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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的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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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恆長的星光

澤銘: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露營嗎?

一九九六年開學前的九月下旬,我滿心歡喜的從高雄出發,搭乘客運到南投埔里與先行抵達的你和好友逸桓會合。

車行過草屯後,公路兩旁逐漸出現伴隨著蜿蜒小溪的蓊鬱山谷,每穿越一個昏黃的山洞,就覺得與你又更近了一些。

那時,我以為自己對你的傾慕藏得恰到好處,但偶爾瞥見車窗中的倒映,才發現臉頰上不自覺的微笑其實已經掩不住這個祕密。(你是否也早就察覺了呢?)

在埔里轉搭鄉間公車後,終於一同抵達了三十公里外的惠蓀林場。你們不僅張羅好所有野外生活的器具,還細心的為我多背了一頂單人帳,希望能讓我睡得更自在些。

夜晚,我們三人或坐或臥的在大草坪上聊著天。森林裡沁涼的空氣,讓皮膚彷彿凝上了一層薄薄的輕露。

無意間,我抬頭仰望夏夜的星空,忍不住驚呼讚嘆起生平經歷的第一次輝煌。

你們告訴夜空下望得出神的我:此刻所見的星光,其實是距離現在許多許多光年之遠的星星所散發出來的。也許,某些星星已經不存在了。

「星星死了,我卻還能見到它散發出的光?」

十九歲的我,震撼於你們所描述的天文現象,在燦爛的夜空與死亡的悽楚中,微微蹙眉,無法想像星星的光亮為什麼能如此恆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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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年年底,我搬進了我們期待多時的新家──「藍屋頂」。

這塊坐落於埔里小鎮半山腰的迷你農地,你原本擔心我會因為太偏僻而不喜歡,但我知道這是你唯一負擔得起,而我們也應知足的夢想之地了。

只要一想像你每天下班開車回家時都可以見到從這個城堡所透出的溫暖燈光,我的心底就泛漫起一股帶著清甜的幸福。

當我第一天在「藍屋頂」的晨曦中醒來,我躺在鬆軟的枕頭上,惺忪地望著窗外敞落下來的陽光,那個葉隙的幅度,好像……好像……太寬闊了,組合屋旁那片樟樹林的陽光應該是細碎的光點……

我驀地坐起身。

僅僅是這麼細微的光影改變,都足以令我身心震顫:澤銘,我真的在「藍屋頂」了。

但,你卻已不在我的身邊。

有一段時間,每當意識到這個巨大的事實時,我的身心就像啟動了保護裝置般瞬間斷電兩秒鐘,讓自己不被最強的那道電流擊傷昏厥。

但我仍抵抗不住的從最初堅持完成「藍屋頂」的倔強,一路走向完成後卻低盪難熬的軟弱。

有時,我就坐在停妥於大門前的車上,不想下車。

那裡,沒有燈光。

這段蹣跚悠悠的過程,就像是赤著腳獨自走在石頭路上,冰涼的、滾燙的、刺痛的、滑漉的。每一步的觸覺與聲音,都強烈的刻印在心裡與腦裡。

家人與朋友們紛紛以最綿密的織網守護著我,讓我徬徨無依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們溫熱的圈網,再細細的以情感熨燙妥帖。

可是,你知道我環顧找尋的,是你。

只要見到你,所有安慰的話語都不用說,所有的堅強都不用假裝,所有的傷痕都不必隱藏;哭到盡頭時,力氣似乎也回來了一點點。

曾有那麼一次,我的腦海中閃過:「如果不曾愛過你,該有多好?」

我就不必知道:原來會有一個人在我生命中是這樣的無可取代,一旦失去了,就像踩不到底的直往下墜,卻一點也不想掙扎。

但,終究還是寧願啊,因為你的愛,也是那樣直見心底、無可取代。

因此,我只能勇敢。像你一樣勇敢。

一如多少次在病榻前、在你的耳邊,我近乎哀求的對你說:「澤銘,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你總是用溫柔又不捨的擁抱來回應我,我卻不記得你真正的答應過我:「好」。

面對上帝所定的生命終點,即使你無法時時昂然,卻也不至頹然欺哄。

於是,你還是離開了。

在我們共同走過十年又360.5天之後。

但當年在惠蓀林場的星空下,你其實早已讓我明白:即使距離遙遠、即使死亡,我卻仍能看見它恆長的光亮。

走出屋外,抬起頭,還有星光。

寫於認識11年前夕

世界上有「一見鍾情」嗎?

