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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光故居:種出一片自由的花園
縱使經歷了風風雨雨,這裡畢竟是長大的地方。
文字|班與唐
攝影|林昶志
殷海光
自由主義哲學學者,一九一〇年代生於中國湖北省黃岡縣(今黃岡市)回龍山鎮殷家樓村,卒於一九六九年。早年於西南聯大哲學系、清華大學哲學研究所求學,一九四九年來臺後任教於國立臺灣大學哲學系。他針砭時政、追求自由思想,是一九五〇、六〇年代臺灣極富影響力的知識份子,著有《邏輯新引》、《海耶克和他的思想》與《思想與方法》等作品。
夏君璐
殷海光之妻,一九二八年生,一九四五年與殷海光於重慶相識、相戀,戰後殷海光與其先後來到臺灣,又於殷海光逝世後赴美定居。兩人於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五年間寫給彼此的書信,輯錄為《殷海光・夏君璐書信錄》。
殷文麗
殷海光與夏君璐之女,一九五六年生於臺北。父親逝世後與母親先後赴美定居,編錄有《殷海光・夏君璐書信錄》。


一九五六年秋天,剛為人父的殷海光來到溫州街十八巷,從水田與溝渠的另一邊,可遠遠望見臺大校舍。只見兩排比鄰的日式木造宿舍之間有一條十六弄的窄巷,巷底座落著一間砌有高圍牆的房舍,推開房舍大門,是一間木造房與一大片堆置廢棄物的院子。
彼時,殷海光期待一家三口即將在這裡展開的新生活,他尚不知道——未來此地會與臺灣風起雲湧的政治局勢與民主運動牽繫,也不曾知曉,這兒將會成為後人感念來訪、懷想的「殷海光故居」。

一九四九,重新尋找家
殷海光本名為「殷福生」,生於湖北,青少年時代浸泡在五四運動後新、舊思潮激盪的環境。伯父書架上的羅素(Bertrand Russell)翻譯書籍,成為他哲學思想的啟蒙,爾後求學階段更遇見金岳霖等一代哲人,在戰火連連與知識浪潮下栽進自由主義與邏輯學的世界。
中日戰爭結束後,殷海光一邊在南京金陵大學任教,一邊在《中央日報》做主筆。
殷海光本來就喜歡邊教書邊寫作的生活,只可惜國共戰爭迫使他得趕快離開。他在一九四九年一月寫信給愛人夏君璐,提議兩人一起去臺灣工作與求學。夏君璐還在猶豫,但國共戰爭讓殷海光猶豫不得,二月隨即與報社一同倉促遷往臺灣。
初期殷家住在報社安排的臺北士林宿舍。後來,殷海光準備離開《中央日報》,轉任國立臺灣大學哲學系教職,因此改搬到《自由中國》雜誌創辦人雷震安排的松江路宿舍,並隨後迎來室友聶華苓一家,與聶家人同住。
那個年代,中國文化人倉皇來到臺灣是常態,作家聶華苓也在同一年帶著老母親與弟妹抵達臺灣。而後因聶華苓在《自由中國》任職,也在雷震的介紹下住進松江路宿舍。望著四周盡是田地的松江路上,有一間三房一廳的房子,以及一名男子正在庭院種玫瑰花——那位男子正是殷海光。
其實殷海光曾向夏君璐感嘆:若他早半年來臺灣任教,應該就能分配到完整的房子,這段話道出漂流的中國人心聲。他們躲避戰亂來到臺北,成為尋家之人,有些人只能找塊空地臨時搭建房舍;對比之下,殷海光與聶華苓一家同在一個屋簷下已經相當幸運。
聶華苓觀察殷海光,說他有「詩人的硬骨」,不熟的人會誤以為他不通人情,但聶家人與殷海光相處總是處處溫情。如聶家入住隔天便收到殷海光親摘的玫瑰花束,這束花對他們而言別具意義。另外,掌廚的聶老母親發現殷海光吃飯時不碰辣椒醬油,一問才知道他有胃病,此後調味盡量清淡。
與此同時,夏君璐在同年六月抵臺,進入臺大農化系就讀,而殷海光就在不遠的哲學系教書。下課後,兩人把握時間在校園內、水源地散步,或是去松江路家吃飯,但夏君璐總得回女生宿舍,兩人只能書信往來延續相處時的甜蜜。等夏君璐畢業後,他倆於一九五三年十月結婚,繼續住在松江路家。據殷海光的學生林毓生回憶,師母與老師住在八個榻榻米大的房子,想必得替即將到來的新生命找到足夠大的房子。

