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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意電力公司 *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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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等待創造的未來

很多人對創意抱持浪漫的想法:一個人靈機一動,想到電影或產品的概念,那個視野遠大的人領導團隊,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實現目標。其實我的經驗完全不是這樣,我認識很多創意天才,卻想不出任何一個在一開始就能明確表達那種概念。

根據我的經驗,創意人是靠著逐漸發現、不斷努力才能實現想法。創意比較像馬拉松,而非百米衝刺,你要調整自己的步伐。很多人要我預測電腦動畫的未來,我雖然盡量認真回答,但是事實上,正如導演無法確知剛萌芽的電影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我也很難想像未來的技術會如何發展,因為那個世界還不存在。我們前進時依靠的是原則、目的和目標,不是預見未來的能力。我在猶他大學的好朋友艾倫.凱伊(他是蘋果首席科學家,也是把我介紹給賈伯斯的人)就說得很好:「預測未來最好的方法是創造未來。」

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汽車保險槓貼紙的口號,但是含義深遠,畢竟發明是積極的過程,來自於我們的決定。如果想改變世界,就要創造新事物,但是我們如何創造尚未存在的未來?我相信我們只能創造最好的環境,幫助它出現,真正的信心就會油然而生,不是隨時都知道怎麼做的信心,而是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的信心。

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可能令我們惶惶不安,我們希望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但是創意強迫我們踏上未知的路徑,要我們走到已知和未知的邊界。每個人都有創新的潛能,但是有些人畏縮不前,有些人則奮勇前進,他們究竟如何做到?那些才華洋溢的人表示,根據經驗,已知和未知之間有一個「甜蜜點」,創意就是在那裡出現,關鍵是要在那裡待得夠久,不會驚慌失措。皮克斯和迪士尼動畫的製作人各自都有幫助自己撐下去的心智模式,這種做法也許沒什麼科學根據,但是我認為這樣的想像力很重要。遇到困難的製作工作,我們只能靠著這種想像熬過難關。

例如皮克斯的製作人約翰.沃諾克把工作想像成上下顛倒的大金字塔,把塔頂握在掌心,他說:「我一直往上看,想辦法保持平衡,有沒有哪一邊人太多?基本上我有兩個任務:管理藝術家和控制成本,兩者都牽涉到許多我看不到的人際互動,也就是金字塔較寬的一端。大約有半數時間我根本不了解發生什麼事,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這就是神奇之處,訣竅在於保持金字塔平衡。」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探討皮克斯用來建立、保護創新文化的機制,以及拓展視野的技巧,像是研究之旅、皮克斯大學和腦力信託的傳統。我也大致談論過保持開放心胸的重要。現在我想介紹不同創意人幫助自己熬過困境的心智模式,我認為這些方法非常重要,讓他們在不停創新、朝著未知前進時,不會被疑慮擊垮。

布萊德.柏德說他執導《超人特攻隊》時,經常做一個夢,在夢境中,他開著一台老舊的旅行車,搖搖晃晃地在蜿蜒的道路前進,車裡沒有別人,所以車子顯然是由他操控,他說:「但是我坐在後座!不知為何,我還是握著方向盤,但是我根本看不到路,因為我在後座。我只能不停對自己說:『不要撞到!不要撞到!』」他的感想是:「身為導演,有時候你要開車,其他時候,你得讓車子自己行駛。」

每一次聽布萊德描述這個夢境,我都發現熟悉的主題--看不見、對未知的恐懼、無助、無法掌控。這些焦慮在他入睡時出現,但是他清醒時是採用另一種心智模式。

布萊德告訴我,他把執導電影想像成滑雪,他說,兩者相似之處在於,如果太緊張或想太多,你就會出事。擔任導演,有時事情太多、時間太少,不免感到恐懼,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一直想這些事,他很可能瘋掉。他說:「所以即使時間不夠,我也告訴自己還有時間,我告訴自己:『我要假裝還有很多時間,坐下來好好思考,不要盯著時鐘,這樣更可能解決問題。』」布萊德提到他在科羅拉多州韋爾滑雪場度假的經驗,他說:「我喜歡滑很快,一個禮拜內,我四度因為跌倒摔壞護目鏡,每一次都得去滑雪場商店,說:『我需要護目鏡。』後來我發現,一直跌倒,是因為我拼命叫自己不要跌倒。所以我決定放鬆,告訴自己:『快速轉彎一定很可怕,但是我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享受。』後來我就沒有再跌倒,這有點像是奧林匹克運動員花了好幾年訓練,只為了一個不能犯錯的時刻,如果想太多,就做不到自己原本知道怎麼做的事。」

