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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有愛,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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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一‧故事總該有結局,關係總有說法
春光不晚,相愛總有時,
在生命綿延的路上,我們依然還會愛,
會一次比一次愛得更好。

我們之間有愛,但不多

我們這一生總會發生幾次怦然心動,你看見他,他光鮮亮麗也好,平凡無奇也行,你有感應:你會愛上這個人。如果更幸運,那麼他對你也會有一見鍾情的情愫,你們會有一段關於感情的拉扯。
幸運中的不幸是,你們之間有愛,但不多。
無論你條件多好,生活一天天的過下去,就想找個人陪伴的心情總會浮現。
感情裡最意難平的就是在這麼大的茫茫人海中我們相遇,放棄多可惜。這地球可是有八十億人啊。
我們這麼好不容易碰巧相遇,你錯過我,難道不惋惜嗎?
你的心聲大抵如此,你可以問他這句話。我也能堅定的宣判,他會說可惜,甚至願意說不想錯過你。
但你留下來,你待在他身邊,得不到任何回音。因為在他心裡,放棄你不願意,爭取你又太花力氣。
不要覺得是你不夠好,也不要怨他太濫情。
得不到的讓你最心動,也最心痛。他只是正好長成了你審美鍾情的模樣,更活成了你人性中精準的弱點。
當愛情貼近我們的肌膚,我們是知道的,你恨不得他能主動的告訴你:你別怕,我心裡有你,你不要擔心我不愛你,因為我愛。
但他沒有這麼做。
你遺憾嗎?遺憾,但你不意外。

現代社會真的太薄情,人們的愛與不愛太廉價,只是誰都別埋怨,因為我們也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薄情總有我們的一份「功勞」。去接受吧,也許我們愛人的那顆心,愛他的心,也並不高級。
憑什麼我們的喜歡就要被成全。我們是誰啊?不過也就是凡人。
我知道在感情上頭的時候我們會付出很多,付出時間,付出金錢,甚至付出驕傲和好不容易的原則底線,只是既然一切是心甘情願,散場時我們就不談虧欠。
換個角色想想,你心底的那個人,捫心自問,如果他愛你,他很愛你,他像是一隻舔狗關注你、討好你、祈求你,你真的還會像現在這麼愛他嗎!
會,你會愛他。
但你也會很快地會不那麼愛他。

錯過的人送你成長,愛到的人牽著你長大。沒有誰很過分或他很偉大,這就是我們的一生,再璀璨的明星或富豪也有支離破碎的感情經歷,我能舉一百個人名給你聽,但那不重要。我們不必在別人的悲慘裡感到慶幸!只需要努力去放寬心胸,誰都愛過啊,誰都愛錯過,那又如何,我們並不特別倒楣,不過就是沒愛到圓滿,沒愛到我們先想撤退。
不過就是一次得不到罷了。你想買的那雙鞋,那台車,那棟大房子,也總有得不到的一次,就是這樣。
可以痛,痛過就好了。

