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外遇風暴:有什麼新發展?────常見問題的因應建議(節錄)
在經過四十三年治療因不忠而受到創傷的個人和伴侶後,並且距離《走出外遇風暴》最新版出版已有八年時間,我整理出一些先前未曾解答的常見問題,也提出我的建議。希望它們能幫助大家正常化出軌帶來的痛苦,並提供一些指引。
一、「我真的那麼卑鄙嗎?」受傷的伴侶問道。
《走出外遇風暴》對於外遇復原最重要的貢獻之一是:它第一次將不忠不僅描述為失去忠誠,而且將其視為喪失自我。當你發現你的伴侶不忠時,不僅會失去對於你們關係的信心,也無法掌握自己身為伴侶和作為一個人的好感度和吸引力。這當然是最大的損失。
泰瑞得知她的丈夫外遇後,連繫我尋求幫助。我盡我所能地支持她。但當她回到我的辦公室進行她的第二次會談時(早上八點),她脫掉外套,穿著一件蕾絲睡衣,站在我面前,她的髮型精心整理,還化上完美的妝容。她強忍著眼淚,沙啞地說:「請原諒我。你會認為我真的很瘋狂,但我可以讓你看看我上床睡覺時的樣子嗎?你能告訴我真相嗎?我真的那麼卑鄙嗎?」
了解什麼是正常的是有幫助的,因此,在這裡有一個建議,不僅提供給那些直接受到不忠影響的人,也提供給試圖幫助他們復原的治療師:受傷的伴侶往往因為承認自己多麼崩潰而感到很羞辱。他們需要知道他們自嘲、自我掏空的反應是完全正常的。不忠的伴侶需要體會到他們的不忠不僅毀壞了他們與受傷的伴侶的關係,也破壞了那個人熟悉而珍視的自我感。我無數次被告知,治療師能給個案的最重要的禮物,就是提供語言來描述和捕捉這種核爆般的情感崩潰,並剝除它的羞辱感。
二、我是犯錯者──有外遇的人──但事實上我也是受傷的伴侶。我也受傷了。
在《走出外遇風暴》中,我選擇將與外遇違規行為而連結在一起的人區分為受傷的伴侶和不忠的伴侶。然而,通常讓受傷的伴侶認可並承認這些分類不是那麼明確,他們的行事作風也會撕裂了他們的伴侶的心,讓對方更容易受到他人的關注,這會很有幫助。情況並非總是如此,但有時候是這樣。
我並不是說外遇是合情合理的,也不是說受傷的伴侶造成他們的伴侶迷失了方向。沒有人有這樣的力量。我只是說,就外遇的核心本質來看,外遇往往是對痛苦的處理不善,有時候,雙方都不是無辜的。
保羅和他的妻子因為保羅的外遇而來到我的辦公室。他的妻子,那位受傷的伴侶,傾吐了她的憤怒和痛苦。保羅坐在那裡吸收她的創傷。但在後續的個人會談中,他告訴我,「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不是要為自己辯護。但是,這麼說吧,我太太喝酒。她喝酒時,就會變得很刻薄。她和我說話的方式讓我對自己感覺糟透了──就跟過去我母親用她的話摧毀我一樣。」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出了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話,「我可以為我的妻子建造泰姬瑪哈陵,但她只會看到屋頂上的鳥糞。我和另一個女人交往,她讓我感到被欣賞,讓我對自己感覺良好。我知道那是錯誤的。我知道我嚴重傷害了我的妻子,但她不是無辜的,她也傷害了我。」
為了贏得原諒,或許也為了再度親近,伴侶雙方都必須願意敞開心扉,不帶任何防衛地傾聽對方的痛苦,讓他們的伴侶感到被傾聽和理解。他們在彼此之間創造出空間,讓他人趁虛而入,雙方對此都必須承擔公平的責任。有時承擔的責任額度為零,有時則很重大。
三、我丈夫在我們家裡與外遇對象發生性行為:在我們的淋浴間、我們的床上、我們的嬰兒房。我只要走進自己的家裡,就會被觸動反應,我憎恨他這樣毒害我的個人空間。我們需要搬家嗎?
