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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史
回溯過往,我們從人類歷史的源頭就能看見人與花在儀式和情感上一直具有聯結的證明。

舊石器時代
科學家在伊拉克北部挖出的尼安德塔遺骨中發現,花卉已經被使用在葬儀裡了。在那座墳墓裡,能夠被認出來的植物遺跡種類多達28種。
人類用植物裝飾葬禮的古老例子中,最聞名的也許就是在以色列北部加爾默羅山的一個洞穴裡所發現的納圖夫墓場。泥土中被羅列的墳墓所擠壓出來的痕跡中,已被證明有猶太鼠尾草(Judean Sage)和玄參(Figwort),雖然這些植物所代表的意義尚不得知。

公元前十六世紀
人們在中美洲的文明中發現,牽牛花不僅具有致幻屬性,也含有多種有用的特質。天然乳膠,也就是從巴拿馬橡膠樹所提煉出來的汁液,一旦乾燥後會變得易碎。但將乳膠和牽牛花藤蔓的汁液結合後,它就能保持柔軟強韌。這個過程可以和橡膠的硫化——一種強化橡膠的方法——相比,而硫化的技術卻直到三千年後才被發明。
根據紀載,中國最早的花園建於三千多年前。隨著時間推移,古老的花園演進成讀書人沉思、退隱的僻靜處。中國古代的這些植物學家們培育了多種花卉,包括紫藤、杜鵑、菊花、山茶花、梔子花、連翹、荷花、木蘭花、和牡丹花等。

公元前十三世紀
在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統治期間,神廟首席花匠的墳墓上會詳細描述他所完成過的各種專業任務。首席花匠的工作就是管理花園以及在製作團隊佈置植物時監督他們。當時這種園藝創作最盛行的主題之一就是可愛的藍色蓮花。蓮花盛開時每天都要從水裡再度浮現出來展開它天藍色的花瓣,因此象徵復活與再生。將蓮花與紙莎草的莖梗描繪在一起時,其所傳達的信息便是上埃及(以紙莎草為代表)和下埃及(以蓮花為代表)之間的一種聯盟。

公元前十一世紀
古埃及的法老王很重視植物性藥物所具有的象徵性和靈性本質,並且在下葬時全身會用繁複的花冠和花項圈裝飾。某些神廟所保留的文獻顯示,拉美西斯三世每年都要向天神獻上一百多萬朵的鮮花。之所以獻花是希望天神會賜予獻花者巨大的福氣。在逐條羅列的清單裡,我們可以看到他所奉獻的各種花卉設計,如扇形花束、有香味的花束、連成一串的藍色花朵、和花塚等。

公元前一世紀
在遙遠的東方,據傳佛陀及其弟子間有一個「拈花傳道」的故事。當一群專心的弟子聚在一起傾聽佛陀的教誨時,佛陀只是拈起一朵白色的蓮花。而除了迦葉,其他的學生都對這個手勢所蘊含的訓示感到困惑。這個有時被稱之為「拈花微笑」的訊息,是禪宗裡的一個重要支柱;它闡明了萬物飄渺、無法言說的本質。
據說,以擅長耍弄女性詭計聞名的埃及豔后克麗奧佩特拉,每日都要在芬芳的花香軟膏上花費相當於800美元的開銷,來塗抹保養她的玉手和臂膀。

公元一世紀
古羅馬詩人奧維德 的神話故事集《變形記》 裡,女人通常與有用的樹木有關聯,例如被變成了月桂樹的戴芙妮。而就如同鮮麗的羽毛通常長在雄鳥的身上,神話裡被變成鮮豔花卉的也都是男子,如阿多尼斯(Adonis, 側金盞花)、海厄辛斯(Hyacinth, 風信子)、和納西塞斯(Narcissus, 水仙花)等。然而,在西方文化中,花卉卻更常用來比喻女人。我們在數不盡的例子裡看到,花經常被用來反映女性特質以及女人以春之花般純潔的姿態所呈現的自我期許。
歷史上為人所知的最早的連環殺手之一蘿卡絲達便是以其對顛茄(Belladonna) 的應用而惡名昭彰。羅馬皇帝克勞迪亞斯的妻子和兒子雇用她來謀殺皇帝。在她將這種致命的顛茄加入皇帝愛吃的蘑菇裡後,克勞迪亞斯的兒子尼祿便繼位掌握了權勢。尼祿成為皇帝後,贈給蘿卡絲達龐大的財富並指派她去殺害他的敵人。據說她的受害者數以千計。她甚至成立了一所學校,將殺人的方法傳授給下一代有抱負的殺手。尼祿心智不健全又殘酷成性,元老院宣稱他是人民的公敵,而他以自殺作為回應。羅卡絲達失去庇護者後,被逮捕並處死,為她的多重謀殺罪付出了代價。

