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相府堂前燕 東黎錦京—— 有點肉乎乎的小女娃小心翼翼地攤開油紙包,把包裹在裡邊的美味小食大方分享給同她「躲」在一塊兒的美少年。 「哥哥,給。」真誠嗓音奶聲奶氣,圓圓臉蛋漾開甜笑。 十五歲少年一身錦衣華服,肩披輕暖狐裘,頭戴白玉冠,腳踩織雲靴,他容貌絕佳,墨眉清落,丹鳳眼細且長,唇瓣薄而嫣紅,俊秀中透幾分涼薄,好似桀驁不馴又若冷眼面世。 少年的來頭不小,他的祖母是曾有「東黎第一美人」之稱的沐霖郡主,祖父裴琰則是以無數戰功被東黎朝野視作「不敗戰神」的武國公。 他父親自幼便隨武國公參軍,都說虎父無犬子,武國公後繼有人;他娘親則是出身南方世家大族的嫡長小姐,不僅模樣生得好看,性情溫婉大方,其才情更名列「江南才女榜」之首。 武國公裴琰一門忠烈,因迎娶郡主為妻,若論關係亦為皇親國戚。 興文亦重武的先皇昭陽帝年輕時在軍中與裴琰曾有同袍情誼,登基時封了戰功卓越的裴琰為國公爺,更頒下聖恩令其世襲罔替。 如今,裴氏年僅十五的美少年成了年輕國公爺,只因這些年來祖父與爹親接連亡故,迫使他年歲輕輕便得承襲「武國公」頭銜。 見少年靜坐不語,小女娃抿抿嫣紅小嘴,好像也暗暗吞了吞口水,想了想又道:「哥哥,咱們……咱們來將要通報姓名的。」 來將?通報姓名? 他登門是來叫戰的嗎? 少年眼角抽了抽,抱膝席地而坐的身軀微微一晃,最後仍從善如流問道:「所以妳叫什麼……唔,所以檀大小姐的芳名為何?」他已然推敲出小女娃的真實身分,卻不知其閨名。 粉妝玉琢般的小女娃咧嘴一笑露出兩排乳牙,開心又認真答道:「初見哥哥,來將通報,我姓檀名烏衣,就是燕子的那個烏衣,娘和祖奶奶會喚我的小名燕姑。」 倒未料及小女娃把小名也一併「通報」給他,少年疏朗的眉間微起波瀾。 東黎新帝繼位,國號「承榮」,三朝老臣檀之璞領遺詔為首席顧命大臣。 檀家男丁著實不旺,年屆五十的檀之璞有妻有妾,膝下卻僅有一子。檀大少爺十六歲便被催促著成親,如今年近而立的他卻僅得一女,且檀少夫人因天生身子骨虛弱,離世得甚早,檀大少爺已是鰥夫。 眼前這個名喚「檀烏衣」的小女娃便是檀之璞的嫡孫女,是檀府唯一的小小姐。 今日會跟這個五、六歲模樣的稚齡女娃有所交集,完全出乎少年的意料之外。 檀之璞既為顧命大臣又接掌宰相之位統管六部,今日恰是他五十大壽的壽宴,滿朝文武登門賀壽,身為武國公的少年暗中接下新帝給的旨意,不得不親臨這一場壽宴,以賀壽為由探一探相府主人與賓客間的往來關係。 論長幼,小他兩歲的東黎新帝得稱他一聲表哥;但若論君臣,十三歲的新帝頗有要拿他這位國公爺當槍使的意圖。總歸生在帝王家,皇上不容易,他這個皇親國戚也不容易。 壽宴在正午時分開席,登相府拜壽之人多如過江之鯽,連登基不久的承榮帝亦遣宮人攜旨來賀,並御賜了不少好玩意兒,可說備受聖寵。 相府重金請來的知名戲班為貴客們唱戲,年少的國公爺許是覺得與主人家和賓客們周旋夠了,拿「上茅房解手」當藉口趁機溜到相府後花園裡透口氣,才會在這人工池畔邊的芭蕉樹下邂逅檀家小小姐。 芭蕉樹一整排連著栽種,芭蕉樹的闊葉層層疊疊形成天然屏障,十五歲的少年與小女娃往樹蔭底下屈膝一坐,一大一小的身影自然地融入秋高氣爽的午後景致中,不睜大雙眼仔細去瞧都看不出來。 