運動員和音樂家經常進入一種「境界」,在那個神祕的地方,他們關閉內心的批評,完全活在當下,在那裡,他們思路清晰、動作精確。心智模式能夠幫助他們抵達那種境界,就像喬治.盧卡斯把公司想像成朝西部前進的篷車隊,所有乘客都是團隊的一份子,堅定不移地追求目標。皮克斯和迪士尼動畫的導演、製片、編劇也是運用類似方法幫助他們面對未知。把問題想像成熟悉的畫面,可以幫助他們找回信心。

迪士尼導演拜倫.霍華德告訴我,他的吉他老師曾經對他說:「如果想太多,你就彈不好。」他很喜歡這個概念,他說:「彈奏樂器時,你要自在輕鬆,進入禪宗的境界,不假思索地讓音樂流動。我覺得介紹故事板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快速通過,不要過度思考或擔心每一張圖片是否完美,只要隨著感覺前進,用心介紹每一個場景,憑著直覺去做。」

拜倫強調的是速度,「快速通過」複雜的邏輯和敘事問題,這讓我想起安德魯.史坦頓的說法,安德魯相信愈快失敗愈好,他認為快速行動可以防止自己浪費時間擔心自己有沒有選對路徑。果斷地做出決定,即使發現決定不正確,也不要自責。安德魯把導演比喻為船長,在茫茫大海中,團隊依賴船長帶他們抵達陸地,導演要告訴他們:「陸地在那個方向。」安德魯說,導演說的不一定對,但是如果沒有決定前進的方向,船就哪裡也去不了。領導人可以改變心意,說:「好吧,其實不是那一邊,是這邊,我錯了。」只要下定決心,全力朝著那個方向前進,團隊成員會接受你改變方向。
「大家希望你果斷,但是如果搞砸了,也希望你誠實以對,」安德魯說:「這點很重要,你要讓團隊參與問題,不是只讓他們知道解決方案。」

這是我提過的重要概念,領導人不能讓團隊失去信心,只要開誠布公,做出合理的決定,你的團員就會繼續划槳前進。但是,如果船只是不斷原地打轉,團隊就會畏縮不前,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己很努力工作,但是哪裡也去不了。員工希望領導人有信心,但是不能只是裝模作樣,安德魯相信領導就是做出你當時覺得最好的決定,快速前進,萬一發現錯誤,你還有時間改變航向。另外要注意的是,如果是與他人密切合作的創意工作,就得接受合作帶來的附加問題。大家會提供許多建議,幫助你用不同角度看事情,也會在你萎靡不振時替你打氣、提供讓你變得更好的點子,但是你也必須持續互動和溝通,換句話說,他們是你的盟友,但是你得努力打造這個聯盟,不要只覺得麻煩。就像安德魯說的:「如果在海上航行,目標是避免壞天氣和大風大浪,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航行?你必須接受你無法控制惡劣的天氣,一定有好日子,也會有不好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能處理和面對,因為你最終的目標是到達彼岸。你無法精確地控制過程,這就是遊戲規則。如果你的目標是輕鬆容易,那就不要上船。」

遇到驚濤駭浪或是停滯不前,我們可以運用安德魯的心智模式面對難以避免的恐懼。如果把創造力想像成不斷汲取的資源,我們的恐懼就是源自於必須創造不存在的事物,就像之前討論過的,很多人靠著重覆過去成功的經驗克服這種恐懼,但是這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反而會引導我們走到和創意相反的方向。我們要運用技能和知識開創新局,不是重複過去的做法。

導演和編劇運用各種心智模式讓自己在逆境中繼續前進、追求目標。彼得.道格特把執導電影比喻為在漫長的隧道裡奔跑,不知道還要跑多久,但是他相信最後一定可以走出另一端,他說:「中間有一段時間很可怕,你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入口的光線,另一端也一片漆黑,只能繼續前進。然後你開始看到一點光,然後又多一點,突然之間,你站在明亮的陽光下。」這個比喻讓那段伸手不見五指、不確定能不能找到出口的時間,變得沒那麼可怕,因為理智告訴你隧道有兩端。真正了解創造力的導演明白過程中必然的恐懼,相信陽光會再度出現,重點是不要停止前進。

