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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克服記憶模式帶來的恐懼?

什麼是記憶模式?我們現在採取的很多行為模式都是根據我們小時候的記憶、成長過程中所收到的訊息而形成的,這些東西就成了我們的記憶模式,持續影響著我們的感受和認知。
舉個例子,盼盼從小就看見爸爸打媽媽,她很想去打她的爸爸,或是保護她的媽媽,但是她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因為她那時候太小了。而且,她在想要保護媽媽的時候,還會被爸爸打。時間久了,在她大腦裡就形成了一個記憶模式。盼盼長大以後,當她想要和她的爸爸對抗的時候,她的記憶就會重現,把她帶回小的時候。盼盼後來進入FBI(美國聯邦調查局)工作,她可以制伏一個大概一百四十公斤的男人,可以想見她的格鬥技巧有多厲害。有一次,她回到她父母那裡,因為說了一件什麼事,她爸爸就生氣了,走過來就要打她。她的爸爸跟她差不多高,但很瘦,而且已經老了。就在她爸爸走過來的那一會兒,她的腿一直在發抖,她非常害怕,甚至站在那裡什麼都做不了。當她爸爸打她的時候,她條件反射地用手擋了一下,因為她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所以她擋這麼一下,她爸爸就倒地了。在那一瞬間,她突然發現,她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她了。以前爸爸打她,她只有挨打的份,但現在情況已經改變,她的感受卻還停留在過去,在此之前她一直沒有意識到這點。這就是記憶模式的影響力。
所以,如果父母不想讓孩子成為一個討好型人格的人,就要從小尊重孩子的界線意識,幫助他立界線,而不要仗著自己是成年人,毫無顧忌地衝破孩子的界線。孩子年齡小的時候,每次想要跟父母立界線都發現立不了,因為每一次父母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衝破,這也會形成一個記憶模式。我看到過很多這樣的例子,比如有的媽媽非常強勢,她的兒子娶的老婆也非常強勢,這個媽媽就覺得兒子沒用,怕老婆。她沒有搞明白,是她從小侵犯了兒子的界線,以至於他長大後沒有一個好的記憶模式來幫助、支持他來立界線,甚至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要立界線。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跟別人立界線。就像盼盼一樣,小時候的界線不停地被侵犯,長大以後想要立界線時,她就會回到記憶模式。而那個模式本身是一個很可怕的模式,她總是會受到壞的後果的恐嚇,所以她不想也不敢立界線,覺得立界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父母從小就給孩子建立一個好的記憶模式,讓他知道他可以立界線,情況就會大不一樣。比如,你的孩子不想讓你親他、摸他時,你要立刻停止,讓他知道爸爸/媽媽尊重他。因為這是他的界線,我們要盡量保護他的界線。當然,你設定的界線,他也不可以侵犯。比如,他想要吃十個冰淇淋,你當然不能給他吃。但如果孩子提出合理的要求,我們一定要尊重,並且要有意識地建立孩子的界線感。因為他可能不會記得當時具體發生的事情,但是這個記憶、這個感覺會形成模式,一直跟隨他。
如何戰勝之前軟弱無助的記憶模式所帶來的恐懼呢?首先,你要告訴自己:「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小孩子了,以前大人可以把我壓在地上打,可以隨便罵我,可以嘲笑我,現在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這樣做了。以前他們打了我,我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家裡,因為離開家我活不下去,但現在如果他們還是這樣不尊重我,我可以離開,我有自己的家。」我們要不斷提醒自己,我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我了,以此來戰勝那段軟弱的記憶。
其次,我們要做事實驗證。問一下自己: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我立了界線,一定會被刁難嗎?如果我跟他說了這話,他一定會有這樣的反應嗎?其實結果是不一定的,但是我們總傾向於把結果想得最壞。假如我跟老闆說「請你不要在晚上十二點之後給我打電話」,他真的會生我的氣嗎?不見得,他有可能覺得我說得對,從此就不再這樣做了。
除此以外,我們還要經常練習。當我感覺跟一個人設立界線可能有點艱難的時候,我通常會在開車的時候練習該如何對話。想一想:我這樣講以後,假如他的反應是這樣,接下來我該怎麼說呢?如果我的學員需要去處理跟別人的關係,我會跟他一起練習,我來扮演那個人,他還是做他自己,我會讓他一遍一遍嘗試如何表達,然後我給他一個回應,讓他嘗試應對。

為什麼跟父母立界線那麼難?

在瞭解了三種原生家庭模式後,我們要分析一下:為什麼和父母立界線那麼難?