為家人在溫州街打造一座樂園
那幢足以容納新生命、新氣象的房子,很快就出現了。
一九五六年三月,女兒殷文麗出生,殷海光向臺大申請宿舍,搬進溫州街十八巷十六弄的新房舍。當時他看到的溫州街仍聚集著大片日式木造宿舍,裡頭大多住著臺大教職員,如住在十八巷的中文系教授臺靜農、政治系教授彭明敏、商學系教授楊樹人,另還有住在十六弄的農藝系教授畢中本,整個區域都是臺大宿舍。
從一家人剛入住時拍下的照片可以看到,年幼的殷文麗在草地上爬行,背後是洋溢笑容的殷海光,可看到那時院子還沒有其他花草樹木。喜愛園藝的殷海光當然會想動手整理院子,他與妻子合作清除廢棄物,挖鑿出一條小河,利用廢土造出一座小山。終於,孵在殷海光腦海的花園,長成一座容納一家三口的庭園。
中國庭園有假山假水,殷家庭園則有「孤鳳山」與「愚公河」。一打開殷家大門立即能見到孤鳳山,山頂有一組桌椅,能讓人坐在二葉松下聊天、眺望風景。越過山頂,有條深幽的小河如護城河環繞著殷家,河的另一側是泰順街二十七巷住家的後方,過去是歷史悠久的霧裡薛圳支線,但在戰後成為無家者築家的空地。河的盡頭有座種滿睡蓮的水池,每到夏天就會盛開。
殷海光打造的庭園成為女兒的探險樂園,她如日本宮崎駿動畫《龍貓》的妹妹小梅一般在低矮的榕樹灌木穿梭,隱身在「秘密通道」內不被大人發現。還有一次,她登上孤鳳山,順利翻過刺人的蘆葦叢及圍牆,來到隔壁的「大院子」後院,當時是臺大職員的公共宿舍。她享受著冒險的成就,自個兒在後院玩耍了一陣子才回家。
也許殷海光自知有個活潑的女兒,便親自幫女兒在庭園蓋一座戲水池。夏君璐負責出力,騎著菲利浦牌腳踏車運水泥回家。殷海光負責當巧匠,可惜工法不太精湛,耗掉二十袋水泥才蓋完,遭太太調侃說,人家都能蓋一間新房子了。幸好不負夫妻的辛勞,這座「重金」打造的戲水池,成為殷文麗與街坊小朋友的戲水天堂。
在一張照片裡,訪臺的美國學者屈萊果(Donald W. Treadgold)一家帶著兒女來到殷家的水池玩水,水池坐進三、四個小孩子都不嫌擠,可感受到炎夏戲水的涼爽。當時屈萊果家住在不遠的溫州街十二巷,兩家漸漸有了交集,直到他們返美後依舊保持聯絡。那時沒人料到,這段友誼會對殷家母女的未來影響深遠。
在殷文麗的印象裡,與鄰居較有互動的人通常是母親,父親大多時間待在書房,沉潛在學術世界。殷海光在臺大哲學系教授邏輯、羅素哲學與科學哲學等課程,另外兼作《自由中國》雜誌主筆,發表的文章常批評國民黨一黨專政,筆鋒銳利。學生林正弘回憶,只要《自由中國》一出刊,同學們就會去福利社買一本回來拆成多份,分著閱讀,滿足學生對自由主義思潮的渴求。
不愛社交的殷海光,平時講課倒是神采飛揚,鼓勵學生開口說自己的觀點。這樣的性格吸引學子登門拜訪,有時師生就坐在庭園,天南地北地聊哲學、人文歷史,嘴邊也忙著享受咖啡配西式甜點。那些甜點是夏君璐在廚房,用一臺烤火雞專用的烤箱,變化出蛋塔、椰子塔等多種花樣。有時甜點材料取自庭園,如殷海光書房外的桂花樹可做成桂花釀,塗抹在法式薄餅上,還有門前的石榴樹可以取石榴汁做成冰淇淋,不僅能招待客人,女兒也很喜歡家裡有甜滋滋的點心。

