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面對戲劇的「命運之門」
高中時我讀的是「舞蹈班」，照理應該和多數班裡同學一樣報考舞蹈專業的大學，例如舞蹈學生的夢幻殿堂——「北京舞蹈學院」。曾經有那麼一秒鐘，這個學校的名稱從我的腦海中閃過，但立馬被自己火速消滅了這個不可能的「妄想」。因為三年高中的舞蹈課程下來，我非常清楚自己應該懂得「藏拙於巧」，雖然在學期間勤奮的拉筋練舞，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肢體和我腦波不在一個頻率，非常的不聽指揮，經常跌跌碰碰。
如果一定要形容得毒舌點，那我一定得了一種病。一種無藥可救的病症，一種「自發性」、「抗拒性」、「渾身不對勁性」、「腦細胞死光光性」的「肢體障礙症」。與其以「舞蹈」為職業志向，還不如拿刀逼我唱歌，唱到脫水吐血還來得容易些。因為我的「舞藝」，實在達不及我的「歌藝」三分之一。這是我的自知之明，也是我身邊同學一致公認的事實。
做人應該誠實！我必須承認「舞蹈」是自己必須豎起白旗投降的弱項。若說活到二十多歲，在北京奮鬥多年，我曾經放棄過什麼？「舞蹈」就是我唯一放棄的一門專業，所以我的大學目標就鎖定了「表演」。在高中我曾經到「表演班」去旁聽了幾堂課，於是對於戲劇表演裡所謂的「聲」、「臺」、「形」、「表」四大基本功有了概念。「聲」、「臺」、「形」、「表」也是各個藝術學院作為專業考試的重要基礎。於是為了準備好這四大基本功，我給自己展開了一段時間的訓練。
「聲」即是「聲樂表演」，包含：美聲、通俗音樂、民族音樂等三大類，也就是在考試的時候，可自選一首這三類專案的其中一類歌曲，作為聲樂考試的專案。歌唱對我來說是非常自信的，我相信可以輕而易舉拿分並不構成困難，但為了迎合歷屆考試的常規，我準備了一首蔣大為的民族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大家沒想像過我會唱民族歌曲吧，有機會一定唱給大家聽聽！
「臺」即是「臺詞表演」，用自選的一段詩歌或是散文，以情感非常豐富的情緒，加以自己的處理，朗誦出文章，也就是以一種「聲情並茂」的表演方式去感染考官。讓考官會為之動容、感受考生聲音魅力的一項考核。我準備的臺詞表演是陳道明在《我的一九一九》電影裡面的一段演講片段。在歷屆考試中，總有考生會以這個「段子」作為臺詞考試的表演。當時為了練好陳道明這段精采片段，我每天在自己住的二十二樓層高的窗臺前，練習我聲音的厚度、遠度和明亮度，最重要還要練習這篇散文聲音情感上的渲染力。不知當時我的鄰居們有沒有嫌棄我「擾民」？至少我沒有收到投訴！
「形」即是「形體表演」，也就是舞蹈表演。可想而知我遇到弱項是有多麼頭疼了！雖然我號稱自己是「肢體障礙」，但三年高中的形體課養成，我還是決定以一段我跳起來比較協調的「蒙古舞」——〈奔騰〉作為考試的準備。
「表」即是「即席表演」，也就是由考官在考試當下即興給考生一個題目，讓考生在沒有任何準備材料下做出即時的表演。這項目就相當考驗每個考生的臨場反應和考生對於表演的靈敏度和領悟力了。這部分我把它交給老天爺，因為無法預知考官會丟出什麼樣的題目，只能隨機應變我自己的反應力了。
大家別嫌我在這邊東拉西扯講一大堆專業名詞，還不快快進入「初戀」主題。其實大家真的別著急啊！更不要猴急的想快速跳頁去翻我的「初戀」故事。難道你不想知道江湖人稱非常難考、極不容易考上的「中央戲劇學院」和「北京電影學院」是如何招生考試的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每年數千名來自全國各地的藝校菁英是如何爭取「表演系」僅有的五十名席次嗎？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從一試、二試、三試過關斬將的嗎？何況……套用我改編的網路流行語：「你急，或者不急，我的爆料就在這，不掩，不藏。你讀，或者不讀，初戀就在那裡，不消，不滅。你愛，或者不愛看，反正我招了就是，不躲，不逃。」哈哈哈！所以啊！請淡定別急啊！耐心的隨著我時光機的進程走吧！慢慢體會我生命中的變化，感受我如何在緊張的考試中，居然還邂逅了她——我的初戀。
之前我對於專業考試的內容懵懵懂懂，連「中央戲劇學院」（以下簡稱「中戲」）長啥樣都不知道，更沒聽說過有「考前培訓班」的事情。甚至高中畢業那年，雖然計畫決心報考「中戲」，但完全沒有信心能順利的一試即中。因為我實在聽了太多落榜重考再重考的例子了。於是和媽媽回錦州過年，抱定了來年準備充裕之後，再報考二○○七屆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就在「中戲」報名的前一天，我睿智的媽媽又發揮了她的先見之明，她鼓勵我當年就去試試看，就算當作一回模擬考試也不錯，至少瞭解了考試規則之後，來年再考時心裡也會更有譜。就這樣，在那一年的大年初七，媽媽為我買了一張「綠火車皮」的火車票，我就獨自一人連夜坐了九個小時的火車趕回了北京。
