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有很多特性，其中一個，你一定知道
La cipolla ha parecchie virtù, e una almeno la senti anche tu.
世上有兩樣東西，只能給、不能買。
一個是「時間」：十多年前認識豆豆，從那刻起，他就再也沒離開我身邊。我隨身會帶的一張老照片，是旅居牛津時在家門口拍的。我剛搬到英國，他不放心，硬是千里迢迢飛過來陪打理。第二樣只能給、不能買的東西，叫做「愛」。真正愛你的人，道別時不會叫你時時想他，而會要你千萬保重，好好注意健康。
想到牽手互許終身那日，證婚的市長為我們唸的詩，來自紀伯倫的《先知》。
「彼此相愛，但不要讓愛成為束縛；
讓愛成為奔流於你們靈魂海岸間的大海。
盛滿彼此的杯盞，但不要只從一隻杯盞中取飲。
彼此互贈麵包，但不要只向一塊麵包取食。
一起歡歌曼舞，但要保持各自的獨立。
魯特琴的琴弦也彼此分開，即使它們為同一首樂曲震顫。
奉獻你們的心，但不要讓對方保管。因為只有生命之手才接納你們的心。
站在一起，但不要靠得太近；
因為殿宇的支柱總是彼此分立的，橡樹和松柏也不會在彼此的陰影下生長。」
「伴」這個字，真有意思。沒有伴，人還真的感覺少了一半。
印象很深：二〇〇六年人在牛津念書，聖誕期間有一個半月的放假，但有四個壓死人的大作業要寫。所以我哪兒都沒去，整天埋在書堆裡。當時豆豆有「老書僮」這個別號，因為每週五下班他從辦公室出來就直飛倫敦，隔週一大清早回航，抵達義大利後不回家，拉著行李進辦公室工作。這麼拼命，只為了陪小姐讀書。
聖誕節小姐寫作業，來陪讀的老書僮只能在街上閒晃，排遣時光。可每次他出門，不消幾刻，人就又出現在我的書房。問他怎麼不多逛，「沒『伴』怎麼玩都不起勁。」老書僮這樣說，但我私心認為他不懂得玩，過節期間繁燈似錦，到處都有新鮮事，怎麼可能不好玩？
有一年他跌斷腿，行動不便，我只能一人上街採買聖誕節禮物。在街上走著走著，我突然懂得老書僮的心情：那是人少了一半的感覺，四下繁華熱鬧，獨獨缺少那個陪在你身邊的人。周邊有多熱鬧，寂寥就有多少。所以買完聖誕禮物，我速速回家。才開門，便聽到豆豆聲聲呼喚。人，就在這時候，完整了起來。
這就是婚姻吧：好處多多，壞處當然也有，旁人無從置喙；就像洋蔥，只有切的人才會淚流滿面。現在應該懂得，為什麼洋蔥有很多特性，其中一個，你一定知道。
＜食譜：情人的粉紅燉飯（2人份）＞
材料A（燉飯）：燉飯米130公克、蝦高湯500毫升、洋蔥1/2個、冷壓初榨橄欖油適量、無鹽奶油適量、白酒1小杯、海鹽適量
材料B（醬汁）：蝦200g、橄欖油適量、洋蔥1/2個、白蘭地適量、動物性液態鮮奶油100毫升、海鹽適量、蝦夷蔥適量、義式番茄醬適量（調色用）
作法：
1.乾鍋炒香蝦頭，加水煮滾成高湯待用（這鍋高湯要一直小火熱著）。
2.洋蔥一分為二，切碎待用。
3.起油鍋，用小火炒香一半的洋蔥碎，再加入蝦仁拌炒。
4.蝦仁變色後嗆入白蘭地，加進鮮奶油繼續煮，最後用海鹽調味。
5.在前一步驟成品中加入少許義式番茄醬，讓蝦仁醬汁呈粉紅色。
6.接著操作燉飯：另起油鍋，用小火將另一半洋蔥碎炒到透明，加入米繼續拌炒。將米炒到有「爆米香」氣味時，嗆入白酒。
7.等到酒汁收乾，接著加高湯。做燉飯最重要的步驟是前一次的水份收乾了，再加新的水份。
8.將燉飯煮到九分熟，拌進步驟5的粉紅蝦仁醬汁。
9.起鍋前，加無鹽奶油或橄欖油增加滑潤口感，最後加鍋蓋悶個兩三分鐘即可上桌。
【馥如的小叮嚀】
做燉飯須注意「加水與收汁的循環」：每每加入水份——酒也好、高湯也罷——都要等到收了汁，才能再新加水份。用的高湯一定要熱，絕對不能加冷高湯去煮，瞬間降溫會影響燉飯口感。義大利人吃米跟吃麵一樣講究「彈牙」，依著加水收汁的循環，最後拌油脂，加蓋悶一下，燉飯就完成囉！婚姻、義大利麵、餅乾，都是熱的好
Nozze, spaghetti e cialde sono buone più calde.
