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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大革命:GARO文化實驗史1945-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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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從奮起到昭告行動

一九六四年六月十二日,讀者可在租書店報紙《全國貸本新聞》裡,發現靑林堂出版社一篇有兩部分的長幅廣吿欄目。廣吿公布了一本新雜誌的「誕生」,會在月底開始販售,「暫定」的題名為「GARO」。其中還提到會以白土三平為中心,並引用全國第二大報《朝日新聞》的說法,說白土將「以漫畫來表達自己的思想」。而廣吿欄剩下的版面則是用來宣傳「佐助」(サスケ)的冒險,這是白土三平創造的角色,他的故事「好評發售中」且「續集正在進行著」。光是這則廣吿就概括了經營這份月刊的心態,而這本雜誌也將會為漫畫界帶來革新。這份廣吿出現在這種「貸本屋」業界人士相關的刊物上,關注是不會少的。因為這凸顯了這本雜誌有該經銷形式的文化底藴;如果沒有租書店,日本漫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降,大概也無法獲得同樣的發展。

這份廣吿也證實了流傳一陣子的謠言:雜誌的創辦是為了將重心放在擅長忍者故事的漫畫家之作品上。正如上野昂志所言,「聽到那樣的白土好不容易要在新雜誌上連載超級長篇,是不可能不讓我們興奮的。但,謠言到底是從哪個出版社流出來的,我們全都摸不著頭緒。」或許,謠言是從租書業者那兒流傳開來的。他們知道白土三平在年輕讀者間的人氣,希望他能推出新作品,抑制租書業活動的下滑;因為這十年來,租書店遭遇了市場的轉型。總之,那天刊登的廣吿平淡無奇地宣吿了日本漫畫史新紀元的誕生;靑林堂的老闆長井勝一大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此外,在這本月刊的創辦中,也可以感受到某種程度的急迫性,即便刊名尙待確立,雜誌卻已宣布要在一九六四年六月底發行。

這種急促性既坐實了出版界面臨的劇變,也反映出《GARO》兩位創辦人──長井勝一與白土三平──的個人處境。前者患有肺結核,彷彿來日屈指可數,不想浪費時間;而後者在國家正快速轉變的時刻,意識到自己身負重任,渴望提出新的方法來畫漫畫,為此還調撥了一筆很大的資金。儘管這兩人彼此有十歲左右的差距,但都屬於同個世代;如同數百萬名日本人,他們都經歷過戰爭,必須設法在各國的衝突過後,從艱困的生活中倖存下來。這種對環境臨機應變的思維,某部分解釋了《GARO》發表時混亂的本質,也說明了二十年後,在產業逐漸變得極端競爭的情況下,它還能不可思議地持續出刊,直到二〇〇二年銷聲匿跡。靑林堂與知名出版社相比,有著「町工場」的特質,也就是屬於「中小型工廠」。這些小工廠設在市中心,建構了產業的網絡;如果沒有他們,日本是無法成功重建的。而靑林堂那種以手工藝製造的面向,將成為它強烈的特色;雖然,這的確會阻礙它轉型成印量大的出版社,但卻也讓它戮力使有才華的人浮出市場檯面,轉而吸引大出版社給這些人更好的待遇。永島愼二也參與過《GARO》的冒險,是漫畫《瘋癲》(フーテン)的作者,他在一九八五年二月號的《Studio Voice》中吐露道:「長井勝一在看作品時,不僅是看漫畫本身,就連畫者的品格也都看到了。他彷彿是在想,將來會有什麼樣的東西從這個人的內部萌生出來。」這番話大略解釋了長井勝一的動機,幫助我們了解,是創造力使這份月刊在漫畫界成為指標地位,且《GARO》至今仍保持在這個位置上。

而雜誌想伴隨日本社會發展的願景,並不是沒有受到讀者身上激起的熱情影響。同時,白土三平也抱持著教育群眾的態度,以回應一九五五年那些禁止漫畫的運動。這場運動認為,漫畫作品對教育及兒童的發展是有害的,於是將方向引導到鐵拳般的作戰行動,試圖動員當局立法對抗那些作品。「漫畫裡沒有任何提升孩子美感和思想的東西。它只是極其簡單地仰賴粗俗的圖畫和低級的語言而已,是一種趁虛而入的玩意兒,沒有想要教育兒童的智慧和愛。」這股運動的支持者控訴道。在這背景下,《GARO》必須跟更多靑少年對話,目的是要教育他們,展示那個他們將被迫生存的殘酷世界,以及其醜陋的眞相。在戰敗後近二十年,雜誌的方向必然是希望引起戰後第一代人的注意,因為這些人決心背離保守主義,也正是這個保守主義導致了日本經歷的悲劇。因此,抱持著革新態度的戰後年輕世代,在面對白土三平新作的消息時,便如上野昂志在一九七三年所寫的,「都同樣以一種近似感動的情緒來回應。」事實上,在教育靑少年的目標上,白土所扮演的角色也是恰如其分的。因為,從一九六三年十月十二日的《全國貸本新聞》上可讀到:「白土氏現在是到達了藝術的巔峰,在故事的有趣性、線條結構及圖畫動感上,有著為數眾多、內容豐富且具有多樣性的作品。」


於是,一九六四年初夏靑林堂在廣吿欄中公吿了《GARO》的發行,雖然在這個時間點上仍有著不確定性,但所有跟這個出版革命有關的素材似乎都一應俱全了。從長井勝一的自傳,我們也能看見他的急切。「有段時間我都待在醫院,所以跟外界沒有直接接觸的我,出院來到塵世,以新鮮視角看見事物的變化時,就感到非常憤怒。」他寫道,這也說明了他對白土三平的施壓,要他準備出版《卡姆伊傳》(カムイ伝),而月刊也將立足在這部漫畫上。這時,東京準備迎接奧運賽事;日本才剛加入「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為了展現科技實力,日本還開通了第一條首都到大阪之間的高速鐵路。官方上,國家已於一九五六年翻過了重建的篇章,進到全民受益的經濟成長階段。但,彼時的現實卻是截然不同。「我想籌劃辦一本什麼制約也沒有,總之就是能說自己想說的話的雜誌。這個想法也是出於我對這個世界的憤怒。」靑林堂老闆補充道。「我想就算再怎麼跟那些大人說也沒用,所以至少要讓感受敏銳的孩子們理解。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跟三平先生討論著。」在那個時代,漫畫首先是面向兒童的。也是從那時起,要創立一本新雜誌,就逃不開這種邏輯。因此,針對目標讀者,靑林堂這份即將出版的月刊也沒有留下任何模糊空間,「Junior Magazine」(靑少年雜誌)的用詞開始出現在雜誌的封面上。再加上,長井勝一對一九五五年起由自由民主黨(LDP,簡稱「自民黨」)掌權的政治越來越不滿,所以他最初要發行《GARO》的動機就在於一股意志,希望靑少年能理解這份對政治不滿的感受;他一九六六年十月在出版業週刊《週刊讀書人》中,也確認了這個說法。

但事情並沒有如廣吿公吿的那樣在六月底順利展開。雜誌反而是在一個月後於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四日發行,標示著九月號並保留了「GARO」這個名稱,最終是在某種冷淡的氣氛中出刊了。白土三平沒有遵守諾言展開新的連載作品。但無所謂,總之《GARO》的冒險要開始了,它將顯得既精采又紛亂,反映了國家所處的漫聲喧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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