然而小姑娘家坐著、待著,突然間掏出食物同他分享…… 俊秀少年單薄卻漂亮的五官微微一凜,他能感受到女娃兒那一份純然的好意,卻難以理解她為何會待他這個陌生少年這般好。 她難道不懼怕他? 連蒼陀山上傳授他武藝的五智老師父都說了,他身帶煞氣,氣勢凌人,以武修心方為正道,但他不覺得能修好,那股凌厲之氣總要傷人的,或許正因命中刑剋,他的至親家人才會一個接連一個離世…… 「哥哥該你了。」稚嫩嗓音將少年喚回神,意思是該換他通報姓名了。 偏涼薄的唇瓣微乎其微一牽,他輕聲道:「我姓裴名彥雪,碩彥的彥,白雪之雪……」話音陡然一頓,覺著對一個應該尚未啟蒙的小女娃用詞似乎太深奧了。 他抿了抿薄唇才欲重新解釋,檀烏衣兩丸烏亮亮的眸珠溜了圈,理解過來道:「那……那哥哥的『雪』可不是普通的雪,娘同燕姑講過的,唔……文有點長,可燕姑沒有忘光光,什麼、什麼『彼其之子,邦之彥兮』,哥哥的『彥』是才德出眾的意思,那哥哥的名字就是『才德出眾、很厲害很厲害的雪』呢。」 檀烏衣嬌潤細巧的五官甚是甜暖,笑開了還帶幾分可人的憨態。 裴彥雪一時間怔愣,目光瞬也不瞬,尚不及做出反應,對方的小手已再次抵到面前來,「哥哥,吃啊,欸欸,燕姑手臂舉得發痠了,你快吃,很好吃的,不糊弄人。」 檀烏衣執拗地要與他分享小食,她掌心上攤開的油紙包內,裡邊包裹著的是六塊褐紅色的圓形糕點,糕點內嵌著粒粒分明的核果且夾著一層軟餡,光用眼睛瞧著,舌根便泛開層層蜜味。 她咧嘴笑開又道:「這是長慶行大門口前很有名的小食,老爹和婆婆每日挑著擔子去擺攤,常常很快就賣完,這糕點用紅豆、桂圓、棗泥和核桃果仁製成的,取名『福貴糕』,我娘說,吃上一塊就能又福氣又貴氣。哥哥也吃上一塊吧,你快嚐嚐。」 裴彥雪對這種甜膩膩的吃食根本沒興趣,卻被那張稚顏上的真摯神情給「蠱惑」了,待他回神過來,捏在兩指間的小糕點已送入口中。 首先甜味漫開,不是他以為的那種膩口死甜,風味甚是雅致,然後是口感……細緻的糕體在齒顎間徐慢化開,無須咀嚼便得齒頰留香,尾韻盈喉。 應是他「驚豔」的表情大大取悅了檀烏衣,後者紅唇一咧,軟乎乎的小梨渦加深,無端的純真可人。 「是吧是吧?燕姑沒騙哥哥,是真的很好吃對不?」杏眸閃亮。 「……嗯。」好滋味的小食順喉而下,裴彥雪不得不承認地點點頭。 檀烏衣開心一笑,取了一塊糕點吃起,一會兒又道:「今兒個的福貴糕是翠玉姊姊上街特意買回來的,翠玉姊姊是爹遣來照看我起居的大丫鬟,懂得的事可多了,她說,燕姑得吃過飯再喝完湯藥,然後才能吃這福貴糕,可是……藥好苦好難喝,燕姑不想喝……」細頸一垂,原本無憂的小臉罩上淡淡烏雲。 裴彥雪眉心微起波瀾,「妳生病了?」 檀烏衣搖搖小腦袋瓜,「沒啊,是補身子的湯藥,不是治病的湯藥,但就是好難喝。」 「補身子?」裴彥雪眉尾略挑,語調仍平緩輕徐,「妳瞧著挺好,圓乎乎的,還需要補什麼身子?是因為個兒太矮了嗎?」 檀烏衣因他的「毒舌」立刻抬起小臉蛋,瞠圓大眼睛道:「才沒有圓乎乎!燕姑才沒有圓乎乎,也、也沒有太矮啦……」 那張玉潤小臉上突發的悲憤神情令裴彥雪的嘴角險些失控上揚,他甚至都想探出莫名發癢的手指,去捏捏她嫩乎乎的腴頰。 