結婚好不好？這個問題很難用「好」或「不好」一言蔽之。但有一個幫你保守記憶的人，實在是千金不換。
有回出門玩了一趟，在水都威尼斯漂浪流連，悠閒整星期。回家有點不甘願，更不用說遠行之後得面對堆積如山的髒衣服和臭襪子、空到結冰的冰箱，還有工作相關的索命郵件。「妳快來看！看這是什麼！」忙得要命，豆豆不幫忙也罷，還鬼吼鬼叫要我湊近看照片。當然是狠狠挨了一頓罵。罵完之後看到照片，我就後悔了⋯⋯
他喊我看的，是我們到牛津大學附近波特草原散步的照片：那裡有一家我倆都愛的小酒館，臨著潺潺小溪，邊喝酒，會有孔雀從身邊走過。幾乎遺忘的生命片刻瞬間鮮活起來：身為重度電腦使用者，就算有備份，但十多年來許多照片在汰換電腦時，要不流失，要不散逸網海。問他怎麼有這些照片，他回答：「妳所有的電腦檔案，我全都幫妳備份了，萬一A備份壞了，還有B備份。這是我們最重要的回憶。」
承蒙年輕的朋友們信任，大家經常找我相談感情。問我結婚好不好，真的，很難一言蔽之。但有個幫你保守記憶的人，一輩子在身邊，所有你經過的他也記得，覺得如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來是這麼回事：豆豆總願意陪著我說走就走。明明知道行李一打包，回來肯定是累得要死，甚至會鐵腿，更不用說沿途極可能被臭罵，但他永遠心甘情願跟著。旅途中，每次吵架、每個臭臉或歡笑，其實都是一起變老的片刻，無形中累積數不完的珍貴回憶。
豆豆有個習慣，他愛收集發票，每張發票拿出來，他都可以講出當時「發生」的事：五歐，看了什麼鳥蛋都沒有的博物館，那一趟是我交完博士論文當天，鋪蓋捲一捲，什麼計畫都沒做、隨心所欲的旅行；七十二歐，一個海邊的晚餐，旁邊坐一對夫婦曾經到過台灣；一百三十歐，幫我買鞋，在米蘭舊鞋突然開花，我在路旁等，豆豆傻歸傻，卻懂得從店裡挑一雙我極喜歡的酒紅色布鞋⋯⋯
的確，love happens。
＜食譜：冷的熱的都好吃的燕麥杏仁脆餅＞
材料：杏仁粉170公克、燕麥片220公克、砂糖70公克、葵花籽油50公克、葡萄乾50公克、原味優酪乳100毫升、雞蛋1個、泡打粉16公克、鹽1小撮、檸檬皮屑1顆量
作法：
1.將除了鹽之外的所有乾料（杏仁粉、燕麥片、砂糖、葡萄乾、泡打粉、檸檬皮屑）在盆中拌勻。
2.另外取一個碗，混合所有的濕料（雞蛋、優酪乳、葵花籽油）還有鹽，再緩緩倒入步驟1成品，並確實攪拌均勻。
3.將步驟2成品搓成小球，間隔放在鋪好烘培紙的烤盤上，最後用湯匙壓扁整形。
4.烤箱預熱至攝氏180度，烤15分鐘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貪吃如我（你也是？）肯定會為葡萄乾加味：可事先浸泡萊姆酒，風味更上一層！ 另外，步驟2做好的餅乾麵糰蠻濕潤的，可能會有點沾手，建議用湯匙幫忙整形，在湯匙圓弧底部上沾點麵粉會比較好操作。
像一袋馬鈴薯
Sembrare un sacco di patate.
什麼樣的人，會被形容「像一袋馬鈴薯」？
在我的廚房，豆豆就像一袋馬鈴薯——礙手礙腳，總在狀況外！其實在家做菜一點都不浪漫。 大家看到我操作煮食，笑臉盈盈；豆豆則是手拿咖啡，瀟灑靠著流理台聊天陪做菜⋯⋯這是雜誌上才有的美好畫面，現場並不是這樣。
他的確很會幫忙，厲害到把我泡在清水裡待用的吉利丁片洗掉，然後才可憐兮兮地說，只不過是想幫忙把「空碗」收拾起來。那天我們趕忙赴一場派對，我負責做甜點。眼見水果塔好不容易出爐、放涼，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只差一步甜點就完成——終於能把泡軟的吉利丁融成膠，裝飾水果塔頂層——時間緊迫，火燒屁股之際卻發現泡吉利丁的碗被當「空碗」洗掉。事發之後我對他大聲咆哮，吼到隔壁鄰居跑來按門鈴關切，大概怕我把他拆成兩半。
又有一回，他約我陪做gelato（義式冰淇淋）。那個下午我正忙著寫作，敲打鍵盤之間，「我們來做gelato吧！」有人大呼小叫。「你不能自己來？」眼見寫作的線斷裂如殘絮，我本能拒絕。「我要妳一起。」他的回答是祈使句，再不加入，我就是自打嘴巴、亂開支票，因為才立下心願，要善待丈夫，包括支持他所有的興趣。
賢妻離開書桌，進廚房幫他準備蛋黃、打碎榛果、秤好砂糖。有人在旁邊，用大湯匙挖，把做好的榛果泥放進嘴巴。「很好吃嗎？」我是真心地問，絲毫沒有怒氣。「好，那來打蛋黃。」終於有人想起我們是來做冰淇淋的。
我在一旁繼續剖開香草莢、取籽，那些亂放的髒碗算什麼？一百樣無用的器具拿出來哪要緊？先生的快樂就是我的財富，此刻自己太幸福。「欸⋯⋯那個香草莢妳弄不好，我教妳怎麼做！」當豆豆提出這個好心又專業的幫忙，我就火山爆發了。
不過有一次，他倒是讓我見識到什麼叫「扮豬吃老虎」。
