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由此可見，以他者為念甚於為己而謀、抑己之私而行仁於外，人類天性之完善以此構成。
——亞當・斯密，『道德情操論』
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歷史時期。人們對動物福利的關切，過去從來沒有如此的廣度與決心；但同時，如今人類加諸在動物身上的痛苦折磨，其規模也是前所未見的。
要如何才能解開這種矛盾？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希望。
剝削動物的作為已經是四面楚歌，不論是幼犬繁殖場、寵物店、馬戲團或是海洋公園、工業化畜牧場和屠宰場、毛皮養殖場和皮草店、靈長類動物實驗室和美妝品動物試驗機構，都是一樣。對動物的關心逐漸上升。如今，有種快速成長、常常讓人驚喜、潛力無窮且不可抵擋的動物福利力量，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出現——這就是人道經濟的年代。
如果你是不人道的舊經濟秩序的一環，那麼你最好馬上投入新的事業計劃，不然就是快點閃開。現在搞不好都已經嫌遲了。每天每天，在我們的公民社會輿論中，那些對待對動物的不光彩做法，生存空間已經越來越小。不論人類捏造出什麼理由以刻意殘酷地利用牠們，對於這種自私自利的自圓其說，人們也越來越不能容忍。現在，舊的思維已經被兩種力量擠壓，快被推入遺忘的塵埃裡了。
一方面，在消費者之間有種共識，相信動物是很重要的，也把這樣的原則在市場上付諸實行、據此作出選擇，因而驅動了改變。這種新的經濟變化成為一方沃土，孕育了一群積極的創新企業家，他們夢想著以更好的方式製造產品和提供服務，以減少或是完全解除對動物的傷害。這些有遠見的企業家招募了科學家、經濟學家、工程師、設計師、建築師和行銷人員，投入食品、服裝、住居、醫療保健、研究技術，甚至是娛樂產業中，致力於不在身後留下一串犧牲的動物。這種經濟革命的深度、廣度和潛力，都十分驚人。
另一方面，人道經濟的推力也來自一群人，他們並不是立意要終結動物的苦難，但他們的創新成果卻把我們引上同樣的方向。在十九世紀、廿世紀初的時候，大幅減少馬所受到的酷虐的人，不是美國防止動物虐待動物協會的創辦人亨利・伯格，而是亨利・福特。
福特發明大量生產的自動汽車，他的出發點並不是因為想減少這種動物的負擔，但這卻是一個持久的結果，而且就發生在歷史的一眨眼間。生活在十九世紀美國城市中的人，很少人會想到從動物變成機械運輸這樣的轉變，居然會轉眼成真。事實上，我們的語言依然依附著動物運輸的時代，還跟不上已經發生很久的那次革命；證據就是我們依然用「馬力」作為引擎的單位。
直到廿世紀初，我們都還把信息綁在鴿子腳上讓牠們飛上天，以此傳遞訊息。在那之前，小馬快遞（Pony Express）曾經在十九世紀短暫地運行。如今，聯邦快遞、DHL可以在一夜之間，把包裹送到幾乎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其載重能力和導航系統會讓小馬和信鴿都為之豔羨。現在亞馬遜已經在試驗用無人機遞送書籍和其他產品。更不用說我們只要按幾個按鍵，就能在幾秒內從地球上任何地方下載書籍到電子閱讀器上、傳送電子訊息以及各種大小的電子文件。
