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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是鏡子的房間:吉米.罕醉克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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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我的問題孩子

一九六六年五月底一天晚上,一位棕色眼睛的女孩、一個出身明尼蘇達州的民謠歌手和一種迷幻藥進入吉米.罕醉克斯的人生,三者都對他的生涯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這三股力量幫吉米打開了一個尚未開發的內在世界,永遠改變他至今似乎註定當配角的命運。這些改變發生後,他本來的生活——在小理查身邊當小弟,或扮裝在節奏藍調歌舞秀跳舞——都將成為遙遠的不愉快回憶。這是他不斷重新改造自我的下一個階段,這個形象強烈且長留人心。
他首先遇見的是女孩。她是二十歲的琳達.基斯(Linda Keith),一位美貌出眾的模特兒,與吉米恰恰相反:她是英國的猶太人,家世富裕、受過高等教育,是倫敦搖擺年代的潮流人士中不可或缺的一員。還有一點或許更令吉米刮目相看:她當時的男友是滾石樂團的凱斯.理查(Keith Richards)。琳達在一九六三年開始和理查交往,見證了滾石樂團的誕生,這讓她可說是擁有英國音樂界的王室地位。滾石樂團預定一個月後將抵達美國,進行受到高度期待的一九六六年巡迴;琳達提早來到美國,要深入感受紐約的俱樂部圈。身為音樂迷的她熱愛藍調,旅行時會帶著一箱最愛的四十五轉唱片。她美麗、聰明又懂音樂,一出現就足以讓年輕男子神魂顛倒。
她在五月底走進獵豹俱樂部(The Cheetah Club)時,迷倒了在場的男子,而吉米正在那裡和寇帝.奈特與紳士樂團做另一場令他痛苦的演出。那年春天,他一直發誓要永遠退出奈特的樂團,而他最後終於實現這個誓言——這場表演正是他最後一次與紳士樂團合作。也難怪他想離開:俱樂部裡沒幾個觀眾。
獵豹俱樂部所在的建築物曾經有紐約最華麗的世紀初舞廳之一。這裡在一九六六年四月重新開張,成為鋪著斑紋皮毛壁紙的高雅俱樂部,不過還沒熱門起來。俱樂部內有一邊是酒吧,表演者在十五公尺寬的舞臺上表演。琳達記得在這個可容納兩千人的場地裡,只有不到四十個人在場。一開始她不太注意樂團,不過後來她注意到吉他手。「他的手在吉他琴頸上下移動的模樣很好看,」她說,「他的手很厲害。我發現自己看他演奏看得入迷。」
琳達是知名吉他手的女友,不是星探,不過她看出吉米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看到他對著一小群不懂得欣賞的觀眾表演,更是點燃了她的正義感。「他是很棒的吉他手,而且是很棒的藍調吉他手,」她回憶,「他顯然是當明星的料,不過他的外表看起來很怪,這個地方也很奇怪,好像不該是這樣。」這段表演結束後,吉米在酒吧啜飲著酒時,琳達和她的朋友邀他來她們這桌,對他大加讚揚。受到美麗的模特兒注意,對吉米來說是陌生的體驗;當琳達告訴他她是凱斯.理查的女友,而且理查很快就會來紐約,不難想像吉米臉上是什麼表情。
