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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惟爾:生涯散蠹魚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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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飛矣,蘧然一夢

追憶詩人周夢蝶種種

熟識詩人周夢蝶,他已老,八十上下了。更年輕的周公,也見過,一九八○年代台北武昌街明星咖啡館,遠遠地,他穿著人所熟悉的那一襲褐色大衣,正低頭吃飯,吃得很慢很慢。林清玄寫過文章,說周公吃飯一粒一粒吃,原因:不這樣,我怎麼知道每一粒的滋味呢?

許多年之後,每與周公吃飯,總會想起那個畫面這段話。但,那是吃飯,是傳說。吃粥的周公,我看多了,絕非如此。

二○○四年婚後,與周公往來頻繁,一、二個月便會呼朋引伴,在家聚會,邀他來吃粥,號稱「周公宴」。說是「宴」,不過家庭便餐,有什麼吃什麼,惟兩物絕不可少:白酒與白粥,蓋乃周公指定物。老先生善飲,即使僅剩四分之一個胃,依然難得一醉。台灣的酒,他最愛金門高粱(竹葉青勉可湊合),酒精含量還得58 度者,低於此者不入酒眼。有次試他,端了杯38 度,他啜飲一口,笑笑說:「今天酒薄了點。」果真騙不了,趕緊換一杯。生平不喜洋酒,尤其威士忌,老打趣說:「味道怪,像馬尿。」有一回,他的老友杜忠誥教授開了一瓶特級紅酒,滿室異香,周公堅持不喝,說是像「喝人血」,不好!經過圍勸,加上嚐了的人人都說好,他遂心動,喝過一杯後,一語不發,杜教授問他如何?「我還要一杯!」好酒當前,鐵石也變心,一整個「梵志翻著襪」了。

周公愛喝粥,與佛教信仰、與動過胃切割手術或都有關。他吃粥,用大碗,只白粥,其它不與。滿桌是菜,卻盡揀眼前花生米配食,全神貫注,幾乎一語不發,一粒花生米一口粥,幫他夾菜問他吃這吃那?回答一概「不要!」。

吃完後,放下碗,不響片刻,方心滿意足說:「真好吃!」問他為何吃得如此簡單?一桌菜白煮了。他的理由:「我的福薄,不能吃太好。雞鴨魚肉你們吃好了。」這話有趣,大概跟他老稱自己「駑鈍」、「腦筋笨」一樣。「也知自笑,故可作一浪漫詩人。」南懷瑾先生是這麼說他這弟子的。

周公浪漫出了名,多情而不及於亂。三毛與他閒話終宵,毛媽趕人,三毛攔門不讓他走的逸事,流傳已久,早成佳話。他的「女朋友」多,泰半因他口風緊,重然諾,說不講就不講,絕不外洩。年輕擺書攤起,便有許多女生圍繞他傾吐心事,感情紛爭什麼的都說給他聽。周公心腸柔軟,有耐性,是最好的傾聽者;書也讀了不少,儒釋都通,開示一二,每每中的。「那時我讀輔大,在重慶南路下車後,總要彎去明星咖啡館買個糕點,站在騎樓吃。

為的是偷看那些圍在周公書攤的女孩子⋯⋯。」周公傳記紀錄片《化城再來人》導演陳傳興教授這樣回憶。作家雷驤說的更有趣:「那時候我看他看女生的樣子,眼睛瞪這麼大,真是『好色之徒』啊!」

有一回到周公家,那天老先生談興特濃,同行幾位女生沒大沒小,嘻嘻哈哈直追著問情事。周公興高采烈拿出一個鐵盒子,一堆照片與信件,幾乎都是女生寫的,他不忍丟棄,一張張講給我們聽,這位如何如何,那位怎樣怎樣,邊講邊笑也感嘆。我在旁邊聽得趣味盎然,九十多歲老先生,一整個就是寶二爺怡紅公子模樣。也曾問過周公,為何喜歡親近女生?他低頭沉思了,答案依然很《紅樓夢》:「女兒是水做成的。清爽!」再問他,是否真跟哪一位談過戀愛?他閉目沉思半晌,睜開眼睛,靦腆笑了,終不說破。—一九四八年,國共內戰,烽火連天,青年周夢蝶拜別老母妻兒,加入青年軍,輾轉來台,運兵船入港時,他登上甲板,遠眺陌生的南方高雄港,心中想的竟是,一直翻讀卻未終卷的《紅樓夢》。二○○五年《紅樓夢》批註筆記《不負如來不負卿》當也緣起於此。