當夜到北京下了這綠火車，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抬頭一見天空清澈無比，還佈滿點點星辰，大地徐徐的寒風，吹散了我一團團冷得冒著白煙的氣息。我獨自挺著酷寒走在寂靜的夜空下，心裡想著是天亮後第一次將要踏入「中戲」校門。這個校門是多少人崇拜嚮往的夢，而我在北京這麼多年居然一次都沒有走近過。
就在幾個鐘頭天亮之後，我乘了地鐵換了公車，終於來到了人人敬仰，中國戲劇的最高學府，也是世界著名的藝術學院的大門口了，站在緊閉的大門前，突然莫名的有種「近鄉情怯」的心情湧上心頭。也許我來早了，零零星星的看到有些人和我一樣也在等著學校開門報名。所不同的是，大家都有家長父母陪同來報名，我卻形單影隻來面對這扇——載著許多人的戲劇憧憬的「命運之門」。
為了能再見到她
「○○二八」，這個數字成為我一輩子難忘的數字。因為它是我報考「中戲」的報名編號。也就是當年全國報名「中戲」大約有六、七千名考生，我是第二十八位報名的考生。完成報名之後，隨即打電話向媽媽報平安，當媽媽知道每位考生都有家長陪同時，媽媽反而安慰我：「沒啥事兒！明年考試的時候媽媽一定陪著你！」這一刻，我可愛的媽媽和我一樣，從來都沒有想過或是期待過，這場考試會不會有奇蹟？我們母子倆還沒上戰場，就已經老老實實的在討論「明年再來」。我們倆到底是多豁達？多瀟灑？多沒有底氣啊！
那天「中戲」報完名之後，我隨即也去「北京電影學院」（以下簡稱「北電」） 完成了報名。高中老師既然都向我推薦「北電」了，自然我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不管是「中戲」或是「北電」我都必須盡力爭取我的未來。
到了「中戲」考試的那一天，我依然抱著輕鬆的心情踏進了人山人海的「中戲」考場。幾千名考生只為爭取寥寥可數的錄取名額，就如我所報考的「表演系」也只能錄取五十位名額。想想這將會呈現一場多麼激烈的戰況啊！
那天我抓著整齊的棕色頭髮，皮膚白淨，上衣是一件紫色的毛衣，配上黑色的牛仔褲，又穿著一件白色過膝的羽絨外套，腳上穿著一雙白球鞋。這樣的打扮在當天引來許多的目光和回頭率，我一個人靜靜的在一處角落等待考試，偶然間也悄悄的聽到許多家長和考生都在偷偷的議論我——「那小子濃眉大眼，長得那麼俊，一定會考上表演系！」哈！當時聽到他們那樣議論，說實話，內心還真想謝謝他們吉言，可誰知道這濃眉大眼的小子，連他自己的媽媽都說「明年還會再來」呢！
也許心中的坦然，比起其他考生的緊張，我是顯得淡定自信許多，又加上那時我的性格比較孤傲冷峻，也「不苟一笑」，簡直是一個現代版的羅成。當時真不清楚自己在孤僻驕傲什麼勁？臉上充滿逼人的自負感，好像自己「勢在必得」一定能考上。也許那種自負和傲氣，都是因為過去「合拾」專輯在演唱會上，和在高中生活的經歷，所累積下來的自信。現在回首審視當年的我，只能送給自己幾個字——「年少輕狂是青春的符號」。孤傲也許就是我青澀年代的武裝。
終於大家依序的進入考場了，首先分組後我們一個個上臺做自我介紹，緊接著開始「一試」中的「臺詞」考試。雖說我心情算不上不緊張，但當踏入考場那種肅穆的情境裡時，我的神經還是起了一些緊張的漣漪。心情小小忐忑著，靜靜的聽著考生一個個的臺詞表演。但是突然間我的眼神像被一個磁鐵吸引住了，我整個視線被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女孩牢牢抓住了，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她就像冬天裡飄落下來的小雪花，輕輕的就飄落在我的眼前。此時我就像是戲劇裡的「定格」，我愣住了！我完全聽不清她在臺上講些什麼，我只是深深的被她清純乾淨，笑得燦爛可愛的氣質吸引住了。她那股「小可愛」的神采，就如我心中偷偷欣賞的香港藝人，我心中的女神——阿Sa一樣，那麼甜美，充滿魔力的牽引著我。
我的目光一直離不開她，內心不停讚歎著：「好單純！好可愛的女孩呀！」我身上突然所有緊張的感覺完全沒有了，內心所有的戒備也完全鬆懈下來。我像被她融化一樣，什麼孤傲冷峻完全變成柔軟的棉花糖。我的注意力完全在她身上，心想：「她真是一個小可愛，她一定是家裡的寶貝，可能有很多男孩在追她吧？說不定已經有很多男朋友了！」此刻我心裡、眼裡盡是蕩漾著對她強烈的欣賞。
