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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種樹圖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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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種樹的人

記得是在二十多歲初上職場的年輕歲月裡,第一次讀到著名的法國短篇小說『種樹的男人』(The Man Who Planted Hope and Grew Happiness),當時深受震撼和感動,想要效法主人翁成就一生志業的意志與毅力,當時壓根沒想到種樹這件事,因為生活在都市裡一地難求,怎麼可能有機會種樹?

不過這本書確實在我的心靈深處埋下種子,等待適當的機緣發芽茁壯。從事自己喜愛的編輯工作近三十年,我一直把自己的工作視為抽象的種樹工作,傳遞大自然的聲音與訊息,以不同的自然主題接觸不同的讀者群,希望可以在人們的心中種下接觸自然的因,然後有一天在他們身上開花結果。當然這純屬編輯人的想像,也可說是對自我工作的期許與盼望,希望多少有做到一點種植希望以及讓快樂成長的地步。

種了近三十年的心靈之樹,為了書籍的出版,消耗了不少取自樹木的紙張,與樹木的關係是如此密不可分,接下來究竟可以做些什麼以回報無私的樹木呢?唯一的答案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當一個種樹的人,把樹種回來。曾在一本書上讀到,著名的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曾說:「即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今天依然會種下蘋果樹。」,我們不也該懷抱這樣的心情來做一個種樹的人。

如今我的樹木園是十餘棵樹木的家園,希望透過這套書的出版,讓更多人一起來種樹,沒地方種樹也沒關係,喜愛樹木、關心樹木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事,進而關切並爭取都會綠地的權益,讓更多樹木可以有生存的空間,也讓我們自己得以喘息與呼吸,正如『種樹的男人』一書中所寫的:「創造有如一種連鎖反應,……原本乾涸的河床,現在居然水流淙淙了。」,讓我們當一個種樹的人,一起把荒涼的土地變成奶與蜜的迦南之地吧!

如何挑選適當的樹種?

對於樹木的喜愛與否,牽涉到個人的主觀與美的感受,很難以理性做為唯一的判斷標準,不過以現階段的都會種樹而言,「適地適種」原則應該還是比個人的喜好來得重要的多,選擇正確的樹種將會讓種樹變得輕鬆愉快,不僅樹木長得又快又好,日後的維護管理作業也會簡單許多。以都會環境裡的公園、校園或是住宅社區公園而言,如果能夠盡量以栽植原生樹種為主,除了滿足綠化的美觀需求之外,更重要的是原生樹種可以吸引其他原生生物,如鳥類、昆蟲以及兩棲爬蟲類等,重建接近原來的生態體系,這些樹木及其他生物組成的微生態系將可以連結起來,成為都市裡的島嶼生態系或是諾亞方舟,以庇護更多的生命。

若是個人的庭園,種樹當然可以依據自己的喜好為優先,不過還是建議參考適地適種原則,免得種錯了樹木,不僅樹木生長不佳,自己也傷神。建議可以就近觀察住家附近土生土長超過20年以上的大樹,應該就是契合當地環境的適合樹種。或是多找些資料,瞭解樹木的生長特性與適合的環境條件,多下些準備工夫,將會找到自己喜愛又合適的樹木,也會使種樹更加容易。

目前台灣的護樹、愛樹團體蓬勃發展,提供許多資訊可供參考,而著名的保育學家珍古德在台灣也成立基金會推動綠拇指計劃,希望在校園與公園復育原生植物。想要挑選適當的樹種一點都不困難,可以多多諮詢這些團體和基金會,一定可以找到適合又好照顧的樹木種類。

種樹的步驟

種樹之前一定要先完整收集有關樹木的生長習性,例如需要全日照或是可以耐陰,生長的適合溫度為何,喜歡的土質是一般還是偏酸性,排水、通風的要求是否嚴苛,種種因素完整考慮之後,才可以選擇最適合的樹木來栽植。

千萬不要只是為了一己之愛,或是一定要完成的夢想,而選擇根本不適合的種類,一旦栽種下去,發現樹木生長狀況不佳或是日益枯萎,那可是浪費寶貴生命的不當作法,不可不慎。

決定好樹木的種類之後,就要以最適合移植的時間點來種樹,如此樹木的生長勢比較容易恢復,成活率也高。一般而言,落葉樹木或是溫帶的針葉樹種大多會選擇冬季落葉或休眠期間來進行移植,常綠樹種則可在生長旺季開始前的春天移植。

種樹可選擇盆栽的小樹苗或是中等大小的多年生樹苗,一旦定植在適合的環境之後,將可以迅速適應環境,生長良好。成樹的移植一般較為困難,而且作業繁複,價格高昂,較不建議採用。其實種樹的樂趣有很大的部份是看著樹木成長的參與感,那是無可取代的過程,是時間和老天爺共同灌溉下的成果,何妨耐下性子拭目以待,樹木的成長會讓人驚豔,是絕對值得期待的。

記得當初規劃我的樹木園時,剛開始很簡單,因為空無一物,我可以優先填上自己喜愛且適合的樹木,如山櫻花、流蘇和柚子樹,過了幾年後,多了台灣肖楠要落腳,此時就要煞費苦心找到適合它的位置。後來耐陰的燈稱花剛好可以補上肖楠樹下的空白,如此一來,樹木園的高、中、低層的不同樹種已經全然滿載,不能再繼續種樹,只能補充一些野生蘭與蕨類,讓樹木園更富自然野趣,其他就交由大自然來讓樹木園豐盈起來。

