徵性和設計感的文字與圖像語言，以明亮、生動的畫面「演出」這個充滿黑色幽默的圖像故事。書中文字簡潔扼要，以重複的格式形成敘述的韻律和節奏，讀起來輕快活潑；並在重複中循序漸進，呈現國王逐漸擴張的欲望和要求。角色的塑造皆概念化，大量用圖像演出的手法來表現角色的主要特質。國王幾乎沒有臺詞，然而他的情緒和欲望不需要說出來就主宰一切。故事一開始，國王在畫面上背對著華麗的王宮，面向著空白與大海。第一段文字在他上方，敘述他擁有一切；第二段文字在他前方，敘述他唯一缺乏一艘船。這樣的畫面似乎表示他心心念念自己的缺乏，完全無視於自己擁有的豐盛；綜觀來說，他也無視於國王理應治理國家、照顧人民的職責。而一直揣摩上意、發號施令的參謀大臣，顯然也完全失責。「參謀」的意思是提供建議以形成決策方針，作者設定的名稱實在諷刺。他屢次越位比手畫腳、耀武揚威的模樣，滑稽可笑。木匠、士兵、僕人出場時整齊劃一的排列和動作，強化了故事中權力與盲從的概念關係；就視覺效果而言，亦增添畫面的戲劇趣味。作者很聰明的將質疑的語句安置在右頁圖像裡，搭配著尊王的口號和禁聲的斥責，呈現出活靈活現的舞臺效果，傳遞出人民紛紛竊竊發出不滿和恐懼的心聲。當大家在岸邊歡欣鼓舞時，看起來是慶賀讚美國王的船大功告成；不過，會不會其實是很慶幸終於能送別國王和參謀大臣了？從圖像上看來，登船的人似乎只有他們兩個呢。慶祝的煙火還在空中，船就傾斜了。最後的結局充滿嘲諷幽默，王冠的象徵意義，國王極致無知的言詞，都令人在發笑時不禁感嘆、深思。

讀者若願意多花一些時間慢慢的讀、仔細的看、並想一想看到了什麼，會發現這本看似簡單的圖畫書多處暗藏玄機。例如藍底鑲金的封面圖案，建造中的船宛如王冠的形狀。

畫家刻意描繪所有的人物都看起來小小的，面目不清，重點是人物在場景裡的身分地位，而真正要描繪的是人性。不妨鼓勵小孩想想，是哪些原因造成故事的結局？有沒有什麼想法或做法可能改變結局？甚至想像，結局之後，各個角色可能會怎麼樣？這正是我們可以在文學作品裡學習認識的，人在什麼條件下會有什麼可能性？關於我們自己，也關於我們在人生路上遇到的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