不一定。有些夫妻、有些伴侶需要重新開始。受傷的伴侶要求這一點,不一定是想要羞辱或懲罰有外遇的伴侶。當然,由於人們帶著他們的創傷記憶,搬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但犯錯者願意採取我所謂高成本、建立信任、關懷的行為,有時候能幫助受傷的伴侶痊癒。
另一種策略是我所說的改寫創傷記憶。這裡發生的情況是,在復原過程中,受傷的伴侶(必須是受傷的伴侶)擁有控制權並邀請不忠的伴侶協助改寫創傷記憶,創造新的、更積極正向的聯想。例如,一個受傷的伴侶可能會說,「你帶她去了巴黎;我想要你帶我去巴黎(或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或者,受傷的伴侶可能會決定重新裝修浴室,藉此改造或重新想像居家空間的一種方式。當然,夫妻需要面對外遇發生的原因,處理這些弱點,但創建新的連結也會有幫助。
蜜雪兒的丈夫曾在他們辦公室附近剛下高速公路的一家路邊汽車旅館跟外遇對象碰面。每次蜜雪兒走這條路時,她整個腦子都被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影像淹沒。有一天,當他們快要經過那家汽車旅館時,她告訴她的丈夫:「轉進那家汽車旅館的停車場。我受夠了被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幻想轟炸。我厭倦了沮喪和不安全感。我想要你為我們預訂一個房間,讓我們在那裡度過一天。珍妮絲鼓勵我們取回我們之間的空間。你認為呢?」他回答:「如果妳願意這樣做,我沒有別的要求。十分鐘後,我會在裡面跟妳碰面。蜜雪兒,我只想要妳。我只想和妳建立愛的關係。其他人對我毫無意義。」
而他們這麼做了。他們在那裡度過一天,聊天、吃飯、撫摸、大笑,並為記憶排毒。這並不容易,但帶著創傷記憶生活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另一種幫助夫妻改寫外遇創傷記憶的策略是生一堆營火燒掉外遇對象的所有電子郵件、照片和禮物。這必須由不忠的伴侶精心策劃,儘管受傷的伴侶可能想幫忙、介入或參與。
四、我來自埃及。我父親有兩個妻子,和她們各生了一堆小孩。我是他第一段婚姻的第一個小孩。我總覺得他愛他的第二個家庭,他那段婚姻裡的孩子勝過我。當我丈夫有外遇時,我所有的悲傷和不安全感────那種被取代的感覺,不夠好無法愛人的感覺────又被撕裂了。這很瘋狂嗎?
這不僅不瘋狂,而且完全正確。這正是關係傷害的運作方式。我稱之為你的脆弱通道。它有助於知道什麼是正常的。早期的童年傷口往往不會完全癒合,實際上仍然非常敏感和原始。當在之後的生活中,發生一些事情,撕掉結痂,重新打開傷口時,你可能會發現自己反應強烈,全力釋放出累積在通道中的每一次傷害。你的頭腦有記憶,它會喚起那些關係傷害以及它們對你的意義,就像你第一次經歷它們時一樣深刻和可怕。
知道妳的假設────妳的父親不像愛他的其他孩子那樣愛妳────可能是誤解,或許會有幫助。妳可能想和他及妳的手足討論這個問題。當然,妳的假設也可能是正確的,而妳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我可以說,我希望妳能像對待告訴妳這個故事的人一樣,對自己也產生同理心。