琳達和她的朋友留下來看最後一段表演。結束後,她們邀吉米回六十三街的一間公寓。他們在那裡聊音樂、政治,無可避免也聊到毒品。琳達有個朋友是毒品行家。吉米被問起對搖腳丸有沒有興趣,他的回答同時表現出天真,也暴露出他對迷幻藥完全沒經驗。「不了,我不想要,」他說,「不過我想試試那種叫迷幻藥的東西。」他說的時候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並不知道搖腳丸就是迷幻藥(LSD)的俗稱。
在一九六六年之前,吉米對毒品的體驗只限於大麻、大麻樹脂、廉價安非他命,或是在難得的情況下碰過幾次古柯鹼,部分原因是他經濟條件不好。「在曼哈頓,大家選擇的毒品是古柯鹼和大麻,」塔哈卡.艾利姆說,「當時在哈林區沒有人嗑迷幻藥。」有些非裔美國人把迷幻藥視為「白人」的毒品。之後在這年夏天,吉米企圖說服他在上城的朋友盧尼.楊布魯德和他一起嗑藥。「吉米說人的心靈裡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蜘蛛網什麼的,嗑這種藥能清除雜念、讓心志專注。」楊布魯德說。盧尼教訓了吉米一番,說搖腳丸很危險,這種毒品可能會讓你的思考方式變得像白人一樣。「那是白人小子的毒品,」楊布魯德說,「我不想要幻覺。我有太太、小孩、車子和公寓了。」
艾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fman)博士在一九三八年研究麥角菌時,發現了麥角酸二乙胺(lysergic acid diethylamide, LSD)。霍夫曼意外服用了這種物質後,立刻注意到它引發的幻覺效果。之後他在自傳《LSD:我的問題孩子》(LSD: My Problem Child)中描述他第一次陷入幻覺的體驗:「我陷入如夢一般的境界,閉著眼睛(我覺得陽光太過刺眼),察覺到一連串不間斷的奇幻畫面,奇特的形狀浮現出強烈如萬花筒的色彩。」到了一九四〇年代,山德士製藥廠在市場上行銷LSD,標榜從酗酒到思覺失調都能治好。在這種藥物引發爭議後,一九六五年八月停止正式銷售,但當作非處方藥的使用變得十分廣泛。罕醉克斯第一次服用時,它還是合法藥物(一九六七年它在美國變成非法)。
提摩西.李瑞(Timothy Leary)博士是首批針對迷幻藥進行全面試驗的科學家——主要是在自己身上試驗——他宣稱服用迷幻藥的「狀態」和「場景」對整個體驗來說和劑量一樣重要。「狀態」指的是用藥者的心態,而「場景」是指用藥的環境。對吉米.罕醉克斯來說,他第一次嗑迷幻藥的狀態和場景極為理想:他受到一位知道羅伯.強生是誰的聰明英國模特兒大加稱讚,人在一間時髦的公寓裡,牆上漆成帶有豹紋的紅色,而且還聽著基斯的藍調唱片收藏——即使沒有毒品,也夠讓他心醉了。不用說,這次的體驗很順利。
吉米日後向朋友描述他第一次體驗迷幻藥的幻覺時說,他「照鏡子時以為自己是瑪麗蓮.夢露」。一九六六年五月以後,他變得經常照這面鏡子。麥角酸二乙胺從此成為他餘生創作音樂時的濾鏡。這並不是說他創作所有作品時都嗑嗨了;然而,他一進入迷幻藥的世界後,迷幻的思考方式就展現在他演奏的內容、他所譜寫的音樂和歌詞上。吉米向親近的朋友堅稱他彈奏的是顏色而不是音符,而且他彈奏時能在腦海裡「看見」音樂。他對創作過程的描述,與霍夫曼博士描寫的第一次迷幻藥體驗相似得詭異:「每個聽覺上的感受……都轉化成視覺上的感受。」
