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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之心:蔡衍明兩岸旺旺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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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日片,吹「冷氣」

浸潤於台灣電影的黃金年代
一九五七年出生的蔡衍明,正是出生在台灣電影的黃金年代。他是蔡家老么,出生時母親蔡陳招已經四十歲了,蔡陳招總共生了八個小孩,六女二男,長女是蔡澄江,蔡衍明出生時她剛滿二十歲,一手擔負起照顧眾多弟妹的責任。
蔡衍明的母親來自萬華望族陳家,家族擁有像是「大洋塑膠」等上市企業。陳招嫁給蔡阿仕之後,主要負責家中事業的總務總管,後來蔡阿仕的事業愈做愈大,蔡陳招的角色也愈來愈吃重,母親對內,而父親主要是對外。等到蔡衍明出生時,父親已把事業重心轉為以電影為主。
中央戲院主要是放映日本片在台灣的「首輪片」。當時的做法是蔡阿仕直接到日本電影公司購得膠卷,再帶回台灣放映,先從台北播放第一輪,並從台北的票房推估中南部市場的票房、訂出價格,再將電影膠卷出租給中南部的二輪、三輪戲院。
由於台灣人對於日本文化的了解,加上電視還沒有開播、台灣人對外在新鮮事物的渴望,讓中央戲院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還記得光是《愛染桂》這部電影,就放映了三個月以上!」蔡衍明的大哥蔡衍榮還記得,這一部講述護士和醫生的日本愛情電影賣得人山人海,常常排隊買票的隊伍前進不到三分之一,票就賣光了,於是剩下三分之二的隊伍繼續排隊買下一場次的票。「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家樓下的隊伍總是滿滿的人潮。」蔡衍榮解釋。

從早期流行的日片《里見八犬傳》、《青色山脈》、《宮本武藏》,以及風靡一時的日本明星三船敏郎、吉永小百合等,一直到流行西片《暴君焚城錄》、《地球防衛軍》等,都是由中央戲院開始引進。為了選片、購片,蔡阿仕常常前往日本,與松竹映畫、東寶映畫等電影公司洽談版權事宜,於是在東京後樂園附近買了房子,作為蔡家前往日本時的住宿場所。
蔡衍明大哥蔡衍榮在日本的大學念書時,也是住在東京後樂園寓所。這和早期台灣留學生出國念書往往必須一邊打工、一邊擠住租屋宿舍的情形完全不同,例如統一超商總經理徐重仁就曾回憶,他留日求學時,還必須在東京搭乘山手線電車取暖,這說明了和一般台灣人家相比,蔡家當時的環境相當優渥,事業很成功。
其實中央戲院不但選片眼光好,地點也是成功的主要原因。戲院位於現在的南京西路和承德路的交會地帶,正是圓環、大稻埕與後火車站之間的繁華地帶,特別是圓環附近有許多小吃和最流行的事物,只要有好電影,就能輕易地把圓環的人潮帶過來。

蔡衍明不但生長在電影的黃金年代,也等於生長在黃金年代的「中心」,因為中央戲院就在蔡衍明家正對面。
「當時賣票都賣到擠不進去!」如今位於民生西路的「何家油飯」老闆何明忠,當年隨父親在蔡衍明家戲院對面擺攤賣油飯,他回憶小時候跟著父親到中央戲院入口處附近做生意,十五米寬的馬路上每天人潮川流不息。
也因為蔡衍明家樓下總是人山人海,所以母親蔡陳招不准小孩在晚上跑出去。「我是老大,所以被管得最嚴,常常在三樓陽台往下看著人潮發呆,常常就看到弟弟跑出去和各方小孩一起玩彈珠、玩紙牌。」蔡衍榮回憶自己在「鐵欄杆」後的心情。
每天總是要隨著最後一場九點的電影開場,承德路上的人潮才逐漸散去。也常在九點電影開場、票亭結算之後,蔡阿仕夫婦才帶著八個小孩,到舊時的重慶路、延平路一帶吃宵夜、逛夜市,這是屬於在地台北人最美好的回憶。

培養出行銷「戲胞」
在中央戲院時代,要代理日本片,就必須觀察、了解觀眾的喜好,這讓蔡衍明慢慢了解到,什麼叫做觀眾的「口味」。為了抓住顧客,最重要的是「獨特性」;而要開拓更多觀眾,就要維持題材的「新鮮感」。
這樣的體會,他也用在日後旺旺產品的規劃和行銷上。他一再告誡幹部,一方面要隨時注意市場的流行性,從口味到包裝皆然;另一方面從食材到話題,也要從中尋找不一樣的地方,這樣的產品才有廣大的市場空間,符合旺旺推出的產品講求「高利潤、高成長」的方向。他常問部下最簡單的一句話:「這個產品有什麼特別?」
產品有特色,正是旺旺後來在大陸可以做到「款到發貨」(付清款項才發貨)的重要原因(見第六章)。如果產品不夠特別,無法和別人的產品有夠多的差異,就會陷入惡性競爭,無法帶給經銷商和代理商「高利潤」,更無法要求經銷商做到「款到發貨」。
不過,蔡衍明小時候當然不會了解這一些,他只知道手握一些電影招待券,所有同學都會圍繞著他,希望拿到新上檔電影的招待券。一九六○年代,一張電影票十二元,而一名國小老師的一個月薪水只有二百元。

