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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塚太太的東京餐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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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看女婿,嗯……應該是她的菜

從交往到結婚,我們並沒有花很多時間,事實上根本不到半年。記得當初想在一起生活的意念非常強烈,兩個不同國家的人可以順理成章住在一起,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結婚。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國家的不同,也許當初就不會這麼早決定走入婚姻,更有可能到最後根本不會跟這個人結婚了。

因此雙方家長根本是在這樣的順勢發展中,抱持著誠心誠意的祝福自願跳上我們設計好的雲霄飛車,一路高速盤旋上升再快速迴轉,最後急轉直下到達終點,雙方已在各自的國家登記結婚,小倆口開心地準備住在一起了。

回想起來,雙方家長真的沒有什麼勸阻、遊說或質疑我們的異國婚姻,更何況還是一個速戰速決、方便簡潔的登記結婚。永遠記得當我在英國寫完論文回台灣的第二個星期馬上去日本會見大塚先生時,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我現在的公婆和小姑。當時的大塚媽媽,也就是我現在的婆婆不時地對我說,很感謝我在英國為她兒子煮飯,兒子回家後所談論的英國生活點滴幾乎都是我的菜有多好吃、我的料理在聚會中有多受歡迎、我們去哪裡旅遊以及在英國一起做了哪些有趣的事情等等。

也許是公婆們早已聽了好多我們在英國的大小故事,對兒子所描繪的這位台灣女孩耳熟能詳到可以把她當作自家人一樣看待。因此當我第二次到日本,也是為了我們在日本的登記結婚而訪日時,我的公婆和小姑早已帶著滿滿祝福的心接納我,讓我本來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得到了救贖,而轉變成一種勇往直前的力量。如果說曾經有什麼令人擔心的地方,那就是當我從英國回台要去日本會大塚先生時,在台灣的娘其實是不太希望我去的。從小她就灌輸我們家姊妹一種觀念,以後要嫁最好不要嫁獨子,結婚後住在娘家附近最幸福;雖然後來我們都事與願違,但人跟人之間的化學作用真的很奇妙。在親眼見到大塚先生前,娘都不太願意和我談論到這個人,然而就在第一次大塚先生來台,我帶他去娘工作的地方拜訪時,當電梯的門一打開,娘在電梯外看到大塚先生的那一瞬間,據她的說法,她看到了一個誠實有禮、乾淨爽朗的年輕人!那一天,只會說一點日文的娘和只會說一點中文的大塚先生居然有說有笑,後來再和老爸會合時,根本就是他們三人一家和樂融融的模樣。後來想想,大塚先生應該是娘的菜,也慶幸是這樣,因為娘本來的那些不情願,在見了大塚先生後至少一半不見了。

至於我家的老爸,他從年輕的時候就跟著日本師傅學習絕對音準,用耳朵調音和製作鋼琴,所以心裡對日本人是有某些程度的敬佩與親近感。在我的記憶裡,老爸幾乎沒有對這場異國婚姻有過什麼意見,如果有的話,那他也很含蓄地藏在心裡不曾讓我發覺。因為後來我只看到哈日的老爸和哈台的大塚先生,在家裡的客廳,一邊喝酒一邊閒話家常,聊到深夜欲罷不能,聊到娘收藏的一百多瓶威士忌在兩年的歲月裡被他們岳婿倆喝光光。大塚先生還到處跟人炫耀,他的中文之所以這麼流利外加濃厚的台灣腔,並不是在語言學校學來的,而是老爸的功勞。順便一提的是,結婚後大塚先生跟我在台灣住了兩年,為的是先把中文學好。他說學好了可以跟台灣爸媽溝通的語言後才敢把我帶回日本去,這也是後來我到日本定居跟父母分開後,雖然無法常見面,雖然在不同的國度裡,他們兩老可以稍放寬心將我交給一個可以用中文溝通的日本人照顧的一大原因。

難過的時候就去公園吧

相信嫁到日本的台灣媳婦很多,但像我這樣嫁來跟日本公婆和小姑住在一起的一定不多。其實對我來說當初來日本,即將與婆家人住在一起,遠比面對新的環境、不通的語言和不同的文化還要令人害怕。最初之所以決定和婆家住在一起大部分的原因是經濟的考量,大塚先生太早婚是沒有什麼穩定基礎可言的。另一方面也考量到我是外國人,先跟日本家人一起住,適應日本的生活後再獨立也許比較好。

