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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就不怕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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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發——[聖母峰基地營健行]

 

那年去日本爬富士山,跟一個當地的團。

同行團友與我搭訕,問:「你常常爬山嗎?」

我:「沒,其實很少,只有兩次。」

團友鬆了一口氣,覺得還好有肉腳。

我接著說:「兩次都是喜馬拉雅山系就是了⋯⋯」

團友:「⋯⋯」

 

 

Day 0: Taipei - Katamanto

 

[改變:一個承諾的實踐]

 

夜很靜,時鐘在桌前滴答、滴答,拖著人生,拖著機械式的步伐,循環在一個沒有終點的圓周裡。十坪大的屋內昏暗,桌前一盞小黃燈,我在電腦前滑動游標,為我的武將進行訓練,並設法提高人民的忠誠度。

 

沈迷於三國故事的網路遊戲好幾個月。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耕種、築城、尋找武將。我汲汲營營,孜孜不倦,認真如工作,甚至為遊戲課金,換取虛幻的財富,以便讓那螢幕中碰不到摸不著的「國家」資源增加,把「武將」練得更兇猛,攻城掠地,最後才好前往一統天下的道路⋯⋯

 

一統天下。是什麼天?什麼下?天那麼大,底下一個渺小的我,三十好幾,工作陷入膠著,感情寄託空白,日子庸庸碌碌。衣食無缺,往復日常,彷彿擁有了一切,卻又一無所有。

 

那段日子,每天都想逃。

 

逃進征戰殺伐的電腦遊戲,逃進彈性疲乏的勵志日劇,逃進徒勞無功的健身房,逃進一個人的電影午夜場,逃進書買了沒看、忘記買過、又重複買的敦南誠品,逃進言不及義的朋友聚餐。

 

每天都在逃,從公司逃到家裡,再從家裡逃進公司,逃到無處可逃,越來越不知道,還能逃去哪裡?

 

荒蕪的心思裡,我的工作不信任我,我的朋友不了解我,我愛的人不愛我,生活重心找不到我。

 

我看似四平八穩地走在一個軌道上,但沒有終點站。

比荒唐的人生還荒唐的是,無聊的人生。

沒人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直到,一個一如往常的夜,玩累了電腦遊戲的我在網路上四處亂逛,沒有特別要找什麼,突然一段話像命運的跑馬燈,從眼前跳出來:

 

行走於八千里群峰之中尼泊爾--來自心靈與肉體的歷練。

 

登山活動是一種非常使用體力的運動,

特別在尼泊爾“登山路線是沒有替代的公路”,

於是你必須一步一步的走上數天或數十天來抵達你的目的地,

這些時間足以擊退酒肉人生、毅力不足的人,

而完成的人必也接受了一番心靈與肉體上的洗滌,

對往後看待人生的態度上有所改變。

 

改變,這兩個關鍵字在視線中立體了起來。對了!是它。

靈光乍現,如被雷擊:我需要的東西,就是改變。

 

一個能夠跳脫眼前生活的改變。

一個讓血液再次沸騰起來,讓靈魂脫胎換骨的改變。

現狀沒有不好,也許就是太好了,因此,總覺得一定還有什麼是我更渴望的,我要去找到它。

 

再往下看:

 

尼泊爾高山健行的特色『那路線上,一個一個的村落,串連起來的路。』

你從頭到尾都不需要帳棚睡袋,炊具糧食也一樣不需要,

如果你願意,當然也可以背著上山,找間有提供場地的旅館紮營,

這兒一路上都有小店供應著你的所需,

這些所謂的Tea House,有如武俠小說中的客棧,

立於路途之中,給旅人一個歇腳喝茶的場所,

有些只有提供茶水、有些還提供吃飯住宿,

全世界再也難找到一個地方能讓人專注於步伐之中,只要你努力讓自己爬上去,關於吃的、住的都不需要煩惱。(註)

(http://rtw.otr.tw/walking-among-8000-meters.html)

 

「武俠小說中的客棧」、「歇腳喝茶的場所」、「專住於步伐之中」,這些字眼勾起我早已因奔忙於現實生活、忙著長大、忙著追逐成就而遺忘許久的流浪魂。

 

金庸小說中的武俠世界,曾是我心靈的烏托邦。從小便嚮往俠客浪跡江湖的瀟灑,一個人只求簡單溫飽,釣魚摘菜,其他什麼都不需要,雙腿健壯便可以一直走,走很遠,以這天地間的自由之身,走到任何地方。於是當看到居然有一種健行活動,能進行這樣的生活模式,我頓時興奮起來。

 

既然眼前沒什麼好留戀的,不如就出去走走吧。

 

這行程說的是到尼泊爾的「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脈進行「EBC健行」。EBC是Everest Base Camp(聖母峰基地營)的縮寫,是健行的終點。這是一條著名的健行路,要用雙腳花十幾天時間,走上專業登山者要攀登世界第一高峰「聖母峰」前駐紮的營地:海拔5360m的「聖母峰基地營」。

 

百年來試圖往聖母峰登頂的登山客們,會先在EBC駐紮數月,適應海拔,觀察氣候,進行訓練,再看天候狀況,伺機攀登世界最高峰、海拔8848m的聖母峰。

 

至於非專業登山家的健行愛好者,最高便是走到EBC,也算是實現親炙世界第一高峰的夢想。

 

是聖母峰啊。

 

