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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掌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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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掌紋

台灣的四月天,是各種綠色植物最鮮豔華麗的日子。而台灣最早讓世人歌頌的,就是蔥鬱多變的綠色之海,也就是所謂的「福爾摩莎」美麗島。於是乎在這樣的日子裡,與其看花不如觀賞綠葉。

選在春天的一個假日,與一群家長、孩子,在公園做自然親子活動,我們的目的是「和植物做朋友」。做朋友當然先從欣賞朋友開始,然後再嘗試認識朋友以建立更深厚的友誼。

欣賞植物葉子可借助陽光,捕捉各式各樣的葉子風采,有的厚實穩重、有的輕巧起舞,有晶瑩剔透如果凍,也有發亮得呈現出刀光劍影;俯拾地面落葉,和葉子做近距離溝通。一位媽媽透過陽光形容掌中的葉子,是一幕千軍萬馬勢將奔騰的壯觀世界;而一旁的小弟則說他手上拿的是「一塊可口的煎蛋」,原來是一片已經枯黃的葉片。

無論是可口的煎蛋或是千軍萬馬的畫面,毫無疑問,每一片葉子在每個人眼底所呈現出的都是不同景致。

賞玩葉子之餘,我們不妨由另一角度來認識葉子這種朋友。

我們知道地球上的生命最主要的依賴是陽光,也唯有陽光能賦予大地生機。而擔任轉化光能、二氧化碳與水為有機物質的綠色天使,便是葉綠體。換句話說,地球上的生物,只有綠色植物與少數光合細菌,可以利用日光製造食物。其他生物都得依靠綠色植物的生產物才能存活。而種子植物主要製造食物的器官就是葉片。

葉肉中所具有的葉綠體可以吸收日光能,並把日光的能量轉變成化學能,這就叫「光合作用」。植物在葉片中可以利用日光把二氧化碳和水,轉變成高能量的糖。但是,植物的根系所吸收的水分常超過光合作用所消耗的水,多餘的水須經由葉片散發出去,這種水分經葉片而散失的現象,叫「蒸散作用」。「光合作用」與「蒸散作用」是葉片的基本功能。

演化學家說葉是由小枝所遞變;形態學家則依據外形,將葉區分為葉片、葉柄與托葉。葉片又叫葉身,是葉的主要部分;葉柄,可以支持葉片,是葉片附著在莖上的柄;托葉與莖部相連。每一種植物都有各自的特點,並不是所有植物的葉子都具有這三構造。

要認真的認識葉子這類朋友,可真要花相當的力氣,還好的是即使一時之間對它不是那麼了解,但光是這份綠色的友誼,就足以讓我們感受到健康、祥和與美感。其實就植物葉片質地的美感而言,最能表達性格的,就屬葉脈了。葉脈本身是維管束組織,可以運輸水分和養分,也具有纖維可使葉片展開。葉脈分布方式有網狀脈與平行脈。

透過相機,葉脈在鏡頭下可交織出的最美的圖案,這些美麗的圖案是孕育萬物的大地掌紋。除了綠意,夥同蠟質對光源的變化,植物的葉,一向以無言的貢獻,展現平凡的偉大。

菅芒花少有春天

記憶中台灣的菅芒花少有春天。隸屬於台灣菅芒花的季節是夏秋,尤其是盛暑。

台灣曾舉辦票選台灣國花的活動,在這活動中許多人不解也不諒解,為什麼菅芒花沒有列入候選的名單?事實上,除了專門研究植物的人員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真正看過菅芒的花。

菅芒是台灣人對禾本植物(Poacaea禾本科)的通稱,其中尤指與生活、祭儀相關的五節芒、高山……等。原住民在祭儀時用芒草驅邪、護身與祈豐收,早期台灣人大都以菅芒葉為繩、取花莖為帚、抽嫩莖為食。

禾草類植物為台灣植被中,最為活躍的類型之一,一般而言,在一片荒蕪的土地,首先出現的植物,常是禾草,所以不論高山、林下、荒地、路邊、溪谷、海岸、岩壁……等都是它們的天地。目前更因為文明拓展,許多森林不斷被破壞,禾草應運而起,種類及數量愈來愈是龐大。換句話說,禾草是大自然迭遭破壞的指標植物。

菅芒花指的自然是禾草植物的花,其中尤其是數量龐大與植株碩大的芒屬(Miscanthus)──五節芒、芒、高山芒;與甘蔗屬(Saccharum)──甜根子草等的花。菅芒花極小,最大不過零點三至零點五公分左右,而且與我們所認知的花有相當的差異,「一朵菅芒花」通常有大蕊、小蕊與鱗被,鱗被類似我們所熟悉的花瓣(被),但卻小得幾乎很難用肉眼看得見,因此我們所能見到的菅芒花就常是一小點一小點鮮黃的小蕊(約零點一公分)與大蕊上約零點一至零點二公分的兩絲羽狀柱頭,一般人即使見著了,也不會將它當「花」看待,所以就造型與體型上而言,這樣的「花」實難登大雅之堂。

曾經有人講述「菅芒花的美學」:「……白的花開給明月;……紅的花開給夕陽」。這裡所謂「白的花」與「紅的花」可能是菅芒的「果」或「柔毛」等所組成的「總狀花序」,而非單純的「菅芒花」。其中「白的花」可能是甜根子草,「紅的花」則為五節芒或台灣芒等。大多數的菅芒是在夏天短暫的開花後旋結果。菅芒的花並不明顯,給人的印象反而不如具有長長柔毛的穎果;更且因為花期短、果期很長,一般人容易將果絮誤以為花;尤其果多延伸整個秋天,於是也常給人們一種秋天開花的錯覺。