檀烏衣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自顧自地解釋起來,「是……是娘身子骨不好,後來病故了,前些時候祖父相請御醫登門替全家診脈,老老的大夫說了,燕姑得好好滋養才能把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壞東西給除掉,所以得天天喝補身子的湯藥,嗚……」細緻五官可憐兮兮地皺成一團。 所以是她祖父,也就是當今的東黎宰相檀之璞,特意讓御醫開出的藥單子。 看來檀相還挺愛自家嫡出的小姑娘。 不過也是,這女娃兒到底是個沒了娘親的孩子,身為家主兼祖父的檀相自要多關照一二。 此際裴彥雪的心境很是微妙,她小小年紀就沒了娘親,他亦是年幼喪母,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緣繩連接彼此。 尋常時候他絕不可能這般衝動,然,他卻對著檀烏衣衝口而出—— 「我娘亦是天生體弱,後來也病故了,但我身強體健,從來不需補藥。」 檀烏衣望著他明顯一愣,潤紅小嘴嚅了嚅,試過一會兒才弱弱道出,「原來哥哥……也老早就沒了阿娘。」略頓了頓,「你真可憐……」 裴彥雪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他人可憐,且真心可憐他的那人還是個小女娃,俊臉上不由得一陣怔愣。 檀烏衣自是不知他內心之澎湃,只覺這個大哥哥模樣很是好看,對待自個兒很是親切,她心房暖暖的,便把手中的福貴糕全塞進他懷裡。 「哥哥吃,全送你了。」她咧嘴一笑道:「這是我娘喜歡的味道,也是燕姑最最喜歡的,吃在嘴裡甜在心裡,什麼事都會變成大好事。」 裴彥雪再次愣住,未及開口拒絕,不遠處的石峰造景後頭忽地傳來尋人的焦急喚聲。 「小姐,您躲哪去了?飯沒吃,藥也還沒喝,小姐快出來,別為難奴婢啊——」 檀烏衣抿抿紅唇,巧肩明顯一垮,對著他露出無奈的笑,低聲道:「翠玉姊姊來尋我啦,燕姑不能再躲著不出去,那、那就這樣,哥哥下回再來尋我玩。」說罷,嬌小身子鑽出層層疊疊的芭蕉葉,臨別之際她回眸又笑,留給他的那抹笑靨天真稚嫩,清澈無比。 第一章 蝶舞若翩鴻 十年後。 年少時便承襲「武國公」頭銜的裴彥雪而今已是承榮帝的股肱之臣。 他手握皇城司的兵力掌管錦京九門,說好聽話,辦事得力的武國公是帝王身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若把話說直白了,他其實就是承榮帝握在手中的一把利劍,帝王劍指之處他必赴湯蹈火。 裴彥雪並不在意承榮帝拿他當槍使,他是自願成為那把劍且如魚得水,反正什麼髒活累活最終都要有人出手,食君之祿那便忠君之事。 冬日正午的天光照不進皇城司的地牢中,一名勁裝皇城司衛離開刑囚室後,朝位在廊道另一端的小廳快步而去。 小廳內的擺設很是單調,就是卷宗多了些,大白天還得靠燭火照明。 此際裴彥雪落坐於長案後,案上攤開幾張圖紙與信條,他目光專注兀自斟酌著,任由那名年輕下屬上報—— 「稟國公爺,咱們那些好玩意兒還沒使完一輪,那個北陵細作就熬不住了。」 裴彥雪雙眉抬也未抬,淡淡問道:「把人給審死了?」 「是屬下未能拿捏好力道,屬下罪該萬死。」那下屬單膝跪地請罪。 裴彥雪語氣仍淡淡的,「可有從細作口中撬出什麼來?」 年輕下屬兩手抱拳,謹慎道:「事關朝中重臣,請國公爺容屬下近身答話。」 裴彥雪低應一聲表示允可。 對方遂起身走近兩大步,微彎下上半身似要附耳言語,然而藏於袖中的利刃卻倏地翻出,他猛地一擊——可惜,未中! 