樹木的繁衍

樹木的繁衍大致可以分成有性繁殖及無性繁殖兩大類,有性繁殖是以種子播種來繁殖樹木的下一代,而無性繁殖則包括扦插、嫁接、壓條等方式,可以大量繁衍與母樹一模一樣的植株,並縮短成熟所需的時間。

播種繁殖的優點在於操作容易,數量眾多,苗株的根系完整,可以健康成長,一般而言,種子繁衍的實生苗比無性繁殖的植株壽命更長,同時基因變異大,對病蟲害的抵抗力也比較好。

採收樹木的成熟果實,取出裡面的成熟種子,新鮮播種的發芽率自然較高,不過也有少部份樹木種子需要特殊處理之後方能播種,例如有的需經低溫儲存以打破種子休眠,有的種皮太厚,需先浸泡或是去除外種殼,滿足這些特殊需求之後,播下種子才會發芽。

現在有許多喜愛小盆栽的朋友,會在樹木果實成熟的季節來到樹下撿拾掉落的果實,拿回家播種於自己喜愛的小盆器內,沒多久發芽的小樹苗就成為可愛的室內小盆栽。雖然小盆栽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繁殖樹木,但透過這樣的過程,一樣可以瞭解樹木生活史的開端。

樹木的無性繁殖主要是為了持續保有母樹的優異特性,或是對於採取播種繁殖十分困難的種類,無性繁殖就成為無可取代的好方法。像是溫帶的日本櫻花,在台灣的植株大多是以日本櫻的枝條嫁接在山櫻花上,若非如此,恐怕在台灣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日本櫻花盛開的美景。此外,無性繁殖的樹木年齡是與母樹一致的,所以會比實生樹苗的壽命短了許多,但到達成樹的時間也縮短許多。不過無性繁殖的技術較為困難,多半是專業栽培者才有能力為之。

樹木的照護

如果把樹木栽植在適合它的環境,與種植其他的花花草草相較之下,後面的照護的確是輕鬆許多,甚至可說是懶人也適合,老天爺會幫你把樹木照顧的妥妥當當,歲月更迭,樹木一天天長高變壯,時間夠久的話,巍巍大樹也是可以期待的。台灣樹王賴桑說的一點都沒錯,種樹是天天漲停板、日日有希望,看著樹木健康茁壯,那種快樂難以言喻,也是無可取代的珍貴過程。

雖說是懶人也可以種樹,但可不能全然信以為真而撒手不管。簡而言之,陽光、水、空氣、土壤是樹木生長的四大基本要素,缺一不可,種植在適合的地點應該大致可以滿足這四大要素,唯一需要不時補充的是水分和養分。

樹木的澆水並不困難,在經常下雨的生長季節幾乎不需任何額外的澆水,只有異常乾旱發生時,才需要幫樹木補充水分,幸而乾旱的狀況在台灣並不多見。一般種樹的基地會稍微墊高些,以幫助排水良好,許多樹木最怕積水而不怕缺水,缺水時樹木根部會伸長尋找地下水源,但是積水很容易導致樹木根部窒息死亡,也是常見的樹木死因之一,因此種樹時一定要種好,以避免水分滯留在根部。

養分的補充就是一般說的施肥,施肥與否視樹種與栽植狀況而定,不是施肥越多,樹木就長得越快越好,有時反而營養過剩讓樹木虛胖,根部的支撐力趕不上地上部的快速成長,反而可能造成倒伏的危機。建議讓樹木以自己的速度成長,適時適量施用長效型的有機肥料即可,一般都是在春天生長旺季開始之後施用。

有些樹種需要進行修剪才能生長良好或是促進開花結果,但大多樹木需要的只是修剪多餘的徒長枝,改善通風及透光即可,並不需要太多額外的修整造型,自然的樹型不僅最美,也最符合樹木的生長天性。樹木之美的欣賞

樹木雖然不語,但只要我們敞開自己的五種感官,用心傾聽,細微感受,將不難聽見樹木的沉默之聲,隨著季節的更迭,隨著風的吹拂,進入我們的心扉,宛如天籟般美妙。

聽覺的至高享受,最愛下雨時坐在窗前,看著大小雨滴拍打樹葉,大珠小珠落玉盤是恰如其份的形容,這種自然的聲音最是美妙,也是種樹之後的美好享受之一。

視覺的至高享受,最愛春天三月山櫻花肥大的花芽一夜之間迸裂盛放,把枝梢染成淡淡的粉紅,襯著藍天白雲,還有什麼畫面比此刻更動人?接下來的嗡嗡蜂群和綠繡眼、白頭翁等都是山櫻花帶來的額外紅利,交織成富饒的生命景象。

嗅覺的至高享受,最愛柚子樹花開時,濃濃花香從廚房的窗子傳進屋內,讓我想起小時候洗澡用的美琪藥皂,奇怪的聯想,卻有種溫馨的懷舊之情,引我回到夏日洗完澡在家門口與玩伴嬉鬧的童年時光,柚子花的氣味是記憶之旅的鑰匙,真是奇妙極了。

觸覺的至高享受,最愛雨豆樹樹幹的奇特質感,有點軟又不是太軟,有點硬又不會太硬,與紅酒軟木塞的質感有點類似,但觸感更複雜,造訪台南公園撫摸雨豆樹留下了深刻的觸覺印象。

味覺的至高享受,最愛醃青梅的酸澀滋味,樸素的風味搭配著無以倫比的酸味,構成了味蕾上的深刻記憶,無時無刻不想著重溫青澀的滋味,那讓人懷念的年少歲月。

樹木之美,敞開五官者人盡皆知,人人共享之。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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