毒品並非這晚唯一改變吉米的東西。巴布.狄倫的《金髮美女》(Blonde on Blonde)才剛推出兩週,琳達.基斯手邊就有一張。除了沒碰過迷幻藥,吉米也還沒聽過狄倫最新的唱片。當狄倫在專輯開場曲〈雨天女人12與35號〉大唱「大家一定都要茫」時,他很可能已經飄飄然了。日後吉米說《金髮美女》是他最愛的狄倫專輯;邊陷入迷幻邊第一次聽〈我要你〉、〈再度困在車上聽著曼菲斯藍調〉和憂傷的〈眼帶憂傷的羅蘭茲女子〉,任何人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琳達日後描述這晚是「神奇的一夜」,不過暗示她與吉米當晚有發生性關係的傳聞並不正確。「我當時正在和凱斯[理查〕交往,」她說,「而且我是有中產階級價值觀的中產階級女孩。」然而那天晚上為吉米帶來的新體驗,對他來說確實很私密。他們當晚的談話內容主要是吉米最熱衷的音樂與吉他,並非他平常會和女人聊到的事。最後,琳達的朋友討論三角洲藍調和芝加哥藍調哪個更好聊到累了,就去另一間房間睡覺。吉米和琳達在客廳一整晚沒睡,不過她堅稱兩人之間清清白白。
琳達驚訝於吉米在談起自己的生涯時毫不保留,甚至可說是天真。他顯然對人生的處境感到挫敗,但不羞於談起他的失望,這項特質在講求男子氣概的吉他手身上並不常見。吉米一度將他放在吉他盒裡的粉紅色塑膠髮捲捲在頭上,他在自己認為品味高雅的人面前上捲子,讓琳達很震驚。
他們兩人都狂愛藍調這個音樂類型。琳達很懂美國民謠,彷彿為了證明這一點,她從旅行箱裡拿出好幾張鮮為人知的四十五轉唱片。她播放了強尼.泰勒(Johnny Taylor)的〈小藍鳥〉、史諾克.伊葛林(Snooks Eaglin)的〈獻上我的真心〉,以及其他幾首罕見的藍調B面歌曲,當中有許多都是凱斯.理查的私人收藏。單曲都播完後,他們就一再回頭重放《金髮美女》,就像是不能對這張唱片置之不理似的。吉米告訴琳達他很仰慕狄倫,他們都同意這張專輯是天才之作。吉米一整晚都拿他的吉他跟著彈。「那是你所能想像最特別的演唱會了,」琳達說,「我放一張唱片給他聽的時候,他要麼跟著彈奏,要不就是向我彈奏他自己的版本。就像一場私人獨奏會。」
他們也談到寫歌的話題,以及能讓一首歌有力量的因素是什麼。吉米告訴她他寫了幾首曲子,還對她彈奏了初期版本的〈紅色房子〉,和幾首日後收錄在《你體驗了沒》(Are You Experienced?)專輯中的歌曲。琳達很驚豔,一直追問她的這位新門徒為什麼花這麼多時間巡迴,卻只為別人伴奏。她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你為什麼和寇帝.奈特一起表演?」吉米對這個問題的回答直截了當:「我沒有自己的吉他。」這時卡蘿.薛若基是否已經買吉他給吉米,我們無從得知。「那時他有可能是在利用我得到一把吉他,但我現在覺得不是。」琳達後來回憶說。
她說會幫他弄一把吉他。這時她已經完全相信吉米的實力,願意竭盡所能幫助他。那晚吉米還告訴她自己的本名是吉米.罕醉克斯,不是他當時的藝名吉米.詹姆斯。她問他為什麼不唱歌。「這個嘛……我不是很會唱歌。」他說。自從中學時期吉米覺得歌聲比不上基米.威廉斯,他就一直覺得自己歌喉不好,不過由於有狄倫這樣的歌手走紅,讓他對自己逐漸改觀。「現在大家不是要你唱歌好聽,」那年他在寄給艾爾的一封信裡寫道,「而是要你隨興唱,不過歌曲的節奏要好。這就是我要達成的目標。這就是關鍵。」不過他依然對自己沒把握,和寇帝.奈特一起演出時只唱過幾首歌而已。
「你唱得很好呀。」那晚琳達聽他在客廳唱了好幾個小時後這樣回應。如果她需要任何佐證的話,答案就在唱機上:巴布.狄倫,有他證明就夠了。在《金髮美女》模糊的封面上,那個穿著長外套、頂著狂亂髮型的削瘦男子盯著吉米看,除了膚色以外,這個人幾乎就和吉米一模一樣。而他的歌聲就是令吉米無法忘懷。