公元三世紀
以古梵文寫成的性愛寶典《慾經》 裡羅列了一個夠格的女人應該熟練的64種性愛技巧。其中幾種便運用了細緻的花藝,例如用米和花朵裝飾偶像、在地上佈置花床、製作人造花、以及用花朵編花冠和頭飾等。
已經被慶祝了一千五百年的聖瓦倫丁節(情人節) ,其真正的起源並不明確,但通常被認為與羅馬牧神節 的節慶有關。在羅馬禁止年輕士兵結婚期間,目空一切的聖瓦倫丁秘密地為他們證婚。傳說被下獄的瓦倫丁愛上了獄卒的女兒,他捻碎長在牢房附近的紫羅蘭,以其汁液做為墨水給她寫情書,並署名「妳的瓦倫丁」。他在2月14日被處決。雖然這個節日在現代等同於紅色玫瑰,但其實源頭是紫羅蘭,其心型的葉片直到今日仍代表聖瓦倫丁節。

公元十二世紀
特雷維索競賽是義大利的一個節慶,其中「愛的城堡」是最具特色的活動。在這項活動中,未婚女子會保護一座由絲綢簾幕和地毯建構起來類似城堡的堡壘,而從特雷維索、帕多瓦、和威尼斯等城市歡呼而來的年輕人則對它展開攻擊。所有的隊伍都披戴著水果、堅果、和花卉,如百合花、水仙花、紫羅蘭、玫瑰等前來。他們也會對彼此噴灑玫瑰露和其他香水。被賦予重任的一組騎士裝扮的裁判最後會宣布哪一個城市獲得勝利,而在城堡裡的女人們便會向贏得勝利的那個城市的男人們投降。

公元十三世紀
阿茲特克人 種植大量花卉並以它們裝飾自己的家。他們的詩歌中有對金盞花、大麗花、西洋櫻草和百日菊等的詠讚。又稱之為「珍貴羽毛花」的阿茲特克女神索其奎特薩(Xochiquetzal)則與多產、美麗、以及女性性能力有關聯。她是母親的保護者,是懷孕、生產、工藝以及花卉等的守護神。崇拜者會戴上野獸和花卉面具來表達對她的崇敬。

公元十五世紀
十五世紀時,英王亨利七世採用「都鐸玫瑰」作為皇家紋章;它是英國統一的象徵,標記了一個內戰的結束。蘭卡斯特王朝(以紅玫瑰為紋章)和約克王朝(以白玫瑰為代表)之間的對抗,稱之為「玫瑰戰爭」。外圈紅色花瓣、內圈白色花瓣的都鐸玫瑰,並非真的花,而是英國統一的標誌;它出現在許多英國繪畫、建築和錢幣上,是一個常見的圖案。

公元十六世紀
中世紀的花園優先種植的是食物、藥草、和毒藥,而非與美感相關的景觀花卉;不過,以花卉作為溝通媒介的象徵模式仍然可在這個時代的文化裡看到。莎士比亞給奧菲莉亞 戴上由野花編成的花冠,來反映她精神迷茫的狀態。插花時,將草原剪秋羅(Meadow Lychnis, 又稱為法國的「美麗姑娘」,“Fayre Mayde” of France)、蕁麻(Nettles, 一種有刺植物)、雛菊(Daisies, 也稱為「白日的眼睛」,“Day’s Eye”,公認是一年中最早開的花)、以及紫色長茄(Long Purples, 又稱為死人的手或指頭)佈置在一起,依次轉譯下來它的意思可能就是:美麗的姑娘被刺中要害,她的處子之花落入了冰冷的死神之手。

宗教的花卉
在猶太教的墓地或葬禮上,植物不會被使用。事實上,這個宗教幾乎沒有任何花卉儀式。猶太人參加葬禮時,不是攜帶花束到墓園去;他們是在墳墓上放置小石頭。即使在創世紀裡,對伊甸園的描述也未曾提到過花卉。對一神論而言,與大自然界相關的任何心靈感受或迷信,都是一種威脅。
因為與異教的聯繫,羅馬的天主教會並不相信花卉的象徵,並且禁止在慶典上使用花卉。但邊界外的居民,從德魯伊教信徒 到阿茲特克人,不但反抗這個限制,甚至拒絕放棄他們所喜愛的「未開化的」儀式。最後,教會屈服於這種訴諸感官且深具含意的儀式,開始將花卉的象徵融入自己的儀典中,並且為自己的宗教目的而改寫花的「語言」。原本象徵愛情和維納斯的玫瑰,經過挪用,如今代表著愛情和聖母瑪利亞。