我相信,因為我對澤銘就是。

第一次見到澤銘,是在寒流過境、淡水氣溫不到十度的一九九六年三月九日,地點在淡江墮落街一棟老舊公寓的頂樓,他的同學、我的好友──逸桓家中。那年,我十八歲。

見到澤銘的時候,我幾乎是在他開門走進的那一瞬間就覺得「是他。」

那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感覺,在那一秒鐘認出自己未來的人生伴侶,實在太牽強,卻又那麼真實。

連逸桓都說,那一晚,他覺得我和澤銘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後來曾經跟澤銘撒嬌抗議:「你都沒在第一眼見面時就喜歡我,甚至走在校園碰到你們這些學長的時候,大家都會開心的跟我打招呼,只有你酷酷的不理我。」

澤銘委屈的說:「我在認識妳的那一晚就喜歡妳了,因為妳的談吐讓我印象深刻,可是妳綁著兩個辮子,又小我五歲,我只能當妳是個『很不一樣』的小妹妹。若不是喜歡妳卻又覺得不適合,我何必裝酷?」

不管是真心還是馬後砲,我聽了都很高興。

我們開始有多一點的了解,是因為廣播人「李文瑗」。

澤銘知道我高中的時候很喜歡聽李文瑗在中廣主持的「午夜琴聲」,就主動出借他哥哥側錄的「午夜琴聲」廣播帶給我。

而我每聽完一卷帶子,就會寫一封信跟他談談我對內容的一些想法,再連同帶子交給他。偶爾,他也會回信分享他的看法。

那時候的我,覺得他的觀點彷彿是帶領我到天空飛行,從另一種視野來看世界。

我們這樣來來回回通了一學期的信。考完期末考的時候,澤銘向哥哥借車子來淡江打包暑假的東西,並約好大夥兒一塊兒開車去夜遊。

結果到了臨出發的那晚,一個一個都有事不來了,最後只剩我們兩個人開著車走陽金公路到基隆廟口吃小吃、看基隆港的夜景,再從淡金公路回來吃淡江中學旁凌晨四點開始營業的「文化阿給」。

那一晚,車上的音響曾經播放了一首鄭怡的〈天堂〉。

最後一句口白是這麼說的:「沒有你的地方,就沒有天堂……」

暑假接近尾聲時,我和澤銘及逸桓到南投的惠蓀林場去露營,還是窮學生的我們是搭公車進去的,所以買瓶飲料要走兩公里、洗個澡也要走兩公里;第二天還因為聽從在林場做研究的學生建議,想去找日據時代的古道,結果卻在山裡迷了路,最後是靠著逸桓和澤銘判斷溪流的流向才走出來的。

摸黑回到紮營地的時候,我們整整走了八個小時。(後來澤銘跟我說,就是因為那一天我從頭到尾沒喊過累,也沒擺臭臉、發牢騷,他才發現我不是他想像中的嬌嬌女。)

那天晚上,我和逸桓坐在營火旁泡咖啡聊天。逸桓很認真的告訴我:「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這句話,讓我決定勇敢的往前踏一步,和澤銘在開學的前一天開始交往。

但即使是男女朋友了,我們依然很ㄍㄧㄥ,因為還不認識澤銘的時候,就已經和他的同學們是好朋友了,而且我們總是一大群人在一起,為了不讓大家感到不自在,我們兩個都盡量保持距離,連騎機車出去玩的時候,我也只敢抓住車尾,而不是抱他的腰。

第一次牽手,是和大家去看國慶煙火時。他伸手拉我爬上河堤後,又多牽了一會兒,直到他同學世明和猴哥轉頭要跟他講話時,我們才突然分開。

大概是因為以前太ㄍㄧㄥ了,額度沒用完,所以交往到現在十年多,我依然喜歡牽他的手、喜歡抱他。

我對澤銘的擁抱有很深很深的眷戀,真希望自己和他變成連體嬰,到哪裡都不分開。

去年年底,我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為了體貼別人的緣故,我只能壓抑著自己。見到澤銘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張開雙手,讓我倒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他的擁抱,總是給我最溫柔的力量。

不過,我偶爾還是會跟澤銘嘔氣。記得在台中工作時,有一天他跑來台中看我,但我卻對他發脾氣,一整晚都跟他冷戰。

第二天清晨五點他要趕回南投山上上課時,把我搖醒並叫我看身分證的背面,我睡眼惺忪的看了一下又沈沈睡去,到辦公室後才發現我身分證背面的「配偶欄」多了用鉛筆寫上的三個字:「陳‧澤‧銘」。

這三個字,道出了他的心意,也讓我甜蜜至今。

澤銘會到南投山上教書,一方面是他喜歡原住民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是最大的原因,是為了我。當時在修教育學程的他同時在精英電腦上班,對於資訊業有很大的熱情,可是我決定要留在埔里工作不回台北了,他又不忍心我幾乎每晚哭著想念他,所以一畢業就辭掉精英電腦到仁愛國中考教職。

我知道,澤銘人生的重大決定除了是上帝的帶領,其他都是無條件的依著我,而我就這樣一直領受著他對我的呵護與陪伴。

現在的「藍屋頂」也是這樣成形的。

澤銘原本只想蓋一個自己住的房子,卻因為要完成我的夢想,而慢慢調整成民宿與咖啡館的規模。

澤銘曾經跟我說:一個家庭裡面,一個人做穩定的工作就夠了,另一個人應該要勇於冒險,實踐自己的夢想,不要留下遺憾。

澤銘,謝謝你一直讓我擁有你的愛、你的支持。

我想跟你說:我希望我的夢想是和你一起完成,因為,沒有你的地方,就沒有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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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年輕的日子裡 我走了好長好長的路

只為了想去找 屬於我夢想中的天堂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地方

我想應該是一雙渴望你的眼睛

一雙熱情等待你的臂膀 還有一盞溫暖的燈

那就是天堂

沒有你的地方就沒有天堂

節錄自〈天堂〉,詞‧曲/鄭華娟,演唱/鄭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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