雖然《金髮美女》促進吉米的野心,也讓他更加相信自己能唱歌,不過其實他在和琳達.基斯共度一晚的幾年前,就已經對狄倫感興趣了。他對狄倫的欣賞,有些人稱之為執著,使他與哈林區的朋友意見相左。霏恩.普吉恩記得吉米在一九六五年拿身上最後一點錢去買狄倫的《重回61號高速公路》,這讓她很不開心。更早之前,吉米還曾帶著〈在風中飄蕩〉(Blowin' in the Wind)去一家哈林區俱樂部請DJ播放。這位DJ由於不熟悉狄倫,同意播放這張唱片,結果是不智之舉。吉米被憤怒的群眾趕出俱樂部,他們大喊:「帶著你的鄉巴佬音樂滾出去!」
吉米在聽到《金髮美女》不久後,買了一本巴布.狄倫的歌譜。既然他不會看樂譜,吸引他的一定就是狄倫的歌詞了。他一直把這本歌譜帶在身邊,經常是他的行李裡唯一裝的東西。當音樂家保羅.卡魯索(Paul Caruso)在一九六六年初遇見吉米時,吉米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是怎麼留出巴布.狄倫頭的?就是那種白人的爆炸頭?」或許吉米必須使用髮捲,不過他成功留出了狄倫的髮型。
罕醉克斯日後聲稱他一九六六年在麥克道格街(MacDougal Street)上一家叫「水壺裡的魚」(Kettle of Fish)的俱樂部裡見過狄倫。狄倫對他們的關係唯一做過的評論,來自他為一九八八年一場博物館展覽寫的一段文字:「我在吉米變成明星前不久認識他,[不過]在那之後很少見到他。」
琳達.基斯吸引吉米的原因之一,正是她是他遇過唯一也欣賞狄倫的女人,在兩人第一次共度的這一晚,他聊狄倫聊個沒完。她對吉米的私生活更感興趣,一度問起他有沒有女友。「很多個。」他回答,不過他唯一提到名字的是「霏恩阿姨」,他說每週會和她在上城吃一次飯。他沒有提起當時很可能與他同居的卡蘿.薛若基,或是懷了他的小孩的黛安娜.卡本特。
兩週後,吉米在獵豹俱樂部巧遇音樂家瑞奇.海文斯(Richie Havens)時,滿腦子仍然都是狄倫。當天晚上,吉米和卡爾.荷姆斯與指揮官樂團(Carl Holmes and the Commandeers)一起演出,這又是一個二流的節奏藍調樂團。吉米的演奏令海文斯十分驚豔,他問起吉米是在哪裡學的。後來兩人的話題轉移到狄倫身上,海文斯說他有在自己的表演上翻唱〈就像個女人〉(Just Like a Woman)。吉米想去聽他翻唱,還問了在哪裡表演,於是海文斯就描述起格林威治村的咖啡館圈子。雖然吉米斷斷續續在紐約住了兩年,海文斯卻覺得他看起來對紐約很陌生。「你一定要去格林威治村,」海文斯說,「那邊是引領潮流的地方。」離別之前,海文斯寫下幾家格林威治村俱樂部的名稱,其中包括「啥咖啡」(Café Wha?)。

啥咖啡俱樂部位於格林威治村的中心地帶,麥克道格街與米內塔街(Minetta Street)的街角。啥咖啡可說是個地洞,是位於黑暗地下室、鋪著泥牆的一間凹室。讓這家俱樂部出名的,是三重唱團體彼得、保羅與瑪麗(Peter, Paul And Mary)當中的瑪麗.崔佛斯以前曾在這裡當服務生,以及狄倫幾年前曾在這裡表演,而稱不上是新星嶄露頭角的舞臺。這裡沒有酒類營業執照,因此吸引的對象是青少年,而無論觀眾或是表演樂團幾乎清一色全是白人。夏天時,啥咖啡早上十點開門,營業到凌晨兩點。這裡平日不收入場費,不過顧客要在每場表演消費一杯飲料,而大家通常會點杯「綠老虎」,也就是氣泡水加萊姆汁,一杯要價七十美分。音樂家做五段表演,總酬勞是六美元。吉米就在這個不起眼的場地,開始徹底改變他的生涯,以及他的人生。
