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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先生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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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函:
民國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西南長官公署羅列副參謀長,自西昌呈報蔣總裁,成都突圍部隊情況及西昌情形複雜。

「總裁蔣○七五四(表)。謹將抵西昌後所得情況彙報如次:
 
李文率1A、3A、36A、90A及69A主力,因李振、魯崇義附匪,後路受阻,臨時變更本署原定乘虛散由泯江東岸南下計劃,強行西攻,期圖突破新津當面匪主力之包圍,攻佔雅安,連繫西昌,自敬(十二月二十四日)晨開始,苦戰三日夜,進展六十餘里,迄宥(十二月二十六日)晚攻抵邛崍南北重橋、石板舖,及其西南地區,九十軍以糧彈不繼,傷亡慘重,共匪增援部隊源源到達,四面截擊,陷入個別包圍狀態,浴血拼戰,慘烈空前。感未(十二月二十七日),五兵團九十軍,話報電告本署西昌話臺連絡稱,官兵傷亡大半,糧彈俱絕,無法再戰等語,感夜迄今,李兵團及所屬各軍,均失連絡,查李文兵團在樂山、成都、新津外圍,激戰逾旬,迄未稍息,此次斷然反攻,寧為玉碎,孤注一擲,寔為不得已臨時措置,孤軍拼戰,歷時過久,彈盡糧絕,可能全部損失。
 
裴昌薈兵團,電臺雖有連絡,惟對本署電令,迄未據報,故真相不明。
 
自南部向三臺西進之76A,據聞報,連日苦戰,豔(十二月二十九日)抵三臺,復與匪苦鬥終日,決即選有利據點脫離戰鬥云,現尚未取得連絡,98A、17A行動位置,五日來未連絡,情況不明。
 
第二七軍劉孟廉率殘部不足一營,陷(十二月三十日)抵越嶲,一二四軍顧葆裕殘部(實力不詳)亦抵越嶲附近。
 
西昌附近情形複雜,政治仍為劉文輝勢力控制,夷人武力係騎牆,若無實力控制,均屬可慮。
 
朱家璧匪部水昆支隊,亥陷竄擾寧南、會理附近,地方團隊一部已叛變,兩縣相繼告急,富林以北情況,正飭偵中,謹聞。職羅列亥世(十二月三十一日)印」(國發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S018230601-0038-543、64-10602A)

民國三十九年一月一日
胡副長官在西昌電呈臺北蔣總裁,以開國紀念,遙佈赤忱。

「總裁蔣:鴻鈞運轉,大地春回,顧匪焰之猖獗,凜責任之艱鉅,當督勵所部,堅持大陸作戰,誓與共匪週旋到底,捍衛西南,待機反攻,共竟復興大業,拯萬民於水火,用副鈞座革命建國之殷望,值茲開國紀念,遙佈赤忱,敬叩新禧,職胡宗南子東機印」(國史館檔案典藏號 002-020400-00032-173)

附:蔣總裁於臺灣日月潭批示:復:「胡副長官(宗南):東電欣悉,去年失敗之年已經過去,所有渣滓污穢皆隨年歲而滌除盡淨,今年必為勝利之年,望統率西南軍民努力奮鬥,以接受新的勝利之到來,成功必屬於最後堅忍者,上帝必不辜負我忠勇之將士及信徒。中正手啟。羅參謀長均此不另。」(見「蔣中正先生年譜長編」第九冊,頁四二八。)民國三十九年一月二日
蔣總裁電胡副長官肅清內部,確保西昌防務。

「此時西昌防務,只要內部統一,凡與劉文輝有關係諸人,必須澈底肅清,以期內部團結堅強,方可持久確保西南唯一之基地。並望與元靖(賀國光)主席妥切密商,速決速行,切勿遺留奸細在內作怪為要。」(「蔣中正先生年譜長編」第九冊,頁四二七。)

民國三十九年一月六日
胡副長官於西昌補呈臺北蔣總裁,原定於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自成都突圍之計劃。

「即刻草山總裁蔣○七五四(表)。本署為避免成都附近不利決戰,經策定主力轉移計劃,並於亥馬(三十八年十二月廿二日)下達命令二時實施。除已由本署羅參謀長面報,並已呈顧總長外,謹將轉移計劃大綱擇報如次:
 
方針:本署以避免不利決戰、保有主力鞏固西昌、昆明之目的,即以有力一部分於川東北『通南巴區』、川西北『松理茂區』建立游擊根據地,展開匪後游擊,主力迅密脫離戰場,乘虛向康滇邊境,重策爾後大陸之反攻。
 
部署:

