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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千里之外

在我們有體力、有眼界的時候,記得搭上孩子們的羽翼,乘風而起、穿山越嶺的遨遊這個美麗世界。

「don’t cry too much」,這是我們一家人陪著大J前往劍橋大學就讀,離開學校前,每個人分別跟她擁抱告別時,她和妹妹說的一句話。那時我就站在旁邊,聽了之後思緒很複雜。我們站在住宿酒店前,目送著她騎著剛剛買來的自行車往自己的學院前行,隨後我們3人搭上計程車幫她把生活用品帶到學院,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車程距離,卻讓人感到如萬里般的遙遠。此時,車上寂靜無聲,宛如死寂般的凝重。沒多久,見到她正站在學院門口等著我們。為了避免離別的情緒再次觸動大家的心裡,沒人下車,我在車上把物品遞交給她後,隨即驅車前往劍橋火車站。

母親孩子不捨愛戀

從車上的後視鏡,看著她提著我們買給她的物品,走進學院門口,背影慢慢消失在我們的眼前時,內心還是有些不捨。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太太戴起太陽眼鏡,我能感覺到她在啜泣,心情也很低落,我只能輕輕地安慰她:「放心,孩子一定會好好的!」我的太太可能是家族裡,也可能是臺灣最後一代的傳統女性的象徵。她雖然並不溫柔,她外表嬌小柔弱,但內心剛毅堅強,孩子的個性上某些部分的確有點像她。

這十多年來,我們一家雖然一直在異鄉到處漂泊,但始終在一起。我能理解一位母親此時的心情;也早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即使作為父親的我,也會有點感傷,雖然一定很苦、很煎熬,我依舊相信她一定能平安順利的度過這段在英國求學的日子。抵達那個在臺灣都算小的劍橋火車站,我買了杯咖啡讓太太在心情沮喪的情形下,振奮起來,她按照往例一下子就恢復過來,沒讓這個悲傷情緒繼續蔓延開。

英國,這個發明了蒸汽機火車的國家,引領著全球開啟了工業革命,並走過了數百年的文明。城市建築間,依舊擁有那老派的優雅氣質,雖然硬體設施略顯老舊,卻能看出老牌工業革命時期的歷史依然在此屹立不搖。也多虧了這所英語世界裡第二老牌的大學,劍橋大學的學院制度也深深地影響著美國的幾所常春藤大學,直到前幾年我才知道美國哈佛大學所在的城市就叫做「劍橋市」。哈佛大學始建於1636年,這是當年移居美國的英國清教徒,仿效當時英國劍橋大學的模式,在美國麻州的查爾斯河畔所建立的美國歷史上第一所高等院校。1639年正式定名為哈佛學院,是為了紀念創辦人,也是辦學經費的主要贊助人之一,畢業於劍橋大學伊曼紐爾學院的約翰.哈佛(John Harvard)。

教育百年大計 改變人們氣質關鍵

回到倫敦入住酒店後,把幾天來的照片發給我的母親時,想著想著,自己的淚水也差點奪眶而出。果然50歲的男人感性已經大過理性,還好,現在的科技發達能讓遠在地球兩端的聯繫變得更加方便,文字、語音、圖片、視頻讓我們感覺依舊近在咫尺。我想,這麼多年來我沒有給孩子買過什麼貴重的禮物,她也非常節儉,儘量不亂花錢。這次全家陪大J到劍橋,就算是作為父母的我們送給她最好的成年禮吧。教育可能是改變一個人最大的關鍵,氣質和文化如果能在背後推上一把,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在中國大陸這20年來,花最多錢的就是教育這件事,還好孩子們也都很爭氣,沒讓我操過太多心。

造訪劍橋大學三次了,第一次是2010年的夏天,那是一次單純的家庭旅遊,在旅行社的安排之下在劍橋停留了一天,沒想到卻像是註定了孩子多年後能有機會來到這裡讀書。後來跟著旅行社的安排,我們還去了約克、愛丁堡、湖區和巴斯、溫莎城堡,沒留下太多的印象,只覺得一切還算美好。第二次是2014年10月份,我自己帶著大J來參加面試,我告訴自己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緊張的樣子,因為我陪她來的目的就是讓她放鬆。雖然孩子告訴我在新加坡或上海也有機會參加劍橋大學招生官的親自面試,但是她想到劍橋看看學校;對我來說能親自到劍橋面試,雖然路途遙遠,也所費不貲,但絕對值得,當下就答應了她。孩子帶領遨遊美麗世界

也多虧她明智的決定,讓我在2014年帶她去劍橋面試時有機會順道到訪英格蘭最北部的杜蘭大學,一所也給了她有條件錄取的老牌學校,在她所選的專業裡也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學校參觀。我安排了一所名字叫做KING’s lodge的旅店下榻。別看這城市雖小,但起起伏伏的路,讓我們拉著行李都無法行走,必須攔輛計程車前往酒店。這所學校就建在一座孤立的山坡上,估計也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座矗立的高塔堆疊而成,讓人突然覺得好似穿越了時空。前往這所學校,必須經過一座大橋,我看了一下地理環境,它就像是電影裡看過的,有著護城河的中世紀古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一路上的景色也是風光迤邐,美不勝收,我的腦海裡出現了許多電影畫面,最後定格在梅爾‧吉勃遜麥(Mel Gibson)主演的「梅爾吉勃遜之英雄本色﹞(Brave Heart)裡的中世紀戰爭場景。這部電影以13到14世紀間,英格蘭的宮廷政治為背景,以戰爭為核心,講述了蘇格蘭起義領袖威廉‧華萊士與英格蘭統治者不屈不撓鬥爭的故事。

我常常在想,孩子能給我們什麼?或許不是金錢的回饋,那有許許多多的不確定性;也不一定是老年的照護,那個太遙遠,也很沉重。而是我們在有體力有眼界的時候,能夠搭在她們逐漸豐滿的翅膀上乘風而起,穿山越嶺的帶著我們遨遊這個美麗的世界。就像陪她到劍橋,表面上是我帶著她參加面試,實質上是她給了我另一個看英國、看世界的機會。這個機會是我用錢都換不來的,不是嗎?

父母適時放手激發自信精神

而2015年帶她到劍橋大學報到則是另一趟全家旅遊,我們規劃了一些藝術和美食的行程,也趁此機會瞭解更多的英國歷史,就像2010年那次旅遊,兩個孩子正在學習英國的亨利八世國王當朝的歷史,那一段歷史大J說的比導遊還要精彩,讓我印象非常深刻。我們在大英博物館、國家美術館、V&A博物館和海德公園,一一留下了足跡,也留下了許多精彩的照片。到了劍橋大學報到的那幾天,我們陪著大J採購生活用品,整理宿舍,參觀學院,那是緊湊但非常開心的一段回憶,這段旅程足以讓我們回味一輩子。很多朋友問我,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那裡會不會捨不得?其實我更願意去想成:我們讓她站上了更高的舞臺,去眺望更遠的天空;我們讓她留在那片學術的高地,讓她能打下更深的基礎。因為我們已經無法提供她在追求更遠大目標時更多的養分。而且我希望留給孩子的是微笑與祝福,而非悲傷與失落。套句女兒在她畢業典禮致詞時常用的一句台詞:沒事的!我也要告訴她:「孩子,你專心的做學問,家裡一切都會沒事的!」

父母適時的放手,也同時承認自己在知識上的不足,有時候反而能激起孩子獨立、自信、求知的精神!我們此時能做的,就是祝福孩子,並讓孩子感覺有個精神上的依靠,有個心靈的避風港。即使,遠在遙遠的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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