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世來的異能者 「可憐見的啊！我的葉子，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讓我和她爹怎麼活啊！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們、你們這是……」 「石婆婆，怎麼說我家葉子也是因為嫁給你們家大柱才沒了的，妳看看，我好端端這麼一個丫頭，妳總得給我們些補償吧，葉子可不能就這麼白走了啊！」 許葉模模糊糊的，又覺得冷又覺得吵，她試圖抬手想捂耳朵，卻怎麼也抬不起來，煩躁極了，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對上了頂上破破爛爛的木架子，角落還結著一大張蜘蛛網。 啥呀？ 許葉摸不著頭腦，身上突然有了力氣，一下子坐起來，倒將邊上站的一個小蘿蔔頭嚇了一跳。 外頭還在哭天喊地不停歇，許葉也沒聽懂他們在吵什麼，先被自己的處境給弄懵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 坑坑窪窪的地，斑斑駁駁的牆，搖搖欲墜的門，還有不斷灌進來的寒風。 許葉打了個哆嗦，看到前面警惕地看著她的小男孩。看樣子不過四五歲，穿了件破布似的衣服，小臉有些髒汙，一雙眼睛倒是黑亮，有些凶勁兒。 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許葉起了疑，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看——哎，紅彤彤的嫁衣，濕噠噠地貼在身上。 我說怎麼這麼冷呢…… 許葉迷迷瞪瞪的將床上的薄被子團吧團吧往身上裹，聽著外面還在吵，煩得不行，站起來就往外走。 小男孩杵在原地沒動，看著許葉一把拉開了門。 「吵……」才吐出一個字許葉就啞了，喉嚨痛得不行，可手上突然一沉，破舊的木門頂不住她這麼一拉，半邊門倒了。 許葉手一鬆，半扇門板就落到地上，她震驚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凸起的五個指骨上方，不同顏色的喪屍晶核正閃爍著耀眼的光。 這不是基地研發出來的五行手套嗎？怎麼變成這樣了？ 許葉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喪屍潮來臨前，基地的研究人員鑽研許久，將力量系晶核磨碎，融入最柔軟又堅硬的金屬之中，又在金屬上設計了五個空穴，製成手套的樣子，也稱之為五行手套。 只要將不同屬性的喪屍晶核鑲嵌在空穴上，異能者就可以調動晶核中的能量為自己所用。 拿到手套後不久，基地被喪屍包圍，許葉只記得自己的脖子被喪屍狠狠撓過，醒來就到了這裡。 可現在，五行手套似乎和她的右手合而為一，而且只有她能看到五行手套！ 「葉、葉子啊？」 正中間穿著花襖子的中年女人看著她傻了眼，邊上一個漢子還有一個少年也一併呆住，還有個頭髮花白的婆婆拄著根拐杖，慢騰騰地轉過了臉。 「妳、妳、妳沒事兒啊？」女人結巴地說道。 明明扯著嗓子嚎哭了半天，面上卻不見淚，甩開身邊兩人的攙扶就跌跌撞撞地朝許葉走來，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還搓了兩下，完全不像是能看到五行手套的樣子。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許葉後退了一步躲開女人的手，拿不准情況便抿著嘴沒開口。 「葉子啊，受委屈了吧，不然好端端地怎麼就投了河呢！是不是石家小子對妳不好？妳跟娘說，娘給妳做主！」女人訕訕地收回手，抹了把臉嚷道。 許葉皺著眉，腦子突然疼了下，想起不久前她看過一本叫做《冷酷太傅和他的嬌氣落跑小公主》的書，裡面的大反派叫做景澤安，而回憶大反派童年往事時，一筆帶過的小叔叫做景時玖，而景時玖那剛過門就投河自殺的小娘子，就叫許葉！ 所以……剛才在屋裡見到的那個小男孩，就是書中未來的大反派，景澤安？ 她居然沒死，還穿書了？還穿成了炮灰中的炮灰，連名字都只在全文中出現過一次！ 許葉飛快地梳理著記憶，原身本是近海村裡一戶普通農家的小女兒，上頭有兩個姊姊均已嫁人，下面還有個小弟，大概就是現在扶著那中年女人的少年。 