晚年周公,詩寫得少。忙人之所閒,閒人之所忙。成日讀報看書寫字,他看書像吃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讀,讀得很仔細,原因還是自認「腦筋笨」,人一能之,己得十之。第一次到我家,飯還沒好,獨坐窗台下,要我們別理他,自忙去!信手從書架取下一本書,看了起來。李漁叔《魚千里齋隨筆》。

臨走時,向我借。我說送你,他猛搖手,不需要,借就好!下次再來即歸還,用信封慎重裝著,再以出了名的毛筆字寫上書名。到今天,這信封我還不敢丟,太珍貴了。

他愛讀書,我則愛幫人找書。每次碰面告別前,總愛問他最近想看什麼書?

我幫你找。開始還客氣,等我任職二手書店,便幾乎次次有任務了。從不太出名的《珍妮的畫像》到很有名的《今古奇觀》,都找過。印象最深的一次,他想讀蘇東坡的詩,苦無好版本。我讓仰慕他已久的『上海書評』主編陸灝,為他寄來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合注本,非常中他意,不停笑著摩挲,直說「好!好!」。一個多月後再去看他,六冊幾千頁竟然看光光。九十高齡的老先生,眼力、精力還這麼好,真真合了「無事此靜坐,有福方讀書」這二句話。當時一直相信,繼續活下去,破百不成問題。誰曉得人生難說,說走就走了。

按身份證算,老人家活了整整九十四歲(一九二○~二○一四)。其實不止,有回閒聊透露,動亂年代,他身份證有誤,真實年齡應該再加三歲。那就是九十七歲了。說來長壽,卻如一夢!

周公愛寫毛筆字,自成一格。一般都說是「瘦金體」,仔細看後,亦不像,蓋少了富貴氣,多了一種挺拔。他的字,平淡無煙火味,接近弘一,可枯筆偶滯,不及大師那份圓融。周公一生周到,作為台北一種傳奇,常有人找他簽書留念,他總不肯即簽,一定問好姓名地址,將書帶回家,裁剪宣紙,慎重其事以毛筆題署簽名鈐印後,黏貼扉頁,親自投郵寄送對方。這種禮數,於他很自然,年輕到老,一以貫之;於「作家像明星,簽名滿天飛」的今日看來,則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字好,求之者眾,只要有緣,周公幾乎來者不拒,條幅、經卷都行,但似乎不寫大字,原因是「我不行。自知之明,不敢獻醜!」他坦蕩笑說。

寫得多,自己卻不甚重視,隨寫隨送隨忘。文學生命裡極其重要的《不負如來不負卿》原稿便如此這般「人間蒸發」了。也曾有蛛絲馬跡可循,下落或見分明。「設法要回來吧!」友人不平地說。周公卻一笑置之,都當成身外物。字是這樣,錢也如此。某年因文學獎,得了一筆獎金,十萬元。一轉身,捐出去了。日後,再得文藝獎章,又是幾十萬,直嚷嚷意外之財,還想捐。

幾位老朋友狠狠數落一頓:「自己都欠人家救濟了,還捐!?」活生生擋了下來。可沒多久,對岸一封信來,又都寄回老家去了,孫子要蓋屋,請爺爺幫忙。—要說「貧無立錐之地」「家無隔宿之糧」,老先生庶幾近乎之,可上門的錢,他總往外推,也真夠奇怪。實在無以名之,或僅能歸諸一心悲憫了。

周公過逝後,夤緣參與治喪事宜。頭七前,陳傳興教授老問我:「夢到周公沒?」我實話實說:「沒有。去淨土了誰還回來啊?」心裡卻想著:「幸好還有一部《化城在來人》。」

二○一一年前後,陳傳興教授籌拍「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電影,六部紀錄片之一就是想為周公一生留下雪泥鴻爪的《化城在來人》。哪知晚年世情通融的周公,於拍電影這事特別彆扭,硬是不點頭。陳教授找到我,希望幫忙勸說。我知沒多少用處,僅敢獻一策:「周公喜歡女生。讓女生去說吧!」