那年春天,罕醉克斯首次探索格林威治村,在四、五月時去做了幾次「考察」。保羅.卡魯索清楚記得他第一次看到吉米走在麥克道格街上的模樣:「他看起來很可笑,穿著條紋褲、帶有蓬蓬袖的加勒比海風格襯衫,還搭配小理查風格的小捲髮。」看起來就像是被釋放出來的哈林區海盜,走到格林威治村的披頭族、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和文人以及激進人士當中。反文化運動在一九六六年才剛崛起,而格林威治村正是誕生地之一。長髮正流行,愈來愈多男性配戴珠子,接觸毒品的人增加了,性與婚姻的社會規範也受到挑戰。吉米一直沒有融入哈林區,但在格林威治村,他的誇張風格受到接納與鼓舞。
我們不清楚罕醉克斯第一次走進啥咖啡是哪一天,不過幾乎可以肯定他在某個星期一又回到那裡,這家俱樂部在那天晚上開放自由試演。他試演的那天,珍妮絲.哈格羅夫(Janice Hargrove)就和平常一樣在現場——她男友在這家俱樂部當洗碗工,之後她也成為這裡的女招待。「任何人都可以上臺試試看,」她回憶說,「大部分的人都馬馬虎虎。吉米上臺表演後,在場的十五個人都大為讚嘆。」吉米的作品還不多,所以他表演了幾首翻唱,不過他讓吉他獨奏成為表演的重點。俱樂部經理說要雇用他。當晚因為一時興奮,又或者以為這樣很安全,吉米把吉他留在俱樂部一晚。舊事再度重演,他的吉他被偷了。
吉米隔天晚上回到俱樂部時,發現吉他不見了,於是大發脾氣。俱樂部老闆找來所有員工問話,卻徒勞無功;為了他在啥咖啡的第一場演出,吉米得去借樂器。「有人拿了右手吉他給他,」哈格羅夫說,「他毫不猶豫,把吉他翻過來就開始彈了起來。光這一點就讓我們超級驚訝。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翻轉吉他就開始彈奏了。他拿別人的吉他反著彈,就和彈自己的左手吉他一樣厲害。」這天晚上演出結束時,吉米又受邀隔天晚上再去表演。
同一週,吉米在曼尼樂器行(Manny's Music)買吉他時,遇見一位名叫蘭迪.沃爾夫(Randy Wolfe)的十五歲逃家少年。罕醉克斯向沃爾夫吹噓,說他當天晚上在啥咖啡有一場個人表演,要邀請他加入他的樂團。而當時在曼尼樂器行工作、日後加入杜比兄弟搖滾樂團的傑佛瑞「臭鼬」巴克斯特(Jeff "Skunk" Baxter),受邀為這場表演擔任貝斯手。就這樣,吉米走進一家樂器行,遇見兩個陌生人,當場就組了一個樂團。
他決定替這個臨時成軍的樂團取名為「吉米.詹姆斯與藍色火焰」。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團名,是因為小派克爾(Junior Parker)有個叫做藍色火焰(The Blue Flames)的團體,不過他有時也會用「雨花」這個團名來稱呼,一切視心情而定。開始在啥咖啡表演後不久,罕醉克斯決定把他的名字拼成Jimi,覺得這樣看起來比較有異國情調。啥咖啡唯一的入口看板是三明治式黑板,所以要改名字一點也不麻煩。「藍色火焰」的陣容不斷更換,而由於其中有兩位樂手都叫蘭迪,吉米就稱沃爾夫為「加州蘭迪」(這日後成了他的藝名),另一位叫做「德州蘭迪」。吉米顯然是樂團的目光焦點,這讓許多觀眾根本沒去注意其他團員。「吉米當時並沒有多少『吉米.罕醉克斯的音樂』,」塔德拉.艾利姆說,「最後他就表演翻唱,可是會讓這些歌擁有吉米的風格。」加州蘭迪說那年夏天樂團只寫出四首原創歌曲,而其中唯一成為吉米固定曲目的是〈倒楣先生〉(Mr. Bad Luck),這首歌日後成為〈望向遠方〉(Look Over Yonder)。有些在場的人堅稱吉米表演了早期版本的〈性感女郎〉(Foxy Lady)和〈太陽來的第三顆石〉(Third Stone from the Sun),不過若是如此,這些曲目也很罕見,並非表演中的重頭戲。