如今，信鴿和馱馬（在很大的程度上）的服務已經被我們拋在腦後，我們也可以來想想，還可以用創新來解除何種動物所承受的重擔？想到如今動物在各行各業中被剝削的程度及規模，我們怎能不趕緊努力驅策創新、讓殘酷利用動物成為過去式？人類的創造力及越來越警醒的道德秉性，使得這個世界到處是機會、充滿革新的精神，意欲在社會、科技及經濟上做出改變。知名的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在《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一書中，將資本主義描述為：「創造性破壞不斷吹襲的強風」，是一段由企業家與創新者引入新的目標、新的生產方法、新的產品，以達成其願景的過程。老企業往往會對新方法做出啟示性的預測，但是就如同熊彼特所指出的，做生意的態度及方法才是驅動成長的關鍵，以及經濟的命脈。不能適應的企業就會被淘汰，而創新者就會取得更大的市占率。
當我們談到人道經濟時，要點正是獲利與做對的事。訴諸同理心的想法要顯露出來，非得在市場上勝出不可。我們可以製造出高品質的產品、服務、創新內容，過程中也同時尊重動物保護的價值；我們可以餵飽這世上激增的人口，卻不需要將動物過度圈禁；可以驗證美妝產品及化學品的安全性，卻不必毒害小鼠或兔子；可以解決人與動物之間的衝突，而不用訴諸暴力。
今日，幾乎每一間建立在傷害動物上的企業，都快要瓦解了。只要是在有商業剝削的地方，也就有機會讓造成的傷害更少、甚至沒有造成傷害的企業，起而代之。工業化畜牧場，就是一個人類的才能與良心脫節的例子；由良心所帶領的人類才能，又會創造出什麼樣的農業創新呢？
在本書中，我邀請讀者一起來認識幾位廿一世紀人道經濟的先行者，他們正在幫忙引入一連串的轉型，那變化就如同我們在上個世紀所看到的運輸業，或是過去廿年間所看到的資訊業，那般迅速。在雞蛋及豬肉業中的幾個知名大廠，它們的名字曾經和極端狹窄的圈禁、舊式的不人道方法連在一起，如今他們正在拆除那些籠子與畜欄。現在他們也皈依了人道經濟，成為其中一員。在本書中讀者將會看到，有遠見的企業家是如何站在食品生產及銷售產業巨大改變的前沿，因為廿一世紀的企業領袖及他們的顧客，要求企業做得更好。
對於那些想要讓動物徹底從生產方程式中消失的人來說，本書也將帶領讀者一窺內幕，看某些人如何破解生產密碼。這些人正在仿製雞蛋和雞肉，味道口感都和真的一樣，卻不含有殘酷的成分。這些產品在盲試吃的活動中很難分辨出來，但是在道德測試中卻能輕易勝出。
從前有兩個囊中空空如洗的街頭表演者，他們有個願景，想要用精心編排的人體雜技表演來娛樂觀眾，於是他們創立了太陽劇團，讓其他還在用大象跳舞、老虎怒吼的競爭對手看起來完全過時又不入流。太陽劇團的創辦人在開創事業時，也許不是對動物福利念茲在茲，但是貝琪・索爾在創辦寵物協尋網站的時候，心心念念就是要拯救生命。她創造的虛擬收容所幫助上百萬在市場上尋找貓狗的人，找到他們夢想中的寵物，並在過程中拯救了生命。
不只是企業家而已，科學家也是這個新的人道經濟的一部分。有一些人正在努力讓實驗室生成的肉更完美，而不需要養成一隻有心有肺的動物。書中還會帶讀者到科羅拉多州的砂洗盆地，看看以傑伊・柯克帕特里克為前鋒的生育控制技術，如何為拯救美國野馬的工作開展了前景，也為關鍵的利益相關者解套，因為原本的管理方案根本就行不通。書中也會呈現科學領域中的改革者，例如國家衛生研究院的院長弗朗西斯・柯林斯，他在終止使用黑猩猩進行侵入式實驗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現在他也發出呼聲，質疑用數百萬隻大鼠、小鼠和兔子做動物測試，結果是否可靠；並敦促科學家同儕們想辦法引入新的測試方法。
我們不只為這些創新者和科學家們慶賀，也要來看看一些投資人。他們看出驅動人道經濟使人們獲益、帶來一連串的社會益處的資本為何。讀者不太可能在頭版上看到億萬富翁強・史崔克新聞，但是此人把數百億的資金投入保護我們在野外最親近的動物親戚——也就是黑猩猩及其他猿類。而微軟的共同創辦人保羅・艾倫則是資助反野生動物非法交易的運動，以保護瀕危的物種。這兩個人都能了解：大象、大猩猩以及其他非洲野生動物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他們的投資讓是最需要收入的那群人獲益，並且為當地人提供工作機會，給了他們加入保護工作的誘因。