第十六兵團『附十七軍』(欠十二師),七六軍,九八軍,陳子仞部,應組有力部隊,正面阻匪,各以有力兵團分由東西側擊匪後,先擊破南犯之匪,爾後即經三臺于涪江以東地區連繫第十八兵團,乘虛南下銅梁、合川。依狀況一部襲取重慶,主力經壁山,於江津以西地區渡過長江,向畢節西南地區進出。

第十八兵團『指揮九○軍、六五軍、三十軍,工三團(欠第二營),工十九團第一營、砲十一團第一營、通四團之一營』以一部留置原地,擔任掩護外,主力分向成都以北地區,迅密經趙家渡南北地地區渡過沱江,爾後沿涪江西岸經永川東西地區,於合江附近南渡長江,爾後進出威寧。第五兵團『指揮三六軍、三四軍、三軍、六九軍(欠一四四師),九四師,工三團第二營、二十九團(欠第一營),砲十一團(欠第一營)、通四團(欠一營)、戰東營留置一部固守成都、新津,及在原地擔任掩護,主力迅密向後集結,經成都及其以南地區東渡沱江,及其以東地區集結,乘虛南下,經隆昌於瀘州附近南渡長江,爾後向大關『昭通北』附近進出,并另以戰車騎兵為主,編成突擊縱隊,沿成渝路突破當面之匪,向南挺進,沿途奇襲,并掩護主力之側背。

第十五兵團附『廿兵團』,於我第五第十八兵團後跟進。

各兵團之作戰地境及統制線:

第五兵團與十八兵團為廖家場、復興場、廣福鎮、欄江鎮、永清場、郵亭舖、松溉之線,線上屬左。
 
第十八兵團與十六兵團,為沿涪江、銅梁、大安場、兩河口之線,線上屬右。
 
第一統制線,長江南岸附近之線。
 
第二統制線,大關、畢節之線。
 
各兵團行動注意事項:

各兵團依情況許可,以師為單位,集結行動,利用多數便捷小路分進。行進間,對於劣勢匪之阻撓,應以突擊夜襲手段突破之,迅速向指定目標南進,不得膠著決戰。對優勢匪之阻擊,應避開正面,以團為單位,利用夜暗繞道鑽隙突破,仍向原目標前進,不得猶豫。但十八、第五兩兵團,于萬不得已得向大巴山區轉進,避免單獨不利決戰。

各留置部隊應先依積極行動阻止匪軍,掩護主力之行動,應于限定時間內不得擅自後撤。但告知兵團首次轉進目標,于任務完成後,按指定目標路線自行跟進歸達。

各部隊力求輕裝。對笨重物品應先祕密破壞,各兵團後衛部隊,對通訊交通破壞,須分別規劃官兵負責。

各兵團轉進間,于渡過沱河後,應區分各軍師團經路目標,最小以團為單位,集結行動,不求增大正面,縮短縱深,同時迅密行動。各團均須攜帶一月足夠主副食代金,就地補給。
 
各兵團行動開始時間,預定為十二月廿三日九時。
 
連絡信號從略,謹電備查。職胡宗南子微禺印」(國發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S018230601-0038- 543.64-10602A)
民國三十九年一月六日
胡代長官自西昌電呈蔣中正總裁,雲康川附近共軍圍攻我孤軍之戰報。

「臺北總裁蔣○七五四(表)戰報。

滇匪朱家璧部,承昆支隊約三個團,連日竄犯寧南,守軍僅周部兩個營,戰力薄弱,高縣長通匪附逆,子支(一月四日)宣佈解放,寧南陷匪,守軍被迫北撤松樹坪附近,已飭賀總司令抽派警衛團一營,兼程南開馳援,阻匪北竄。
 
原駐會理之劉逆文輝部李廣爻營,勾結會理近地方武力,共千餘人北渡金沙江,進犯會理,子江(一月三日)竄抵黎溪附近,會理守軍蘇紹章部主力,正於縣東與西犯匪戰鬥中,臨時抽調五百人守縣城,該縣長乘機附匪,會理縣城於子微(一月五日)三時情況不明。
 
滇北朱匪家璧部主力約萬餘人,子束(一月一日)起由華坪北竄,有犯鹽邊、鹽源模樣,該地守軍諸葛士懷部態度灰色,與匪密有勾結,未來情況演變堪慮。
 
龍逆繩曾部萬餘人,子微據巧家巷續西北犯模樣。
 
據孫仿轉報確息,各該匪部奉劉匪伯誠指示,先控制寧南、會理、鹽邊各要地,協助匪野戰軍,剋日解放西昌。
 
由川入康之三三五師一○○四團王伯驊部,子江(一月三日)進抵馬磐,受匪劉文輝部狙擊,經激戰後,匪扼守富林、東白、羊翰一帶有利地形,阻其西進,該團當即展開攻擊,自四日至五日激戰兩晝夜,敵攻勢頓挫,來匪續有增加,兵力不下一師,另南竄大渡河南岸,阿蘭站海棠一帶之匪益趨活躍,王團傷亡均重,糧彈俱缺,除飭該團繼續奮勇攻擊外,本署以相距八日行程,控置兵力微弱,實難為助。
 