首先,我們已經形成了缺乏界線的「內在聲音」。
小時候我們常常聽見的那些話,都會直接或間接地成為我們的內在聲音。隨著年齡的增長,它們逐漸會成為一種潛意識。
李晟小時候如果走路摔倒了,他的爸爸就會劈頭蓋臉地把他打一頓,一邊打一邊說他怎麼那麼笨、那麼蠢,責怪他走個路都會摔倒。結果他長大之後就用這些話來指責自己。在輔導過程中他分享,有一天他差一點又摔倒了,他立刻感覺很憤怒,認為自己是個笨蛋。當時他腦子裡出現很多這樣攻擊自己的話,而正好在那段時間我讓他記錄他的內在聲音,他就把這些記錄了下來。
如果我們的原生家庭缺乏界線,我們從小經常聽見一些越界的話,就會形成缺乏界線的內在聲音。這種聲音往往會讓我們產生負罪感。比如,如果你小時候經常聽到父母對你說「我們之所以不離婚,都是為了你」,這樣的話經過內化後,就會變成你自己的聲音,你會為此持續地感到內疚、自責。又比如,父母離婚了,媽媽可能讓你去找爸爸要生活費,但是要生活費本來應該是父母之間的事情,讓孩子去承擔就會帶給孩子心理負擔,並讓家庭關係更為混亂。
你可能還會聽到類似這樣的一些話:
「你奶奶這種女人,又潑辣,又沒有教養。」
「你是我生的,你洗澡我怎麼不能進來?你是從我肚子裡面出來的,你出來什麼都沒穿我都見過,你洗個澡還害羞什麼?」
「我們家就指望你了,你要爭氣,你去學心理學,別人都以為你跟瘋子打交道,我們的臉往哪裡放。」
「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
……
這些話我們或多或少聽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變成了我們的內在聲音。當我們想要和父母立界線的時候,諸如此類的聲音就會跳出來,讓你自覺慚愧,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於是就不敢和他們立界線了。
其次,傳統觀念會阻礙我們與父母立界線。
在傳統觀念上,我們認為和父母立界線就是不孝,父母是長輩,我們怎麼可以為難父母呢?其實這些傳統的觀念不完全正確。和父母立界線並不代表不孝。
我在團體輔導中會告訴大家,我們要清楚在原生家庭中我們究竟受了什麼傷。有的人不能接受,他們覺得,原生家庭已經不能再改變了,為什麼還要為難父母?這其實是一種誤解。我們尋找原生家庭的問題,並不是要定罪我們的父母,而是要搞清楚:為什麼我今天會有這些焦慮的情緒,會有這些不健康的行為?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哪一件事,讓我有了這樣一個傾向,我們只是為了更好地認識我們自己。
跟父母立界線也是一樣,這並不是說我們要控訴他們,要和他們斷絕關係。每次立界線都是為了梳理應該梳理的關係,包括我們與自己的關係、與配偶的關係、與孩子的關係,當然也包括與父母的關係。
而且,跟父母立界線,很多時候是對父母有益,恰恰是孝順的表現。我跟我媽媽立好界線之後,如果我請她過來幫我帶一下孩子,她說她要出去旅遊,我也會同意。我不會讓她覺得,她對不起我。我不會對她說:「許多人的父母都在幫著兒女帶孩子,你怎麼不過來幫我?」有界線表明我尊重她的選擇。
反過來,不跟父母立界線,並不代表著孝順。今天很多「啃老族」,自己不賺錢,還揮霍父母的養老錢,這是沒有界線的後果。很多人生了孩子,讓孩子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使得長輩非常疲憊,而自己甩手出去玩、看電視、喝下午茶,這也是沒有界線所致。難道這是孝順嗎?不是的。
對於「父母是長輩,我們不要為難長輩」的觀點,我想強調,立界線從來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並沒有為難父母,但是我們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所以,不要覺得立界線是要求我們的父母改變什麼,其實他們可以選擇不改變,我們也尊重他們的選擇,只不過,我們也會給出相應的後果,因為我們不想被更多地傷害了。所以,我們並沒有為難父母。
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能為難自己。為什麼不能委屈自己?因為這樣才能保持雙方的關係健康且長久。現在我們常看到這樣的情況:父母因為常說某些話傷害兒女,兒女很難受,但兒女既不能也不敢跟父母立界線,只好選擇隱忍,忍到最後在某天突然爆發,用一種極其激烈的方式進行溝通,甚至大吵一架,兩敗俱傷;或者是,兒女用更隱蔽的方式發洩不滿,比如,既然父母連怎麼教孩子也要管,那乾脆就讓父母來教,反正最後累的是父母,自己樂得清閒。不跟父母立界線,一般會導致上述兩種情況發生,事實上這對父母來說是更難受的。
如果你還是覺得跟父母立界線會傷害關係,那麼,難道不跟父母立界線就不會傷害關係嗎?我們看到當下社會中多少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是糾纏不清的,身處其中的很多人都痛苦不堪。我記得有一篇熱門文章——〈父母在等孩子說謝謝,孩子在等父母道歉」,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下親子關係的現狀。這樣的親子關係傷痕累累。父母等不到一句「謝謝」,心裡特別受傷,為什麼呢?因為父母也不會提要求,不會直接說: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向我表達你的謝意,否則我就不會再幫你。父母會覺得不能那樣說,因為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要無條件幫忙的。他們認為無條件的愛就代表無條件的犧牲,這其實是非常錯誤的觀念。而對孩子而言,他會覺得父母有些言語傷害過他,應該跟他道歉,只不過他會覺得讓父母道歉實在太不孝了,會讓父母難堪,所以也沒有說出來。於是,雙方都把問題掩蓋起來。看上去好像不說就沒關係,但是我們如果不說,這個關係就會越來越扭曲。