當時事忙,沒多理會,誰知不多時,便傳出周公點頭說好的消息,「紅粉攻勢」或者真奏效了。片子殺青首映,大家都說「拍得好!」。周公來家裡吃粥,我逗趣問他:「片子裡還有裸身泡澡鏡頭,你怎麼這麼大方,有沒有清場啊?」「不用!我不拍就不拍,要拍就隨便你了。導演說怎樣,我就怎樣!」老先生豪邁地說,手一揮,哄堂大笑情景歷歷在目。如今點檢,方知這部片子拍得及時,讓周公文學生命更加圓滿,誠然萬幸!

一草百年還一魂,去留天地有詩痕。

枯禪坐久明星爛,白酒斟涼冷眼溫。

渡盡蒼茫知蝶老,吟深淡泊對波渾。

幾番孤獨成幽國,餘粒輕浮和淚吞。

穿牆人去杳歸期,豈忍光年算距離。

應有餘禪分眾苦,已將衰病報新詩。

磨圓五色峰前雪,化老一僧醒後癡。

叢菊平生香已薦,微吟趺看再來時。

周公過逝後,作家張大春連寫了這二首詩追憶他,幾乎道盡吾輩對於老先生的感懷哀悼。《孤獨國》、《還魂草》、《十三朵白菊花》、《約會》,誰人不識?「凡踏著我腳印來的/我便以我,和我底腳印,與他!」誰人不知?二十八歲隨軍渡海來台,三十五歲退伍,一邊在騎樓擺書攤,一面讀書寫詩。攤高三尺七吋,寬二尺五吋,架上不過四百二十一本書。在台北角落裡默默蹲守了二十一年,出版了兩本詩集。而後流離於台北盆地窮巷蝸居裡,清貧過活,又默默讀寫了三十餘年,再出兩本詩集。真要說,不過一介愛寫詩退伍老兵耳,可卻以他的人格與詩作感動了一整個世代的台灣人;為這個喧囂的時代,鑄造了一道最清明的文化風景。「詩人之來也。但知奉眾,不需憂貧;詩人之去也,悲欣交集,華枝春滿。」其人之難得罕見,大約就如訃聞所寫的吧。

當石頭開花時,燃燈人

我將感念此日,感念你

我是如此孤露,怯羞而又一無所有

除了這泥香與乳香混凝的夜

這長髮,叩答你底弘慈

曾經我是靦腆的手持五朵蓮花的童子

周公〈燃燈人〉詩作。終於也到了這樣的時刻。蝶飛矣,蘧然一夢。

用文字畫漫畫的作家

無論在日本或台灣,若說「夢枕貘」是與「三島由紀夫」同等級的作家,大約很多人會發笑;但若說夢枕貘是與三島由紀夫是同等級精力過人的作家,大概無人能說不。三島由紀夫一輩子興致勃勃,學劍道、空手道、長跑、演戲……。F104戰機他想飛一飛;摩天大樓開放,他也要搶先跑到頂樓望一望。同樣的,好奇寶寶夢枕貘,釣魚、登山、旅行、冒險、歌舞伎,尤其格鬥,也就是台灣人夙知的「職業摔角」,他同樣沈迷不已,只差沒上台跟豬木、馬場摔一摔而已。二○○七年出版的《格鬥的日常生活》,記錄了他多采多姿的日常生活,讓人驚奇不已:「這傢伙,怎麼有這麼多時間『不務正業』?」與此同時,卻也不免相信,雖然都是「熱血一族」,夢枕貘畢竟還是不要跟三島由紀夫相提並論的好。三島由紀夫裝腔作勢到處秀,活像個「蓋假仙」的布爾喬亞。夢枕貘則反是,親切的鄰家大叔,愛其所愛與君同樂,『烏龍派出所』阿兩警官庶幾近乎之。