我在廚房裡忙著做千層麵。有人偷偷溜進來，探了風向後，趁我不注意，豆豆默默站上主位，完全不用提點，獨自完成組裝：流利地在烤盤底抹了貝夏美醬，放上煮好的麵皮，接著鋪肉醬、撒乾酪，一層又一層，動作行雲流水，簡直神乎其技。問他哪來這身功夫，「小時候阿嬤把菠菜麵皮擀平、預煮好，肉醬跟貝夏美醬排一排，剩下就是我的工作。」
在廚房遇見小時侯的豆豆，還真浪漫；但怎麼說，他在我眼裡都像廚房地上的那袋馬鈴薯。說好的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呢？
＜食譜：把一大袋通通消滅掉的馬鈴薯普蕾 （六人份）＞
材料
馬鈴薯1公斤、無鹽奶油80公克、全脂牛奶300毫升、肉豆蔻適量、胡椒適量、海鹽適量、帕馬乾酪適量
作法
1. 馬鈴薯洗淨，帶皮丟進鍋裡煮30-40分鐘，以牙籤或叉子試看是否煮軟。
1. 將煮好的馬鈴薯去皮壓成泥，加入所有調味料稍微煮開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這道菜是靴子國餐桌上常見的配菜（contorno），香滑柔順，吃了一口接一口，欲罷不能。義大利人叫 puré di patate，不管吃牛排還是燉煮料理，它總是最好的搭配。做馬鈴薯普蕾可以很隨性：肉豆蔻、胡椒、海鹽、帕馬乾酪的份量，可依個人喜好調整。全脂鮮奶的部分，喜歡口感更濃郁的話，甚至可以用動物性液態奶油來取代。
像小豬夢到橡實
Il porco sogna ghiande.
「每五年我會給自己訂一個目標，學從來沒學過的東西！」眼前跟我說話的，是位七十五的老太太。我問她現在學什麼？「航海。」驕傲說出這兩字的她，滿頭銀髮好美麗，臉上充滿皺紋，但每一條都是智慧和自信的痕跡。
我們在德國好友的婚禮現場。老太太是新娘的姑姑，長居瑞士。豆豆在一旁看我跟人家聊得天南地北，馬上湊過來聽。不聽沒事，一聽他連忙要老太太不要再給我煽風點火了！
我也是每隔五、六年就徹底換跑道：小學老師當了六年，很安穩，但也夠了，換！大學念文學，碩士念語言學，但終究惦記著大腦與神經科學，只好念博士時換跑道！英國待夠了，換義大利試試！研究做一做，發現食物更有吸引力，換！就是要換來換去、跑來跑去才甘願。
在義大利，形容癡人妄想、大白天不努力工作卻做春秋大夢，會說「像小豬夢到橡實」。可是，跟著職人到樹林裡拜訪黑毛小豬，看牠們認真吃飯、認真長大，倒覺得夢到橡實一點也不可恥，是努力活著的延伸。
因為，我也常夢到橡實。
十多年前，滿三十歲時我送給自己一個大禮，背著二十多公斤的大背包到英法兩國旅行將近五十天。這趟旅行讓我的人生大轉彎：到牛津大學，偷偷發願有一天要來讀書；到愛丁堡，訪羅琳寫哈利波特的The Elephant House 咖啡館，想著寫作應該會是我未來想做的事；流浪到巴黎，初嘗葡萄酒滋味，心下覺得杯酒人生肯定愜意⋯⋯
二〇一七年再回到愛丁堡，眨眼過了十幾年。十多年前做的夢，一一成真。帶著豆豆重遊舊地，因緣流轉，有喟嘆也有滿足。人生大河不停往前，久了河道越來越寬，水流漸漸變緩。舒服是舒服，但我害怕終成一灘死水。河道要大改，才可能因為轉彎濺起水花。
偶然聽到豆豆跟朋友說我的壞話，他抱怨，認識我以來，休息最久的一次，是博士班交了論文後那一週，之後故態復萌，做個不停，而且跑道一次比一次改得兇。
離上個大轉變有一段時間了，下一站？
＜食譜：美夢一般的榛果巧克力蛋糕＞
材料（可做23公分圓形烤模一個）
烘培用黑巧克力200公克、無鹽奶油100公克、中型雞蛋4顆、砂糖150公克、低筋麵粉50公克、榛果碎100公克、糖粉適量
作法
1.將蛋白與蛋黃分開、砂糖平分成兩份、麵粉過篩備用。
2.黑巧克力略微切碎後，隔水加熱融化。
3.巧克力完全融化後，再拌入切塊的奶油，攪拌均勻。
4.千萬注意不要過度加熱，以免油水分離。
5.砂糖平分後，其中一份倒入蛋白，並打至硬性發泡後備用。
6.再將另一份砂糖倒入蛋黃，中速打至蛋黃呈鵝黃色，最後加入步驟3成品攪拌均勻。
7.將步驟5的蛋白分批加入，輕巧拌勻；拌勻後繼續加入過篩的麵粉和榛果碎，並持續攪拌均勻。
8.烤模均勻抹上少許奶油後，鋪上薄薄一層麵粉；倒入步驟7成品。
9.進預熱好的烤箱，攝氏180度（靜止模式）烤30-35分鐘。
10.出爐後放涼，上桌前均勻撒上糖粉。
【馥如的小叮嚀】
山毛櫸科的樹木——例如橡木——每到秋天便會結滿累累的橡實，澱粉含量很高，是松鼠、鹿、鳥這些小動物最佳的越冬食物。義大利北方專產火腿的艾密利亞-羅曼涅亞大區（Emilia-Romagna）最有名的黑毛豬（mora），專以橡實為食物，所以醃漬出來的火腿有迷人的堅果香氣。不過橡實的單寧含量高，對人類的味蕾來說略嫌苦澀。我用榛果代替橡實，做這款美味如夢境般的巧克力蛋糕。
鍋子快壞了，木杓會先知道。
I guai della pentola li sa il mestolo.