不知不覺她在臺上的「臺詞表演」結束了，馬上該我上臺表演《我的一九一九》了。我並沒有因為對這位「小可愛」的欣賞，而失了魂，散了神，把自己的大考拋於腦後。我鎮定的上臺，在考官忙著低頭為考生打分數，和考生因為換場有些混亂喧嘩的間隙中，我穩重的乾咳了兩聲，氣場十足，以堅定的語氣對眾人大聲的說：「各位注意了！」突然間考場裡一片靜默，大家都停下了聲響，視線和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我身上來。我順著這樣恰到好處的氣場，一氣呵成的把陳道明在《我的一九一九》電影裡那段鏗鏘有力的演說，在考官面前完整重現出我「張航睿版的演說」。
相信看過《我的一九一九》這部電影的人就會知道陳道明在劇中那篇演說是多麼精采又令人震懾折服。而我也同樣以我對此片段的理解以及處理方式，加深了考官對我在「一試」的「臺詞表演」裡的深刻印象。
這場專業考試總共有「三試」。這天的「一試」就如「海選」一樣，會淘汰一大批人。「一試」包含「臺詞表演」與「即興表演」兩種考試。我們完成「臺詞表演」之後，馬上分十人一組做五分鐘的即興表演。考官只拋出一個指令——「現在你們在美術館內」。於是我們十個互不相識的考生，當下自行發揮在美術館裡可能會出現的人物和情境。有欣賞美術作品的人，有扮情侶偷偷相擁聊天，有各式各樣可能狀況，任我們十人去發揮表演。由於考官最忌諱「搶戲」，而我突然間也沒有找到對手，於是急中生智決定當一名「美術館的管理員」。
我模擬這個「管理員」的身分之後，即開始執行我的「管理任務」。對著在美術館大聲喧嘩的人，我指著牆上禁止大聲喧嘩的標誌，提醒他們注意人文素質。對著在畫作前拍照的人，我也請他們關上手機，警示美術館裡不可以拍照。對著在畫廊裡親熱打鬧的戀人，又善意提醒這場合不適合嬉戲。諸如此類可能在美術館發生的現象，我都是用我的肢體語言來表達「美術館管理員」應執行的行為。也許我沒有運用太多的語言，但我卻適當的表現出這一角色的行為合理性。於是也給考官留下良好的評價。
這一天「一試」就這麼過去了，所有考生湧出了考場，眾多陪考的家長也迎面接走了他們的孩子。那位令我著迷的「小可愛」，卻不知被人群淹沒到何方了。我茫然的搜索著人群，卻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我帶著莫名的失落慢慢走出了「中戲」校園，心裡開始惆悵，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遇到她？一路偷偷的回想著她的清純模樣和笑容，心情又突然像有個暖陽照進了我的心窩。我開始熱切期待兩天後，「一試」的成績發表，她是那麼可愛出眾，我相信她一定能過關，為了能再見到她，我也一定要過關啊！
不可思議的相遇──我的初戀
兩天後，「中戲」專業考試的「一試」成績公佈了。編號○○二八的我，居然過關了！同時「北電」那頭的「一試」，我居然也過關了！我開心地打電話回錦州，通知媽媽我通過了「一試」不能回家過年了，因為當時還沒有過大年十五，整個家鄉都還在過春節。本以為「一試」無望，考完就打算回家陪爺爺奶奶過完年，但沒想到我必須留在北京繼續準備「二試」的衝刺。
當再回「中戲」參加「二試」的專業考試時，校園本是擁擠的人群明顯變少了，許多考生在這一階段都被淘汰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當中的命運安排，這天的「二試」分組，我又遇到了令我難忘的「小可愛」，她就排在我的前面，這實在讓我太驚喜了！我不禁心中吶喊這是「緣分」嗎？相信她會過關上榜，但沒想到我可以距離她那麼近！
由於等待上場考試還有一些時間，我們在一個待考區做準備。那時，她戴著耳機聽她的音樂，我也戴著耳機聽著我的歌，但我的眼睛似乎出賣了自己，我總忍不住去偷偷的觀察她，她也發現到了，於是我很尷尬的拿下耳機，和她開始交談聊天。我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蠢蛋，第一句開口居然是最俗套的——「妳哪裡人呀？」這應該是和女孩搭訕最遜的問話吧！怎麼也沒想好要來個特別一點的開場白呢？我當時內心直罵自己，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終於和她談上話了，終於有個認識的開始了，心情是興奮的！但沒想到，我心中的「小可愛」一開始，似乎不怎麼想搭理我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子。她應付了我幾句，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覆我。哎呀！這多讓人傷心呀，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還是想辦法繼續和她聊。那天我問她什麼全忘了，但她回答我、問我的，倒全都記住了。她說我不像東北人，像南方人。她問我聽什麼音樂？我說「安七炫」。她驚訝了一聲：「啊！安七炫？我也喜歡聽他的歌！」哈！我終於找到和她一樣喜歡的共通點了。
