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磯鶇

帶來秋天的氣息

每年夏天，太陽會把我的頂樓工作室晒得像烤箱一樣。因為我不喜歡吹冷氣，只好汗流浹背的在室內工作。

有一天下午，熱浪逼著我走出室外，在養魚的水缸上，我看到一隻藍色野鳥。我一眼就認出，那是一隻藍磯鶇的雄鳥。牠頭尾尖尖呈紡錘狀的流線型，擺出鶇科抬頭挺胸的標準姿勢，身上的羽毛大致是灰、紅、藍色，較正確的描述應該是：灰不灰，紅不紅，藍不藍的不規則混合色，看起來是髒兮兮的樣子。

再加上呈鱗片狀的黑色斑紋，可以猜測這是一隻未成年、還是青澀年齡的雄性亞成鳥，而且是一隻富有冒險精神，不遵守傳統生態習性的野鳥，因為牠冒然出現在人類社區裡一個不該停留的地方。這隻冒失的野鳥看到我走出去，立刻飛到隔壁樓頂上。

感覺藍磯鶇是屬於海邊的候鳥，常出現在金山、野柳、墾丁海邊突出的礁岸和岩石上，露出半截身體站立，一見人靠近就立刻靜靜的飛走。因為牠們也愛停在海邊人家的屋角上，藍磯鶇的台語又叫做「茨角鳥」或「厝角鳥」。

在都市社區裡現蹤影，或許是因為環境變化，只好改變生理習慣，或者是出於好奇。也只有富於冒險的、不懂規矩的「年輕鳥」，才會做出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

連續好幾天，我都可以看到藍磯鶇在頂樓上出沒。牠習慣站在隔鄰大樓的屋角上，先「嘰哩—嘰哩」鳴叫幾聲，然後飛下來，在我的矮牆上抖一抖尾巴，跳下水缸邊緣飲水，再跳上一根直立的竹竿頂端，好奇的面對著玻璃窗，動也不動若有所思，好像在觀察窗戶裡有什麼似的。室內的我，看到窗外老是停了一隻美麗的野鳥，也感到奇怪。靠近對著牠揮揮手沒有反應，說了一聲「哈囉！」，藍磯鶇立刻驚嚇的飛走了。

我為那一隻藍磯鶇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秋天」。

藍磯鶇不是本地的野鳥，是遷徙性候鳥。大約在九月以後，開始從北方南下尋找溫暖。在台灣看見了候鳥，意味著漫長火熱的夏天已經到了尾聲。從我工作室裡，聽到了藍磯鶇的聲音—「秋天」來了，終於可以揮別夏天帶給我的苦難。不過，藍磯鶇為什麼特別喜歡到我的工作室外面？是想要到魚缸裡喝水或捉魚嗎？為什麼總是望著玻璃窗發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