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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棒之後的重機壯遊,實踐渴望已久的夢


我跟彥誠、彥誌兄弟倆跑完南極超級馬拉松之後,便了解該是時候交接了。孩子已經不再是孩子,他們年輕力壯,而我也到了該退場的時候。我應該要把合隆毛廠交給他們,從那之後,我便開始計畫我的退休生活。
退休不意味退出社會,而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至於公司,則是彥誠成為董事長,進入駕駛座,駛進新的旅途。
騎重機的夢想此時在我腦海中迴盪。我的重機夢萌芽於二○一一年,前一章提過,當時林義傑的「擁抱絲路」活動,最後七天行程邀請戶外運動愛好者共同參與,一起完成最後的兩百公里。在活動前的訓練上,我遇到政大企家班二十二屆的學長佟德望,他當時是台灣哈雷機車的負責人,很快就安排我去上重機安全訓練課。當我二○一五年計畫退休時,五月十七日馬上就在台北敲鐘買下我人生第一部哈雷。因為在台灣享受到哈雷的美妙,隔年二○一六年六月,我再度鐵下心在美國買下最好的一部Harley-Davidson CVO Road Glide。
從二○一五年起到二○二二年受傷回台灣動手術七年間,我一共在全世界環繞大大小小至少十三次重機旅行。其實,機車之於我總帶有一份獨特情感。
我從小跟父親相處的時間極為有限。小時候對父親最深刻也最幸福的記憶,是坐在爸爸的摩托車上,風從身上掠過,帥氣的父親就在身後護著我,很有安全感。
那時候是四○、五○年代,我六、七歲,台灣還沒有很多人有汽車,有摩托車已經很不錯了,我爸爸還是騎進口摩托車,生活條件算在小康以上。
那時候流行約翰.韋恩(John Wayne)的西部牛仔電影,我很迷他,最愛看約翰.韋恩出現,發揮正義、解決壞人。每次爸爸帶我去看西部片,結束之後爸爸騎著車載我回家,我坐在摩托車的油箱上,看完電影的激動情緒尚未平復,我想像自己是約翰.韋恩硬漢上身,假想自己是騎在馬上的西部牛仔,興奮地叫我爸騎快一點。我得意洋洋地坐在摩托車上,一腳踏著油箱,一邊揮舞著手臂,好像騎著馬,搭配著摩托車的引擎聲,一路呼嘯而過。
一九七七年,我剛到合隆毛廠上班當業務,從基層做起,負責拿打好的樣本去給客戶看,當時沒有能力買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車,有必要的時候我一天可以從台北走省道到桃園工廠,來回騎三趟。我當時是騎光陽的風神一○○,那年冬天做出一點成績後,去買一台二手的本田重機(Honda 350),這是我人生第一台重型機車。

環騎北美,我實現了美國人的夢想
小時候(大概是一九六○至八○年代),我心目中的偶像除了我父親之外,就是約翰.韋恩(John Wayne)、史提夫.麥昆(Steve McQueen)、保羅.紐曼(Paul Newman)、勞勃.瑞福(Robert Redford)等一眾美國傳奇影星,他們詮釋的西部牛仔的狂野性格,和鏡頭下的西部生活風土,是我追求的夢想。
我的第二趟美國重機之旅是在二○一六年九月十四日到十九日,從西雅圖騎車到大峽谷,單程路程超過三千公里的路程,我只花了六天的時間騎完。接著我停放好重機,九月二十五日至十月一日開始跑總長二七三公里的大峽谷超級馬拉松。完賽之後,隔天明明還累得半死,我卻沒休息,又馬不停蹄從十月二日至五日花四天的時間、騎三千多公里回到西雅圖。
這一趟行程,我把自己搞得非常疲累,行程結束之後,我在床上躺了兩天才搭機返台。
