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還是老虎

導讀

《美女還是老虎》
一個吊人胃口的經典名篇

開放式結局

如果我們把故事定義成「呈現一個事件從頭到尾的過程」，所有的小說幾乎絕大部分奉行了這個圭臬，卻也有極少部分的非主流體例，為我們呈現了其他可能性，沒有明確結局的所謂「開放式結局」，就是其中一種。史達柯頓的《美女還是老虎》就是這類文章中，最富盛名的作品。

為何這篇小說能力經百餘年不衰？它是篇偉大小說？情節感人至深？蘊含了人生大道理？這些都不是它能不朽的原因。作者本就不把寫文章當作千秋大業，只是在不經意間挑起了讀者的好奇心，每個人都想知道結局到底是什麼？讀者的反應遠遠勝過故事本身的微不足道。

全文輕鬆的筆調，卻使我們更沈重的反省人性的兩難：正義與善惡、命運與機會、選擇與盲目、文明與野蠻、愛情與妒恨⋯⋯等等。每一位讀者在構思屬於自己的結局時，他就經歷了以下三種情境：(1)自己成為小說家，決定結局；(2)想想其中隱含的理念及人性動機；(3)正如作者所說：如果你決定了是美女或猛虎，你就會知道自己是哪一種人。

人性迷宮

故事是發生在一個半開化的國度。國王深受進步的鄰國啟迪，卻也仍然桀驁不馴，他建造一座競技場作為公開的裁決所——每個犯人可以很公平的自己選擇場中兩扇門的任何一扇，看他是得到象徵懲罰的猛虎，或代表褒獎的美女。國王萬萬想不到，這種制度竟然有天也臨到自己女兒身上。有位出身卑微的年輕人，喜歡上公主，不巧被國王發現。於是，在競技場上兩個人面臨了抉擇：年輕人得到公主暗示，毅然走向公主指示的那扇門走去；公主雖然想幫助情人，卻十分妒恨門後的另一個美女。年輕人到底會不會走向那扇門？門後究竟是猛虎還是美女？

史達柯頓的鋪陳手法，正和不預設結局的巧思呼應，他一方面以近乎寫意的白描，淡筆勾勒人物，賦予讀者充分的想像空間，每個人物也呈現多面向：國王既非典型暴君，且有一套獨特的正義觀——每一個人的命運完全操在自己手中。因此，他是溫和的獨裁者，也是盲目機會的化身。年輕人的無知和懦弱正是人性的具體代表，從熱情而任性的公主身上，我們看到了命運如影隨形，一步步驅使她在灼熱如火的愛情及火上加油的恨意中，極端衝突的走向未知的抉擇。劇中人的衝擊，不也正像我們每個人都會面臨的人性迷宮？

詼諧手法

在一個沒有戰爭、電影、電視、暴亂的年代，歲月平靜，一件小小的事往往會引起眾人矚目，十九世紀末的美國社會正是這樣的情景。所以，當史達柯頓（Frank R. Stockton, 1834-1902）所寫的《美女還是老虎》在《世紀雜誌》刊出之時，難以數計的電話打入社內，每個讀者都很想知道到底結局是美女還是老虎。這種熱鬧盛況，使得剛剛才歐遊回國的他大吃一驚。

史達柯頓當初撰寫時，只是像往常一樣，並沒有想要表現什麼不一樣的手法，但是當他寫到究竟公主決定指示她的情人開哪一扇門時，連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左改右寫前後修改了五次，最後決定呈現沒有結局的結局。正因為他的獨特構想，不僅引發了讀者高度的興趣，也直搗每個讀者心靈深處的掙扎。

他以幽默小說名譟一時，慣以詼諧手法描寫荒誕的冒險故事。或以較尖銳的筆調嘲笑過時的社會現實及流行風潮，帶給讀者許多豐富的啟發及深刻的反思。

凝聚人群情緒製造戲劇張力

在象牙褐色的紙上作畫，使得繪本《美女還是老虎》一開始就帶領讀者們進入這個半開化的國度，進入一種不可思議的玄妙氣氛。古樸雍容的建築和人物造型衣飾典雅高貴，完整的為我們架設起故事的時空背景——儘管史達柯頓沒有告訴我們歷史上是否真有這麼一個國家。人群儘管再怎麼簇擁在一塊兒，麥克努雪夫自有一個內在的動勢，能把每一個人個別的姿態與情緒集中起來，導向凝聚出畫面的氣氛，是悲哀還是狂喜？是緊張恐怖還是焦慮不安？一望即知。

畫面布置巧妙富於變化，一頁一頁的連續翻閱，讀者不由自主的會隨著畫面裡人群的視線，注視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接下來究竟會怎樣？

建築物在全書裡擔任一個非常重要的背景角色，呼應前後頁場景的連貫性，靜默的襯托扣人心弦的精彩劇情，張力直拉到最後仍未見鬆懈。麥克努雪夫安排公主做出決定後，黯然離開競技場，把問號留給讀者，與史達柯頓的原著形成最出色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