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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教會治理:紗窗理論推轉型 —「我不是先鋒,是在禱告中,跟著感動持續走。」

「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兒子——馬太福音十六章16節。」位於宣教大樓一樓警衛室正對面,有著勁道的一帖毛筆題字,落款者,是大名鼎鼎的先總統夫人蔣宋美齡 。

話說從頭,台北靈糧堂創辦人趙世光牧師曾在上海、南京、杭州、香港等地建立靈糧堂會,隨著國民政府在一九四九年播遷來台,不少信徒也隨之定居台灣,並於一九五四年邀請了趙世光來台,先是在北一女中禮堂舉辦佈道會;隨著佈道會成功、湧入大量信徒,後續成立了台北靈糧堂,先後借女師附小幼稚園及台銀幼稚園聚會。後來在會友的熱心奉獻下,以新台幣八萬元買下法院拍賣的宣教大樓現址。

有了地,卻沒有錢蓋禮拜堂。後來神就感動同為基督徒的蔣宋美齡大姐孔宋靄齡,參與奉獻蓋教會。而這也奠定早年的台北靈糧堂執事會陣容,多可見蔣夫人身旁、在凱歌堂(註9)聚會的官夫人身影。

蒙神恩典建堂,台北靈糧堂歷經寇世遠弟兄及鄭昌國牧師的領導,至周神助就任初期,已有二十三年歷史,會友人數在兩百名上下,以團契為主體,敬拜時台上只有一台琴。全職同工僅三、四位,而執事會的成員早年是終身制,對於教會的大小事務,都有治理權。也就是說,當主任牧師,主要的責任其實是站講台。

「他個性很好,聽到別人的反對意見,也不會怎麼樣,回家講給我聽,反倒是我會生氣。」周師母說,早期有些執事會成員,平時並沒有參加團契或牧養,卻有最後決策權,周神助總能夠不厭其煩。「他有時候就會告訴我,執事當然有很多意見,但也不會太多干涉;你就好好牧養,教會就會一直增長,其他就交給神了。」
在人和的面向上,周神助自承屬於怕衝突的類型,不會衝衝衝、堅持到底。這樣的特質,也讓他做決策前,總是花長時間從神領受方向,帶著同工一起禱告、對焦到大家有共識了,才推行新的策略。

「周牧師略帶鄉土味、羞於與人打招呼......,夫婦都很隨和、容易與人相處,很快地與執事們及弟兄姐妹建立美好關係。」人稱「梅媽媽」的梅許以謹牧師,長年與周神助共事,在靈糧四十週年特刊上,曾任多屆執事、當時作為事奉處處長的她,寫出對周牧師的近身觀察。

此外,周神助看重團隊事奉,仿照在校園團契的模式,主動向執事會提案,希望在教會撥給傳道人薪資的固定比例中,增加正職同工、但不增加人事費用佔比;也就是說,不管多少人來,都是同工同酬、用一個大水池均分薪資。

有了團隊,就見證「一群人走得更遠」。由趙世光牧師創辦的靈糧堂,屬於所謂獨立教會,早年是典型的傳統福音派教會,在周神助不斷禱告領受更新的啟示中,神帶領台北靈糧堂一步步轉型,例如點燃禱告的火、敬拜讚美的更新、教會小組化、向聖靈敞開、遍地植堂等。

「大教會像一艘大船,轉彎時不能直接大轉,才不會沉船。要五度五度的轉,弟兄姐妹才能適應。這是上一任主任牧師鄭昌國給我的座右銘!」因此在教會的轉型上,周神助慢工出細活,而神也不誤事,在他主任牧師任內共三十四年,完成了兩次建堂,設立了兩百多間海內外分堂。

對教會文化,他勤於觀摩各國的教會治理架構。例如:一九七九年,台灣眾教會渴望在傳福音上突破,兩百五十位領袖赴韓國參訪其時世界最大的教會——中央純福音教會,看到當地信徒半夜守望、禱告、追求聖靈的熱情,大受震撼,回台後帶動全教會二十四小時的禱告運動。

「一九八〇年到一九八五年,會友人數翻倍,從四百人增加到約八百人。」中華基督教救助協會秘書長夏忠堅牧師,曾經擔任台北靈糧堂執行牧師多年,他在一九八五年加入全職行列時,就發現過往停滯許久的會友人數,能夠在五年內大幅成長,跟訪韓聖會後,帶下的聖靈更新有很大關係。