有時候,跨代創傷不僅影響受傷害那一方對其伴侶外遇的反應方式,也影響不忠伴侶最初出軌的原因。亨利四歲時,他的母親對他很生氣,把他留在一家大型百貨公司。這個早期的創傷開始證實了他一生的假設,就是你愛的人會拋棄你,為了保護自己,永遠不要親近任何人。在亨利二十四歲生日及結婚後的一年內,他開始與他在網路上找到的女人交往。他不曾真正質疑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後來,在治療中,當他反思自己的行為模式和選擇時,他了解到他年輕時與自己訂定的無聲協定:愛就是失去。永遠不要再讓自己親近任何人。
覺察自己的早期童年創傷,以及它們如何給你留下疤痕,這樣的覺察將可保護你免於重複的反應,這些反應在你的生命中的某個時刻可能曾經很有意義,但不再對你有用。
五、我是不忠的伴侶。我跟外遇對象已經兩個月沒有任何聯繫了,但上週,我在百貨商場遇到她。我們聊了幾分鐘,然後回到各自的生活繼續前進。我應該告訴我的妻子嗎?她只會生氣,並告訴我現在禁止進入百貨商場。
不好意思,除非你的伴侶曾告訴你她再也不想談論你的外遇,否則要贏得她的信任,你必須保持透明。事實上,我會建議你,不僅要在你真的遇到外遇對象或收到外遇對象的訊息時告訴你的妻子,在沒有這些情況時,也要告訴她。不要讓她懷疑、擔憂或挖掘真相。如果你偶然遇到你的外遇對象,立刻告訴你的配偶。如果沒有,也要告訴她這個情況,就算是一些簡略的話語都好,例如:「沒有聯繫」。通常不忠的伴侶不想說任何可能激起不好回憶或關於外遇進行冗長討論的話。但是你的妻子,受傷的伴侶,很可能還帶著很大程度的脆弱過活,並且比你想像的更想知道你是否還祕密地與另一個女人保持聯繫。
在某個時候,你的伴侶可能會告訴你,「我不想再談論你的外遇了。」但是必須由她決定她什麼時候覺得受夠了,而不是你。外遇對象就像你妻子花園裡的一條蛇。你需要提供她基本的保證:「妳不必警戒和擔憂,因為我會警戒和擔憂。我會成為妳的眼睛。我來成為妳的告密者。」在我的書《教我如何原諒你?》(How Can I Forgive You?: The Courage to Forgive, the Freedom Not To,〔中文版由心靈工坊於二○二二年出版〕)中,我稱之為警惕的轉移。這是你贏得她的信任,幫助她放鬆警戒,並願意冒險再次跟你親近的具體方式。
六、我和一個有點不修邊幅和狂野的男人外遇:在很多方面,他與我溫文儒雅的丈夫相反。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哥哥的死黨利用我進行性行為,他們並不友善。我很尷尬地承認,現在身為成年女性,當我與丈夫(或自己)做愛時,我需要想出粗暴的遊戲才能達到性高潮。甜蜜的撫摸對我就是沒用,我不相信與我丈夫分享這一點會幫助他或改變這種情況。也許我可以改變我自己?
首先,請允許我說,我很遺憾妳年輕時受到虐待。而且,我也想說,現在成年的妳和大多數人一樣,有一個既定性愛範本,不容易改變。如果妳能接受自己的反應,而不是因為激起妳性興奮的情況而批判自己,那將會有幫助。這份資訊可以保密。
知道這點可能也有幫助:許多人不願意與伴侶分享他們的性幻想(是什麼讓他們性興奮)────或者坦白說,他們甚至不想跟性治療師分享。通常,對於許多人來說,讓幻想顯得情色的,就是因為它很邊緣前衛,且令人尷尬地違禁,讓你得以跨越你公開的自我界線而體驗自己。妳不必有外遇就能享受更粗暴、更狂野的性愛。妳可以足不出戶,運用妳的幻想。
七、我的丈夫有外遇。他告訴我外遇結束了,這個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怎麼能相信他呢?我想跟她見面,問一些關於他們關係的問題。這是個好主意嗎?