許家三個女兒，樣貌均是一等一的好，挑了爹娘的好處長，其中最為出挑的還要數原身。可原身作為第三個女兒最不討爹娘歡喜，長久下來就養成畏畏縮縮的性子，整日低著頭，略有些枯黃的長髮將臉遮擋了大半，說話也細聲細氣的，日子久了，村裡人就對她沒什麼印象了。 石婆婆不知怎的瞧上了她，要將她說給自己喪妻多年的孫子石大柱。 石家在村尾，除了瞎眼的石婆婆偶爾坐在門口曬太陽，幾乎沒人見過他們家其他人。 那石大柱總是摸黑進出家裡，村裡人只知道是個個子挺高但不愛說話的男人，妻子似乎是難產的時候沒了，留下一個男孩，今年四五歲的樣子，卻從沒見過他出門。 陶大娘看上石婆婆的聘禮，一口答應下來就急著要將原身嫁出去，原身自然不願意，哭鬧了幾日被鐵了心的爹娘關進了柴房，成親那日給她穿上大姊的嫁衣送進了石家，原身連石大柱父子的臉都沒見著就跑出去投了河。 因著石家位置偏，好半天才讓人救上來送回石家，大夫看過後說沒氣兒了，讓人準備後事。 而原身嚥了氣，殼子裡換了個人醒了過來。 結合陶大娘的性子還有她剛才說的話，許葉琢磨著她定是想再撈一筆好處。 「行了，人都醒了，散了吧。」石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地，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決。 「那不成，看葉子這小臉白的，可不得好好補補，可憐娘拿不出銀子，哎喲我……」陶大娘眼珠一轉不肯走，又嚷嚷起來。 原身是個唯唯諾諾的性子，十幾年來也就為著成親這事反抗過她娘，因此許葉現在也不敢多說話，怕被家人瞧出端倪。 「我說散了！」 石婆婆拿起拐杖一揮，她看不見，手上自然沒數，嚇得陶家兩老還有那小子都蹲下避開。 「那葉子，娘明天再來看妳啊！」陶大娘喊了聲，一手扯著丈夫一手扯著兒子灰溜溜地跑了。 等踏出石家大門，陶大娘才啐了一口，「沒想到這丫頭命大，不然還能從石婆子那弄點銀子使使。」 「娘，三姊在不更好嗎，以後也能幫襯著咱們家。」那半大小子不在意地說。 「也對，還是我們茂兒看得遠，走，回家！」 三口人走遠了，院子裡，許葉眨眨眼，聽到石婆婆朝著她的方向說了句—— 「外頭冷，妳進屋待著吧。」 說完，石婆婆就拄著拐杖往院外去了，拐杖點地，走得很穩當。 許葉等她出去又回到破屋，藉著梳妝檯上昏暗的銅鏡，飛快地看了眼自己現在的樣子。 和前世的她有八九分相似，卻將五官中的明麗發揮到了極致，柳眉彎彎，雙瞳翦水，瓊鼻挺立，丹唇列素齒，只是膚色稍黑了些，皮膚也粗糙了些，身上的嫁衣更是黯淡了些，將那抹豔色壓了幾分。 村裡誰人不知，許家長得最好的便是幾個姑娘，盡揀爹娘的好處長，那唯一的兒子和姊姊們一比，只能說是相貌平平了。 原先在屋裡的景澤安不知去了哪裡，許葉也不在意，正好想弄明白手上的五行手套是怎麼回事。 她握拳又鬆開，反覆幾次後試著用右手抓住了地上的門板，只覺輕如鴻毛，她有一種只要用一點力就能將門板捏碎的感覺。 許葉又換了左手，果然肌肉都繃緊了也只將門板稍稍提起來一些。 咦？許葉攤開兩隻手瞧了瞧，隨後從門邊的凹陷處撿起一顆小石子，兩指稍一用力，石子就變成了粉末，從她指尖飄落了下去。 原本五行手套的金屬中蘊含的力量系晶核，也融於她的右手了！ 左手無縛雞之力，右手卻可倒拔垂楊柳！ 許葉又依次試了一下手套上五系晶核的能量，均能隨心調動，只是被她玩了幾次之後五顆晶核的能量耗盡，晶核就化成了灰。 她閉上眼睛，心念一動，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空間，大概五十立方公尺左右，堆滿了各色亮閃閃的晶核。 他們隊伍裡有三個空間系異能者，儲存物資完全不愁，隨著隊伍逐漸強大起來，七級以下的晶核對他們實力的提升都失去作用，可平常收集最多的還是這些低級晶核，大部分便都放到了許葉的空間裡，在五行手套出現以前，七級以下的晶核都毫無作用。 沒想到她不僅戴著五行手套，連這數不清的晶核也跟著她一起來到了這個新世界，她的五行手套可以無限續航了！ 將一小把晶核從空間中一會取出一會放回，又拿著屋子裡的東西實驗了下，許葉才確定她的空間系異能也出現了一點兒變化。 無法調動空間的力量進行攻擊，只剩下了這方可儲存的空間，而且只有晶核可以自由進出，其他的東西就算許葉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放進空間中。 