最了解、最照顧你的人，通常也是脾氣來時最先遭殃的：鍋子快壞了，木杓會先知道，但鍋子一燙，最先遭殃的卻也是木杓。
有回得獨自到一個偏僻至極的小地方拜訪蜜蜂達人。人生地不熟，豆豆的焦慮症發作，想盡辦法用咕狗街景圖，一路從我家門口開始引導到目的。他想讓我先看好路，也記下該轉彎的重要地點，希望我能順利抵達。結果被我臭罵一頓：Google Earth 盯著看一百公尺就讓人頭昏，四十多公里是要怎麼消化？
總之，隔天我順利到了蜜蜂達人的林子。邊走，達人朋友邊跟我解釋蜜蜂的習性，尤其是牠們怎麼照顧家人。「小蜜蜂的幼蟲得在『恆溫』環境才能順利生長。妳一定沒辦法想像為了呵護家人，牠們得做多少事情！」我的蜜蜂朋友刺青、鼻洞、耳洞統統來，講這種「愛家」的話，我一直想笑。他提到，溫度稍冷，小蜜蜂懂得用身體摩擦生熱；萬一巢內溫度太高，部分的蜂得去採水降溫，另一部分的蜂會到巢口排好隊，然後大家一起揮動翅膀，好往裡頭搧風散熱。
「更酷的是萬一有外敵入侵！」達人講得認真。「會怎樣？」我睜大眼睛，超級好奇。
「為了保護幼蟲，小蜜蜂會把敵人『煮熟』。」即便我百般懷疑，但他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小蜜蜂會把敵人團團圍住，然後用腦部生熱，活生生把壞蛋煮熟。」達人繼續補充，「像微波爐一樣。」
之後我查證朋友的話，真是所言不假。國家地理頻道有一則紀錄片：黃蜂侵入蜜蜂窩，小蜜蜂先是警告，但敵人依然故我。黃蜂接著往蜂巢裡撒費洛蒙，好讓其他的黃蜂可以尾隨而至。小蜜蜂很鎮靜，但偷偷互相傳訊。在最後一刻，小蜜蜂群起直攻，以身體可承受的最高溫度震動生熱，黃蜂就這麼被「煮熟」了。看完影片，突然懂得什麼叫「蜂擁而上」。
我問達人朋友，這樣的保護機制難道不傷元氣？他看了我一眼，顯然我問了笨問題。「小蜜蜂用生命來保護自己的最愛。」回答很短，但直接入心。希望我下次大吼豆豆之前，可以用小蜜蜂的行動好好提醒自己。
＜食譜：甜蜜蜜的紅蘿蔔蛋糕＞
材料：
紅蘿蔔 （刨成細絲擠乾後）300公克、 蜂蜜5大匙、低筋麵粉300公克、 玉米粉 20公克、榛果 20公克、泡打粉16公克、香草粉3克 、肉桂粉1小匙、花生油 90毫升、雞蛋3顆、糖粉適量
作法：
1.紅蘿蔔去皮刨成細絲後擠乾待用。
2.將榛果打成細粉後加入過篩的低筋麵粉、玉米粉、泡打粉、肉桂粉、香草粉。以上粉料用叉子攪拌均勻後加入紅蘿蔔絲、花生油和蜂蜜。
3.雞蛋退冰至室溫後打至全發（呈鵝黃色乳狀），再加入步驟2成品攪拌均勻，動作盡量輕柔。
4.烤箱預熱至攝氏175度。將步驟3成品倒入鋪好烘培紙的蛋糕模，進烤箱烤45分鐘。
5.蛋糕放涼後在頂層均勻撒上糖粉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1. 第一個步驟絕對不能偷懶：刨成絲的紅蘿蔔會出水，務必擠乾水份後再秤重。水若沒擠乾，蛋糕麵糊過濕，會影響成品的口感。
2. 如果手邊沒有榛果，核桃或去皮杏仁也可代替。
3. 要確認蛋糕是否烤熟可用牙籤插入蛋糕較厚的地方，如果沒有沾黏即可出爐。如果牙籤抽出來還濕濕的，可用160度續烤8到10分鐘。
4. 紅蘿蔔蛋糕的食譜版本多變，我的「貪吃版」用了榛果和肉桂粉：加榛果圖的是爽脆的口感；肉桂濃郁的香氣悄悄埋伏，低調、不喧賓奪主。玉米粉的功用在於增加蛋糕的細緻度，有人喜歡紅蘿蔔蛋糕的樸實，但饕餮如我，貪求麵粉的樸實裡隱約帶點鬆拋細緻。
La cipolla ha parecchie virtù, e una almeno la senti anche tu.