當時台灣教會對聖靈工作,多半持保留心態,大概只有錫安堂對聖靈敞開,以靜默的方式領受聖靈。夏忠堅觀察,「周神助是一個很寬宏、能容納不同東西的人!有台北靈糧堂的團契成員跑去參加錫安堂聚會,回來後,周神助還邀請錫安堂的牧師來分享信息。」

「一九八〇年代,周神助帶著同工,在前述的根基中,整個教會更多對聖靈開放,團契中也開始安排追求聖靈的聚會,就越來越多人經歷聖靈,但是也在真理的根基中有平衡。」夏忠堅說。

另外,他也指出,透過成人主日學,養成大家對於真理造就的追求,以及在敬拜讚美的轉型,也是他認為教會人數持續增長的原因。
赴韓參訪,引發一波禱告更新運動
早在校園團契時期,周神助對於聖靈的工作,就有渴慕。這一波參訪韓國引發的教會聖靈更新水流,讓他不忘在推動時,強調真理與靈恩的平衡,「就像是紗窗,我們把門打開、對聖靈的風開放,但是靈恩中人為的『蚊蟲』不要進來」。

當時有些教會對聖靈開放,過份追求說方言、改變敬拜方式,讓不少福音派牧者對此有所保留。周神助說,也有牧者遠在異國,好意提醒他,不要讓「靈恩派」的影響進教會。

「最基本的是要看有沒有聖經的真理根基,例如禱告、敬拜,如何用心靈和誠實來回應,而不只是一種宗教的形式。」周神助的原則始終如一,他認為教會更新的重點不是新潮流、新花樣,而是回到聖經,「在禱告上,我們效仿他們(韓國)的清晨禱告,產生正面的衝擊,聚會人數開始有明顯的增長,由兩百餘人增長了一倍多、到五百多人。 」

周神助說,在同心禱告得力下,台北靈糧堂的全職團隊漸漸擴展到約十位,其中八位是傳道人。這開啟了全職團隊的初熟期(一九八〇年~一九八五年),經歷聖靈初期的更新,禱告、團契、敬拜、成人主日學也同步地更新,帶來教會質與量相當的增長。

「從韓國回來後,信徒心中都火熱起來。教會的禱告、靈修、小組、醫治釋放......有很大的更新和突破!」梅許以謹在教會特刊多次提及這次轉型的影響力,「自從一九八〇年聖靈拜訪我們教會後,眾人都開放地接受聖靈的工作,但我們的腳步是非常謹慎的,一面強調聖靈外顯的工作,同時也更多注重內在生命的建造。這都是周牧師把關得好。」

過去,台北靈糧堂的主日敬拜模式,是台上有司琴和主席領會,唱的是古老的詩歌,領會者不一定要有敬拜恩賜,而是依據執事的職分輪流帶。周神助說,當時帶敬拜,比較像是一個「工作和上台的權利」,也因此,不一定能達到引領人經歷神的效果。

「在靈糧堂的前面二十年,敬拜是沒有鼓、沒有吉他的,這些樂器當時不被認為是可以在聖殿裡面的。」周神助說,更早之前敬拜的「琴」,只能用風琴、不能用鋼琴,但是詩篇多處提到要「擊鼓跳舞讚美祂」。周神助被聖靈所感,就開始漸進式地調整台上的敬拜型式,例如先從青年牧區嘗試創新,而不是直接落實在成人主日崇拜;鼓從無到有、位置從台下慢慢移動到台上,同時不間斷地在講台分享敬拜讚美的信息,跟會眾對齊神的心。

「一開始編了靈糧詩選,有四、五十首簡譜寫成較活潑的詩歌,我們就在主日崇拜前教唱。」夏凱納士林靈糧堂主任牧師劉群茂,當時在台北靈糧堂全職,見證了敬拜讚美更新的過程;他提到,前期是先在正式聚會前唱、讓會眾可以跟著拍手學唱,後來才帶到正式的主日聚會。他記憶猶新,「有的長輩不適應,就會抗議,甚至站起來就走。」
對聖靈的開放,帶動敬拜讚美更新
「現在的年輕人可能覺得敬拜讚美是理所當然,其實是走過很長的路。」台北靈糧堂前執事會主席、現資深執事曾國生,和周神助共事數十年。他舉例,當年基督徒音樂人、春雨樂團創辦人黃國倫想帶著鼓上台帶敬拜,是一個創舉,而台北靈糧堂特別為此召開執事會,討論可行與否,後來在彼此的尊重下,就成了。