夏天是台灣多數菅芒的花季,但是也有少數為典型的秋花,至於春天亦不難見菅芒花,更有一些禾草是全年都開花。

台灣有四千多種植物,其中有一千多種為台灣特有植物,亦即為全世界只有台灣才有的物種。菅芒類中除了少部分如高山芒為台灣特有種之外,大部分都在全世界各地分布,就台灣的植物世界而言,它所具備的「土地情感」,其實尚未獨特臻至「國格」。至於在台灣的俗民文化中,它所代表的常是「悲情」勝於「感情」,慣常是一種屬於拓荒暨被蹂躪的悲情依附。

其實,我們除了正視這類與我們至為親密的環境伙伴,更應該用積極樂觀的態度去面對「菅芒」,不要一昧地停滯在「悲情」。尤其除了「菅芒」之外,台灣還有為數眾多的本土植物值得去認識、了解與投注情感。

蛇王與我

所有浸泡在水霧中的叢林景物都發出了亮光,這光自然是反映天的顏色。我一步又一步輕盈地踩在鋪陳於山徑的小蛇身上。每一隻全身發著亮光的小蛇,都堅韌地挺著細瘦的身體,承受我的重量。我事先並沒有料到,是踏循蛇族的身,前往蛇王的居處!

巴嗄代說蛇王住在Parisi。Parisi是魯凱語,意思是「禁忌地」;這同樣的地方,我們稱作「小鬼湖」。

巴嗄代說,亙古以前,居住在Parisi的蛇王,迎娶了魯凱大武社頭目的愛女,他們一齊沉入Parisi,從此那地方就成了禁區。

年近八旬的巴嗄代和大多數的族人一樣,從未到過禁區。我無法自她口中探知小鬼湖的情境;我僅知道,靠近小鬼湖時,不可以發出聲音,要保持絕對的靜謐與敬意。我相信這禁區,必定有它足以令人敬畏的神聖理由。

我以最安靜的步履行進,叢林裡除了風徐徐地拂過潮濕的樹葉,幾乎感覺不出什麼是移動的。空氣像凝固了的霧幔,所有的景像顯得異常不真實。舉目所見,除了灰色還是灰色,這單色的基調,讓人不自禁地跟著單純起來。

不尋常的氣氛渲染我莫名的奇異感。這是我第一次行走在叢林間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性別。沿途迎路的小蛇,以及煙霧迷茫的情境,冥冥地讓我感受到蛇王無時無刻的召喚。我開始有些擔憂,擔憂蛇王會錯了我此番探訪的意思。我不能委身蛇王,然而整個氣氛竟是如是詭異浪漫,以至於叫人幾乎亂了方寸。巴嗄代說,蛇王迎娶少女時,有成千上萬的小百步蛇鋪路。我不能讓小百步蛇為我鋪路,可是牠們卻一隻隻稱職地牢牢定在陸上。牠們濕潤的身體和土地的色澤一般,墨褐卻光亮。我慌亂地使力,試圖驅散牠們,用踢的、踹的……終於我辨識出牠們的真正面目,原來只是一根根鑲嵌在泥土地的裸露樹根。我猛然清醒過來,褪卻了亙古的招親疑慮。

回到現實,環顧四周,濃郁的霧氣旋即將我推入矇矓的唯美世界。我卸下背包,取出相機,攝獵泛白穹空下粗細濃淡有秩的枝幹。職業的直覺告訴我,這時候藉用三腳架來輔助,必定可以取得更精緻的畫面品質。但是我捨棄了這個動作,我覺得在如此寧靜閒逸的光景下,任何文明的動作都會顯得庸俗無耐,甚至褻瀆。

我索性收起相機,坐下來,聆聽樹林的聲音。我聽到了寂靜。所謂天籟,大概就是這樣吧!我好想沉睡,可是天飄起雨絲。樹林微微發出沙啞的音符,我輕輕挪動身體,繼續未完的路。

雨愈落愈大,當樹的枝枒已經無法為我遮去雨滴時,我必須取出背袋裡的傘。可是巴嗄代說,少女是撐著傘走向蛇王的世界,當撐開的傘收起來時,少女也就從這個世界消失。我百般掙扎於現實與虛幻之間,我才跳脫出小百步蛇的糾纏,現在又墮入百步蛇王的迷惑。多少歲月以來,這是我首度在山林裡沒有隨身攜帶雨衣,僅輕率地放置一把傘。這時刻撐開傘,恐怕招致蛇王現身;不開傘,又深怕身體淋濕。事實上,在遲疑之間,我的身體逐漸濕了。

我突然陷入宿命的焦懼,開始後悔冒然侵進禁忌之地,而我的雙腳一直無法自拔地向蛇王的居處前進。我用各種理由安慰自己,包括蛇王已經娶妻,不會再要別的女孩;或是蛇王只娶魯凱少女;或是……然而各種理由都無法說服自己取出袋中的傘。雨模糊了我的視野,也模糊了我的意識,我隱約感覺蛇王已在左右。

我開始和自己的神智搏鬥,幸好眼前適時出現明亮的溪景。潺潺溪水,清澈見底,沁人的涼意,足叫人豁然開朗。溫婉的溪水尋著林間深處蜿蜒而去,我在轉灣的斜坡上,大膽地架起相機,同時無懼地撐開傘。

我無法置信我的遭遇,傘竟然脫離我的手,兀自懸在半空中……

巴嗄代說,蛇王每次出現在少女面前,都化身為美男子。

我確信背後立著一名男子,我發現他修長白淨的手正為我撐著傘。我感覺心跳加劇。我錯愕地回首。我見到了蛇王!

驀地,我迅速低下頭,避開蛇王的眼眸。我獨自在心底訕笑。原來,為我撐傘的,並非傳言中神祕不可知的蛇王,而是我所熟悉的,屬蛇的,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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