也因為從這開始有了共通的話題之後，我們才有了一點點熱絡的氣氛。和她聊天總有一種似曾相識又如沐春風的感覺。我不知道什麼力量在牽引我對她的關注。就是好喜歡她的笑，著迷她談吐間所散發出來的率性和純真。
等待考試的時間裡，我們就這樣打發了這短暫的交談。到這階段，我內心幾乎是被她攻略了。但她對我的態度，並不如我對她的欣賞，我能感覺她只是在應付我，或許也是因為考前緊張，她願意和我聊聊天只是想化解一些緊張的情緒，僅此而已。她讓我感覺到她並不喜歡我，我當時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我？這疑問伴著我走進了「二試」的考場。
「二試」考的內容就是「聲樂」和「形體」。「聲樂」我準備的是蔣大為的民族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雖然這首民族歌曲，不是年輕人朗朗上口的通俗音樂。但只要是唱歌，我一點都不緊張，很順利的將這首歌曲演唱完畢。
依照我既定的計畫，「形體」考試我表演的是「蒙古舞」——〈奔騰〉。這首曲目算是我在高中時期跳得最熟練的一個舞蹈，我也一樣順利的把它呈現在考官面前。
此時心態，覺得我已走到「二試」，也該差不多可以回東北老家了。應該是不用再折騰，也不可能可以走到「三試」了。何況「北電」二試的時間剛好和「中戲」的時間撞上，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北電」碰運氣了。所以「北電」的機緣正式在這天畫上了句點。但是命運沒有在這一站把我落下，我在「中戲」的「二試」居然又過關了！顯然老天爺是不讓我回老家好好過年的了，於是我又奔向了「三試」考場。
那位眼神透露著不喜歡我的「小可愛」，當然也是穩紮穩打的來到「三試」了，而且又巧合的和我排在同一組。但是「小可愛」這天看我的眼神，不僅是不喜歡我而已，而是更加嚴重的讓我讀出了她的心思——「這個討厭的人怎麼也過了？」神呀！我怎麼讓人討厭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那麼可愛天真的女孩，我又沒有招惹她，怎麼會討厭我呢？這實在令我費解啊，不行！一定要找機會問問清楚！但首先必須先過了「三試」再說！
「三試」是一段「小品」的考試。隨機由考官給我們一個道具，也許是一束花或是一份報紙，就讓我們自由發揮一個故事來表演。這時我和「小可愛」及另一位女孩，我們三人一組共同表演小品。當時表演些什麼內容，印象已經模糊，只記得生平第一次和我演情侶的，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一號，就是討厭我的「小可愛」。還有印象深刻的是，我這傻小子在這場表演裡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居然全程背對著考官演出，我完全不知道應該面對考官表演。我真是傻瓜，單純到這種地步，完全不懂「走位」！下臺之後還被「小可愛」嫌棄的說：「你為什麼屁股對著老師呀？」、「老師怎麼看得到你的面部表情啊？」唉！丟人！丟人！真丟人！都被嫌棄成這樣了，顯然「三試」是過不了關了，我真的可以買火車票回家了。
「中戲」的專業考試終於考完了，我們可以大大的解脫，可以輕鬆了，我和「小可愛」一起收拾東西走出了「中戲」。我們就這樣一路邊走邊聊，也一起去吃東西，彼此有了更多的認識。終於我也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我了！原來在「一試」，她離開座位準備上臺表演的時候，她的外套掉在地上了。我就在旁邊的位置居然沒有幫她撿起來，任她的外套一直擱在地上，她覺得我實在是沒素質。就因為這件事情，她對我的印象完全扣分，給我畫下了自負和討厭的標籤。
天啊！媽呀！冤枉啊！這事情是有緣由的呀！我確實是看到有人外套掉在地上了，我本來就有反射動作準備過去幫忙撿起來，但是當時在那肅穆緊張的氣氛裡，每個考生都是正襟危坐，所有注意力也都在表演者身上，我為不干擾考官和考生的表演，所以一動也不敢動呀！何況上臺表演是考生爭取分數的時間，我若有任何肢體動作，反而是對表演者的不尊重啊！哎呀！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幫她撿衣服啊！
就因為「外套事件」讓我遭受了不白之冤，給她留下了壞印象，這可真讓我難受！還好，通過我們一路暢快的聊天，她對我有更進一步的瞭解。我們同時也意外發現了彼此有太多太多共同的喜好。她喜歡白色巧克力，我也喜歡吃白色巧克力。她嚮往某個城市我也喜歡那個城市。她喜歡某某明星，我也很欣賞那位明星。她喜歡喝牛奶我也喜歡牛奶。她喜歡吃荔枝我也喜歡荔枝。包含我們的生日都僅差一天。甚至小時候家裡幫我們取的小名居然都是一樣的。她就像活在另一個地方的我，我也是活在某一地方的她。我們兩人身上共有的默契巧合，實在多得讓彼此都感到驚訝！於是，這位電光石火般衝入我心坎的「小可愛」，帶給我今生一個不可思議的相遇，她就是我的初戀——果果。