不過……看看自己所處的空房子，許葉一囧，她也沒有什麼物資需要儲存。 給右手換上新的晶核後，許葉從床上翻出一個破舊的包袱，根據記憶，這就是她從許家唯一帶過來的東西了。 將倒下的門板卡在門框的位置，許葉正打算拉上另外半邊門，就瞧見景澤安又走了進來。 未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反派，眼下沉默寡言，眼神警惕。 許葉正想說點什麼，突然發現光線暗了些，一抬頭，看到門邊站了個高大的男人。 哎，炮灰，哦不，便宜夫君來了！ 站在那裡的男人個子很高，將光線擋了大半，不算太冷的天氣，竟裹得比許葉還厚實，話還沒出口先咳嗽了兩聲。 許葉看著他走近了些，景澤安便一溜煙站到了他身後，只露出半邊臉盯著她。 「妳……」景時玖的聲音很輕，像是風一吹就要散了。 許葉撓撓手不吭聲。 「妳身子……沒什麼大礙吧？」 許葉搖搖頭，默默腹誹，覺得這句話應該還給他才對。 「那就好。我知道這婚事……是我對不起妳。妳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解決辦法的。」景時玖摸著景澤安的腦袋，不緊不慢地說著，聲音和緩。 因著背光，許葉沒看清他眸中的驚疑與厲色。 「沒事，先這樣吧。」她不在意地擺擺手，照目前收穫的資訊來看，原身那一大家子可不是好相與的，而且這身體又換了個芯子，為了不被娘家人發現，倒不如留在石家來得好。 「你……」許葉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讓她叫「夫君」是絕對叫不出口的。 「妳叫我時玖就行。」景時玖毫不掩飾地看向她的眼睛，不肯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許葉：「……」原來書中的定王爺這麼單純的嗎？直接就撂了名字出來？ 許葉裝作狐疑地問：「十九？小名嗎？你上頭有十八個哥哥？」 景時玖輕擰了下眉，說：「不是，只是小名而已。妳先休息吧，小安，走了。」 許葉看著爺兒倆離開的背影，撓撓頭，先過去拉上門才靜下心思考起來。 《冷酷太傅和他的嬌氣落跑小公主》這本書，主要講的就是月國太傅、月國公主還有景國君主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景國君主景澤安是書中最大的反派角色，現在才五歲。 許葉所處的時間點在所有劇情發生之前，景澤安那段只有寥寥數語的過去。 因皇位之爭，景澤安跟著小叔景時玖逃亡至近海村，隱姓埋名，頂替了村裡瞎眼石婆婆的孫子石大柱和重孫子石安的身分。 景時玖娶了原定要嫁給石大柱的許姑娘，但許姑娘才過門就投河自殺了，景時玖又病重不良於行，耗盡心神暗中謀劃，用了半年的時間清剿大皇子一黨，助太子登基，派人護送景澤安回京後就因病逝世在近海村。 又半年，景澤安的父母先後去世，外戚奪權，天災頻發，近海村遭海嘯又遇饑荒，這個給過景澤安許多溫暖回憶的村莊，逐漸成為了荒村。 而這顛沛流離的過去造就了景澤安孤僻狠辣的性格，他登基後以雷霆之勢吞併周邊國家，在遇到月國公主後將其視為白月光，和月國太傅不斷爭搶，最後落敗於太傅的聰明才智之下，國家也被吞併。 可以說，景時玖就是書中的炮灰，作為他的娘子……好像還不錯啊？ 未來反派景澤安，半年後就會被景時玖送回帝京，而病弱夫君景時玖也將病死在近海村。 也就是說，半年後她就自由了！ 這半年按照書中的劇情，景時玖必定忙於權力鬥爭無暇顧及她，她也等於是自由的，而且近海村的海嘯要一年後才會出現，她有足夠的時間來打算。 和末世相比，這裡的生活條件已經好得多了啊！ 既然上天讓她重獲新生，既來之則安之，從今天起，她就好好地做許葉吧！ 許葉呼出一口濁氣，想清楚後覺得神清氣爽，只是嗓子還有些乾澀，暗處桌子上放著套茶具，壺中有水，只是早已涼透，她也不嫌棄，咕咚咕咚喝了兩杯下肚才解了渴意。 身上的嫁衣還帶著潮氣，不曉得這副身子底子如何，未免遭罪還是該把衣服換了。 包袱不大，裡頭整齊地放了幾件洗得發白的衣裙，樣式普通，有幾件明顯大了許多——那是原身大姊穿剩下的，最底下有一塊包好的帕子，打開後是十枚銅板。 許葉將那幾件不合適的衣服放到一邊，找出一套粗布衣裙換上。肚子「咕嚕」了一聲，許葉將思緒從回憶中抽出來，摸了摸肚子。 她好像從昨晚就沒吃什麼東西了，爹娘怕她跑，將她關在了房裡，早上也是匆匆忙忙的將她嫁過來。 