接下來我的心越來越大,我開始跨越美國跟加拿大。二○一七年八月,我自行規畫騎美國、加拿大的西海岸公路,整個路程一共約一七六○公里,花了六天、將近兩倍的時間。騎了那麼久,是因為剛好遇到加拿大森林火災,空氣很汙濁,沒怎麼玩就回程了。
這兩趟經驗讓我有了很強烈的自信,無論是獨自騎車或者外在環境的掌握,我相信自己都可以掌控全局。加上超級馬拉松也跑得差不多了,我青少年時期的夢想開始湧上心頭,我想去實現另一個偉大非凡的夢──環騎美國一周。
當我把這個點子分享給美國客戶的時候,他們立刻反應道:「怎麼可能?美國那麼大,你要怎麼走?」我這個人就是禁不起激,只要目標設定,什麼事情都能挑戰。我心想,騎摩托車有什麼困難,總比跑超馬簡單,於是和助理Kimiko開始著手策畫環騎北美之行。
二○一七年的十一月二十二日我在美國西雅圖和朋友談及此事,他的建議是,德州六月很熱,六月過去會中暑,比較合適的時間是春天,從西雅圖一路往南到加州,由東往西,經過德州,到佛羅里達州之後再往北。為了避免天氣因素無法成行,朋友建議我想去要快點去。沒多久我就動身了。
但是當騎到聖地牙哥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置身在電影《捍衛戰士》中的場景,藍天白雲,美麗的金黃色沙灘,海水浪花輕拍岸邊,加州的帥哥美女漫步其中,陽光灑落在四周的房屋和草坪上,這景致真是太美了。
二○一八年四月七日早上,我正準備從紐約出發前往下一站沃特敦(Watertown)。前一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多倫多的工作夥伴Bryan Pryde,跟他說我人已經到紐約,預計兩天後會抵達多倫多,沒想到他告訴我:「現在北部包含多倫多,正在下暴風雪,你千萬不要再騎了,先停留在紐約就好。」
但是我心想,我人都到了紐約,依照我的計畫,到多倫多只剩下八百多公里,在沃特敦住一晚,兩天就可以抵達多倫多。以我跑過超馬的經歷,我認為騎著重機,這天氣對我來說應該不是問題。最後我沒有聽Bryan的話,四月七日一早還是依照原定計畫從紐約出發,沿途經過斯克蘭頓(Scranton),到賓漢頓(Binghamton)都下午了。
那時天黑得很早,從賓漢頓要往雪城(Syracuse)的路上,天色已逐漸變暗,並開始下起毛毛雨。當我路過雪城的時候,天氣竟然由下雨變成下雪,而且夾帶著狂風,是暴風雪。
當時我心裡非常慌。又是狂風,又是暴雪,再加上天已經暗了,能見度非常低,所以我開起機車的閃爍燈。本來我考慮當晚先停留在雪城,但在暴風雪的日子,天色已晚,臨時要訂飯店可能會非常困難,於是我堅持冒著風雪繼續往前騎。
騎乘的過程中,我再次感受到哈雷重機真的非常穩,在暴風雪的天氣,我竟然有辦法穿過暴風雪與陣雨。騎著騎著,天氣漸漸沒那麼惡劣,我總算順利到達沃特敦的Hampton Inn飯店。
回想起那一段在暴風雪下騎乘的路段,雖然我的機車握把有加熱的功能,但是在低溫和強風的雙重夾擊之下,即使有戴手套,手還是凍到受不了。我的重機坐墊也有加熱的功能,那時候我每騎一分鐘就要換手,先把一隻手放在屁股跟坐墊間加熱,一分鐘後再換另一隻冷得要命的手,在這個狀態下騎了大約一小時,總算到達飯店。
到達飯店後,我不打算跟加拿大聯絡,因為我認為他們絕對會阻止我騎過去。但是,只剩一天路程,若不騎過去,停在這裡,後續車子的處理會很麻煩。所以第二天我還是跨過加拿大界,經過金士頓(Kingston)往多倫多前進一路上雖然下著雨、下著雪,但是風景非常漂亮,可惜因為當時太冷,地又滑,我不敢多作停留,也沒有停下來拍照。我就這樣一路騎到多倫多。
