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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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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我不能免俗的有了上健身房的習慣,這大概是都市人必然的選項之一吧!雖然我住的市郊有大片可供運動的綠地,但必得要承認,光靠自己的意志與努力,很難達到「運動」的效果。
也就是說訓練肌肉的強度、心肺功能等等。
  我上健身房,由著我作家的身分,一開始也許吸引一些小小的注意,但我們都不以為意。這是個個人身體和自我高度膨脹發展的場域,mind my own body是不滅的真理。
  當然也免不了有八卦。整個台灣社會如此高度的八卦化,怎能怪健身房蜚短流長呢!
  我盡量縮短在健身房的時間,也由著一向不愛用公共的沐浴空間(除非像必要的裸湯大眾溫泉池),也就不會有機會聽到淋浴時女人們在運動後充分放鬆下的談話。
  我不太知道這裡發生什麼。
  直到有一天,我在更衣室的置物箱發現一支遺留下來的手機。
  不帶貴重的物品到健身房,是基本的認知,我們不少人因而將換下的衣物放入置物箱後並不上鎖。我的反應是問詢周遭的女人,誰將手機放錯了地方?有人掉手機嗎?
  沒有人出面。
  出自作家的直覺吧!也由於擺放的位置刻意端正且顯眼的方式,我當時不知為何覺得這支手機是故意要留下來要給我看的。我不曾立時將它送到辦公室,反倒打開電源,正當的理由是會有使用者資料,能更迅速地找到失主。
  果真,這手機與一般使用的不同,螢幕第一個介面上所有的小方塊都被去除,只留下兩個指示圖型。
  我做為作家的好奇真的被勾起,我按開當中的記事本。
  上面有寫給我的字句。
  接下來讀到不只是兩人的Line,還有書寫下來的長篇文字。

  我就在置物箱前的長條窄小平台上坐下來,滑動螢幕,展讀。
  一時,人來人往的更衣室竟如若無人。


山海
  有一種情愛,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要遺忘。
  這是一個關於遺忘的故事。

  她說,她與他之間,從一開始起,就必須盡全心力的致力於「遺忘」。
  還無需多說那詩人的名句:
  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這反倒是一個關於遺忘的故事。
  關於何以必須遺忘、遺忘什麼、如何遺忘、遺忘了之後……
  (還只能是沒有孟婆湯的遺忘。也不會有忘川可過。)
1
  這一切最起始,源自於一段山與海之間的戀情。
  戀情以種種不可能的方式開展,只因這山與這海,不在相鄰的海岸。
  昔時,遠從地球另一邊的航行者,在大海中行船多時後終於看到了陸地,而且是島嶼如此美麗一角,不禁出聲呼叫:
  「Ilha Formosa!」
  看到的是一長段終年常綠的海岸平地,翠色的新綠接受藍色的海浪拍襲,之間沒有忘記作為接引的白色沙地,平和的連繫了平緩的地面。海、砂、平地漸進式的推展,很快的背後眼目所見的環抱著山。
  蓊鬱較深的綠層層堆疊,招來水岸的雲和霧充當氣勢,然終究不高的山稜線,和諧曲圓不至造成高懼。便有著處女地般,尚不曾被切入還未被驚擾的,靜謐。
  那海因而和順接連著那山,那山則在不遠的較高處眷顧著那海。
  山與海之間諧美的結合。
  「美麗之島!」
  航行者從海面上遠望,出聲驚歎。

  他在這樣美麗的海邊給她寫信。
  噢,寫信是個太古老的名詞,當然不是行船人瓶中信的時代,噴射機送快遞也會嫌太慢。
  他的世代寫的是Line,文字,還可以用上圖像。
  還好,他不是用貼圖。
  回來一下,那個時間點,已經有各式貼圖,已過了熊大、兔兔的簡單貼圖。會動的貼圖也已然開始,雖然尚不是那般普及。女性的使用者愛用:一個小小的女孩身影出來,用紅色的彩筆畫心,靜止後成一顆框住的紅心;或者,有個小人出來,伸出大拇指,比讚,還眨一下眼睛。
他當然不是送「心」過來,會動的或者靜止的,紅色的或它色的,心。
  傳來的是拍的照片。

  照片有多張,海邊的風景照,只不過並非那種椰子樹、藍海雲天,宛延的海灣美麗祥和。拍照的天候顯然不佳,愈發顯出海灘灰砂深暗,她更留意到一條矮灌木叢生的小路,遠方一角灰暗的海天。
  要回覆,她尚不會用貼圖,連熊大、兔兔都不知如何點貼。
  她只會用文字:
  「我在阿里山,看來你在海邊。」
  「我在花東。」
  回傳的是文字,她不知為何略鬆了一口氣。文字這下總是較照片有明確的信息:
  花東海邊。
  她不曾預期。不曾預期的並非他在花東海邊,假日來臨前他告訴她要外出度假,她從他得來的訊息是未婚妻有需要陪同,否則疏於往來感情難以維繫之類。
  可果真如此,他怎來如此閒空,還有時間給她傳照片?
  她到阿里山為偏鄉的原住民孩子說故事,住的民宿緊鄰一大片竹林。盛暑仍在,那一年異乎尋常的九月底暴熱,都說是聖嬰現象帶來的反常,可更令人擔心的是全球暖化,異常氣候的洪災、颶風、暴雪、酷熱……俱是最暴烈的激發,將成常態。
  然海拔二千多公尺的阿里山腰似不在這暴烈氣候的轄區,仍是夜涼如水,近晚時分下了一場雨,並非激情狂暴的急雨,纏綿地下,停止後增添黃昏的淒寂。冷的心懷在旅居的獨處中,被隔絕後平止的心,安靜的落寞。
  她承認這全然不曾預期的Line,驚擾了她的心。
  他們的聯繫最先來自他打電話給她,要約定上課的時間,用的是他公司的電話。
  他是她在健身房裡指定的一對一教練。
  電話裡他先說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Pan。」
  她不曾聽清楚,他用中文重覆說:
  「潘。」
  「噢!你姓潘。」
  他未置可否,她後來才弄懂他果真叫Pan,那個羊男,神話中頭長角上半身人身下半身羊腳的Pan。
  敢用這樣的神話中神祇名字,好大的口氣,她不免心裡嘀咕:
  不怕褺凟天神?!
  往後他解釋Pan是以前學校老師替他取的:
  「老師說我有Pan的力量和才華。」說話的口氣大言不慚。
  第一天開始上課,從他留的辮子頭,雖然只在臉面周遭留有幾條髪辮,她證實了聽聞過他應有的原住民血統。
  原以為會被叫Pan,應是島嶼常見膚色較黑的南島民族。不!他有一身甚且偏向蒼白的皮膚,而且不似原住民會有的壯碩。他雙眼皮大眼、挺鼻;高、瘦而且白。
  之後較熟識後她問:
  「你是泰雅族?」
  他沒有回答。礙於禮貌,她不曾再說出口的猜測:
  「鄒族?」
  就她的了解,島嶼大致只有這兩個族和部分阿美族有這樣的膚色。可他又姓潘,這個姓最可能是平埔族。
  泰雅?鄒族?阿美族?平埔族?

  她應是那個時代最後的一個夫人:
  殷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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