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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味道2:街頭巷尾民間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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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雜貨

走進去,有如走進一檔連美術指導張叔平也沒法仿製再現的電影佈景,歲月磨人且磨出濃重顏色,叫來人染得一身一心,心多的更一腳踏進魔幻歷史現實。

日日路過這幢樓齡一百一十九年的「危樓」,就是下不定決心走進去,也好像找不著藉口跟經常一臉笑容的老闆打交道--其實簡單不過,從半打農場雞蛋、兩斤絲苗白米、一元幾角麵豉醬開始,我們的祖父母輩就是在當年街頭巷尾成行成市的糧油雜貨舖,貨真價實地購得日常生活所需。只是輾轉到了我們這一代,捧著超級兩個大字當寶,所謂市場是必然燈火通明且有空調的,supermarket大軍一朝壓境,淘汰走多少幾十年刻苦經營的雜貨老舖,砸破了多少敬業樂業的老闆老伙計的飯碗。時代進步了,歷史沒有了,面對碩果僅存的現實,我們竟又怯生生的成為過門不入的路人。

老店招牌金漆大字「永和」,分明是源遠流長良好願望。不難想像自開舖七十五年來在這高樓底木作橫樑底下,人來人往鼎盛熱鬧的一盤生意又豈止是斤斤計較的營生--家和萬事興,一切都必須從柴米油鹽醬醋開始。此間精挑細選的好貨最得坊眾信賴,升斗小民終日營役,為的也是一餐半餐安樂茶飯,走進來,從日常花的一元幾角到年節時候辦貨用的一千幾百塊,得到的是信心和安心。

爽朗健談的釗叔是「永和」的第二代傳人,上世紀四○年代釗叔的父親及叔叔從廣東新會來港,入股這家在中環威靈頓街唯一的糧油雜貨店。當年十四歲的釗叔自49年來港後一直留守駐店,太子爺也就是小伙計,日夕浸淫沾身的是油鹽醬醋麵粉白米,晚上就睡在收銀櫃台,外面風風雨雨時局變化,釗叔身處店堂,卻也清楚旁觀洞悉--

「這些紅豆綠豆眉豆花生在六○年代時期經常賣斷市,當年家家戶戶都喜歡煲糖水--」

「這些口感較硬的增城絲苗和天字絲苗當年十分流行,現在的人都慣食超市口感軟滑的貨色--」

「這些孟加拉來的生插入鹽的馬友鹹魚,魚味濃香又不會過鹹,用手剁鹹魚肉餅或者直接放在飯面蒸熟,最最和味--」

看來細眉細眼的生活瑣碎,偏偏就有釗叔這些守門大將為街坊打點,作為零售店舖,如何與批發供應商優質老牌建立起穩實的伙伴關係,當中包括鹹魚欄永興、鉅利、同德興、余均益的醬油和麵豉,增城的蔗糖,甚至釗叔老弟在新會自家曬存的陳皮……保證來源安全可靠,當中有的是一輩子累積的人際關係經營學問。依然神清氣爽的釗叔堅持每早八時就開舖營業,與老伴兩口子守住這一所由父親傳下來的老店。當年全盛期雇有十四個伙計,門口常排長龍,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的風光不再,生意也大不如前,笑言捱打吊命。在子女都勸退的情況下釗叔卻還是有一日做一日,抬頭看著在幽黯中偶爾還閃亮的金漆大字,未能永續卻有緣永和,該是無悔一生。

應霽
零七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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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辣真理
蛋塔就是蛋塔

不必經過長達數十小時不眠不休的又傳召證人又閉門又陪審團商議,我們坐下來三口六面一說就清楚,只要是剛出爐的燙燙的蛋塔,怎樣都不會難吃。

尤其當你吃過那在熱鬧搶掠滿足飽嚐之後被冷落在餅盒墊紙下層竟然還剩下的蛋塔,其時酥皮不酥已經向外泛油染得四野油漬,鮮黃蛋塔面收縮龜裂破開,你為了免得浪費還是勇敢地一口咬下去--腥、冷、軟、碎,回天乏力。因此你更明白感激以豬油搓成酥皮新鮮出爐那種無可抵擋的撲鼻油香,而蛋液在將熟未熟之間那一種香滑細緻,把從來性急企圖一啖入口的為食人燙得呼叫連聲。好吃,真好吃,大家不吝盛讚就這麼簡單直接。

所以也不必因為是肥彭還是瘦馬愛吃這家那家蛋塔而蜂湧到案發現場,名牌效應也得有真材實料,過譽的殺傷力比你想像的來得恐怖。請用心用口發掘品評自家身處家居辦公方圓幾里的蛋塔出品,校正出爐時間準時恭迎目睹一盤蛋塔的誕生,在期待的目光和滿足的笑容中,好味自在人心。

豬油酥皮也好牛油皮也好,買一個即時入口或者買一打十二個回公司勾引那些一天到晚嚷著減肥其實最嘴饞貪吃的小女生,至於那些企圖變種更新的蛋塔異形例如蛋白塔雙皮奶塔紅豆蛋塔粟米蛋塔就不必了,烤焦了的葡塔還是等下一回去葡萄牙再親嚐細味。簡單自在,留得住熱騰騰的一剎那,就留得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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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吃越紅 演員林嘉欣

和嘉欣約好在灣仔舊區茶餐廳老舖吃蛋塔喝奶茶,星期六下午,本來已經擁擠的狹小店堂裡更像一個水燒開了的鍋。單獨的成對的成群的鄰座茶客都興高采烈地先後走過來,有禮貌地問她可不可以一起合照,可見她的觀眾緣的確很好,親和力真的很強。我跟她打趣說,看來今天你把這店裡本來的主角,那一直現做現賣新鮮出爐的蛋塔的鋒頭都要搶過去了。

難得有這麼清楚確定自己的理想目標,也小心謹慎而且準確地逐步實踐,嘉欣在影藝圈裡這短短幾年間的驕人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我坦白地跟她說,大家真心覺得你可親可愛,是因為你有點胖,而且不怕胖。

嘉欣哈哈大笑,也直言說之前有趟胖了二十磅,可是片約一部接一部,看來真的越肥越紅,當然因為工作角色需要,她也可以說瘦就瘦,要忍得住口不亂吃,是一種嚴格的自律。

所以我今天扮演的就是魔鬼了,我跟她說,這裡的蛋塔雞批奶茶咖啡,熱辣辣凍冰冰都是來自天堂的誘惑。這個她當然清楚,自從她回港接拍第一部電影《男人四十》開始,每逢開工她寧願不吃午餐也等著下午三點那一盒(!!)蛋塔,她可能比我們當中任何一個都清楚十八區大街小巷哪一家的蛋塔酥皮最酥、牛油皮不黏牙、蛋液最滑而且不過甜--最重要的是有選擇,不要刻薄虧待自己--她忽然語重深長認真地說,叫我馬上趕快再咬一口手中的蛋塔喝一口奶茶。然後她告訴我她在加拿大唸書生活的時期因為太想念香傳千里的港式蛋塔,經常自己嘗試做來吃:三顆蛋、一杯鮮奶、三匙糖、現成的餅皮、220度、十五分鐘,我相信她的蛋塔是成功的,只要肯親手嘗試且不斷總結經驗,我們目睹一位能吃會吃愛吃而且不怕胖的星星正在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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