因為你很受傷,所以你忙著想要指導,想要解答。
我唯一想給你的答案就是:讓他離開,也讓你自己離場。取消你所有預設的戲碼,不要戲劇性的爭吵,不要藕斷絲連想著萬一還有可能。
愛情沒有如果。
過上更舒適的日子,不是為了活出他悔恨的模樣,而是讓你自己欣慰,你更完美了,你有一顆強大睿智的心了。
既然愛過他,怎麼能去報復,哪怕是往後好到讓人垂涎,也不要盼望著他回過頭再愛你一遍。
不要想,哪怕發生,都不要去重蹈這個情節了。走吧,去沒有他的地方。
你設想很多再相遇的戲分,你要說的話。演大方,跟他聊些無關痛癢的趣事,裝可憐,曖昧的表達得不到回應的委屈,或者要面子,爽朗的調侃起你們的關係,定義成那不過是一場廉價的逢場作戲。
都不要了!不要為自己刻意製造一場並非緣分的相遇,愛而不得的人,就放,不是放下,因為你放不下,所以是放他走。
他不愛你,他不會為你留。你只需要鬆開拉住他的手,他就會邁開步子走了,一秒都不會為你停留。
你心如刀割,你想聽點好聽的,我自然可以跟你說你想聽的,並且也是實話,他有喜歡你!
開心嗎?
他有喜歡你,你們之間有愛,但不多。
你沒有錯,他也沒有,你可以放委屈的情歌把自己當成脆弱的受害者在自己的世界裡很淒美,因為那只是你的事,但不要把他演成一個壞人。
愛你不夠多,不必成為他是個壞人的罪證。他究竟多好又多爛,那也是別人家的故事了,與你無關。
不做那種因為愛不到就去仇視的人,也許那樣能讓人更容易釋懷,反正都是別人的錯,我好委屈好可憐,這世界辜負我,我多真心……這種戲碼大可不必。這個世界確實不完美,可是愛是公平的,也總有那些稀罕你,可是你卻毫不動搖甚至一點也不關切他們傷不傷心的人。
所以我們總也有成為那些傷心人的時候。
愛情上頭時會讓你愉快好幾天,幾周,暈個一、兩個月,當你不想再曖昧,意識到自己不願意再被辜負,想要抽身,於是你難過,抑鬱,流眼淚,這也需要好幾天才能康復,或者同樣幾周,一、兩個月。
真的很難,我懂,真的好難從一段你覺得你真的喜歡上他的緣分中逃離。哭吧,播放那些你最痛的情歌歇斯底里的哭泣吧。
最後就讓他從你的生命劇情裡退出,不要去追問他為什麼我們不能有結果,明明你對我心動了,還說了愛。
你不要再問了。
在一個精神飽滿的早晨你被鬧鐘叫醒,你知道你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去做,工作、興趣,哪怕是娛樂,你終於甘願了。然後就感激這段愛過,因為在更久以後,你不會恨現在你們沒有好好的擁抱在一起,只是掛著回憶的微笑,想:那時候那樣愛過一個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終究會接受,我們都接受。

愛過。

有一句話我曾說過,當我用生命走過不那麼美好的故事,去唱過那些受傷的低落,我依然相信,並肯定它的價值,那就是:一段「完整」的感情比一截「完美」的戀愛還要值得。因為不辜負相遇,因為散場體面,因為在往後不容易的人生裡想起時,還能溫暖又感謝,曾經這世上有人赤誠的愛過自己。
那什麼叫完整的感情?就是兩個人相遇都帶著喜悅,你們並肩走著,經歷酸辣苦甜,也有分分合合,但最後一次你們認真結束這段關係時,是理性而沒有憤怒的,首尾俱全,這就是完整的感情。
花開花落自有時。
為什麼我們這麼貪圖愛情不但要好,還要不能結束。可我們明明知道世間萬物既有開始,必然終結,王菲的歌是怎麼唱的:「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夕陽無限好,但終究近黃昏。

安姊前年離婚,我們聊起她是如何面對這段情感的結尾。我想兩個人從認識到戀愛,從執子之手到承諾與子偕老,最後別離,應該是慘烈的,也被允許是慘烈的吧。
但安姊的夢醒時分卻很平淡,某一天她下班老公接她回家,在車上她很簡單的說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喜歡了,沒有當初在一起的愛了,與其不鹹不淡的繼續相處,早點放開彼此是我們應該做出的決定。」
分手都少有這麼冷靜而俐落的案例,他們在那一刻達成了共識。
我不在現場,我看不到說這些話的安姊是怎麼樣的神情,更不知道她前夫聽見最後的宣判,是隱忍著悲傷沉默接受,抑或是了然於心的坦然點頭。
「要接受自己有一段不完美的感情,去爬梳這些歷史是很難受的吧,或許覺得時光被辜負?或者心中難免不甘?」作為一個感情的局外人,我想她的淡然是刻意壓抑洶湧的情緒。
安安姊只是笑著看我,「就像你很喜歡玩笑說的那個詞,跟誰什麼關係,愛過!我覺得我能這樣說起XXX(前夫),他,嗯,愛過,我非常能接受也絲毫不難受。」
她用了一個巧妙的比喻,就像你追劇,第一季堪稱經典,第二季讓人著迷,三、四、五漸漸地淪為平淡,所有死忠觀眾都知道再往後只會變成爛尾,還不如在精彩尚未耗盡的時候做個完整的收束。當最後一遍主題曲響起時雖然會不捨,甚至不忍看,但你內心是舒服的,因為在觀賞這齣戲的每一刻都是期待,都收穫愉快。
如果它死拖爛演的多撐個十幾二十集,只會讓人想抱怨浪費我時間,垃圾尾巴毀了開頭的好評。
「那愛情為什麼不能也這樣,非得要到相看兩厭,都各自犯下道歉都無法彌補的錯誤時在談散場,人非得要這樣嗎?」