小時候地理課本上的常客。在西藏,它叫「珠穆朗瑪」(Chomolungma),為了確實背下這個名字,不知重複念過幾百次,最後考卷上還是寫錯。在那個離開高雄就感覺哪裡都很遠的學生時代,這些山啊海啊城市啊,通通都只是個名字而已,不知所以地背下它們,卻從沒有拉近過和它們的距離。

 

攀登聖母峰從不是我的夢想,在認識它許多年後的此時,耳邊卻驀然響起聲聲召喚。

 

平凡無聊的生活裡,如果加上一個關於「世界第一高峰」的記憶,應該會有些什麼不同吧?至少,能讓離我而去的那個傢伙,驚訝於我的不同吧?此時此刻,我把人生的曙光,寄託在一個毫無邊際的想像裡。

 

被一股無名力量驅使,我沒有再多想,甚至沒有認真考慮自己的體力狀況,看看出發日期是半年後的十月,行事曆上目前一片空白,於是寄出了一封報名健行隊的E-mail。天曉得半年後會發生什麼事,明天就被fire了也說不定。不管屆時工作放不放得下了,任性的行徑能帶來療癒的快感,我在行事曆上填入尼泊爾的行程,並向老闆寄出(半年後的)請假信。

 

在台灣,我雖然定期做些跑步運動,但從不登山,也極少健行。以往所有的「旅行」都是搭飛機去海外住特色民宿或飯店,看山看水擺拍,買東西,嚐美食,享受生活,何曾意識到,有一種旅行將伴隨著極大的痛苦、心靈上的糾結,有如苦行僧一般,歷經波折,才能完成。

 

但此刻,我知道我需要。

也許每個彷徨不定的人生階段,都需要一個承諾去實踐。

也許,就算忘不掉一個人,至少可以改變現在。

 

我決定給自己一個做出「改變」的承諾,然後,去實踐它。

 

可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個衝動報名的夜晚,將帶我去向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註>:那段關於尼泊爾高山健行的文字,寫於一個網站叫「達人帶路」,由一個環遊世界十多年的巨蟹座男生Fish所創立。他的夢想是帶著志同道合的夥伴,去拜訪地球上那些他覺得美妙的地方,即使行旅的過程並不會像一般觀光打卡一樣輕鬆。

 

 

[加德滿都第一夜]

 

半年的到來比想像中快。從四月到十月,工作、吃喝、小憂鬱、小確幸,日復一日循環,人生並沒有什麼變化,除了,多了一件事可以期待。

 

夏去秋來,氣溫漸涼。這期間趁空檔去體育用品社買了些生平第一次使用的裝備:登山鞋、登山杖、頭燈、GORE-TEX外套⋯等,也沒管品牌,隨意聽聽老闆的推薦,堪用就好。再到藥局買預防高山症的藥「Diamox丹木斯」,關於原理,聽藥師解釋了許久,只記得一些用法的重點:「在上高處的前一天吃,可以幫助你增加血液中的含氧量,但有手指麻、利尿的副作用。」

 

出發。從臺北飛廣州白雲機場轉機,再轉往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

 

第一次來到尼泊爾,這個過往我的旅行清單上不曾出現的國度。在加德滿都的Tribhuvan機場和健行夥伴們集合,本趟EBC健行有10人同行,加上我們的領隊Fish跟Aki,幾乎全是陌生人,而一呼吸到異國的空氣,我就感覺自在。

 

不似一般國際機場的宏偉,Tribhuvan機場用紅磚建成,挑高僅有同於一般住屋的三米高,燈光也頗昏暗,空氣中瀰漫著香料的味道,是熱帶的野生自然所散發出的味道。

 

出機場大廳,健行公司安排15人座麵包車來接我們。車頂有置物架,一位黝黑的男子站在車頂,竟要我們直接把行李搬上去給他。同行的幾個人合力把大家的行李往上抬到車頂,搬到我的行李箱時我有點害羞,因為:太重了!竟然要三位壯漢合力搬運我的行李箱(其他行李大部分都兩位就夠了),他們心中一定在murmur說不知道裝了什麼石塊在裡面,我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只是書比較多啦!

 

每天要健行六七小時,還帶了一堆書,那時的想法真是天真。後來事實證明,一天能看個十頁書已算是萬幸,大部份時候,一到落腳處就累癱,晚上只想早早入睡。

 

對加德滿都的第一印象是沙塵。這城市少見柏油路,偶有水泥路已算是頂好的。車子奔馳在黃土路上,揚起漫天飛沙。另一個印象是色彩繽紛:路上的車常在車身繪滿了塗鴉,路邊建起的平房牆壁上刷著五顏六色的油漆,搭配路邊攤裡各式七彩水果,以及尼泊爾人以大紅色為主的鮮豔衣著,令人眼花繚亂,但也充滿了生命力,散發謎樣的色彩。

 

我似乎可以碰觸到那環境帶著粗糙的質地,空氣中混雜著香料味與綠葉的濕氣,建築物都像植物一般,從泥土地上生長起來,房屋緊緊比鄰,門戶敞開,尼泊爾當地人常生著大大的眼珠,咕嚕嚕地轉,帶著無邪的微笑,距離彼此彷彿很近。

 

加德滿都第一夜,我們一行人下榻在Moon Light Hotel。旅館的大門隱藏在小巷之中,鑽進去柳暗花明。進房洗了澡,上網將最後的公事處理完,夜已深,我把筆記型電腦丟進行李箱,上鎖,明天會將它寄放在旅館。

 

接下來的十幾天,不用再碰電腦,這煩惱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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