替迪士尼動畫執導《無敵破壞王》的瑞奇.摩爾則是把拍電影想像成走迷宮,他不會胡亂奔跑、瘋狂地尋找出口,而是用指尖輕觸著牆,慢慢向前移動,不時放慢腳步評估,運用觸覺幫助他記憶走過的路線,但是為了避免恐慌,他一直在移動。他說:「我從小就喜歡走迷宮,但是你尋找出口時必須保持鎮靜,看到出問題的電影,我會想:『他們在迷宮裡發狂,他們嚇壞了,電影才出問題。』」

協助解決幾乎每一部皮克斯電影創意問題的鮑伯.彼得森也有一套心智模式,他說這套心智模式的靈感源自於安德魯.史坦頓。鮑伯說,製作《蟲蟲危機》時,安德魯把拍電影比喻為挖掘考古文物,電影隨著製作進展慢慢出現,鮑伯說:「你一開始不知道會挖出什麼恐龍,恐龍一點一點慢慢出現,你也許同時在兩個不同的地方挖,找到同一隻恐龍。你愈挖愈深,只要看到一小部分,就更知道該怎麼挖。」

我多次向鮑伯和安德魯反對這個比喻,正如我說過,我相信我們製作一部電影,不是在挖掘被埋在泥沙裡的東西,而是創造新事物,但是他們認為,把電影想像成已經存在的事物,就像米開朗基羅在挖鑿大理石裡的大衛,幫助他們不會偏離軌道、失去希望。所以我雖然堅信觀眾在螢幕上看到的電影不是完完整整從大腦蹦出的東西,我還是要介紹他們的心智模式。相信電影的元素已經存在,等待我們發現,能夠幫助他們在搜尋的過程中支撐下去。

如果這種模式能夠引發你的共鳴,別忘了其中的缺陷。安德魯也警告說,在挖掘過程中,並不是你發掘的每一根骨頭都一定屬於你想組裝的骨架(可能有好幾種不同恐龍的骨頭,也就是故事的架構,混雜其中)。你會很想運用你找到的所有元素,即使不合適,畢竟那些都是你歷經千辛萬苦才挖掘出來的東西,但是你要敏銳、嚴格地分析每一根骨頭,比對其他發現的部分,看看是否吻合,電影就會漸漸成形。安德魯說:「過一陣子,骨頭會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這就是你要追求的境界,電影告訴你它想變成什麼模樣。」

《玩具總動員3》的編劇邁克.艾恩特和我時常針對他的心智模式辯論。他把寫劇本比喻為矇著眼爬山,他說:「第一個祕訣,是找到山。」換句話說,你要不斷摸索,等待山出現。值得注意的是,他說,爬山不一定代表上山,你可能往上爬了一陣子,感覺不錯,卻掉落到裂縫,必須爬回去,而且你無法預知裂縫在哪裡出現。

我喜歡這個比喻,除了暗示山已經存在的部分,就像安德魯的考古挖掘,都在暗示藝術家要「找到」隱藏的藝術品或點子,這違背了我的中心信仰:未來尚未創造,我們必須創造未來。如果寫劇本像矇著眼爬山,意思是目標是找出已經存在的山,但是我相信創意人的目標應該是從頭開始建立自己的山。

但是我尊重各種心智模式,只要能夠幫助他們完成工作。還沒創造的未來是很大的空間,這種感覺很可怕,所以很多人緊緊抓住已知的世界,稍微調整已知的事物,無法探索未知的空間,進入令人畏懼的空白世界。我們需要各方面的幫助,邁克是編劇,代表他一開始是面對空白的稿紙,他必須無中生有,想像矇眼爬山對他有幫助,讓他做好準備,面對工作必然的跌宕起伏。

以上幾個模式有一個共通點--都在尋找看不見的目標。大海另一端的陸地(安德魯)、隧道末端的亮光(彼得)、迷宮的出口(里奇)、摸索那座山(邁克),創意領導人要帶領團隊完成故事或電影,在一開始,導演或編劇的目標都不清晰,但是依然要奮勇前進。

製片的工作就不太一樣,必須更理性。導演提出創意視野,編劇替故事建立架構、讓故事生動有趣,製片就得保持實際,確保電影沒有偏離軌道、超出預算,所以他們的心智模式當然也不一樣。還記得約翰.沃諾克的倒金字塔嗎?他的心智模式重點不在於爬山或到達目的地,而是平衡多種相互競爭的需求,其他製片人也有自己的心智模式,但是共通點都是管理各種力量,平衡好幾百種不同想法。