世上有兩樣東西，只能給、不能買。
一個是「時間」：十多年前認識豆豆，從那刻起，他就再也沒離開我身邊。我隨身會帶的一張老照片，是旅居牛津時在家門口拍的。我剛搬到英國，他不放心，硬是千里迢迢飛過來陪打理。第二樣只能給、不能買的東西，叫做「愛」。真正愛你的人，道別時不會叫你時時想他，而會要你千萬保重，好好注意健康。
想到牽手互許終身那日，證婚的市長為我們唸的詩，來自紀伯倫的《先知》。
「彼此相愛，但不要讓愛成為束縛；
讓愛成為奔流於你們靈魂海岸間的大海。
盛滿彼此的杯盞，但不要只從一隻杯盞中取飲。
彼此互贈麵包，但不要只向一塊麵包取食。
一起歡歌曼舞，但要保持各自的獨立。
魯特琴的琴弦也彼此分開，即使它們為同一首樂曲震顫。
奉獻你們的心，但不要讓對方保管。因為只有生命之手才接納你們的心。
站在一起，但不要靠得太近；
因為殿宇的支柱總是彼此分立的，橡樹和松柏也不會在彼此的陰影下生長。」
「伴」這個字，真有意思。沒有伴，人還真的感覺少了一半。
印象很深：二〇〇六年人在牛津念書，聖誕期間有一個半月的放假，但有四個壓死人的大作業要寫。所以我哪兒都沒去，整天埋在書堆裡。當時豆豆有「老書僮」這個別號，因為每週五下班他從辦公室出來就直飛倫敦，隔週一大清早回航，抵達義大利後不回家，拉著行李進辦公室工作。這麼拼命，只為了陪小姐讀書。
聖誕節小姐寫作業，來陪讀的老書僮只能在街上閒晃，排遣時光。可每次他出門，不消幾刻，人就又出現在我的書房。問他怎麼不多逛，「沒『伴』怎麼玩都不起勁。」老書僮這樣說，但我私心認為他不懂得玩，過節期間繁燈似錦，到處都有新鮮事，怎麼可能不好玩？
有一年他跌斷腿，行動不便，我只能一人上街採買聖誕節禮物。在街上走著走著，我突然懂得老書僮的心情：那是人少了一半的感覺，四下繁華熱鬧，獨獨缺少那個陪在你身邊的人。周邊有多熱鬧，寂寥就有多少。所以買完聖誕禮物，我速速回家。才開門，便聽到豆豆聲聲呼喚。人，就在這時候，完整了起來。
這就是婚姻吧：好處多多，壞處當然也有，旁人無從置喙；就像洋蔥，只有切的人才會淚流滿面。現在應該懂得，為什麼洋蔥有很多特性，其中一個，你一定知道。
＜食譜：情人的粉紅燉飯（2人份）＞
材料A（燉飯）：燉飯米130公克、蝦高湯500毫升、洋蔥1/2個、冷壓初榨橄欖油適量、無鹽奶油適量、白酒1小杯、海鹽適量
材料B（醬汁）：蝦200g、橄欖油適量、洋蔥1/2個、白蘭地適量、動物性液態鮮奶油100毫升、海鹽適量、蝦夷蔥適量、義式番茄醬適量（調色用）
作法：
1.乾鍋炒香蝦頭，加水煮滾成高湯待用（這鍋高湯要一直小火熱著）。
2.洋蔥一分為二，切碎待用。
3.起油鍋，用小火炒香一半的洋蔥碎，再加入蝦仁拌炒。
4.蝦仁變色後嗆入白蘭地，加進鮮奶油繼續煮，最後用海鹽調味。
5.在前一步驟成品中加入少許義式番茄醬，讓蝦仁醬汁呈粉紅色。
6.接著操作燉飯：另起油鍋，用小火將另一半洋蔥碎炒到透明，加入米繼續拌炒。將米炒到有「爆米香」氣味時，嗆入白酒。
7.等到酒汁收乾，接著加高湯。做燉飯最重要的步驟是前一次的水份收乾了，再加新的水份。
8.將燉飯煮到九分熟，拌進步驟5的粉紅蝦仁醬汁。
9.起鍋前，加無鹽奶油或橄欖油增加滑潤口感，最後加鍋蓋悶個兩三分鐘即可上桌。
【馥如的小叮嚀】
做燉飯須注意「加水與收汁的循環」：每每加入水份——酒也好、高湯也罷——都要等到收了汁，才能再新加水份。用的高湯一定要熱，絕對不能加冷高湯去煮，瞬間降溫會影響燉飯口感。義大利人吃米跟吃麵一樣講究「彈牙」，依著加水收汁的循環，最後拌油脂，加蓋悶一下，燉飯就完成囉！婚姻、義大利麵、餅乾，都是熱的好
Nozze, spaghetti e cialde sono buone più calde.