老天保佑,當天非常幸運,我在傍晚總算到達多倫多的落腳飯店Homewood Suites。我馬上通知Bryan,告訴他們我抵達多倫多了,他們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辦法在暴風雪的天氣下騎到多倫多。
當然到了多倫多之後,因為暴風雪的關係,後續的行程只能先暫時喊卡,要等春天過後才有辦法繼續。於是我麻煩芝加哥的朋友先將重機載回美國,等六月天氣比較好的時候再繼續完成環北美的夢。
天候因素而暫停環美行程的這段時間,太太Cherry看到我前半段的環美行程:從西雅圖南下至加州聖地牙哥、往東至邁阿密,再一路向北,非常嚮往,所以加入我最後四分之一的環北美行程。
二○一八年六月二十五日,我和Cherry飛抵芝加哥,到大急流城(Grand Rapids)的朋友家住了幾天,六月二十八日我們夫妻倆就騎著重機回到多倫多,繼續最後四分之一的旅程。
我們花了十天從多倫多騎到西雅圖,前面九天都是在加拿大境內。沿途經過加拿大的草原三省:曼尼托巴省(Manitoba)、薩斯喀徹溫省(Saskatchewan)與亞伯達省(Alberta),才知道什麼叫大山大河。
從多倫多出發,我們前兩站停留在休倫湖邊的Blind River、蘇必略湖邊的Rossport,親眼見識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群,這素有北美地中海之稱的五大湖,果真名不虛傳。
接下來幾天,我們陸續在Fort Frances、Winnipeg、Regina、Lethbridge等地停留。其中我們印象最深刻的地點是七月二日停留的加拿大Fort Frances,我們抵達時已經是傍晚了,那天晚上住的地方在很郊外的地方。
晚上我跟Cherry要吃飯,但是又找不到好的餐廳,就去詢問飯店的人。飯店人員告訴我們,直直走到河邊有一間餐廳,我們依照他的建議到達了餐廳。餐廳比我們想像的更簡陋,牆面用木板釘成,屋頂是鐵皮鋪的,更好玩的是跟大陸的路邊攤一樣,是使用塑膠製的桌椅。在那邊吃飯的客人,穿著是鄉下牛仔風格,身材也很粗壯。
廚房裡的員工是大概是從墨西哥來的,很友善。我跟Cherry點個非常簡易的牛排,就像家裡煮的一樣。當我們要離開餐廳的時候,服務生向我們招手,告訴我們往另一扇門走,外面的風景很漂亮。
我和Cherry走去,打開門,面前出現一條河,當時剛好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灑在河面上閃閃發光,一幅寧靜的大自然風景畫映入眼簾,這就是歲月靜好的畫面吧。
這次旅程還發生一段小插曲,當我從加拿大要進入美國邊境前,我騎在幾部摩托車後面,騎著騎著看到前面有警察,我不以為意,沒想到竟然只有我被攔截下來。我詢問警察為什麼攔我,他說我超速。我心裡覺得不公平,因為大家速度都一樣,為什麼只有我被抓?但我心裡也很高興,至少我這次環北美的最後一站,加拿大警察開了一張罰單給我,讓我增加一份環北美的「紀念品」,也證明我環北美是來真的,連警察都幫我作證。Cherry也幫我拍下被警察逮到超速的照片,增添一筆有趣的回憶。
這趟橫跨北美的壯遊,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平原,真的是一望無際,原本我以為嘉南平原已經夠大了,經過這一趟,看遍大山大河大水,才真的體會到什麼是大山大水的壯闊。這趟旅程,我用三十二天合計騎了15,109.7公里!