高中時我讀的是「舞蹈班」，照理應該和多數班裡同學一樣報考舞蹈專業的大學，例如舞蹈學生的夢幻殿堂——「北京舞蹈學院」。曾經有那麼一秒鐘，這個學校的名稱從我的腦海中閃過，但立馬被自己火速消滅了這個不可能的「妄想」。因為三年高中的舞蹈課程下來，我非常清楚自己應該懂得「藏拙於巧」，雖然在學期間勤奮的拉筋練舞，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肢體和我腦波不在一個頻率，非常的不聽指揮，經常跌跌碰碰。
如果一定要形容得毒舌點，那我一定得了一種病。一種無藥可救的病症，一種「自發性」、「抗拒性」、「渾身不對勁性」、「腦細胞死光光性」的「肢體障礙症」。與其以「舞蹈」為職業志向，還不如拿刀逼我唱歌，唱到脫水吐血還來得容易些。因為我的「舞藝」，實在達不及我的「歌藝」三分之一。這是我的自知之明，也是我身邊同學一致公認的事實。
做人應該誠實！我必須承認「舞蹈」是自己必須豎起白旗投降的弱項。若說活到二十多歲，在北京奮鬥多年，我曾經放棄過什麼？「舞蹈」就是我唯一放棄的一門專業，所以我的大學目標就鎖定了「表演」。在高中我曾經到「表演班」去旁聽了幾堂課，於是對於戲劇表演裡所謂的「聲」、「臺」、「形」、「表」四大基本功有了概念。「聲」、「臺」、「形」、「表」也是各個藝術學院作為專業考試的重要基礎。於是為了準備好這四大基本功，我給自己展開了一段時間的訓練。
「聲」即是「聲樂表演」，包含：美聲、通俗音樂、民族音樂等三大類，也就是在考試的時候，可自選一首這三類專案的其中一類歌曲，作為聲樂考試的專案。歌唱對我來說是非常自信的，我相信可以輕而易舉拿分並不構成困難，但為了迎合歷屆考試的常規，我準備了一首蔣大為的民族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大家沒想像過我會唱民族歌曲吧，有機會一定唱給大家聽聽！
「臺」即是「臺詞表演」，用自選的一段詩歌或是散文，以情感非常豐富的情緒，加以自己的處理，朗誦出文章，也就是以一種「聲情並茂」的表演方式去感染考官。讓考官會為之動容、感受考生聲音魅力的一項考核。我準備的臺詞表演是陳道明在《我的一九一九》電影裡面的一段演講片段。在歷屆考試中，總有考生會以這個「段子」作為臺詞考試的表演。當時為了練好陳道明這段精采片段，我每天在自己住的二十二樓層高的窗臺前，練習我聲音的厚度、遠度和明亮度，最重要還要練習這篇散文聲音情感上的渲染力。不知當時我的鄰居們有沒有嫌棄我「擾民」？至少我沒有收到投訴！
「形」即是「形體表演」，也就是舞蹈表演。可想而知我遇到弱項是有多麼頭疼了！雖然我號稱自己是「肢體障礙」，但三年高中的形體課養成，我還是決定以一段我跳起來比較協調的「蒙古舞」——〈奔騰〉作為考試的準備。
「表」即是「即席表演」，也就是由考官在考試當下即興給考生一個題目，讓考生在沒有任何準備材料下做出即時的表演。這項目就相當考驗每個考生的臨場反應和考生對於表演的靈敏度和領悟力了。這部分我把它交給老天爺，因為無法預知考官會丟出什麼樣的題目，只能隨機應變我自己的反應力了。
大家別嫌我在這邊東拉西扯講一大堆專業名詞，還不快快進入「初戀」主題。其實大家真的別著急啊！更不要猴急的想快速跳頁去翻我的「初戀」故事。難道你不想知道江湖人稱非常難考、極不容易考上的「中央戲劇學院」和「北京電影學院」是如何招生考試的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每年數千名來自全國各地的藝校菁英是如何爭取「表演系」僅有的五十名席次嗎？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從一試、二試、三試過關斬將的嗎？何況……套用我改編的網路流行語：「你急，或者不急，我的爆料就在這，不掩，不藏。你讀，或者不讀，初戀就在那裡，不消，不滅。你愛，或者不愛看，反正我招了就是，不躲，不逃。」哈哈哈！所以啊！請淡定別急啊！耐心的隨著我時光機的進程走吧！慢慢體會我生命中的變化，感受我如何在緊張的考試中，居然還邂逅了她——我的初戀。
之前我對於專業考試的內容懵懵懂懂，連「中央戲劇學院」（以下簡稱「中戲」）長啥樣都不知道，更沒聽說過有「考前培訓班」的事情。甚至高中畢業那年，雖然計畫決心報考「中戲」，但完全沒有信心能順利的一試即中。因為我實在聽了太多落榜重考再重考的例子了。於是和媽媽回錦州過年，抱定了來年準備充裕之後，再報考二○○七屆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就在「中戲」報名的前一天，我睿智的媽媽又發揮了她的先見之明，她鼓勵我當年就去試試看，就算當作一回模擬考試也不錯，至少瞭解了考試規則之後，來年再考時心裡也會更有譜。就這樣，在那一年的大年初七，媽媽為我買了一張「綠火車皮」的火車票，我就獨自一人連夜坐了九個小時的火車趕回了北京。