劉孟廉、顧葆裕殘部尚須數日整理,目前暫難使用。謹聞。職胡宗南子魚未禺印。」(國發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S018230601-0038-543.64-10602A)民國三十九年一月六日
胡代長官自西昌電呈蔣總裁。羅、李、魯部最後突然叛變,變生肘腋,以致忠實部隊覆沒,個人五中俱裂,願負責候懲。

背景說明:民國三十七年至三十八年,國軍精銳在東北、徐蚌及平津三大戰役中均慘敗,蔣中正總統引退,此時經濟崩潰,國人士氣跌至谷底,而胡上將仍在陝西與共軍相持。五月,奉國防部命自西安退至漢中,當時主張立即派軍入四川穩定後方,但為李宗仁代總統所阻,而耽誤了近半年。等到十一月間,奉蔣中正總裁命移兵入四川後,孤軍南下,為了護衛總裁和政府,不得不在友軍或叛或潰、共軍急速進迫的緊急情勢下,分散割裂的使用部隊;與裝備,人數均極佔優勢之共軍及各地叛軍決戰,雖爭取到時間讓蔣總裁脫險,我政府各部門亦得以安全遷至臺灣。但獨木難支大廈,未能達成擋住共軍的任務,反犧牲了絕大部分數十年來追隨他一路為國爭戰的袍澤,現時又處在自然條件極差、四面受敵之西昌;故去電總裁及友人,略述經過,自責甚深。按,郝柏村先生論國共內戰時即指出「所有非嫡系部隊,都無剿共戰鬥意志,自一九三五年追剿時即如此。」

「即到臺北總裁蔣○七五四(表)。此次成都戰役,孤軍苦鬥逾旬,原期各個擊破匪軍,用定川局,挽回頹勢,雖迭挫凶鋒,迄未竟全功。而北面扼守寧羌、五丁關之魯崇義軍廿七師,擅棄守地,引狼入室,廣元、劍門相繼陷落;孫元良所部又無法指揮,東北洞開,迨劉、彭兩匪合圍勢成;適昆明事件,職為避免不利決戰,保全大陸最後戰力,待機反攻計,乃於廿二日赴新津前線,召集軍長以上將領決議,遵鈞座電示中策,遂分令所部乘虛即循岷江東岸,分由瀘州、宜賓越長江,轉康、滇邊區集結,以鞏固西昌、昆明基地;職蒙電准派機廿架,率必要指揮機構飛西昌,便利連絡指揮;詎遭時不暢,意外迭乘,職既限於氣候,改道瓊島,遲誤時日,我李文主力兵團,又因孫元良、羅廣文、李振、魯崇義等叛變,阻撓原計劃實施,被迫獨斷對西南匪主力反攻,為無準備之決戰,出諸孤注一擲之下策;血戰四日,彈盡援絕,陷入重圍,終遭覆沒;卅年先烈創業,毀於一戰,雖遄返西昌,收容殘部,不滿二千,報命無由,既無以對部屬,更無以對鈞座與總理在天之靈,言念及此,五中俱裂。現大陸戰力全失,已無指揮可言,成都之戰,職統御失道,指揮無方,致肇斯變,責任攸歸,罪無可恕,懇即明令撤職交軍法審判,以彰法紀,並撤銷長官公署而節國帑,除飭屬趕辦結束外,待罪西昌,伏候鈞奪,臨電不勝屏營待命之至,職胡宗南子微建印。」(國發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S018230601-0038-543.64-10602A)民國三十九年一月六日
胡代長官電覆湯恩伯、毛人鳳電慰,陳述成都失敗西昌受敵之極度痛苦心境。