為了讓電影院容納更多觀眾、擠進更多的人,首先必須解決空調的問題。一九六○年代初期,中央戲院剛開幕時只有大電風扇,當時還沒有大型的空調系統,如果在大熱天時場場爆滿,觀眾一定會燠熱難耐。
而正好蔡阿仕在基隆投資了製冰廠,於是他想出一個方式,利用電風扇吹著一堆一堆的大冰塊,吹出一波又一波的「冷風」,讓中央戲院率先提供「冷氣」給觀眾。
有時生意太好,還需要靠發電機輔助發電。「何家油飯」老闆何明忠便說:「這種時候,我的父親還會召集大家放下手邊生意,去幫中央戲院發電。」因為大家的生意都要靠中央戲院的人潮來帶動。
而蔡衍明家的小孩也常常光顧何明忠的小吃攤子,一直到後來圓環拆掉了,「何家油飯」搬到民生西路,蔡衍明只要回到台灣,還會常常帶著小孩一起去吃油飯呢。不只是「仕」,更是「黑士」

在國立中央圖書館編印的《全國圖書館簡介》中,介紹了一九七○年代十六所「私立」公共圖書館,其中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創立的「私立文道紀念圖書館」特別註明:實業家蔡阿仕為紀念其父親百齡冥壽而設。
這也是大稻埕地區第一座私人公共圖書館。既是「私立」,為何「公共」?原來這是當初國家教育資源不足,鼓勵民間興建公共圖書館的一種做法,後來像是行天宮圖書館、天主教耶穌會圖書館等的興起,就是屬於這一類由私人建設、完全開放給一般民眾的圖書館。在一九六○年代,蔡阿仕就用這種方式來紀念父親蔡文道。
「三十多年前,像是柯蔡宗親會,我父親一捐就是五百萬。」蔡衍明的大哥蔡衍榮回憶,父親對於回饋社會就和賺錢一樣熱衷。
日據時代,蔡阿仕的父親在三重一帶以經營紙廠起家,是當時北台灣最大的造紙廠之一,和永豐餘的何傳等人分庭抗禮,擁有當時台北橋頭下到三重一帶的一些土地。蔡阿仕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三,紙廠事業由蔡阿仕的大哥擔任總經理、二哥擔任副總經理,蔡阿仕負責在外面跑業務,但是蔡阿仕年輕時和兩位哥哥吵架,於是轉而自行創業。

蔡阿仕在承德路從事所謂「壞銅舊錫」生意,他將光復初期日本人留下來的報廢舊船、舊飛機廢鐵等,以一定金額標下,拆除後再轉手販賣。蔡阿仕曾遠到屏東東港的軍事基地,將日本人留下的許多設備標下,用火車運到台北,再請工人們敲敲打打,將這些廢鐵一一拆解,轉賣給其他需要原物料的廠家,讓蔡阿仕三十多歲就有了「第一桶金」。
由於每一種原料價格不同,獲利也不同。像有一次蔡阿仕標下一批通訊設備,拆解後以一般「鉛」的價格出售,有一位從未看過的客人每一天都來採購,引起蔡阿仕妻子蔡陳招的注意,於是再次檢視這批材料,才發現那是「錫」而不是「鉛」,而錫價在當時比鉛價貴了好幾倍!於是趕快重新調整價格,「鉛變錫」也讓蔡阿仕又大賺一筆。