感情就是生命中常有的經歷,有體驗才有體會,我們身在其中,親自品嘗了裡頭的萬般無奈和覆水難收,才能懂得為什麼當緣分來時要十分珍惜,留不住的也不為難自己,因為得之我幸,失去的在人力不可強求的情況下,我們也只能說這都是命。
是命也好,是自己敗壞了對的人也罷。既然當時是情出自願,結果我們就不談虧欠。

夏天剛走的時候,一家我常去的餐廳,店員梅喜孜孜的說起他的好事情,他臉上蕩漾著偶像劇的笑容,他最近戀愛了。對象是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他們倆很快地就有互動,第二面就到城郊玩了一趟。多現代化的模式。
碰面了三四次,心尖的火苗迅速蔓延,眼下的關係說曖昧可以,定義戀愛的萌芽初期也不過分。
但很快的梅就陷入了憂慮,原因是在LINE對話裡對方的態度冷淡,梅給我看,按我自己的標準,對方確實沒有積極地給予回覆,但我也告訴梅,每個人個性都不同,能接受的感情尺度也不一樣,我認為情人要給我的溫度,未必是你會想要求你的對象給你的,更別提你需要的與別人需要的又更是兩件事。
我心底的台詞只有一句話,享受戀情當下的甜蜜就好。為什麼要當下都還有七八分不確定,連名分都還懸而未決,就開始思慮那些讓自己心神不寧的煩擾。
我們會有以後嗎?我是不是在做一件倒貼的事,又或者是批判自己就是不夠好,所以總是不能夠被愛。
太傻氣了。
不過在愛裡誰都會笨起來吧。他是,你是,我也是。

梅跟我說的一句話很有意思,他說:「我常常看到比我醜的人都有談感情,身邊都有伴,為什麼我就不能有一段感情,為什麼我喜歡的人就不能跟我有一樣的心情。」
梅的話我們每個人在年紀不同階段都會有過,未必是愛情,可能是學業,可能是職涯的機會,我們覺得自己並不輸人,為什麼好的際遇是在別人身上,總是別人獲得。

我理解這種心理,這不是錯,只是因為委屈了。當我們有努力,善良又認真的過著日子,只是有一些小小的盼望卻還不能被成全的時候,任誰都會怨天尤人。
我皺起眉心笑著對梅說:「不要問為什麼,因為沒有為什麼。」
在某些時刻我們得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我們也不會去問天、問大地為什麼是我這麼幸運,而在那些我們享受快樂的時候也有人在角落熱淚盈眶,帶著憤懣想為什麼不是他,而是我們獲得。
梅剛剛體驗了情愛的快樂,因為來之不易,所以患得患失,在該享受兩人互動的愉快情愫的時候,忙著想緊捉,害怕會失去,於是蹉跎了現在,自己悵然有所失,對方也會感到沉重有壓力。
最後的談話,我說:「我希望你能有一段完整的感情,這才重要,你好年輕,你的對象也有許多你不知道的故事,會不會有未來,誰知道呢!但是先管當下好好愛就行了。」
愛過就已經足夠,我們都要練習在有體力的時候,在還能受傷的時候,允許自己追求不問結果的愛情。
天下事哪樁是我們百分百確定結果才去做呢?當年你知道會考上什麼學校才念書的嗎,你不知道。你在眼前的公司做事會是最好的選擇嗎?你不知道。所以不要把感情特殊化,求一段愛到骨子裡的關係,我們盡力完善,但不要求它非得完美。

任何的人情關係,最後不過就只是相識一場,所以不必糾結。感情末路,沒有互相殘害的背對背越走越遠,就是足夠尊重的道別了。
當想起一段關係,能夠淺淺的答道:「愛過。」便已經是美好燦爛。至於下一次愛情的到來,春光不晚,相愛總有時,在生命綿延的路上,我們依然還會愛,會一次比一次愛得更好。
也可能有一天我們終於不再說出愛過這兩個字,因為剩下的時間,我們終於不再丟失愛,而是在愛裡,經歷了所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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