曾國生強調,台北靈糧堂的講台,一路從古老詩歌、到現在的敬拜讚美,都是很謹慎地在眾人漸進式地對齊後才成就的,「這部分周牧師非常有智慧地帶領教會,沒有躁進。」

「周牧師帶動在靈裡面的更新,是突破宗教的靈,讓我們進入一個多元活潑、與神相遇的敬拜。」靈糧教牧宣教神學院台北總院院長謝宏忠,在擔任常務執事的時期,見證了台北靈糧堂敬拜循序漸進的改變。他認為,過往拿著靈糧詩選,從第一節唱到第四節,並不是錯誤的,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選項,「久了以後,可能有人會以為這就是真實的敬拜跟讚美,其實它只是行禮如儀。」

謝宏忠說,當時教會內年輕世代跟年長世代,的確也為此產生拉扯,有不同意見。但是以他個人為例,隨著敬拜讚美的型式開放,在他靈裡面有一個自由、更深地透過肢體去表達對神的全人敬拜,也更深經歷神。

「聖靈開放和敬拜讚美是合在一起的,聖靈開放,才有敬拜讚美。這兩個面向的轉變,在靈糧堂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劉群茂說,現在的基督徒接受聖靈,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當年的華人教會,曾經受過傷害、帶來很大的混亂,對於聖靈的教導也不完整,「面對部分人的質疑,周牧師也承擔了很大的壓力,但感謝主,他沒有放棄,也不害怕靈恩,只是很小心。」

接著,在一九九〇年代的小組轉型,也是周神助在治理教會上一大突破性的策略。

此時的台北靈糧堂,人數約三千人,以「團契」為主軸,按照年齡層、性別等族群,分成十多個團契,一個團契人數最多可達兩百人,雖然教會規模在同期台灣教會中是大的,但整體來看,教會成長的力道放緩了。

背後原因,和團契制度有關。雖然教會有三千人,但團契主席也就十多位,這樣的運作模式,使得新一代的領袖未能被培養出來,回應牧養上大量的需求,這也成為教會發展的極大挑戰。
為傳福音把十幾個團契,重新拆解成幾百個小組
「團契就像一個小聚會,也有講員講道,本質上缺乏互動。」周神助說,透過泰國賽克牧師、新加坡堅信浸信會鄺健雄牧師的成功經驗,他觀察到小組最大的好處,在於深度的連結與互動,因此他花了快一年的時間,跟全職同工、執事會與帶職領袖分享,把同工帶到新加坡參訪,也邀請鄺健雄牧師來台分享,陸續建立多數人共識,把既有的團契大風吹,重新按地理位置分區,例如住在內湖的人,就在地成立小組。

因著傳福音要考量地緣的便利性,有別於過往以職業、性別、年齡層為分類的聚集方式,把團契拆解成地區性小組,等於是重組了整個教會的關係網絡,弟兄姐妹頓失既有的人脈圈、安全感,引發許多批評聲浪,甚至有其他教會有力人士暗批:台北靈糧堂將會成為「歷史名詞」。但是在各方而來的壓力中,周神助仍舊跟隨從神來的感動,決定轉型。

周師母回首,團契轉型成小組,可以說是台北靈糧堂最大的變革之一。一九九七年那一年,周牧師不斷在主日崇拜與會眾溝通這件事,「因為耶穌說你們要去,過去教會都是要人『來』,現在鼓勵大家『去』傳福音使萬民作門徒、『去』成立小組,把居住在附近的人連結在一起。」

周神助引入的小組化教會,最重要的核心是4W:Welcome(破冰)、Worship(敬拜)、Word(神的話)與Work(神的工)。

透過破冰,讓弟兄姐妹的關係連結起來;在敬拜中,帶領大家對準神,進入下一個階段「神的話」,則使用編撰的小組教材,延伸主日的信息去反思、回應。「團契時代,主日的信息不一定會落實在小組裡面,帶領者是自由發揮。但是小組化後,就可以讓主日的信息落實在牧養的小組中。」謝宏忠觀察,小組的最後一個W,則是傳遞教會的事工、裝備等「神的工」,也是一個突破。因為過往團契人數動輒一兩百人,各自有發展的事工,但是小組化之後,就能跟教會整體性的方向,有一個銜接。

