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類對所面臨的環境問題的歷史認知過程

　　人類的發展過程並不單是一個社會進步的過程，從本質上講，這個過程還是一個環境變遷的過程，因為人類數百萬年來幾乎所有的活動行為，從最基本的以維持生存為目的的狩獵、放牧、種植，到對技術性要求更高的築屋、修路、造橋，再到難度更大的各種科技創新等，都涵蓋了對外部環境的認知、利用和改造。可以說，人類的進步，就是建立在與環境的無數次互動的基礎之上的。數百萬年的演化，讓人類從其他生物物種中脫穎而出，成為唯一能對外部環境產生作用的高等生物。近代以來的工業革命更讓人類擁有了對抗自然和征服自然的本領，而最近數十年的科技創新更是將人類推上了發展史上的頂點。站在歷史頂點的人類，雖然取得了比以前任何一個階段都還要大的成績，但是陷入了比任何一個時代都還要大的困惑之中。這個困惑或許可以用一個相互矛盾且具有諷刺意味的語句表述：我們一方面在憧憬未來的無限美好，另一方面卻又對未來充滿無限擔憂。引發擔憂的就是人類取得輝煌成就所依賴的環境還能否為人類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輸入，以及承受人類的破壞性輸出，這條不對等的路是否還能延續下去？在不太久遠的未來，「成長的極限」是否將成為人類文明的終結？對於未來發展的不確定性，我們雖然很難做出一個完全準確的預判，但如果我們回過頭去梳理曾經走過的歷程，或許能為我們未來前進的方向提供新的啟示並引發一些新的思考。

第一節　20世紀之前，人類對環境問題的認知與回應

　　自人類誕生以來，環境的發展變化就對人類社會產生著直接或間接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幾乎從未間斷過。但對於進步中的人類來說，不同時期的人類對於環境帶來的影響有著並不完全相同的感知，這種不一樣的感知對於人類採用什麼樣的態度來看待環境對自身的影響，採用什麼樣的自身行為來回應環境的變化，都有著至關重要的決定性作用。我們今天來討論環境變化對人類的影響，無一例外地將聚焦於那些壞的、不利的乃至於構成現實或潛在威脅的影響，即各種環境問題上。

　　環境問題對人類的影響並不限於當下，歷史上的人類也飽受環境問題的困擾，唯一不同的是當下的人類對環境問題的危害性有了一定程度的認知和警覺，所以「保護環境」的聲音在國際舞臺上頻繁而響亮地響起，與此呼應的是各類政府或非政府的「綠色」組織和「綠色」機構紛紛採取行動，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越了國家間主權疆域的界限，形成一種新的捍衛生態環境的國際性力量。當前人類對於環境問題的認知和關注，其過程並非一帆風順，若非經歷過切實而深重的環境災難，很難有這樣的觀念行為。更何況，直至今日，某些人、集團、國家基於某些特定短期利益的考量，對環境問題依舊採取著不負責任的放縱態度。歷史上的人類對於環境問題是如何的態度與認知，後世的人類是否在觀念和行為上有所襲承，當我們回溯歷史，即便一百年的光景，也會得到很多與我們今天似曾相識的圖景。

　　人類在歷史上遭受到的環境影響分為兩種：一種是被動遭受環境災變的衝擊，例如千百年來在世界各地往復不斷的洪水、乾旱、地震、雪災、颱風等；另一種則是因人類主動行為而招致的災變，例如大氣汙染、水汙染、酸雨、糧食短缺、氣候中「聖嬰現象」頻繁等。本書所研究和探討的焦點主要匯聚在第二種情形上，即人類對於因自身行為造成的環境問題持何種態度。因此，本書將重點從人類何時有能力影響環境為切入點展開分析，對於那些主要因自然環境變化而受影響的人類時代，將不做詳細闡釋。基於這一研究目的，筆者選擇英國、美國兩個國家為樣本，探討從工業革命興起後，在技術與資本的雙重合力下，兩個國家內部環境承載的壓力以及當時人們對此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