環球植物遠征軍
在十六、十七世紀時,歐洲殖民者開始從美洲收集各種植物樣本,並將它們送回自己的祖國。他們也給殖民地帶來了種子、球莖、和插條,將他們最喜歡的某些植物從家鄉引進了他們所殖民的土地。船隻在美洲、歐洲、和西非之間沿著貿易路線航行,轉換著值錢的貨物,包括植物、動物、商品、和疾病。植物獵人,以及委託他們的有錢人,為了追求知識以及對擁有來自異鄉且稀奇的品種的貪得無厭,而踏上了探尋的旅程。此等交換也包括了非洲人的遷移;他們被迫成了農業的奴隸。
從某些角度來看,我們透過科學所認知的這個世界是因為環球探索而開啟的。然而,最終,殖民所造成的傷害——它對原住民及其環境的負面衝擊——在許多方面都無法修補。
貿易路線在十八世紀時更加延伸,對新植物及稀有品種的大量需求也激勵了一波對植物的探尋和實驗。例如第一株花卉混種:康乃馨和甜蜜威廉(Sweet William, 美洲石竹)的雜交種。
1768年時,英國植物學家約瑟夫·班克斯加入了知名的英國探險家兼製圖師詹姆斯·庫克船長被委任的海外遠征團隊,登上了奮進號 。那群探險家造訪了巴西、大溪地、紐西蘭、和澳洲,而班克斯返回英國時帶回了三萬種植物樣本。他被認為有功於「發現」了一千多種植物,其中八十種還以他的名字命名,包括他在澳洲的樹叢裡第一次看到的鋸齒佛塔樹(Banksia Serrata)。那植物早為當地土著卡地哥人 所熟知,原住民語稱它為Wiriyagan。所以,班克斯並沒有真的「發現」那種花卉;只是因為他將那植物帶回英國,西方學界與他一起說了謊話而已。
農業讓有權有勢的人更具權勢。植物從某個殖民地飄洋過海被移植到異鄉的土地上。
拿破崙在1798年入侵埃及時,宣稱說他的目的是為了解放該國人民於暴政。他的艦隊上除了士兵外,還帶了167位科學家、發明家、藝術家、和數學家等。那支法國研究團隊很快就在開羅佔據了一座皇宮做為總部;他們開始編目蒐集來的訊息並從該地區大肆掠奪古物。那些被竊奪的工藝品在知識界與一般大眾中激發了龐大的好奇和興趣。那股狂熱最後創造出了被稱之為埃及學的研究領域。
在該次遠征中被發掘出的文物其量無數,其中最著名的古文物之一就是羅塞塔石碑 。早在公元三千年前,古埃及人便使用象形文字以壁畫形式來記錄發生過的事件;但除此,歐洲人對古埃及文化裡象形文字的使用,所知並不多。眾所周知,羅塞塔石碑上的碑文是以古埃及文、象形文、及民書體 三種文字所刻成,而這些文字曾讓歐洲的語言學者耗費數十年的功夫想要解讀。在1822年時,法國學者尚法蘭索商博良 是第一位發表在這方面有突破研究的學者。這個有趣的語言學發現激發了大眾對中東文化以及破解密語或外語之奧祕的狂熱。或許花卉的密語也在此時有了某種程度的啟動,因為它與當時代的思潮產生了共鳴。
「東方主義」這個已經落伍的詞,在十八、十九世紀時非常盛行;它被用來描繪人們對北非、中東、和亞洲文化日益興起的愛好。西方對花語的狂熱也在來自海外的這些風俗被高度浪漫化卻又被深深誤解、研究不足、且嚴重低估的這個時代,高漲起來。花語辭典因其土耳其語的字根而吸引了西歐人。儘管歐洲文化裡有一種對種族影響的強烈渴望,但對於那些美學背後其真正的人民、哲學、或文明等,卻沒有相對的好奇。西方人經常將許多獨特的文化混淆成一個單一概念,並在智性及涵養的領域裡擺出一副優越的姿態。

然而旅行者向我們保證,花卉對東方人而言不僅是一種「被欣賞的東西」而已。在這些未開化卻有趣的人們手裡,花變成了一種修辭;比起文字所能表達的溫柔和力量,它們更能夠訴說他們的情感。比起其他國家所使用的那些笨拙又令人尷尬的宣言,東方情人沉默的辯才著實更優雅、更詩情畫意、更浪漫多情啊!
——E. W. 沃爾特, 《花語辭典》,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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