受傷的伴侶想要跟外遇對象見面的情況並不少見,出於各種原因,從只是想看看她的模樣,到把她痛罵一頓都有。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希望在面對面的交流中達到什麼目的,也知道要表現得體以達成你的目標。
一個女人的丈夫與他的祕書外遇,她帶著他們的新生兒衝進他的辦公室,把嬰兒扔在外遇對象的桌上,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能聽到她尖叫聲,「這就是妳摧毀的家庭!妳這個該死的婊子!我希望妳為自己感到驕傲!」受傷的伴侶在她丈夫辦公室的每個人面前傾訴了她的悲傷和憤怒──她後來非常後悔這些行為。
不過我見過其他案例,受傷的伴侶與外遇對象的會面結果非常有幫助。當塔米得知她丈夫(湯姆)與蘇珊的外遇時,他寫給蘇珊一封正式的結束郵件,當著塔米的面從他的手機寄出。他向妻子發誓,「以我們孩子的生命發誓,我保證,我不會再跟她見面了。」塔米相信他,特別是因為他也同意參與十次伴侶治療,以重建他們的婚姻,但她還是有一些問題,她覺得外遇對象可能會比她的丈夫回答得更誠實。
有一天,湯姆洗澡時,塔米拿起他的手機,假裝是他,傳給蘇珊一則簡訊,邀請她隔天碰面,在他們最喜歡的酒吧再次一起喝一杯。當蘇珊抵達,看到塔米時,蘇珊的第一個反應是逃走,但塔米溫和地請她留步。「我無意傷害妳。」塔米向她保證。「剛好相反:或許妳可以幫助我。」蘇珊同意回答幾個問題。塔米說:「當我丈夫告訴我他已經結束和妳的外遇時,我確實相信他,但我受不了的是,我相信他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他對我們家庭和種種包裹的愛,而不是對我的愛。」
這是一次奇怪的會面。受傷的伴侶發現自己和外遇對象(她最好的新朋友)分享她最深的恐懼,而外遇對象發現自己在安慰受傷的伴侶,坦白說,這方式比受傷的伴侶和她的丈夫或她的治療師之間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更明智和可信。外遇對象告訴她:「聽我說。我沒有理由跟妳這麼說,只是因為這就是事實:妳的丈夫愛妳和你們的孩子,而他不曾那樣愛過我。他和我交往是因為他很孤單。他受傷了。他覺得妳需要他只是為了他的薪水,不然根本就不太需要他。你們倆需要為你們的婚姻努力。我對妳不是威脅。」這是一個很好的建議,受傷的伴侶可以相信和信任的建議,它幫助她減輕她對外遇對象的執念,並努力重建她的婚姻。
八、我的丈夫有外遇。當我發現這件事時,他傳電子郵件給外遇對象,明確地告訴她他要結束外遇,而我相信他結束了。但老實說,那樣還不夠好。我想要他告訴她,說她對他毫無意義,說性愛讓他反感,說我才是也永遠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摯愛。這樣可以嗎?
可能不行。
強迫你的另一半惡意對待外遇對象,不會讓你的伴侶變得更忠誠或更值得信賴,也不太可能讓他和這個人保持距離。事實上,當受傷的伴侶逼迫不忠的伴侶殘忍對待外遇對象,且這個人可能曾經是朋友,給予他正向關注和提升他自尊的人時,這往往會造成一種人際債務,不忠的伴侶在日後某個時刻可能會想要償還。償還往往是透過他再次聯繫外遇對象來完成,甚至可能偷偷見面,這種方式會威脅到你和另一半之間的連結。這與你想要引發的情況相反。你的伴侶不需要惡意對待外遇對象,就能有一個有效的正式結束。事實上,剛好相反:讓他乾淨俐落地結束,如果你願意,讓他像符合猶太規範那樣恭敬地執行,盡可能不見血地結束關係。
這是一封典型的喪禮信,不忠的伴侶可以寄信或傳送電子郵件給外遇對象,以正式結束他們的關係。這封信件內容恭敬有禮,但清楚明瞭:
親愛的[外遇對象的名字],
我寫這封信是為了正式結束我們的關係。
我嚴重傷害了我的[妻子/丈夫]和家人,我正在努力治癒他們。
我再也不會寫信給你或以任何方式跟你聯繫。請不要試圖聯繫我。如果你這麼做,我不會回應,我會立即告訴我的[妻子/丈夫]。
祝你一切順利,
[不忠的伴侶的名字]
受傷的伴侶往往認為這樣的信太過友善。他們想要重寫它,用更刺耳和更傷人的內容取代「親愛的」和「祝你一切順利」等話語,例如,「我很遺憾曾經和你交往。你對我毫無意義。絕對不要再聯繫我。」
不要這樣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