快速適應、很會模仿的人，對人道經濟來說也是至關重要。創新者已經震撼了他們的業界、顛覆老舊思維；而最善於模仿的生意人，甚至會把創新者的成果加以改良。當全食超市改變賣場的外觀和氣氛，並開始販售有機食品以及人道來源的動物產品，不久之後競爭者也開始改造貨架、改變店內提供的產品。要是有一家速食店開始提供無籠生產的動物產品，業內的其他公司也會開始跟進。大幅創新的想法出現時，一開始都會遇上排斥，接著就會有共鳴，然後就會有適應或是一兩個調整的做法。在這之後，要是點子管用，就會大規模的被接納。到了最後我們還會覺得奇怪，以前用舊方法是怎麼辦到的。
人道經濟不是什麼抽象、遙遠的概念，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動物就在你我身邊。正在進行中的許多改變，將會觸及你的生活，以及你周遭的人的生活。事實上，你正在、也將會推動很多這類的改變，因著你吃的食物、你養的寵物、你買的家用產品、你看的影片或是你觀賞的野生動物。不論是首先適應者或是中途才加入，只要我們抓住這個現成的機會，就可以幫忙在全球的經濟中，為了動物而塑造市場、加速產業轉型。
經濟學理論都會假設人們的行為是出於理性、並取得了完整的資訊；但是在與使用動物的產業相關的領域中，一直以來，理論和實際有很大的落差。通常我們都不知道動物產品是如何製造的，有時我們也不想知道——這種態度可以有很多種說法，但絕對稱不上是理性的。就算把這種態度稱為「利己」，也還是無法加以說明，因為這種忽視的態度、或是由於不知情而做出實際上有違背良心之虞的決定，對大多數人來說並非有利。
在資訊時代，人們的意識升高，對於動物在人類企業中所承受的、一度不為人所知的苦難，這種關鍵資訊一旦被知悉，就回不去了。真相越來越難被隱藏，這也就是為什麼工業化畜牧業者，會對於僅僅是未經許可拍攝他們的日常工作這樣的行為這麼感冒，欲加之以罪。要是某間公司最大的敵人，就是知情、有道德警覺的消費者，那麼這間公司的麻煩就大了。任何一個經濟學家都會說，當供應端有新的、相關的資訊被取得，人們就會調整需求端的期望。這在我們的整個經濟中都可以看到，越來越人開始問問題，並依照答案採取行動。一個接著一個，殘酷的企業發現自己站在錯的一邊，市場從基本上發生變化，越變越好、不再回頭。
從個人以及社會層面，我們可以和動物虐待說再見、屏棄剝削動物的過時經濟、擺脫陳舊的爭論，和那些人死抓著不放的政治詭計。在本書中你會讀到，創新企業家、商場上的領袖們以及科學家，正在努力尋求解決之道。有很多團體和個人提供他們協助，要求革新，呼籲立法者、法官、檢察官還有企業的高層接受新的人道標準。
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們不需要接受把殘酷當家常便飯的做法，不論是在農業、娛樂業、野生動物管理範疇，或是經濟與文化的任何角落裡。讓我們一起透過政治途徑採用新的標準，強化這些先行者正在做或是準備要做的事，這樣我們就可以為人與動物的關係，創造出一種新的常態。在這個人道經濟的時代，當人類的才智與美德攜手，我們才終於發現這二者可以兼得。那會是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對我們、對動物都是如此。
請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