當夜到北京下了這綠火車，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抬頭一見天空清澈無比，還佈滿點點星辰，大地徐徐的寒風，吹散了我一團團冷得冒著白煙的氣息。我獨自挺著酷寒走在寂靜的夜空下，心裡想著是天亮後第一次將要踏入「中戲」校門。這個校門是多少人崇拜嚮往的夢，而我在北京這麼多年居然一次都沒有走近過。
就在幾個鐘頭天亮之後，我乘了地鐵換了公車，終於來到了人人敬仰，中國戲劇的最高學府，也是世界著名的藝術學院的大門口了，站在緊閉的大門前，突然莫名的有種「近鄉情怯」的心情湧上心頭。也許我來早了，零零星星的看到有些人和我一樣也在等著學校開門報名。所不同的是，大家都有家長父母陪同來報名，我卻形單影隻來面對這扇——載著許多人的戲劇憧憬的「命運之門」。
為了能再見到她
「○○二八」，這個數字成為我一輩子難忘的數字。因為它是我報考「中戲」的報名編號。也就是當年全國報名「中戲」大約有六、七千名考生，我是第二十八位報名的考生。完成報名之後，隨即打電話向媽媽報平安，當媽媽知道每位考生都有家長陪同時，媽媽反而安慰我：「沒啥事兒！明年考試的時候媽媽一定陪著你！」這一刻，我可愛的媽媽和我一樣，從來都沒有想過或是期待過，這場考試會不會有奇蹟？我們母子倆還沒上戰場，就已經老老實實的在討論「明年再來」。我們倆到底是多豁達？多瀟灑？多沒有底氣啊！
那天「中戲」報完名之後，我隨即也去「北京電影學院」（以下簡稱「北電」） 完成了報名。高中老師既然都向我推薦「北電」了，自然我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不管是「中戲」或是「北電」我都必須盡力爭取我的未來。
到了「中戲」考試的那一天，我依然抱著輕鬆的心情踏進了人山人海的「中戲」考場。幾千名考生只為爭取寥寥可數的錄取名額，就如我所報考的「表演系」也只能錄取五十位名額。想想這將會呈現一場多麼激烈的戰況啊！
那天我抓著整齊的棕色頭髮，皮膚白淨，上衣是一件紫色的毛衣，配上黑色的牛仔褲，又穿著一件白色過膝的羽絨外套，腳上穿著一雙白球鞋。這樣的打扮在當天引來許多的目光和回頭率，我一個人靜靜的在一處角落等待考試，偶然間也悄悄的聽到許多家長和考生都在偷偷的議論我——「那小子濃眉大眼，長得那麼俊，一定會考上表演系！」哈！當時聽到他們那樣議論，說實話，內心還真想謝謝他們吉言，可誰知道這濃眉大眼的小子，連他自己的媽媽都說「明年還會再來」呢！
也許心中的坦然，比起其他考生的緊張，我是顯得淡定自信許多，又加上那時我的性格比較孤傲冷峻，也「不苟一笑」，簡直是一個現代版的羅成。當時真不清楚自己在孤僻驕傲什麼勁？臉上充滿逼人的自負感，好像自己「勢在必得」一定能考上。也許那種自負和傲氣，都是因為過去「合拾」專輯在演唱會上，和在高中生活的經歷，所累積下來的自信。現在回首審視當年的我，只能送給自己幾個字——「年少輕狂是青春的符號」。孤傲也許就是我青澀年代的武裝。
終於大家依序的進入考場了，首先分組後我們一個個上臺做自我介紹，緊接著開始「一試」中的「臺詞」考試。雖說我心情算不上不緊張，但當踏入考場那種肅穆的情境裡時，我的神經還是起了一些緊張的漣漪。心情小小忐忑著，靜靜的聽著考生一個個的臺詞表演。但是突然間我的眼神像被一個磁鐵吸引住了，我整個視線被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女孩牢牢抓住了，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她就像冬天裡飄落下來的小雪花，輕輕的就飄落在我的眼前。此時我就像是戲劇裡的「定格」，我愣住了！我完全聽不清她在臺上講些什麼，我只是深深的被她清純乾淨，笑得燦爛可愛的氣質吸引住了。她那股「小可愛」的神采，就如我心中偷偷欣賞的香港藝人，我心中的女神——阿Sa一樣，那麼甜美，充滿魔力的牽引著我。
我的目光一直離不開她，內心不停讚歎著：「好單純！好可愛的女孩呀！」我身上突然所有緊張的感覺完全沒有了，內心所有的戒備也完全鬆懈下來。我像被她融化一樣，什麼孤傲冷峻完全變成柔軟的棉花糖。我的注意力完全在她身上，心想：「她真是一個小可愛，她一定是家裡的寶貝，可能有很多男孩在追她吧？說不定已經有很多男朋友了！」此刻我心裡、眼裡盡是蕩漾著對她強烈的欣賞。
不知不覺她在臺上的「臺詞表演」結束了，馬上該我上臺表演《我的一九一九》了。我並沒有因為對這位「小可愛」的欣賞，而失了魂，散了神，把自己的大考拋於腦後。我鎮定的上臺，在考官忙著低頭為考生打分數，和考生因為換場有些混亂喧嘩的間隙中，我穩重的乾咳了兩聲，氣場十足，以堅定的語氣對眾人大聲的說：「各位注意了！」突然間考場裡一片靜默，大家都停下了聲響，視線和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我身上來。我順著這樣恰到好處的氣場，一氣呵成的把陳道明在《我的一九一九》電影裡那段鏗鏘有力的演說，在考官面前完整重現出我「張航睿版的演說」。