夢枕貘是十歲就立志當作家的那種人,高中時在同人雜誌上寫詩、寫幻想小說,並且開始用「夢枕貘」這個筆名,四處投稿發表作品。據說,「夢枕貘」三字是一種有機的組合:睡到「枕」頭上,做個有趣的「夢」,化身為「貘」把夢吃掉,醒來後,寫下成為作品。這還是立志的渴望,化約成一句話就是「要寫出像夢一樣的故事」,如今已是夢枕迷們所耳熟能詳的了。貘,是中國傳說中的動物。《抱朴子》記載,牠愛「啖鐵」;《神異經‧西荒經》則說牠會「食人腦」。後來不知怎麼流傳,「食人腦」變成「食人夢」,竟轉成了筆記小說裡的「食夢獸」,且跨海東征,傳到了日本。可能還滿臉青春痘的高中生夢枕貘對「食夢貘」產生興趣不足為奇。比較讓人驚訝的是,他竟能因此想出了「夢枕貘」這樣一個筆名,還自成了一套說法——大家不要忘記,「貘」之外,「枕」也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一個重要器具。我們不能排除,少年夢枕貘很可能也讀過來自中國的唐代傳奇〈枕中記〉故事——追索「夢枕貘」筆名的由來,我們可以發現,日後「夢枕書寫」的二大特色之一:從傳統汲取養分,並將之整合轉化,早在此時便已可隱見其端了。

夢枕貘在台灣聲名大噪,跟兩部作品很有關係。一是《陰陽師》(繆思),一是《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遠流)。兩者大約創作於同時,都是以日本古代傳奇人物,陰陽師始祖「安倍晴明」跟佛教東密真言宗創始人空海為「主角」,另外搭配一位類如「福爾摩斯探案」之「華生」角色的「源博雅」與「橘逸勢」,然後開始了與天地陰陽神鬼妖魅鬥法的奇幻旅程,間雜兩位伙伴之間,有時令人發噱,有時發人深省的對話。這一旅程,一走就是十多年,逐篇連載,同時結集出版單行本。整體而言,人物刻劃相對簡單,故事架構雖不能說千遍一律,但看多了,一如電影《蝙蝠俠》或時代劇《水戶黃門》,也可歸納出一定的套數出來。

這種寫作跟出版方式,從某個角度來看,互為因果地決定了「夢枕書寫」的特質。由於連載時間太長,故事人物也沒太多變化,為了讓題材保持新鮮,夢枕貘遂大量引用傳統筆記小說、古籍文獻的資料,將之吞食消化之後,回吐成章,寫成了好看的故事。以《陰陽師》為例,主要根據的便是《今昔物語》、《伊勢物語》和《宇治拾遺物語》,同時視狀況將《古今和歌集》中的和歌融入。例如《陰陽師》第一卷的「白比丘尼」便是民間傳說「八百比丘尼」;「飛天卷」中的「是乃夜露」出自《伊勢物語》;(龍笛卷)的「蟲姬」是《堤中納言物語》的「蟲姬」。長篇《生成姬》來自能樂劇目;最新長篇《瀧夜叉姬》則是「平將門」傳說。同樣的,眼尖的讀者也不難發現,《沙門空海》中的幻術情節,也可以在中文誌怪小說、筆記叢談找到了蹤跡。不同的是,《沙門空海》是個大長篇,故事情節起伏非常重要,不能不小心構思鋪陳。這或許也就是為何夢枕貘認為《沙門空海》寫作遠較《陰陽師》更艱辛一點的原因吧。

就此而言,夢枕貘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新瓶裝舊酒」的作家,類似的寫作手法,無論日本或中國,實繁有其徒,他又憑什麼脫穎而出,受到讀者這樣的歡迎呢?一言以蔽之,夢枕貘是用文字在寫漫畫的作家。這也是「夢枕書寫」另一重要特質。

翻讀夢枕貘的作品。許多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文字量太少了。怎麼那麼愛用短句?又那麼愛換行?熟知日本文壇狀況的人,甚至會誤以為夢枕貘是師前輩之故智,以「灌水」換稿費。原因是,日本稿費是以「枚」,也就是稿紙張數,而非字數計算的。換行換得越多,稿費就拿得越多。然而,如果你是一位熟讀漫畫者,看到了下列文字,或許會有不同的感受:

