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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誤解的三國【全彩插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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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為什麼要裝病?】

(李)勝曰:「太傅如何病得這等了?」左右曰:「太傅耳聾。」勝曰:「乞紙筆一用。」左右取紙筆與勝。勝寫畢,呈上,(司馬)懿看之,笑曰:「吾病的耳聾了。此去保重。」言訖,以手指口。侍婢進湯,懿將口就之,湯流滿襟,乃作哽噎之聲曰:「吾今衰老病篤,死在旦夕矣。二子不肖,望君教之。君若見大將軍,千萬看覷二子!」言訖,倒在床上,聲嘶氣喘。李勝拜辭仲達,回見曹爽,細言其事。爽大喜曰:「此老若死,吾無憂矣!」──《三國演義》第一○六回

二○一七年熱播的中國大陸歷史電視劇《軍師聯盟二:虎嘯龍吟》第三十七集,年已老邁的魏國太傅司馬懿接見訪客,卻把荊州聽成并州,讓湯汁從嘴裡淌出來,流得胸前都是,故意裝得一副衰老病殘、一隻腳已踏進棺材的模樣,知名影星吳秀波將老年司馬懿演得維妙維肖,同時也展現出司馬懿本人的絕佳「演技」!話說在魏明帝曹叡死前,安排由三朝老臣、太尉司馬懿與宗室代表、大將軍曹爽(曹真長子)共同輔政。曹爽和他的手下扶幼主曹芳登基以後,封司馬懿為太傅,卻奪去他的兵權,這種明升暗降的招數,老辣的司馬懿怎麼會看不出來?於是一面暗中準備,一面卻裝作老病纏身,讓曹爽不疑有他。曹爽手下李勝將出任荊州刺史,臨行前,奉命來拜謁司馬懿,順便刺探他的狀況,於是司馬懿就上演了這一齣「詐病」戲碼。

這場「詐病賺曹爽」的好戲,就是司馬懿發動的「高平陵政變」的前奏。果然曹爽認為司馬懿老病將死,毫不提防。正始十年(西元二四九年)正月,曹爽與親信陪同皇帝去高平陵(曹叡陵寢)掃墓,司馬懿閃電發動兵變,接管曹爽軍營,接著,以皇太后的名義,罷黜曹爽一切職務。這時候,大司農(財政部長)桓範冒險逃出京城,極力勸說曹爽趕緊奉皇帝前往許都,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抵抗到底。但曹爽是個公子哥兒,想來想去,猶豫半天,最後竟決定向司馬懿投降,表示「那我辭職,當個富翁也就夠了。(為富家翁足矣)」氣得桓範大罵:「曹真一生聰明,怎麼會生出你們這幾個豬頭!(兄弟三人,真豚犢耳!)」果然,司馬懿並沒有放過失去權力的曹爽,不久後以謀反名義把曹爽、桓範等人全部處死,家族也都殺光。

高平陵兵變,就這樣以司馬懿大獲全勝、曹姓宗室全面失勢告終。就像曹操掌握東漢政權一樣,司馬家族從此就獨攬大權,為日後篡魏建立晉朝奠定基礎。那麼為什麼司馬懿發動兵變,推翻執政的曹爽集團,會這麼順利呢?這是因為曹操壓抑世家大族,導致這些豪門失去對皇室的向心力;司馬懿發動政變,根據史學家勞榦先生的說法,就是「東漢的世家豪族,對當時壓迫者曹家政權的一個總攻擊」。歷來很多人指責司馬懿受兩代皇帝(曹丕、曹叡)託孤,卻陰謀狡詐的奪走曹魏江山,其實無論是「詐病賺曹爽」還是高平陵兵變,都只是歷史的表面。真正在事件下潛行醞釀的大趨勢,是東漢末年的世家豪門藉由「九品中正制」,上演了「大復活」,架空了曹魏政權。
【為什麼連路人都知道司馬昭之心?】

時魏甘露五年夏四月,司馬昭帶劍上殿,(曹)髦起迎之。群臣皆奏曰:「大將軍功德巍巍,合為晉公,加九錫。」髦低頭不答。昭厲聲曰:「吾父子兄弟三人有大功於魏,今為晉公,得毋不宜耶?」髦乃應曰:「敢不如命?」昭曰:「《潛龍》之詩,視吾等如鰍鱔,是何禮也?」髦不能答。昭冷笑下殿,眾官凜然。髦歸後宮,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三人,入內計議。髦泣曰:「司馬昭將懷篡逆,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廢辱,卿等可助朕討之!」──《三國演義》第一一四回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句話,意思是指野心陰謀已經昭然若揭,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麼,司馬昭到底懷著什麼心、幹下什麼事,讓當時的路人,以及一千多年後的我們,都還清楚記得這句話呢?

自從司馬懿發動「高平陵兵變」,誅殺曹爽以後,魏國政權就全掌握在司馬家族手裡。嘉平三年(西元二五一年),司馬懿去世,長子司馬師掌權,繼續清除朝中忠於皇室的宗親大臣,不久後就找理由,把皇帝曹芳廢黜,另立年僅一二歲的曹髦為帝。正元二年(西元二五五年)司馬師病死,司馬昭接替哥哥,擔任大將軍。司馬昭擺明了學曹操、曹丕父子篡漢的模式,而且更為噁心:在平定淮南諸葛誕起兵叛變後,甘露二年(西元二五七年),朝廷封他當相國、晉公,當明顯是由他授意的封詔頒布時,司馬昭還假裝謙讓,「固辭不受」!實在是惺惺作態到了一個地步!

司馬昭這種「貪吃又裝害羞」的姿態,日漸長大的小皇帝曹髦當然看得出來。據說他寫了一首「黃龍歌」(小說裡是「潛龍歌」),悲嘆自己只是傀儡,日後定要效法祖先宏烈,來個飛龍在天。這首詩很快就被司馬昭安在宮中的間諜報告上去,於是司馬昭起了戒心。曹髦忍耐不住,召集王經、王沈、王業等人,說道:「司馬昭的野心,路人都知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坐在這裡等他來廢黜我,現在就要帶你們去討伐他。(吾不能坐受廢辱,今當與卿等自出討之。)」於是,皇帝就帶領宮中約三百名僕役,出發「討伐」司馬昭。這時司馬昭已經從王沈、王業等人處知道消息,派兵入宮。雙方在宮門遭遇時,司馬昭這邊的人,礙於「弒君」的名聲太難聽,沒人敢對皇帝下手;中護軍賈充就唆使成濟動手,當胸一劍對穿而過,曹髦慘死在馬車上。司馬昭後來又立曹奐當皇帝,也就是曹魏的末代皇帝。

司馬家族,沒有任何打動人心的政治號召,單靠上述這些陰謀詭計以及殘忍殺戮,從曹家手上奪走天下,建立晉朝。雖然過程算是順利,但是在當時以及後世,都留下很不好的名聲。《世說新語》記載:東晉初年,也就是曹髦被殺約六十年後,大臣王導、溫嶠去見東晉明帝司馬紹,皇帝問溫嶠:我大晉朝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王導看溫嶠回答不上來,就老實不客氣,一五一十的把司馬懿殺曹爽、司馬昭殺曹髦的故事講給皇帝聽。明帝聽完,把臉蒙在床被裡(覆面著床)說:「如果像您所說的這樣,那我們國家還能久嗎?(若如公言,祚安得長!)」看來司馬昭所做的壞事,不但當時的人都知道,連子孫都替他感到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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