結婚好不好？這個問題很難用「好」或「不好」一言蔽之。但有一個幫你保守記憶的人，實在是千金不換。
有回出門玩了一趟，在水都威尼斯漂浪流連，悠閒整星期。回家有點不甘願，更不用說遠行之後得面對堆積如山的髒衣服和臭襪子、空到結冰的冰箱，還有工作相關的索命郵件。「妳快來看！看這是什麼！」忙得要命，豆豆不幫忙也罷，還鬼吼鬼叫要我湊近看照片。當然是狠狠挨了一頓罵。罵完之後看到照片，我就後悔了⋯⋯
他喊我看的，是我們到牛津大學附近波特草原散步的照片：那裡有一家我倆都愛的小酒館，臨著潺潺小溪，邊喝酒，會有孔雀從身邊走過。幾乎遺忘的生命片刻瞬間鮮活起來：身為重度電腦使用者，就算有備份，但十多年來許多照片在汰換電腦時，要不流失，要不散逸網海。問他怎麼有這些照片，他回答：「妳所有的電腦檔案，我全都幫妳備份了，萬一A備份壞了，還有B備份。這是我們最重要的回憶。」
承蒙年輕的朋友們信任，大家經常找我相談感情。問我結婚好不好，真的，很難一言蔽之。但有個幫你保守記憶的人，一輩子在身邊，所有你經過的他也記得，覺得如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來是這麼回事：豆豆總願意陪著我說走就走。明明知道行李一打包，回來肯定是累得要死，甚至會鐵腿，更不用說沿途極可能被臭罵，但他永遠心甘情願跟著。旅途中，每次吵架、每個臭臉或歡笑，其實都是一起變老的片刻，無形中累積數不完的珍貴回憶。
豆豆有個習慣，他愛收集發票，每張發票拿出來，他都可以講出當時「發生」的事：五歐，看了什麼鳥蛋都沒有的博物館，那一趟是我交完博士論文當天，鋪蓋捲一捲，什麼計畫都沒做、隨心所欲的旅行；七十二歐，一個海邊的晚餐，旁邊坐一對夫婦曾經到過台灣；一百三十歐，幫我買鞋，在米蘭舊鞋突然開花，我在路旁等，豆豆傻歸傻，卻懂得從店裡挑一雙我極喜歡的酒紅色布鞋⋯⋯
的確，love happens。
＜食譜：冷的熱的都好吃的燕麥杏仁脆餅＞
材料：杏仁粉170公克、燕麥片220公克、砂糖70公克、葵花籽油50公克、葡萄乾50公克、原味優酪乳100毫升、雞蛋1個、泡打粉16公克、鹽1小撮、檸檬皮屑1顆量
作法：
1.將除了鹽之外的所有乾料（杏仁粉、燕麥片、砂糖、葡萄乾、泡打粉、檸檬皮屑）在盆中拌勻。
2.另外取一個碗，混合所有的濕料（雞蛋、優酪乳、葵花籽油）還有鹽，再緩緩倒入步驟1成品，並確實攪拌均勻。
3.將步驟2成品搓成小球，間隔放在鋪好烘培紙的烤盤上，最後用湯匙壓扁整形。
4.烤箱預熱至攝氏180度，烤15分鐘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貪吃如我（你也是？）肯定會為葡萄乾加味：可事先浸泡萊姆酒，風味更上一層！ 另外，步驟2做好的餅乾麵糰蠻濕潤的，可能會有點沾手，建議用湯匙幫忙整形，在湯匙圓弧底部上沾點麵粉會比較好操作。
像一袋馬鈴薯
Sembrare un sacco di patate.
什麼樣的人，會被形容「像一袋馬鈴薯」？
在我的廚房，豆豆就像一袋馬鈴薯——礙手礙腳，總在狀況外！其實在家做菜一點都不浪漫。 大家看到我操作煮食，笑臉盈盈；豆豆則是手拿咖啡，瀟灑靠著流理台聊天陪做菜⋯⋯這是雜誌上才有的美好畫面，現場並不是這樣。
他的確很會幫忙，厲害到把我泡在清水裡待用的吉利丁片洗掉，然後才可憐兮兮地說，只不過是想幫忙把「空碗」收拾起來。那天我們趕忙赴一場派對，我負責做甜點。眼見水果塔好不容易出爐、放涼，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只差一步甜點就完成——終於能把泡軟的吉利丁融成膠，裝飾水果塔頂層——時間緊迫，火燒屁股之際卻發現泡吉利丁的碗被當「空碗」洗掉。事發之後我對他大聲咆哮，吼到隔壁鄰居跑來按門鈴關切，大概怕我把他拆成兩半。
又有一回，他約我陪做gelato（義式冰淇淋）。那個下午我正忙著寫作，敲打鍵盤之間，「我們來做gelato吧！」有人大呼小叫。「你不能自己來？」眼見寫作的線斷裂如殘絮，我本能拒絕。「我要妳一起。」他的回答是祈使句，再不加入，我就是自打嘴巴、亂開支票，因為才立下心願，要善待丈夫，包括支持他所有的興趣。
賢妻離開書桌，進廚房幫他準備蛋黃、打碎榛果、秤好砂糖。有人在旁邊，用大湯匙挖，把做好的榛果泥放進嘴巴。「很好吃嗎？」我是真心地問，絲毫沒有怒氣。「好，那來打蛋黃。」終於有人想起我們是來做冰淇淋的。
我在一旁繼續剖開香草莢、取籽，那些亂放的髒碗算什麼？一百樣無用的器具拿出來哪要緊？先生的快樂就是我的財富，此刻自己太幸福。「欸⋯⋯那個香草莢妳弄不好，我教妳怎麼做！」當豆豆提出這個好心又專業的幫忙，我就火山爆發了。
不過有一次，他倒是讓我見識到什麼叫「扮豬吃老虎」。