「毛局長人鳳兄,并轉湯副長官恩伯兄,子冬電敬悉。自川東告急,弟部奉命,萬里日夜馳援,兵力分散會理之戰(註:應係成渝之戰),雖逐次加入戰場,迭挫凶鋒,歷樹戰績,而彭匪南下合圍勢成,毅然遵總裁馬亥電令,避免不利決戰,以主力散循岷江東岸,南向康滇邊境集結,鞏固昆明基地,終以川軍附匪,魯逆崇義、李逆振、裴逆昌薈乘危背叛,變生肘腋,致我李文主力兵團轉進計劃橫被阻撓,被迫為獨力之反攻,惹意外之決戰,但求突破匪主力,經雅安以下西昌,孤軍苦鬥,血戰四日,進出邛崍南北,終以彈盡援絕,陷入重圍,終遭覆滅,弟雖奉總裁電准派機二十架,率指揮機構先運西昌便利連絡,詎事與願違,以氣候惡劣改道海口,遲誤時日,現雖返西昌,而邛崍戰事已成尾聲,收容殘部不足三千,言念及此,五中俱裂。政略戰略大錯,一再演進,殊無法逃茲厄運,現西昌四夷環伺,強敵夾擊;內部仍為劉逆舊部所控制,南向不得,西去不能;誠如兄等所云:使英雄無用武之地!過蒙關懷,惶感靡己,國運如此,夫復何言。現己電懇 總裁撤職法辦,撤銷西南長官公署,聽候處分。待罪期間,惟有重整殘部,惕勵奮發於大陸最後據點,拚最後一顆彈、最後一滴血,寫大陸歷史最後之一頁。上報領袖,藉答知遇耳。兄等明達,其有教我否耶?知注敬復,胡宗南子微辦」(本電引自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5018-230601-0038-543.64,另參考臺灣商務印書館《胡宗南上將年譜》增修版,頁二六二至二七○。)

民國三十九年一月七日
胡代長官致臺北蔣經國先生,表達對成都之戰之痛苦心境與自責。

「臺北總裁辦公室○七五四密 蔣經國兄 子冬電敬悉:弟來西昌,為原定計劃赴義盡職,分所當然,前本奉准派機廿架運送弟指揮機構至西昌,以氣候限制轉道,空軍意外耽擱,遲誤大局,報命無由,愧對領袖,負疚莫白。此次成都戰役希率以數千里日夜兼程轉進,兵力分散,逐次加入戰場,獲能惕勵所屬,迭挫凶鋒,總期各個擊破劉匪,挽回頹勢,扭轉川局。目前以裴昌薈縱容卅軍廿七師拉攏,放棄川北五丁關廣元劍門重要地,引狼入室。孫元良所部無力指揮,勾通康劉開門揖盜,順至南北合圍勢成。復以魯逆崇義、李逆振、羅逆廣文等,在成都附近互為內應。以致本署主力避免巷戰,乘虛主動散循岷江、沱江、涪江間地區,南下康滇邊境,鞏固西昌昆明之原定計劃,橫被阻撓。致李文主力兵團,臨時被迫獨力西向反攻,轉據雅安;出諸孤注一擲之下策,造成無準備之決戰。血戰四日,彈盡援絕,陷入重圍,終歸覆沒。先烈卅年創業,毀於一戰,言念及此,五中俱裂。今者西昌,四夷環伺,畏威不懷德,內部政治仍為劉逆文輝舊部所把持,情形複雜,強敵跟縱,南北夾道―大渡河、金沙江,天險盡失,東西各部臨不毛雪山。弟收容殘部尚不及三千,戰力不及一團,守既無力,機動游擊又為人地所不許,環境如斯,遑言創造。除已電請總裁對弟統禦失道、指揮無方,即撤職交軍法審判,以彰法紀,並撤銷西南長官公署而節國帑外,在待罪期中,弟唯有力整殘部,集結西昌,於大陸最後據點,拚最後一顆彈,流最後一點血,以報總裁及總理在天之靈,用達知遇。瞻臺北春回,氣象萬千。敬祝新年快樂,國運無疆。濟時兄同此勿另。弟胡宗南子虞建印」(國史館檔案典藏號002-080200-00662-021)

附:蔣經國先生三十九年一月十日回電(發電地點:草山。發往地點:西昌)
 
「副長官胡鈞鑒:(密)子虞電敬悉:讀之再三,感慨殊深。此時此地,務望兄能以忍耐之苦心,而克服目前之困難。小弟擬於最近遠訪老兄於西昌,並面商一切,家父日前曾親至府上賀年,見令郎活潑可愛,無任快樂。敬祝安康。小弟經國敬叩 子蒸」(國史館檔案典藏號002-080200-00640-065)

民國三十九年一月九日
胡代長官自西昌電請蔣總裁支援空降傘俾送富林

「總裁蔣○八三九密(表)。由樂山突圍335D王團抵富林,主力與劉文輝部激戰甚烈,彈藥消耗殆盡,經費醫藥實著亟待補充,為救急計,懇即轉飭國防部撥發空投傘五十頂,空運西昌應用,立候示復。職胡宗南。子佳濤印。」(國發會檔案管理局,檔號BS018230601-0038-543.64- 1060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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