一場意外的「冤獄」
蔡阿仕愈做愈旺的生意讓許多人眼紅。有一次他標得兩座大型預拌混凝土的機器,還沒有拆解之前就放在家門口,結果竟然有人向當時的警備總部密報,說圓環一帶有人私藏「高射砲」,就藏在混凝土機器裡面。
大稻埕與圓環附近本來就是最敏感的地帶,曾經發生改變歷史的二二八事件。就在那一年冬至的前一天,一位便衣男子帶著一隊警察,跑到承德路拘提蔡阿仕,關進警總,連親人都見不到面。
「我的母親急死了,因為到底是什麼原因被關都不知道!」蔡衍榮回憶當時家中情況。如今很難想像,在一九五○年代初期,竟然可以不用找到證據、不用說明理由,就把人關起來,這也是所謂「白色恐怖」的親身經驗。
蔡陳招到處託人打聽如何解決問題,於是有人「指點迷津」,就是要用錢解決,於是蔡陳招拜託人透過關係送錢,終於在元宵節的前一天,坐了不明不白黑牢的蔡阿仕終於獲釋回到家中團圓。
之後每年蔡家從除夕開始吃湯圓時,蔡阿仕就會憤憤不平地重提往事:「外省人害我在籠子內過年啦!」一直唸到年後的元宵。
蔡衍明解釋,這也是為什麼他父親沒有要他從小就學國語,而且在家裡總是聽到父親講外省人如何欺負台灣人,讓他從小就對外省人有刻板印象。
蔡衍明感嘆地說,這段「冤獄」也讓當時家族朋友往來的對象主要以本省人為主,自然而然讓他和外省人變得只能打架,不能交朋友。

海派的休閒娛樂業大亨
不過有生意頭腦、也喜歡交朋友的蔡阿仕,馬上就從挫折中爬起來了。因為從事報廢舊船、舊飛機廢鐵的買賣,讓他很早就開始在基隆港與台北之間兩邊跑,當時台灣漁業開始發達,基隆港又是重要的港口之一,蔡阿仕看準了許多遠洋漁船的貨品需要冰塊,於是馬上和朋友在基隆開設製冰工廠,供應漁船及運輸過程需要的大量冰塊。
製冰廠讓蔡阿仕又賺了一筆,而且因為在碼頭工作,所以常常接觸到最新的進口商品。在早期缺乏新鮮保存、食材又稀少的年代,罐頭食品在當時是很新奇的產品,蔡衍明就常常說:「我小時候連吃罐頭都是吃進口的呢!」
蔡阿仕接連成功的經營製冰廠、電影院之後,發現收現金的生意比較直接,成長很快,於是馬上又開了「麗都冰宮」。
麗都冰宮是台北僅次於圓山冰宮的第二座溜冰場,可見得蔡阿仕經營手腕之靈活和快速,他利用製冰廠的經驗結合電影院的經驗,馬上發展出「新鮮又獨特」的事業。
除了製冰廠、戲院、溜冰場之外,蔡阿仕又開設了「麗都游泳池」,從今天的眼光來看,在短短的十年間,蔡阿仕其實已經成為「休閒娛樂業大亨」,也難怪蔡衍明常常會對外開玩笑說:「我很早就是一個 playboy 呢!」

一九五○年代開始,蔡阿仕就常穿整套的西裝、戴著黑色墨鏡,派頭不輸給許多來自上海的政商人士或是大地主。一位當年認識蔡阿仕、與他同一時代的前輩,印象最深的就是蔡阿仕不但個性海派,也很敢衝。
有一次大家在蘇澳旅社玩牌,用一根一根的火柴作為計算單位,約定每根火柴代表一定的金額(如一根百元,相當於現在的上萬元)來計算輸贏。一個晚上下來,蔡阿仕的火柴棒都輸光了,於是他從樓下又拿來整盒火柴說:「全部留下來,我再和你們玩!」
象棋分成紅子和黑子,在黑子的將、士、象、車、馬、包之中,閩南語的「黑士」代表了有實力又敢衝的個性,而正好蔡阿仕的姓名有一個「仕」字,於是圓環一帶的人都形容他:「不只是仕,還是一個黑士喲!」
但是衝歸衝,蔡阿仕對於社會公益事業一直很支持,像當時承德路附近的建成區文化里要鋪柏油路,經費一直沒有著落,最後就是蔡阿仕捐錢出來鋪路。

跟著有錢又敢衝的「娛樂大亨」老爸一起成長,蔡衍明當然快活。加上他又是老么,口袋裡常放的錢相當於一般公務員三個月薪水,到處有人找他去玩、到處呼朋引伴。「以前念書的時候,早上起來窗戶打開,樓下的人都在排隊等我蹺課。」蔡衍明說。
不過大哥蔡衍榮有一件事卻非常佩服這個小弟,就是還不到十歲的蔡衍明,清晨一定會親自幫父親倒「夜壺」。
所謂「夜壺」就是尿桶。原來蔡家一直有遺傳性的糖尿病,蔡阿仕中年以後糖尿病開始加重,每天半夜都會起床上五、六次廁所,經過一夜,整個「夜壺」滿得快溢出來。
「那時我們幾個比較年長的小孩住在三樓,小弟和父母住在二樓,每天清晨我就會看見他捧著夜壺。這種事情其實讓傭人做就好,但是我弟弟從小就堅持,只要他在家都會親自去倒!」蔡衍榮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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