不速之客的出現
殷海光一生致力於研究邏輯學、自由主義等哲學思想,就連讀給女兒聽的故事也不外乎是亞里斯多德或柏拉圖。不過,如此沉迷哲學的殷海光卻告誡女兒:長大不要讀哲學,否則容易餓肚子。這番話出自一名哲學教授之口,似乎不太有說服力,但是只靠教職薪水養一家三口,確實得精打細算才能過安穩的日子。
有一雙巧手的夏君璐,想辦法得到一臺縫紉機擺在客廳隔壁的房間裡,利用零散時間替別人縫製衣服貼補家用,還可以省下買女兒衣服的錢。殷文麗記得母親連旗袍的袖扣都會做,頗有裁縫天分,只可惜不善於做生意,縫紉事業沒有經營起來。
除此之外,殷文麗記得母親曾在廚房外養火雞,平時餵蔥,一陣子後把火雞送去燒臘店,當天變成美味的佳餚回來。廚房外還放置兩缸水,平時能搜集雨水,一陣子後會冒出蝌蚪、長成青蛙,只要女兒餓了就能隨手燒成田雞肉裹肚,這些都是夏君璐省錢的小智慧。
不過出現在家中的動物並非都是「食物」,愛狗派的殷海光常帶狼狗回家。另外,還有每到夏天就會到訪的不速之客——蟬,吵得全家人難以入眠,須請人來幫忙捉蟬。
除了蟬之外,自一九六〇年代起,溫州街還有其他不速之客,不斷侵擾這一帶的安寧。
一九六〇年,蔣中正第二任任期即將屆滿,《自由中國》頻呼籲蔣總統應以身作則、遵守憲法,勿以修憲達成第二次連任總統。然而,該年三月,心嚮民主的文人仍然希望落空,國民大會投票通過修改《動員戡亂臨時條款》,蔣中正得以合法連任總統。
同年九月,殷海光在《自由中國》雜誌刊登的〈大江東流擋不住!〉一文寫道:「這幾個月來,臺灣熱忱於自由民主憲政救國的人士,積極籌組一個新黨,希望拿這個新黨來作實現這一抱負的機構。」
這個新政黨起源自「中國地方自治研究會」,原是臺籍菁英所組成,後來雷震等《自由中國》成員與研究會漸有接觸,開始討論籌組「中國民主黨」的構想。
此舉觸犯當局底線,蔣中正命令盡速處理雷震等人,於是警備總司令部在一九六〇年九月四日查封《自由中國》雜誌社並逮捕雷震,被判「知匪不報」等罪名,處十年有期徒刑。
雷震事件後,肅殺的風氣不僅衝擊到《自由中國》成員,也悄然蔓延。住在溫州街十八巷四號的臺大政治系教授彭明敏,因與學生起草「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而在一九六四年九月被捕,十一月特赦釋放,軟禁在住處。此後殷文麗上下學都能看見一輛吉普車,監視著彭明敏一家。殷文麗也曾聽母親談及,在那段詭譎的日子裡,當夏君璐於市場遇見彭明敏妻子時,兩人會輕點頭示意,低調地問候。
殷海光則是將主力放在學術研究,但政治風波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徐高阮等學者抨擊殷海光是偽自由主義者,實質是政治煽動者、知識詐欺者云云,這些指控又因學生李敖等人涉入「中西文化論戰」而越演越烈,連帶使校方承受立委來函的壓力。
一九六六年對殷海光來說相當晦暗,他先是被迫放棄研究補助金,對家中經濟是一大打擊,接著又收到調職做教育研究委員會委員的公文書。某日早上八點,有人敲住家門,殷海光前去應門,發現是一名要求索回公文的陌生人,他還要殷海光坐上一輛黑車。殷海光照做,「參觀」了一趟關政治犯的地方,回家後,他在別無選擇之下,與校方說好做有名無實的教授,變相地失去教職。
往後時日,殷海光大多待在家中,巷口的特務仍不時出現,朋友漸不敢來訪。殷海光自嘲,鄰人戲稱他家有道「柏林圍牆」還真的沒錯,氣氛變得清冷。即便有學生前來關心老師,殷海光也會以好好讀書為藉口打發學生。
某一晚,睡夢中的母女突然聽到殷海光大喊「混蛋」,全家驚醒後才發現書桌的抽屜被人偷走,連兩隻狗都不見了。家人後來在大院子圍牆邊的竹林找到抽屜,而其中一隻愛犬則躲在殷文麗兒時的秘密通道內發抖。
不速之客的侵擾在無形中增加殷家的精神壓力,庭園遂成為殷海光寄託心靈的天地。他在一九六七年三月二十六日寫信給正在美國讀書的林毓生,提到院子的陽光普照,親手種的杜鵑、石榴、九重葛與紫茉莉都盛開,充滿春天的氣息,期待有機會去美國從事學術工作。然而,幾個月後,殷海光胃癌復發,遠赴美國的計畫只好取消。他的身體日益虛弱,經常躺在書房的沙發上休息。夏君璐開始種植麥草,打成青草汁讓丈夫養病,照顧並陪伴著殷海光直到他一九六九年離世。
殷海光在臨終前告訴妻子:一定要想辦法讓女兒去美國,離開被黨國禁閉的臺灣。但她們母女也是情治單位關注的敏感人物,無法輕易出國。最後夏君璐聽從雷震的建議,寫陳情信給時任行政院院長的蔣經國,澄清自己沒有反抗意圖,遠在美國的屈萊果也請參議員亨利・傑克遜(Henry Jackson)幫忙跟臺北領事館溝通。經過多方努力,母女倆終於先後於一九七一年與一九七三年成功抵達美國。
呼吸到自由空氣的母女,接下來才要面對活著的考驗。為了生計,夏君璐當保姆賺錢,女兒暫時託給屈萊果一家照顧。殷文麗很感念屈萊果夫婦待她如己出,獨生女的她就像擁有了真正的兄弟姐妹,特別是當年跟她在戲水池留下照片的Laura,至今兩人依舊保持聯絡。
殷文麗回憶母女倆走過的磨難,多虧有親友的幫助及信仰的力量,她們才能慢慢走出陰霾。尤其對母親夏君璐來說,丈夫蒙受的冤屈曾讓她滿懷怨恨,花了非常久的時間才找到平靜,告訴女兒說,她終於能打從心底原諒,並找回內心的釋放與自由。