此刻太陽正往中天移升,秋草仍留存著殘餘朝露。

行進間,衣袖、衣腳都被露水濡濕,顯得有些沉重。

然而,風吹過來,袖口鼓脹,水氣便蒸發到空中去了。

白龍和丹龍兩位少年,肩上各自扛著一把鍬。

前行的方向,往右手邊看,便可望見驪山陵。

也就是秦始皇的陵墓。風一吹起,野草便隨之搖動。

除了這三人,四野杳無人跡。

男子身上的衣袖、髮梢,也像雜草般隨風飄搖。

——《沙門空海》第三卷〈胡術〉,徐秀娥譯

傍晚,有人敲門。

然而也不能因有人來訪而開門。玄德不回應,躲在家中。

他以為來客大概會死心歸去,但訪問者反倒激烈敲門。

玄德命下人自門內問對方。

「是哪位?」下人問。

「是平貞盛。」對方回道。

平貞盛的話,是玄德的老友。可是,即便是友人也不能隨意開門。
「主人玄德目前正處於嚴謹物忌中。」

下人向門外說,若有事,小的代主人在此恭聽。

結果,貞盛說:「今天是我的歸忌日。」

所謂「歸忌日」,觀念跟物忌類似,但必須做與物忌完全相反的事。

忌諱回家──也就是說,物忌是禁止外出且禁止開門讓外人進屋,歸忌則是禁止歸家。

碰到歸忌日,當天不能回家,必須在別人家過一夜,翌日才回家。

——《陰陽師‧瀧夜叉姬》,茂呂美耶譯


文字節奏,明白就是漫畫節奏。短短幾句話,簡單明瞭,沒有太多細膩的描寫,僅僅勾勒出最重要的局部動作,隨著對話,故事不斷推進。更仔細地看,每一行話,幾乎就是一個「分鏡」。有長鏡頭的全景,有局部特寫,還有OS旁白。這種「現場感極其飽滿」的敘事手法,與其說是電影式的,倒不如說是漫畫式的。可以說,這種「宛如漫畫」的寫作風格,讓夢枕貘很容易就被看漫畫長大的日本、台灣年輕人所接受,熱烈愛戴,人氣一流,但也因此在文壇上地位始終只侷限於「通俗作家」之流。「夢枕書寫即漫畫書寫」的另一個有趣證據是,在現役日本作家中,作品被改編成為漫畫的比率,恐怕少有人比得上夢枕貘了。跟夢枕貘合作過的,包括《惡狼傳》的谷口ジロ—、板垣惠介、《陰陽師》的岡野玲子、《荒野に獸働哭す》的伊藤勢等,都是在日本號稱「實力派」的漫畫家。甚至,如果我們瞭解漫畫在日本出版產業的地位,我們或者也可想像,假如史蒂芬‧金是開創「小說還在寫,電影就準備開拍」的出版影視綜合體產業,那麼夢枕貘繼續寫下去,會不會也開創出了「小說還在寫,漫畫就同時開工」的另一種產業模式呢?

一九六六年,日本漫畫雜誌《少年快報》開始連載《巨人之星》,發行量突破百萬。二年後連載《小拳王》,除了漫畫家川崎のぽる、千葉徹彌之外,還赫然署有「梶原一騎作」、「森高朝雄作」等字眼,標誌著「漫畫原作者」正式登上了漫畫舞台,從此編劇成為分工越來越細膩的漫畫產業重要的一環。台灣人並不陌生的梶原一騎(也就是森高朝雄,歌手白冰冰的前夫),成為炙手可熱的腳本編劇後,甚至說出了「我的原作,誰畫都會賣錢!」這樣自負得很是狂妄的話。接下來的小池一夫,同樣深化了日本漫畫,從《帶子狼》到《哥爾哥十三》,由原作→漫畫→電視→電影,創造了驚人的利潤。台灣讀者也許還不瞭解的是,夢枕貘,正是被拿來與這二位相提並論的「漫畫原作者」,他所以在日本備受矚目,為人所看好,與其說是其作品的文學成分,倒不如說是他「用文字畫漫畫」的能力,以及潛在的無限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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