當然,團契的架構也有其好處,就是在外展、社區事工,甚至弟兄姐妹的婚喪喜慶上,有更大的動員能量。小組人數僅約十來個,就需要小區的支持。也因此,當時,台北靈糧堂因應小組化,分成東區、北區、西南區等牧區,選出區長、區牧長,讓傳道人可層層遮蓋小組。雖然牧養基本單位變小,但是透過4W的運作,讓教會從上到下更暢通。

因著神清楚的帶領,以及長時間在講台的異象傳遞,走向小組架構的台北靈糧堂,不管是受洗人數或是教會的增長,都加快許多。

「細胞小組成全很多小組長,上面設有小家長、顧問,會把小組長的需要接起來,我們就負責把整個教會往前推進、不斷傳福音,整個架構上我覺得非常好,人一直成長。」桃園市府靈糧堂主任牧師韓慧蕙牧師,在當年還未全職,作為兩個孩子的媽媽、擔任信徒領袖,遮蓋六個小組。她看見,教會在小組轉型過程,的確興起更多領袖,帶來更地區性的福音、牧養果效。

「從一個角度來說,我們好像沒有自己的東西,很多都是學⋯⋯我們雖然學,但又長出我們的土產來,」周神助在轉型過程中,也不斷禱告領受下一步怎麼走,以至於他自始至終都不把台北靈糧堂定位在「福音派」或是「靈恩派」,也不堅持一定要有一套所謂的「系統」,「好的我就學、就吸收,然後變成我們合適能用的,長出自己不同的樣子!」

「在更新的裏面,那段時間教會就慢慢增長了,因為更新就帶來健康。」周神助如此總結台北靈糧堂從兩百人到五百人、到上千人,最後成為萬人教會的旅程。

「我從來不敢說自己是先鋒,但是只要禱告、在我的裡面持續有感動,往前走,最後會看見好像我變成走在前面的人。」周神助在教會推動的變革,不管是建造榮耀的教會、植堂或是合一,都知道是神,帶領他走更新的旅程。

事實上,教會的風格多元,這些年,隨著台北靈糧堂的規模變大,周神助雖對於福音派、靈恩派這樣的「分派」深感痛心,但也不免樹大招風,引來他人異見。

過往,他對各種砲火聲,不會去主動回擊。想法很簡單,就是效法保羅在哥林多前書四章3~5節所說的:「我被你們論斷,或被別人論斷,我都以為極小的事;連我自己也不論斷自己。我雖不覺得自己有錯,卻也不能因此得以稱義;但判斷我的乃是主。所以,時候未到,甚麼都不要論斷,只等主來,祂要照出暗中的隱情,顯明人心的意念。那時,各人要從神那裏得着稱讚。」

「當你跟隨神去回應教會轉型時,當然會有人不認同 ,我過去就完全不管他,我就是往前走。」他說,審判的是主,有需要反省的,他會調整,但如果沒有,就不回應。不過他也感嘆,近期也有一些攻擊不只是針對他、還針對方方面面而來,「我已經被扣太多帽子了,最近針對聖靈,禱告後我決定寫六十篇短文,來完整陳述心路歷程,交給神吧!」

近五年,周神助都會把靈修默想的短文,在每日清晨五點多發出,傳遞給弟兄姐妹。近期在文章中,他談到三、四年前,曾有一位號稱「先知學院院長」的人,到周神助的辦公室,以其標準、倫理指責他,最後還強逼他悔改、賠償,不然就會「落入硫磺火湖」。此舉讓周神助第一次下了逐客令,「雖然是我生平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把這樣的人逐出門外!」

曾經,台灣有一波一九九五閏八月的假預言,引發基督徒極大的恐慌和移民潮。周神助作為第一批聽聞的牧者,當該先知說,「一九九五閏八月,台灣若不集體上上下下都悔改,台海一定會引爆戰爭。」當時,周神助在靈裡分辨這個觀點有問題,會後便直接向主辦單位和該牧者提出,並和北美來的所謂「先知」當面對質,周神助更直接對他說:「你說夠了,請你盡快離開台灣,台灣的事,我們本地的牧者會負起責任!」

這就是周神助!溫和,是他一貫的招牌,但是在該強硬的時候,也有所堅持,不為扭曲真理者所動;也因此,才能保護、引導教會,往神指引的方向去。

註9:凱歌堂為前中華民國總統蔣中正夫婦官邸內的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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