我在婆家的新生活,一開始真是坐如針氈,日文說不出幾句的我只知道先搶著跟婆婆分擔家事,為的是不想讓別人認為台灣女生懶散。每天眼睛一睜開像無頭蒼蠅似地,洗碗槽裡只要有一樣東西就趕快去洗起來,洗衣機裡的衣服一洗好就迅速跑去晾衣服,搶著吸地板,搶著收衣服、燙衣服,搞得自己和別人都很累。婆婆也很不好意思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做,每天我們家像是在進行比不完的搶家事大賽,看誰做最多好像就可以贏得悠哉吃晚餐的權利。

這樣的生活其實比在台灣上班還累,雖然我以前上班時也很厭世,但最起碼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時間久了我開始懷疑自己一個堂堂的碩士畢業生在這裡做什麼,甚至有出了門不想太早回家的念頭,深深領教了將自己困在千里之外的這份愛所帶來的沉重感。跟婆家人之間的磨合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日本生活初體驗充滿了挫折感,光是與婆家人的磨合已經快要把我的精力與信心磨光了。雖然婆家人一直都很善良親切,他們為了接納我這個外人其實也做了相當的努力,但我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層雖是家人但又過於客套沒有親近感的隔膜。他們愈是對我好,我愈是覺得有壓力,自己一個外國人在這裡只能處於被照顧的狀態,於是開始極端地胡思亂想。有時在每天搶著做家事的情況下覺得自己嫁過來是來當個台傭的,有時又覺得在婆家好意的保護下自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是個只能做做家裡雜事的閒妻。

那段時間我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流眼淚,跟大塚先生之間的衝突也不少,但對我來說最可悲的地方是在日本沒有娘家可以回!電視裡常上演的劇情,夫妻吵架妻子回娘家,過幾天先生來道歉接妻子回家,以上的情節是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若真的衝動想回娘家,還要看那天有沒有機票,再花一筆錢坐飛機回去,這趟回家之途麻煩又遙遠,所以我都是跑到公園坐一坐就好,坐公園比坐飛機可以省很大。沒想到在台灣完全不看公園一眼的我,那幾年坐公園的經驗讓我對日本的公園有種說不出的依戀感,也喜歡上日本公園的綠意與寧靜帶給我心靈上的撫慰以及讓心情可以舒緩沉澱的能力。

慶幸的是,還好我自己是個想突破現狀不願被困境打敗的人,相信著滂沱恣意的風雨為的是成就雨過天青後更出色的景致,任何絕望逆境的盡頭會有希望的缺口。尤其是大塚先生一直都陪在我身邊支持著我,那兩年他和我住在台灣的經驗讓他可以理解並同理我的這些不安與偏激的想法。於是我們開始想辦法改善,與其搬出去住,不如先從與家人之間的相處開始著手,畢竟我們的問題不是在於誰與誰不合,或是誰欺負誰這種八點檔連續劇裡的情節。料理改變了我與家人的關係

經過多次檢討後發現最大的問題還是自己,想太多、鑽牛角尖、過度揣測他人心意和完美主義等等都是關鍵。在大塚先生的開導和婆家人的耐心配合下,我也漸漸地調適自己的生活步調與態度,慢慢在另一個國度中尋找人生的意義,以及在大家庭的日常生活裡有一個讓身心可以棲息的位置。然而最後改變我最大的竟然是料理,當我全心投入料理為家人煮一道一道他們愛吃的菜時,我也感受到料理具有一種魔力,讓我在他鄉的異國生活中找到療癒人心的力量,也讓我們一家愛吃鬼打開心胸熱絡地交流起來。

很多人曾經問我:「是不是嫁到日本後就得像印象中的日本太太一樣是料理強人?」「當了日本太太後手藝才這麼好嗎?」「在日本有上過課還是特別的訓練嗎?」其實一直在唸書的我對料理本來是一竅不通的,而且上面的問題都不是主要的關鍵,我之所以會成為現在喜愛料理的大塚太太,只因為一顆想要為家人煮美食的心,想要看到他們滿足快樂的表情。聽著他們說好吃、下次還要吃,或是要求我煮這煮那給他們吃,看著自己的家鄉菜在這裡這麼受歡迎,發現日本家人們漸漸有個台灣胃,還有兩國料理的融合激起了令人驚豔的火花等等,我都覺得自己也具有魔法了。所以對於那些大家經常問我的問題,我都回答:「我的手藝是被我們家那一群愛吃鬼訓練來的,但我甘之如飴。」

更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當我有一顆想為家人料理美味的心後,我與婆家間的磨合也有了很大的轉機,愛吃的一家在料理的魔法下變成了真正的家人。原本相敬如賓的隔閡在美味的食物前消失無存,有的只是享受美食的歡樂氣氛與人們最原始的食性與食欲展露帶來的坦誠相見而已。接著就請大家來看看我們家的日常料理,我選了其中具有特殊意義和紀念性的五十道食譜,在這本書裡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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