我在廚房裡忙著做千層麵。有人偷偷溜進來，探了風向後，趁我不注意，豆豆默默站上主位，完全不用提點，獨自完成組裝：流利地在烤盤底抹了貝夏美醬，放上煮好的麵皮，接著鋪肉醬、撒乾酪，一層又一層，動作行雲流水，簡直神乎其技。問他哪來這身功夫，「小時候阿嬤把菠菜麵皮擀平、預煮好，肉醬跟貝夏美醬排一排，剩下就是我的工作。」
在廚房遇見小時侯的豆豆，還真浪漫；但怎麼說，他在我眼裡都像廚房地上的那袋馬鈴薯。說好的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呢？
＜食譜：把一大袋通通消滅掉的馬鈴薯普蕾 （六人份）＞
材料
馬鈴薯1公斤、無鹽奶油80公克、全脂牛奶300毫升、肉豆蔻適量、胡椒適量、海鹽適量、帕馬乾酪適量
作法
1. 馬鈴薯洗淨，帶皮丟進鍋裡煮30-40分鐘，以牙籤或叉子試看是否煮軟。
1. 將煮好的馬鈴薯去皮壓成泥，加入所有調味料稍微煮開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這道菜是靴子國餐桌上常見的配菜（contorno），香滑柔順，吃了一口接一口，欲罷不能。義大利人叫 puré di patate，不管吃牛排還是燉煮料理，它總是最好的搭配。做馬鈴薯普蕾可以很隨性：肉豆蔻、胡椒、海鹽、帕馬乾酪的份量，可依個人喜好調整。全脂鮮奶的部分，喜歡口感更濃郁的話，甚至可以用動物性液態奶油來取代。
像小豬夢到橡實
Il porco sogna ghiande.
「每五年我會給自己訂一個目標，學從來沒學過的東西！」眼前跟我說話的，是位七十五的老太太。我問她現在學什麼？「航海。」驕傲說出這兩字的她，滿頭銀髮好美麗，臉上充滿皺紋，但每一條都是智慧和自信的痕跡。
我們在德國好友的婚禮現場。老太太是新娘的姑姑，長居瑞士。豆豆在一旁看我跟人家聊得天南地北，馬上湊過來聽。不聽沒事，一聽他連忙要老太太不要再給我煽風點火了！
我也是每隔五、六年就徹底換跑道：小學老師當了六年，很安穩，但也夠了，換！大學念文學，碩士念語言學，但終究惦記著大腦與神經科學，只好念博士時換跑道！英國待夠了，換義大利試試！研究做一做，發現食物更有吸引力，換！就是要換來換去、跑來跑去才甘願。
在義大利，形容癡人妄想、大白天不努力工作卻做春秋大夢，會說「像小豬夢到橡實」。可是，跟著職人到樹林裡拜訪黑毛小豬，看牠們認真吃飯、認真長大，倒覺得夢到橡實一點也不可恥，是努力活著的延伸。
因為，我也常夢到橡實。
十多年前，滿三十歲時我送給自己一個大禮，背著二十多公斤的大背包到英法兩國旅行將近五十天。這趟旅行讓我的人生大轉彎：到牛津大學，偷偷發願有一天要來讀書；到愛丁堡，訪羅琳寫哈利波特的The Elephant House 咖啡館，想著寫作應該會是我未來想做的事；流浪到巴黎，初嘗葡萄酒滋味，心下覺得杯酒人生肯定愜意⋯⋯
二〇一七年再回到愛丁堡，眨眼過了十幾年。十多年前做的夢，一一成真。帶著豆豆重遊舊地，因緣流轉，有喟嘆也有滿足。人生大河不停往前，久了河道越來越寬，水流漸漸變緩。舒服是舒服，但我害怕終成一灘死水。河道要大改，才可能因為轉彎濺起水花。
偶然聽到豆豆跟朋友說我的壞話，他抱怨，認識我以來，休息最久的一次，是博士班交了論文後那一週，之後故態復萌，做個不停，而且跑道一次比一次改得兇。
離上個大轉變有一段時間了，下一站？
＜食譜：美夢一般的榛果巧克力蛋糕＞
材料（可做23公分圓形烤模一個）
烘培用黑巧克力200公克、無鹽奶油100公克、中型雞蛋4顆、砂糖150公克、低筋麵粉50公克、榛果碎100公克、糖粉適量
作法
1.將蛋白與蛋黃分開、砂糖平分成兩份、麵粉過篩備用。
2.黑巧克力略微切碎後，隔水加熱融化。
3.巧克力完全融化後，再拌入切塊的奶油，攪拌均勻。
4.千萬注意不要過度加熱，以免油水分離。
5.砂糖平分後，其中一份倒入蛋白，並打至硬性發泡後備用。
6.再將另一份砂糖倒入蛋黃，中速打至蛋黃呈鵝黃色，最後加入步驟3成品攪拌均勻。
7.將步驟5的蛋白分批加入，輕巧拌勻；拌勻後繼續加入過篩的麵粉和榛果碎，並持續攪拌均勻。
8.烤模均勻抹上少許奶油後，鋪上薄薄一層麵粉；倒入步驟7成品。
9.進預熱好的烤箱，攝氏180度（靜止模式）烤30-35分鐘。
10.出爐後放涼，上桌前均勻撒上糖粉。
【馥如的小叮嚀】
山毛櫸科的樹木——例如橡木——每到秋天便會結滿累累的橡實，澱粉含量很高，是松鼠、鹿、鳥這些小動物最佳的越冬食物。義大利北方專產火腿的艾密利亞-羅曼涅亞大區（Emilia-Romagna）最有名的黑毛豬（mora），專以橡實為食物，所以醃漬出來的火腿有迷人的堅果香氣。不過橡實的單寧含量高，對人類的味蕾來說略嫌苦澀。我用榛果代替橡實，做這款美味如夢境般的巧克力蛋糕。
鍋子快壞了，木杓會先知道。
I guai della pentola li sa il mestolo.
