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節錄:

●妍皮不裹癡骨:大陸90後女生●

網路上形容大陸90後女生,有兩點讓我印象深刻:一、金錢觀:花了的才叫錢,沒花掉的只是張紙;二、愛情觀:不確定明天會跟誰在一起。
一趟廬山行初識大陸90後女生讓我眼界大開,隔年初春到杭州訪友,有緣與多位90後女生共處一室,亦親亦友的相處,我彷彿又回到荳蔻年華的青春無敵,兩次近距離的接觸,我忍不住要為天朝未來的「半邊天」杞人憂天。
行萬里路各憑造化
瓜字初分,讀李白〈望廬山瀑布〉與蘇軾〈題西林壁〉,心裡總想著:何年何月才可以看到廬山三千尺「飛流」的真面目?所幸杏仁核終於戰勝了海馬體,得以一償幾十年來的夙願,在廬山我選擇住青年旅舍,理由一、上了年紀腦洞自然萎縮,可以從「過來人」口中,輕鬆獲得第一手旅遊資訊;理由二、平日孤寡慣了的,再不出門刺激腦部的應急能力,有緣有機會能廣結善緣,下輩子恐怕會連「修福」的資格也沒有。
在廬山青旅結識的90後女生,有慶祝自己終於大學畢業了;有趁著轉換工作跑道,把掙來的錢美美地花掉作為對自己的犒賞;更有辛苦工作了一、二年,把旅遊當作長途休息,上廬山唯一的共同點是:圓少女夢。
小李來自大理,由西南向北朝東再往南,她跑了大半個中國,不斷跟我描述點蒼山跟洱海要怎麼玩,我問:妳出來一個多月,不會想家嗎?
小王跟小李在宏村認識後結伴上廬山,兩人對看後莞爾一笑,小王說:我們都在外地讀大學,比較不那麼想家。
精神問題靠轉念,我比較想知道實際的物質問題:旅費花完了,總會想回家了吧?
「錢花完了,當然只好回家嘍!」
小王來自廣州,學校剛畢業便準備行萬里路,還計劃玩到國外去,愛默生說:「只有耕種自己的田地,才能收穫自家的玉米。」(《自我信賴》)對於只享受收穫卻不下田的年輕人,我只想到古人說的:「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嬌。」
兩位姑娘都是家裡唯一的寶,姑且不論爸媽是採取富養、普通養、散養,對長時間旅遊的能力,雙方的認知明顯不同,相逢不必曾相識,會想結伴同行是有考慮到安全問題,合則聚不合則散,這些重要的生活學分,在學校裡是拿不到的。
我問:我要是半夜火車才到站,附近的旅館還好找嗎?
小李已有兩年工作經驗,聽完一臉嚴肅,「再晚也要打車到市中心住。」
小王顯然看不下我的茫然無知,「住火車站附近萬一錢被偷了,歹徒車票一買人走了怎麼抓?」

面對走南闖北隨遇而安,同時深諳「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的90後,我打心底肅然起敬,告訴自己絕對要不恥下問,到任何地方一定要虛心求教,因為經歷跟年紀不一定成正比。
90後女生讓我甘拜下風,90左右的男生同樣讓我難忘。
我是轉搭小巴上廬山,小周一上車就開始跟我分享食物,喜孜孜的說終於可以一圓他的少男夢,到中國最高的「天街」--牯嶺街(海拔1167米),途中要是沒他跟我邊吃邊聊,慣會暈車的我恐怕還沒「腳踏實地」就已面無人色。
大陸許多地方的汽車站不在火車站附近,跟人併車時我從來都是「一口價」,人說該給多少就多少,下了廬山往九江火車站,一起跟我併車的年輕人一路上跟司機先生作算術題,我都弄不清兩人是在算趟還是算人頭,到站時年輕人跟我說:阿姨妳不用給錢。
至今我仍後悔沒把這位帥哥的樣子記住,下輩子好一眼就認出他。
活在當下不傲嬌
初春到杭州藉訪友之名行賞花之實,我事前在網路上做足了功課,看青旅老闆管男、女員工都叫「寶貝」,我就決定不再挪窩,面對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待了一個月,前後同房了大約二十位的90後,大多數是來找工作跟實習很少是來渡假,天生自帶大眾臉的我是阿姨更是室長,除了讓大家隨時有熱水可喝,看她們進門後的臉色,成了我睡前唯一的功課。
小趙來自太原,專業是數字媒體藝術,比起其他不到一週就找到工作,隔天就歡喜道珍重的,她的機會相對不高,EQ顯然得更高,每天進門有氣無力的一聲:「我回來了!」聽得我每每不忍,唯一能做的是找她「開小灶」。
有天她從行李箱拿出一罐1200CC的保特瓶,裡面是滿滿的黃澄澄的小米,「老是讓阿姨請吃的,明天開始吃這罐,我爸親手種的哦!」
我鄭而重之的把小米罐放到靠牆桌子的正中央,我是希望小趙每天能像卜派吃菠菜,出門前看一眼就能充滿「黃金」能量,我說:這是妳真正的精神糧食,等妳找到工作再慢慢吃。
小陸是西安人,學的是會計到杭州來實習,每天最早出門最晚進門,我醒來跟睡前經常望著她的空床,老想到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好不容易週日晚上九點她提早回來了,臉色煞白活像隻高齡14的黃金獵犬,一歪上床就動彈不得。
小趙第一個發飆:妳們老闆要妳一週工作七天,一天至少12小時,每天算不完的帳,到底付妳一個月多少薪水?
小陸說:1860。
滿室的義憤填膺此起彼落,「這就是吃定妳沒有實習學分不能畢業。」
「這樣的老闆還算是人嗎?」
「沒有三心二意的男人,妳們可千萬別動心啊!」
我的牛頭不對馬嘴,讓五雙眼睛一下子全成了瞪羚,我說:看一個男人,要看他對老人有沒有尊敬心,對小孩有沒有耐心,對動物有沒有愛心,在不在意妳的家人,有沒有留意到妳的喜好。
來杭州玩的小張睡我上鋪,我話音剛落她立刻蹦彈起來,雙拳不斷搥床跪著大喊:「我剛失戀了!別說三心二意,他連一心一意都沒有!」接著膝轉90度,大半個身體倒掛在床沿對我合掌,「阿姨我真是謝謝妳了!」
苦主小陸幽幽歎了口氣:阿姨妳知道杭州哪裡可以買到真正的蠶絲被?我想買給我媽。
這麼吃苦耐勞又孝順的女生,扣掉吃、住根本沒剩多少錢,可惜我那八個內侄跟外甥,不是死會就是還在讀中、小學,否則我一定主動開口跟小陸要電話。
我對大陸90後女生的看法是再現實不過的平民版,心得有二:一、雖然少了石語花愁的年紀應有的浪漫,但早熟而不失禮會主動打招呼;二、使用完洗手間不知善後,沒有替下一個使用者著想,少了日常生活該有的同理心。
周朝得八百年天下靠的是「三太興周」(太王之妻太姜、王季之妻太任、文王之妻太姒),是後世尊稱已婚女士為「太太」的由來,西方人說三代才能培養出一個貴族,中國的90後女生,我為妳們歡喜也為妳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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