相信看過《我的一九一九》這部電影的人就會知道陳道明在劇中那篇演說是多麼精采又令人震懾折服。而我也同樣以我對此片段的理解以及處理方式，加深了考官對我在「一試」的「臺詞表演」裡的深刻印象。
這場專業考試總共有「三試」。這天的「一試」就如「海選」一樣，會淘汰一大批人。「一試」包含「臺詞表演」與「即興表演」兩種考試。我們完成「臺詞表演」之後，馬上分十人一組做五分鐘的即興表演。考官只拋出一個指令——「現在你們在美術館內」。於是我們十個互不相識的考生，當下自行發揮在美術館裡可能會出現的人物和情境。有欣賞美術作品的人，有扮情侶偷偷相擁聊天，有各式各樣可能狀況，任我們十人去發揮表演。由於考官最忌諱「搶戲」，而我突然間也沒有找到對手，於是急中生智決定當一名「美術館的管理員」。
我模擬這個「管理員」的身分之後，即開始執行我的「管理任務」。對著在美術館大聲喧嘩的人，我指著牆上禁止大聲喧嘩的標誌，提醒他們注意人文素質。對著在畫作前拍照的人，我也請他們關上手機，警示美術館裡不可以拍照。對著在畫廊裡親熱打鬧的戀人，又善意提醒這場合不適合嬉戲。諸如此類可能在美術館發生的現象，我都是用我的肢體語言來表達「美術館管理員」應執行的行為。也許我沒有運用太多的語言，但我卻適當的表現出這一角色的行為合理性。於是也給考官留下良好的評價。
這一天「一試」就這麼過去了，所有考生湧出了考場，眾多陪考的家長也迎面接走了他們的孩子。那位令我著迷的「小可愛」，卻不知被人群淹沒到何方了。我茫然的搜索著人群，卻再也看不到她的蹤影。我帶著莫名的失落慢慢走出了「中戲」校園，心裡開始惆悵，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遇到她？一路偷偷的回想著她的清純模樣和笑容，心情又突然像有個暖陽照進了我的心窩。我開始熱切期待兩天後，「一試」的成績發表，她是那麼可愛出眾，我相信她一定能過關，為了能再見到她，我也一定要過關啊！
不可思議的相遇──我的初戀
兩天後，「中戲」專業考試的「一試」成績公佈了。編號○○二八的我，居然過關了！同時「北電」那頭的「一試」，我居然也過關了！我開心地打電話回錦州，通知媽媽我通過了「一試」不能回家過年了，因為當時還沒有過大年十五，整個家鄉都還在過春節。本以為「一試」無望，考完就打算回家陪爺爺奶奶過完年，但沒想到我必須留在北京繼續準備「二試」的衝刺。
當再回「中戲」參加「二試」的專業考試時，校園本是擁擠的人群明顯變少了，許多考生在這一階段都被淘汰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當中的命運安排，這天的「二試」分組，我又遇到了令我難忘的「小可愛」，她就排在我的前面，這實在讓我太驚喜了！我不禁心中吶喊這是「緣分」嗎？相信她會過關上榜，但沒想到我可以距離她那麼近！
由於等待上場考試還有一些時間，我們在一個待考區做準備。那時，她戴著耳機聽她的音樂，我也戴著耳機聽著我的歌，但我的眼睛似乎出賣了自己，我總忍不住去偷偷的觀察她，她也發現到了，於是我很尷尬的拿下耳機，和她開始交談聊天。我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蠢蛋，第一句開口居然是最俗套的——「妳哪裡人呀？」這應該是和女孩搭訕最遜的問話吧！怎麼也沒想好要來個特別一點的開場白呢？我當時內心直罵自己，丟死人了！丟死人了！
終於和她談上話了，終於有個認識的開始了，心情是興奮的！但沒想到，我心中的「小可愛」一開始，似乎不怎麼想搭理我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子。她應付了我幾句，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覆我。哎呀！這多讓人傷心呀，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我還是想辦法繼續和她聊。那天我問她什麼全忘了，但她回答我、問我的，倒全都記住了。她說我不像東北人，像南方人。她問我聽什麼音樂？我說「安七炫」。她驚訝了一聲：「啊！安七炫？我也喜歡聽他的歌！」哈！我終於找到和她一樣喜歡的共通點了。
也因為從這開始有了共通的話題之後，我們才有了一點點熱絡的氣氛。和她聊天總有一種似曾相識又如沐春風的感覺。我不知道什麼力量在牽引我對她的關注。就是好喜歡她的笑，著迷她談吐間所散發出來的率性和純真。