再者,童年記憶讓我們很難與父母立界線。
在童年記憶中,我們往往是幼小、軟弱的。如果我們的父母不會立界線,也不同意立界線,當我們想要立界線的時候,我們會被傷得更深。所以,長大之後我們就會害怕立界線,更害怕與父母立界線,為什麼?因為每當我們想要立界線的時候,記憶就會提醒我們:你以前立界線的時候受傷了,所以你不會成功,之後你會被傷害得更深。
前面我提到盼盼(FBI成員)的例子就是如此。童年的記憶深深地籠罩著她,所以每當她爸爸走近一步,她就彷彿回到小時候,呼吸變得急促,全身都是汗,非常害怕。童年的記憶會削弱我們現在的能力,哪怕我們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童年的記憶也會挫傷我們的自信。
家庭暴力也是一樣。你第一次反抗的記憶會控制你,告訴你:如果反抗,你會被打得更慘。所以逐漸地,我們就會形成習得性無助。我可以用一個實驗來解釋習得性無助:把一條鯊魚放在一個很大的魚缸裡,然後再把魚缸放入海洋,鯊魚看到魚缸外的海洋,試圖游出去,但是它發現自己無法逃脫,於是很憤怒地撞擊魚缸。可是,多次嘗試之後,它發現自己根本逃不出去。久而久之,它習慣了只在魚缸這片水域裡游。這時,實驗人員悄悄地拿走了魚缸,結果發現:這條鯊魚明明已經可以自由地在海裡游了,可是它仍然每次游到原來的邊界就折返回來,不會繼續往外游。因為過去的經驗已經使它深深地「習得」了一件事:自己是無助的,是衝不過這條界線的。這就是習得性無助。
童年記憶對我們造成的影響也是一樣的。我們已經「習得」了一件事:在面對我們父母的時候,我們是無力反抗的。但其實,那時我們是孩子,我們要依靠父母生活,所以我們無力反抗,現在我們已經獨立生活了,那個「魚缸」已經被拿掉了,我們卻失去了反抗的信心。
再者,阻礙我們與父母立界線的是,我們知道什麼是錯的,可是我們不知道什麼是對的。
很多人不喜歡父母對待自己的方式,但也沒仔細想過應該怎麼做才好,所以,當他們自己做父母時,他們會說「我絕對不要像我爸媽那樣做父母」,但他們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做父母。
那些曾經被父母打過的孩子,自己做了父母之後會認為絕不應當打孩子。當然,我雖覺得不隨便打孩子是對的,但如果沒有系統地學習,他們這麼做只是因為他們不想像父母一樣,這個動機和目的仍是錯的。大部分情況下,這樣反向操作會讓我們走到另一個極端,變成只要是自己父母做的,我們就堅決不做,哪怕是對孩子的合理管教也會因為我們自己的「叛逆」而被忽略,最終仍然對孩子造成傷害。
比如,鄭俊從小被家長打,所以,他自己有了兒子後,因為被過去過度管教的陰影籠罩,他走到另一個極端,堅決不管教自己的孩子,最多就是輕描淡寫地說幾句。結果,他的兒子在十五歲那年和別人打架,打瞎了對方一隻眼睛,被關進少年管制所。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再說,我們不僅要知道什麼是錯的,還要知道什麼是對的。
最後,擔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也會阻攔我們與父母立界線。
很多孩子和父母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勉強維繫,他們不想花更多時間和精力在維護和父母的關係上,所以努力做到維持平靜就好。如果現在讓他們跟父母立界線,他們就會害怕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關係再起波瀾。
我一直覺得很遺憾的是,我們和父母本應彼此相愛,卻因為沒有處理好關係,常常落到一直想要逃離父母的地步。前面講過,很多時候我們愛父母,但並不喜歡他們。愛是源於血緣關係,但是很可能我們一點兒都不喜歡父母,所以不能跟他們住在一起,或者不能長時間住在一起,時間長了我們彼此都受不了。
你有沒有發現,每逢過年回家,剛回去的時候你會很高興,但是住兩天後就覺得不那麼高興了,恨不得趕緊回到自己的家。這是因為,我們既愛我們的父母,但是同時又不能長時間與他們在一起。我們腦海中可能有一些不好的回憶在提醒我們:不可以與父母長久親近。因為我們沒有與他們立界線,所以這樣的關係對我們而言是危險的,我們沒有安全感。他們還是可以任意地批評我們,隨意評價我們的配偶、孩子,評價我們教育孩子的方法,甚至評價我們的工作、薪水、房子、車子。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自然想要遠離他們。
如果我們一直讓自己沈浸在表面平靜的假象中,就沒有辦法來面對真相、拆掉錯誤的東西。這樣,我們也沒有辦法重新建立一段我們真正想要的、健康的感情和關係。但如果我們選擇建立界線,表面和諧的假象會被撕破,真正健康的關係就逐漸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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