二○一八年環騎北美洲之後,很多美國車友都跟我要路線。他們不相信我竟然辦得到,他們告訴我,許多美國人都夢想著要這麼做,但是沒想到美國人夢想做的事情,美國人沒有做到,台灣人卻做到了。更何況,一般環繞美國這種壯遊,通常會組成一個團隊,除了騎車的騎士,還會有後備車隊,以免路上萬一遇到什麼突發狀況,可以立刻排除,但是我單槍匹馬完成了。我跟車友們說我住哪個飯店都可以提供給他們參考,以後要同樣環繞美國的車友,就不用那麼辛苦從零開始安排路線,他們可以踏著前人的足跡,走同樣的路。
同年八月底,哈雷一一五周年慶在哈雷總部所在地密爾瓦基舉辦一系列活動,吸引了全世界的哈雷重機車友聚集到哈雷的聖地一同慶祝。
當時有許多車隊規畫套裝行程,也可以說是朝聖之旅。我先參加美國EagleRider的行程,於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共六天,從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騎到密爾瓦基。這期間我也認識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哈雷重機迷,還有從阿根廷、從巴西騎車而來的騎士,大家都為了這場盛事遠道而來。
一一五週年活動的重頭戲是九月二日的大遊行。那一天整個密爾瓦基封鎖起來,全世界的哈雷重機迷騎著重機在路上集結、繞行城市一周,路上有許多寫著Welcome Home的牌子,路旁的人也像在慶祝國慶一般,熱情地向我們揮手,歡迎我們騎著哈雷機車回家,那場盛會是我人生中非常難忘的經驗。
大遊行結束後,我繼續跟著台灣的車隊進行密西根湖環湖之旅,騎了四天車,最後從芝加哥返台。當期的哈雷雜誌也刊登了台灣騎手的相關介紹,能夠讓全世界看到台灣的騎手,我們覺得非常光榮。
環騎北美行程結束後,我把完整的地圖傳到我的重機車隊「赤馬隊」的群組中,隊友幫我登錄到台灣重機車隊的紀錄裡。
台灣的哈雷車友每年十月會舉辦大會師活動,二○一八年十月二十七日,在台中麗寶賽車場舉辦的哈雷烏托邦狂熱晚會中有頒獎典禮,我竟是第一個上台領獎的人,哈雷特別頒給我一個環北美的獎項,很開心能獲得這項殊榮!
順帶一提,二○二二年,我受邀擔任台灣代表,拍攝哈雷H.O.G.(Harley Owners Group)Virtual Rally Asia 2022影片,雖然影片只有短短幾秒,說幾句與哈雷相關的台詞,對我來說也是個非常特別的經驗。

接受困難與挑戰,過有意義的人生
十三趟的重機壯遊結束,我對人生和生活有了許多體悟。
最深有感觸的是,我對夢想有不同體驗:夢想是拿來實踐的,而不是拿來想像的。環遊北美是很多美國人的夢想,美國人老是說「有一天我要環遊美國」,但是有些人只有夢想,不會行動,他們選擇了夢想,但是沒有真正聚焦實現夢想。我不一樣,當夢想時刻來臨時,我會立刻接收到暗示,馬上付諸計畫和行動,逮到機會去實現夢想。
回顧我的人生,小時候我雖然讀書過程不算順遂,但是到最後能讀到政大企家班,認識那麼多優秀的同學;還賺到了錢,當到國際羽絨羽毛局(IDFB)的技術委員會主席;我的客戶都很大,跟日本大商社做過生意,美國客戶Pillowtex在紐約證交所掛牌上市。該去的地方我都去過,該打的仗也都打過,只是還沒到天堂而已,至少我的人生了無遺憾,隨時都可以走。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帆風順,但這是不可能的。人必須要經過辛苦地學習與成長,就跟跑超馬或重機壯遊一樣,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困難與挑戰,這些困難與挑戰造成的折磨不是短期,而是長期的,而且考驗會一個接著一個而來,沒有停止的時候。在長期的困難跟折磨中成長,才能練就很好的功夫,變得越來越強,就跟少林寺的武僧一樣。
每個人都對成功、快樂及幸福有欲望,但是在滿足這些欲望之前,你必須抱持著正面的心態來看待這些逆境和挫折,打從心底願意去接受這些挑戰,才會成長,才能前進。假如我們一直在抵抗或不滿這些挑戰,長期下來的折磨可能會讓你活在憂鬱中。人性雖然都有黑暗的陰影,但也有強烈的往上求生的欲望,所以我們會追求成功,求生是生物本能。不是百分之百的人都能成功,但我們要立志超過一百個人,比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十萬個人,甚至是一百萬個人成績都好。要怎麼超過一百萬個頂尖人物呢?我的經驗是要比這一百萬個人更禁得起長期的折磨,你要不間斷地學習、成長,你的人生才是人生,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而不是渾渾噩噩地過一生,這樣沒什麼意義。
人必須經過長期的折磨,就好像一棵樹,在樹林中歷經長期的風吹雨打,經過數十年、百年、甚至千年,才會成長為根深葉茂的大樹,這是我的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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