最了解、最照顧你的人，通常也是脾氣來時最先遭殃的：鍋子快壞了，木杓會先知道，但鍋子一燙，最先遭殃的卻也是木杓。
有回得獨自到一個偏僻至極的小地方拜訪蜜蜂達人。人生地不熟，豆豆的焦慮症發作，想盡辦法用咕狗街景圖，一路從我家門口開始引導到目的。他想讓我先看好路，也記下該轉彎的重要地點，希望我能順利抵達。結果被我臭罵一頓：Google Earth 盯著看一百公尺就讓人頭昏，四十多公里是要怎麼消化？
總之，隔天我順利到了蜜蜂達人的林子。邊走，達人朋友邊跟我解釋蜜蜂的習性，尤其是牠們怎麼照顧家人。「小蜜蜂的幼蟲得在『恆溫』環境才能順利生長。妳一定沒辦法想像為了呵護家人，牠們得做多少事情！」我的蜜蜂朋友刺青、鼻洞、耳洞統統來，講這種「愛家」的話，我一直想笑。他提到，溫度稍冷，小蜜蜂懂得用身體摩擦生熱；萬一巢內溫度太高，部分的蜂得去採水降溫，另一部分的蜂會到巢口排好隊，然後大家一起揮動翅膀，好往裡頭搧風散熱。
「更酷的是萬一有外敵入侵！」達人講得認真。「會怎樣？」我睜大眼睛，超級好奇。
「為了保護幼蟲，小蜜蜂會把敵人『煮熟』。」即便我百般懷疑，但他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小蜜蜂會把敵人團團圍住，然後用腦部生熱，活生生把壞蛋煮熟。」達人繼續補充，「像微波爐一樣。」
之後我查證朋友的話，真是所言不假。國家地理頻道有一則紀錄片：黃蜂侵入蜜蜂窩，小蜜蜂先是警告，但敵人依然故我。黃蜂接著往蜂巢裡撒費洛蒙，好讓其他的黃蜂可以尾隨而至。小蜜蜂很鎮靜，但偷偷互相傳訊。在最後一刻，小蜜蜂群起直攻，以身體可承受的最高溫度震動生熱，黃蜂就這麼被「煮熟」了。看完影片，突然懂得什麼叫「蜂擁而上」。
我問達人朋友，這樣的保護機制難道不傷元氣？他看了我一眼，顯然我問了笨問題。「小蜜蜂用生命來保護自己的最愛。」回答很短，但直接入心。希望我下次大吼豆豆之前，可以用小蜜蜂的行動好好提醒自己。
＜食譜：甜蜜蜜的紅蘿蔔蛋糕＞
材料：
紅蘿蔔 （刨成細絲擠乾後）300公克、 蜂蜜5大匙、低筋麵粉300公克、 玉米粉 20公克、榛果 20公克、泡打粉16公克、香草粉3克 、肉桂粉1小匙、花生油 90毫升、雞蛋3顆、糖粉適量
作法：
1.紅蘿蔔去皮刨成細絲後擠乾待用。
2.將榛果打成細粉後加入過篩的低筋麵粉、玉米粉、泡打粉、肉桂粉、香草粉。以上粉料用叉子攪拌均勻後加入紅蘿蔔絲、花生油和蜂蜜。
3.雞蛋退冰至室溫後打至全發（呈鵝黃色乳狀），再加入步驟2成品攪拌均勻，動作盡量輕柔。
4.烤箱預熱至攝氏175度。將步驟3成品倒入鋪好烘培紙的蛋糕模，進烤箱烤45分鐘。
5.蛋糕放涼後在頂層均勻撒上糖粉即可。
【馥如的小叮嚀】
1. 第一個步驟絕對不能偷懶：刨成絲的紅蘿蔔會出水，務必擠乾水份後再秤重。水若沒擠乾，蛋糕麵糊過濕，會影響成品的口感。
2. 如果手邊沒有榛果，核桃或去皮杏仁也可代替。
3. 要確認蛋糕是否烤熟可用牙籤插入蛋糕較厚的地方，如果沒有沾黏即可出爐。如果牙籤抽出來還濕濕的，可用160度續烤8到10分鐘。
4. 紅蘿蔔蛋糕的食譜版本多變，我的「貪吃版」用了榛果和肉桂粉：加榛果圖的是爽脆的口感；肉桂濃郁的香氣悄悄埋伏，低調、不喧賓奪主。玉米粉的功用在於增加蛋糕的細緻度，有人喜歡紅蘿蔔蛋糕的樸實，但饕餮如我，貪求麵粉的樸實裡隱約帶點鬆拋細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