眼看快中午了，院子裡還是靜悄悄的，許葉無聊地又坐了會才推開了門，當然，是好的那一邊，被弄倒又扶回去的那一邊只是勉強卡在那裡，動不得。 石家住得偏，也沒什麼左鄰右舍，這附近就只有他們一戶人家，地方倒是大得很。 許葉到處亂轉的時候，另一邊，景時玖帶著景澤安進了門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心口處的傷依舊抽疼，手腳都沒有什麼力氣，喉嚨泛起的癢帶動胸腔震動，整個人都湧起一陣疲憊。 「小叔，小叔！」景澤安抓緊了他的衣袖，關切又害怕地看著他。 「……小安。」景時玖緩過這一陣，撐著桌子坐了下來，看向景澤安，語調平緩卻有深意。 景澤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咬著嘴唇，叫了一聲「爹爹」。 「嗯，去看書吧。」景時玖摸摸他的頭，讓他去窗前的書桌邊坐。 景澤安一步三回頭，見景時玖一直含笑看著自己才略略放了心，爬到凳子上坐下，翻開了一本薄薄的書。 景時玖等他專注下來才收回目光，悶咳一聲，輕輕抬手撫了下嘴角，毫不在意地將指腹上殷紅的血跡緩慢地擦到深色的袍子上。 他抬眼往遠處看，目光似乎要透過門板去看那個才過門的小娘子。 太奇怪了，明明……她應該早已嚥氣的。 景時玖驚疑不定地撫著右手虎口處的一道疤，將從自己醒來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又捋了一遍，從小娘子推開房門的那一刻起，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這會帶來什麼變化嗎？ 說來蹊蹺，這已經是他第七次從這張床上醒來了。 第一世，大皇子奪權，太子被軟禁，他帶著侄兒受到追殺，隱姓埋名躲在海邊小村，重病纏身，一邊教養侄兒一邊暗中謀劃，將侄兒送回京就病死了。 第二世，他吸取教訓更快地重組勢力，暗中襄助太子，送回侄兒，卻在準備離開近海村的前一天遭遇山崩，雙腿被壓斷，不久後在上一世的同一天病死。 第三世、第四世……此後的每一世皆是如此，或是刺殺或是中毒，不論他準備得如何周全，最終總是纏綿病榻，不甘地死在近海村。 他以為自己就要陷於這無限的迴圈中，可這一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前幾世，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娘子投河自殺後，便以石家媳婦的身分下葬，她那難纏的娘家還討了不少銀子回去，卻從未去祭拜過那小娘子一次。 可這次醒來，那小娘子卻生龍活虎地，看過來的眼神像貓兒似的機警又防備，他沉寂的心短暫地躁動了一下又平靜下來。 這會是他的轉機嗎？他的命運會發生變化嗎？ 心口處的傷又疼起來，傷口大概裂開了，可又不好當著景澤安的面換藥。 不論那小娘子有多蹊蹺，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照前幾世的路子先將大皇子解決了。 景時玖捏緊拳頭緩過了疼，才站起來走到書桌邊，拿了張紙執筆寫下幾行字，捲好後交給景澤安，「小安，去把這個交給賀叔叔。」 賀東是他暗衛隊的首領，拚死護著他們到了這裡，傷了一條腿，每一世都對他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現在的身分是村裡一個獨居大爺的遠房侄兒。 景澤安點點頭，推開門出去了。 從屋子裡出來，許葉左右看了看，隨後推開了幾間空房，當然，用的是左手。 不像晶核內的能量需要意念才能調動，力量系異能融於她的右手，完全不受她控制，剛剛換衣服的時候都險些將好端端的衣服給扯壞了。 她並不熟悉力量系異能，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慢慢適應和學習如何掌握右手的力量。 許葉所在的這間似乎是正房，左右房間都空著，剛剛沒看錯的話，定王爺景時玖和小反派景澤安似乎住在左手邊的第二間屋子，石婆婆大概住在右手邊的第三間。 走到拐角處的一間屋子光線有些暗，許葉沒看到門上的鎖，又一時不慎忘了換手，就用右手「輕輕」推了一下。手上感覺到微不足道的阻礙，與此同時，許葉眼睜睜看著一把斷裂了的鎖「噹啷」落在自己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