回到記憶中的家
一九九〇年代,臺灣才剛經歷野百合學運,母女遠從美國重返溫州街的家。她倆略帶忐忑的心情按下門鈴,幸好新屋主臺大中文系教授梁榮茂很歡迎母女「回家」,讓她們入內參觀一輪。
長大的殷文麗看著小時候住過的房子,外觀大抵維持得跟過往一樣,只不過原本的廚房、自己的書房旁邊擴建出一小塊室內空間。庭園的孤鳳山、愚公河、戲水池及父親親手種的二葉松等也都還在。夏君璐更對屋子維持的狀況感到驚喜,直呼「走進來,感覺就像是出門買菜回家一樣」,對於梁榮茂細心呵護這個家由衷感激。
如今,殷文麗偶爾也會回故居晃晃,屋內的家具已被展示櫃的文件、照片及生平記事海報取代。有時,她需要閉上眼睛片刻,才能慢慢想起腳下站立的地方是過去的客廳、書房,還是爸爸煮咖啡的地方。年歲漸長的她,看見庭園的戲水池、孤鳳山,驚覺怎麼比回憶中還小?
儘管故居與記憶裡的面貌漸漸不同,但相較於當年離家,再次返家時,她們都已自由。回顧過往種種,殷文麗仍深刻覺得——縱使經歷了風風雨雨,這裡畢竟是長大的地方。能夠有個地方能回來看看、走走,真是太好了。

殷海光故居
地址|臺北市大安區溫州街18巷16弄1-1號
開放時間|週二、週四、週六11:00-17:00,週三、週五13:00-17:00(公告假日除外)
電話|(02)2364-5310



屋宇故事
文字|王惠君

殷海光故居位於溫州街十八巷十六弄底,北邊是臺大在一九五二年興建的兩排宿舍,東側與今天的大院子、也就是原來的臺北帝國大學教職員單身宿舍毗鄰,西側是斜向流過的水圳道,之間圍出故居所在的三角形基地。