等待考試的時間裡，我們就這樣打發了這短暫的交談。到這階段，我內心幾乎是被她攻略了。但她對我的態度，並不如我對她的欣賞，我能感覺她只是在應付我，或許也是因為考前緊張，她願意和我聊聊天只是想化解一些緊張的情緒，僅此而已。她讓我感覺到她並不喜歡我，我當時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我？這疑問伴著我走進了「二試」的考場。
「二試」考的內容就是「聲樂」和「形體」。「聲樂」我準備的是蔣大為的民族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雖然這首民族歌曲，不是年輕人朗朗上口的通俗音樂。但只要是唱歌，我一點都不緊張，很順利的將這首歌曲演唱完畢。
依照我既定的計畫，「形體」考試我表演的是「蒙古舞」——〈奔騰〉。這首曲目算是我在高中時期跳得最熟練的一個舞蹈，我也一樣順利的把它呈現在考官面前。
此時心態，覺得我已走到「二試」，也該差不多可以回東北老家了。應該是不用再折騰，也不可能可以走到「三試」了。何況「北電」二試的時間剛好和「中戲」的時間撞上，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北電」碰運氣了。所以「北電」的機緣正式在這天畫上了句點。但是命運沒有在這一站把我落下，我在「中戲」的「二試」居然又過關了！顯然老天爺是不讓我回老家好好過年的了，於是我又奔向了「三試」考場。
那位眼神透露著不喜歡我的「小可愛」，當然也是穩紮穩打的來到「三試」了，而且又巧合的和我排在同一組。但是「小可愛」這天看我的眼神，不僅是不喜歡我而已，而是更加嚴重的讓我讀出了她的心思——「這個討厭的人怎麼也過了？」神呀！我怎麼讓人討厭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明明那麼可愛天真的女孩，我又沒有招惹她，怎麼會討厭我呢？這實在令我費解啊，不行！一定要找機會問問清楚！但首先必須先過了「三試」再說！
「三試」是一段「小品」的考試。隨機由考官給我們一個道具，也許是一束花或是一份報紙，就讓我們自由發揮一個故事來表演。這時我和「小可愛」及另一位女孩，我們三人一組共同表演小品。當時表演些什麼內容，印象已經模糊，只記得生平第一次和我演情侶的，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一號，就是討厭我的「小可愛」。還有印象深刻的是，我這傻小子在這場表演裡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居然全程背對著考官演出，我完全不知道應該面對考官表演。我真是傻瓜，單純到這種地步，完全不懂「走位」！下臺之後還被「小可愛」嫌棄的說：「你為什麼屁股對著老師呀？」、「老師怎麼看得到你的面部表情啊？」唉！丟人！丟人！真丟人！都被嫌棄成這樣了，顯然「三試」是過不了關了，我真的可以買火車票回家了。
「中戲」的專業考試終於考完了，我們可以大大的解脫，可以輕鬆了，我和「小可愛」一起收拾東西走出了「中戲」。我們就這樣一路邊走邊聊，也一起去吃東西，彼此有了更多的認識。終於我也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我了！原來在「一試」，她離開座位準備上臺表演的時候，她的外套掉在地上了。我就在旁邊的位置居然沒有幫她撿起來，任她的外套一直擱在地上，她覺得我實在是沒素質。就因為這件事情，她對我的印象完全扣分，給我畫下了自負和討厭的標籤。
天啊！媽呀！冤枉啊！這事情是有緣由的呀！我確實是看到有人外套掉在地上了，我本來就有反射動作準備過去幫忙撿起來，但是當時在那肅穆緊張的氣氛裡，每個考生都是正襟危坐，所有注意力也都在表演者身上，我為不干擾考官和考生的表演，所以一動也不敢動呀！何況上臺表演是考生爭取分數的時間，我若有任何肢體動作，反而是對表演者的不尊重啊！哎呀！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幫她撿衣服啊！
就因為「外套事件」讓我遭受了不白之冤，給她留下了壞印象，這可真讓我難受！還好，通過我們一路暢快的聊天，她對我有更進一步的瞭解。我們同時也意外發現了彼此有太多太多共同的喜好。她喜歡白色巧克力，我也喜歡吃白色巧克力。她嚮往某個城市我也喜歡那個城市。她喜歡某某明星，我也很欣賞那位明星。她喜歡喝牛奶我也喜歡牛奶。她喜歡吃荔枝我也喜歡荔枝。包含我們的生日都僅差一天。甚至小時候家裡幫我們取的小名居然都是一樣的。她就像活在另一個地方的我，我也是活在某一地方的她。我們兩人身上共有的默契巧合，實在多得讓彼此都感到驚訝！於是，這位電光石火般衝入我心坎的「小可愛」，帶給我今生一個不可思議的相遇，她就是我的初戀——果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