吉米表演的不是「罕醉克斯的音樂」,而是翻唱咆哮之狼的〈殺戮之地〉(Killin' Floor)、狄倫的〈宛若滾石〉等歌曲,並加上自己獨特的印記。「我們表演當下流行的歌曲,」藍色火焰鼓手丹尼.泰勒(Danny Taylor)說,「不過吉米總是會表演加長版。我們表演〈日昇之屋〉、〈加油,史路皮〉、〈午夜時分〉、〈祈求好運〉和〈慈悲,慈悲〉等等。」晚上的表演包含比較多節奏藍調,搖滾樂較少。為了增加演出長度,他的樂團有個將近二十分鐘長的〈夏日時光〉(Summertime)版本。表演的另一個高潮是改編版的〈野東西〉(Wild Thing),這是穴居人樂團(The Troggs)那年夏天的排行榜冠軍暢銷金曲。穴居人樂團的版本是精簡的兩分四十二秒,而吉米竟能把這首歌加長成十二分鐘的作品,還能夠每段表演都彈唱這首歌,每次卻都做不同的演奏。脫離了燉豬腸巡迴秀場受限的表演後,吉米不介意將藍調和聲運用在搖滾樂的和弦進行中,或是在藍調經典曲目中間安插一段狂野的搖滾獨奏。許多藍調吉他手都能推弦增加音程,吉米卻是把這套準則應用在整首歌上。他改變了他演奏的音樂,變成他自己的風格。
到了一九六六年六月,吉米也正在拿濁氣樂團(The Fugs)一位成員為他打造的簡陋版破音效果器做實驗。這個效果器放在吉他與音箱之間,能使音色失真、變得厚實——它讓輕巧的弦聽起來變沉重,厚重的弦聽起來則像大錘一樣。這種迷幻的音色在結合了推弦與音箱過載造成的回授時,聽起來和吉米在西班牙城堡聽到的「骯髒」西北區樂音十分相似。一九六六年的吉米技巧高超到能迅速精通新的效果,並做出音樂性。他掌握這類簡陋電子設備的能力超強,吸引一群吉他手讚嘆他對新技術的運用。「太厲害了,」鼓手丹尼.泰勒說,「他能讓吉他發出的尖銳聲音簡直就是藝術。」
即使對那些對電吉他沒興趣的人來說,「藍色火焰」的演出依然值得一看。這是吉米第一次不受約束地帶領樂團,他把以前看過小理查、索羅門.柏克、傑克.威爾森和強尼.瓊斯演出的招式全用上了,將黑人的舞臺表演帶給白人觀眾看。吉米模仿在凌波舞表演上戴圍巾和珠寶的麥可.夸希,做出充滿異國風情的打扮。表演一開始,他就使出所有看家本領:用牙齒彈吉他、把吉他放在背後或胯下彈、用腿以充滿性暗示的方式磨蹭吉他,還要在做這些事的同時跟上歌曲的節奏。他把自己在燉豬腸巡迴秀場和麥可.夸希「蜘蛛王」表演上看到的「秀」搬演到啥咖啡,為白人觀眾帶來精華版。假如吉米嘗試在納士維「摩洛哥俱樂部」或是哈林區「史莫的天堂」做出一樣的表演,絕對會被觀眾嘲笑到下臺,因為他的表演非常誇張。不過在一九六六年夏天,那些來自長島、泡在啥咖啡俱樂部的年輕白人覺得他充滿魔力。受狄倫、搖腳丸、凌波舞蜘蛛王、琳達.基斯的鼓舞,以及在格林威治村認識的新朋友激發,全世界很快就會熟悉的這位「吉米.罕醉克斯」,就在紐約這家昏暗的地下室俱樂部誕生了。七月一日時,啥咖啡為吉米加薪——現在他每晚的酬勞是十美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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