曾經和安德魯多次合作的製片人琳賽.柯林斯把自己想像成變色龍,隨著任務不同而改變顏色,那不是為了討好對方,而是讓自己變成當下需要的模樣,她說:「我有時是領導人,有時要追隨別人;有時主導一切,有時一句話都不說,讓大家自行找出做事的方法。」適應環境,像變色龍讓自己和背景融為一體,就是琳賽管理不同力量的方法,她說:「創作過程本來就應該混亂,如果放入太多架構,反而會抹殺創意,所以要提供適當的財務結構和安全感,但是也得經歷混亂,這是微妙的平衡。你必須評估不同狀況,了解各種需求。」

至於評估的方式,琳賽笑說她是採用「神探可倫坡效應」(Columbo effect)。在這個電視影集中,彼得.福克(Peter Falk)飾演的傳奇偵探老早就鎖定兇手,卻在破案過程看似笨手笨腳。琳賽調停兩組溝通不良的團隊時,會假裝自己一頭霧水,說:「可能是我的問題,我還是不太懂,不好意思,問這麼笨的問題。你能不能再解釋一次那是什麼意思?把我當成兩歲小孩說給我聽。」

優秀的製作人和管理人不是站在高處做決策,他們伸手、聆聽、爭論,有時得勸誘,他們的心理模式反映了這一點。皮克斯另一位製片人凱瑟琳.薩拉斐恩表示,她想像的畫面要歸功於臨床心理學家泰比.凱勒(Taibi Kahler),凱瑟琳說:「凱勒理論的重點是到別人所在之處去見他們。」這是凱勒的過程溝通模式(Process Communication Model),他把管理比喻為在一棟大樓裡搭乘電梯,從一個樓層到另一層,凱瑟琳說:「把不同個性想像成不同公寓很有道理,因為住在不同樓層的人視野不一樣。」高樓層的人可能坐在陽台,一樓的住戶可能在庭院休息。如果想和別人有效溝通,你必須到他們住的地方去見他們。

「皮克斯團隊最優秀的人,無論是導演、製片、製作人員、藝術家,都能夠搭乘電梯到不同樓層,去見他們當時需要見的人,和對方溝通。你可能先讓一個人發洩二十分鐘,抱怨某件事為什麼看起來不對勁,才能繼續和他討論細節;另一個人可能說:『除非你把我需要的東西給我,我才能在期限前完成。』我的任務就是每天在樓層間上下移動。」

凱瑟琳也把自己想像成引導羊群的牧人,她和琳賽一樣,會先評估局勢,找出引導羊群最好的方式。她說:「我可能在山上丟掉幾隻羊,得去找回來。有時必須跑到最前面,有時待在後面。羊群中間會發生我看不到的事,我忙著尋找迷路的羊,可能沒注意到其他事。我也不確定我們要上山還是回穀倉。我知道最後要去哪裡,但是過程可能非常緩慢。也許一輛車穿過馬路,羊正好擋在中間,我看著手錶,心想:『天啊,羊,走快一點!』但是羊會按照自己的步調移動,我們只能盡量控制,但是真正的任務是留意前進的方向,想辦法帶領羊群。」

這些模式包含許多到目前為止討論過的主題--控制恐懼、尋求平衡、果斷決定(但是也承認自己可能犯錯)、必須讓團隊感到有所進展。要打造適合你的心智模式,必須先仔細思考你要解決什麼問題。

很多人用火車比喻公司,火車沿著軌道向前移動,越過高山和廣闊的平原,穿過濃霧和黑夜。如果出問題,我們會說「脫軌」或是「失事」,有人把皮克斯的製作團隊比喻為運作順暢的火車頭,他們很希望有機會駕駛。很多人認為自己有能力開火車,認為那代表權力的位置,開火車可以塑造公司的未來,不過事實並非如此,真正重要的工作是鋪設軌道。

我經常思考自己運用什麼模式面對持續改變的環境,同時激勵員工。在盧卡斯影業,我想像自己在一群野馬背上努力保持平衡,其中一些跑得比較快;其他時候,我想像自己的雙腳踏在平衡板的兩端,下方是滾動的圓柱。無論我想像什麼畫面,重點在於如何保持平衡,不偏向任何一端,以及如何按照精心策劃的計畫行事,卻依然保持開放的心胸,接納別人的點子。我的經驗不斷累積,心智模式也隨之改變,現在依然在演變。

其中一個模式對我有很大的幫助,那是在我學習「正念」(mindfulness,意指專注於當下)時偶然發現。近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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