位在臺大宿舍群一隅的「殷家園」
這棟宿舍外觀乍看之下與周邊的日式宿舍相似,仔細看卻又不太一樣。這是因為一九五六年殷海光向臺大申請宿舍時,臺大已經沒有剩餘空間,於是將日本時代留下來的警衛室拆除,使用拆解下來的屋瓦、木材等建材在臺大宿舍區的西緣空地興建宿舍,建完後通知殷海光入住。這裡雖然院子很大,但當時裡面都是垃圾,一棵樹也沒有,後面只用簡易的竹籬笆作為圍牆。
故居東邊的日式宿舍群興建於臺北帝國大學建校初期,在一九二九年到一九三一年間陸續完成共二十六棟提供教授居住獨棟宿舍,以及五棟給職員或助教住的雙併宿舍,還有位在故居旁,規模很大的單身宿舍。它們在溫州街以西的溫州街十六巷、十八巷與二十二巷形成完整的宿舍群。
這些宿舍戰後都成為臺灣大學的教職員宿舍,但是數量仍然不足,因此又於一九五二年在霧裡薛圳第二支線東側與單身宿舍之間的空地興建兩排共七戶宿舍,殷海光的宿舍就建在這兩排宿舍的南側。而興建殷海光宿舍之時,霧裡薛圳道上方已有許多人興建簡易的住居,殷海光入住時只能以竹籬分隔,竹籬之外和宿舍區呈現完全不同的景觀。

殷家的格局
有別於溫州街其他日本時代興建的官舍,殷海光故居是使用警衛室的建材所建,無論形式或室內外裝修都比較簡單,室內面積最初也只有十五坪。本來大門開在面對庭園的南側,進入後的客廳右側分成兩個大房間,左側則是兩間小的服務性空間。
殷家入住後第二年,就在離院門比較近的東北角房間開了一個門,成為今天進入室內的主要入口,不再繞道到南側的大門。之後,東北角的房間成為客廳,放有方桌和幾把椅子,以及書櫃;東南角的房間是殷海光的書房,擺有書桌、沙發與書架。原來南側的客廳就改成主臥室,裡面有雙人床、小沙發、飯桌和椅子。西南側的小間有小床,小朋友可以睡在這裡,實際上堆了很多書。西北的小間說是餐廳,卻只有兩個榻榻米大,餐廳旁邊就是原來的廚房兼浴室。
後來因為在室內做菜,煤氣味道很重,便在餐廳外搭建了半戶外的廚房,做好的菜可以從窗子遞進來。另外,也在北側外面增建夏君璐的縫紉間。廁所就在西北側突出的空間,一直到一九六七年左右才增建成有抽水馬桶的新廁所。
由於使用日本瓦覆蓋的斜屋頂,柱樑結構都是木造,外牆也是木製雨淋板,所以外觀看起來和日式宿舍相似。但由於實際上是戰後才建,所以和北側的兩排宿舍一樣,都沒有抬高的地板,而是磨石子地坪。東側立面的兩扇窗戶是殷海光入住後第二年才開的,讓客廳和書房都有充分的陽光可以照進來,成為採光很好的空間;只是和日式宿舍常見向外突出的「出窗」不同,只有在外側設有窗台板,窗戶並沒有突出於外牆。此外,室內不像其他日式宿舍以紙拉門分隔空間,也沒有日本人稱為「玄關」的入口空間和稱為「緣側」的簷廊。

向大眾開放的自由家園
一九七一年殷海光家人遷出後,此建築由梁榮茂教授繼續居住,他除了在西側進行增建之外,庭園和室內格局都沒有做太大改變。在二〇〇三年梁教授遷出之後,臺北市政府文化局即對故居進行文化資產價值現勘,由於殷海光作為倡導自由主義的先鋒,勇抗威權體制,對民主運動有重要貢獻,儘管當時殷家的文物未能留存,然而空間格局與戶外庭園都未被大改,包括由殷海光所親手築成的愚公河、孤鳳山、游泳池和戶外桌椅皆呈現出殷海光居住在這裡時的精神寄託和生活情景,因此經過審議後將其指定為市定古蹟。
之後,臺大和財團法人紀念殷海光先生學術基金會經過數年的籌備,蒐集相關文物與展品,於二〇〇八年臺大八十年校慶時,開始開放「殷海光故居」給大眾參觀,委任紀念殷海光先生學術基金會進行經營管理。現在,參觀的民眾不但可以看到往日殷海光與家人的生活照片、手稿與書信,還可以親眼目睹殷海光在物質缺乏,還受到監視的艱難時代,仍然努力打造出一個有書、有山和水、有樹和花的溫暖空間。
殷海光故居雖然不是特別精美的建築,但手作的庭園和改造的住家,可以令人深刻的感受到哲學家在嚴謹著作之外的生活觀,以及遠離家鄉、來到臺北,即使在威權之下,也要追求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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