裴彥雪根本早有防備,在對方動手之際一扳機括,座下的機關椅連人帶椅往後疾退,可即使有所防範,對方揮落的那一記也如雷鳴般迅捷,機關椅後退時刀尖恰好削過他頸側,帶出的鋒勁在脖頸上刮出一條沁紅。 混入皇城司的刺客在一擊未中後便殺招連連,但裴彥雪空手接招拆招尚游刃有餘,十餘招過後,刺客明白討不到好處就心生退意,手中攻勢不停,身軀卻驟然往外飛退。 「想得美!」 「豈能由你來去自如?」 「給老子留下!」 只是刺客才退出地牢內的小廳,立時遭一干貨真價實的皇城司衛士們埋伏。 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刺客內心已生畏懼,忽又逢眾多好手圍攻,進退無路之下很快便被活逮。 裴彥雪從容步出小廳,幽冥般的微光令這整座地牢倍顯陰森。 無須等他發話,皇城司衛士們在確定逮住目標物後迅速燃起照明,幽暗的四周一下子明亮起來。 被壓制著單膝跪地的刺客正瑟瑟發顫,眉宇間隱約透露出什麼,為防刺客吞藥自盡,經驗老道的皇城司衛士已強行把一小塊硬木頭塞進他口中。 「頭兒,果然如您所料,那個落網的北陵細作拿來當餌比什麼都好使,咱們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什麼「武國公」、「國公爺」的稱號到了皇城司眾漢子口中就落得「頭兒」一詞,單純以武力和辦事能耐論輸贏,誰能折服這一干出身民間甚至是出身綠林草莽的人,誰就是皇城司的頭兒。 屬下高聲嚷嚷,裴彥雪望著刺客那張臉,雙目陡地細瞇,徐聲下令,「把那一身玄色的衛士服給我扒了。」 「是!」眾人領命,有人負責按住刺客雙手雙腳,一人跨騎在刺客腰腹上,打算將人扒個精光。 刺客奮力扭動四肢和身軀,喉中不住發出模糊的嗚咽和低吼,但無論如何掙扎,逃不掉就是逃不掉。 「臭小子,老子看你往哪兒逃?竟敢假扮咱們皇城司衛士行兇,這會兒有你好看!」咬牙切齒,兩手朝著目標物又拉又扯。 一旁有個年輕衛士解氣般喊道:「對!就得把他脫光光倒吊起來,看他還敢如何囂張猖狂?」 可突然間—— 「呃……」 「等等!」 「這是……肚兜?」 在把刺客上衣扒開之後,發現刺客竟然是……女兒身! 皇城司的一眾漢子全都看傻了眼,但其中並不包括裴彥雪,他似乎早有懷疑,此際不過是印證他的猜測罷了。 他徐步朝刺客走去,出手就撕掉那一張薄薄的人造面皮,再一把揮散對方的男款髮髻,當如雲的髮絲散下,明顯是女子無誤,瞧著約莫二十五、六,模樣生得還算俏麗。 「頭兒,咱……咱認得她。」一名皇城司衛士愣了半晌後訥訥道出。 剎那間,在場所有目光全「颼颼颼」地掃向出聲之人。 「老段你認得她?在哪兒見過此人?別告訴我她是你老相好啊!」跨騎在刺客身上的漢子進退失據,黝黑面容正隱隱抽搐。 年近三十的老段眉間陡擰,面皮有些發紅,連忙駁道:「才不是什麼、什麼老相好。前些時候錦京出現專門鎖定高門貴戶裡銀庫的大盜,咱們皇城司那時候聯合地方巡捕房查案,一查查到天玉樓那兒去,我就是在天玉樓內見過她的,她可是天玉樓內技巧最高超的琴師。」 天玉樓是錦京的秦樓楚館中最為高端的存在,明明是風塵之所卻流淌著風流文雅的氣息,尋常百姓就算口袋裡有滿滿銀錢也難以輕易被迎進。 「老段你這大老粗還能進天玉樓?把俺的腦袋瓜擰下俺都不信!」某名同樣是大老粗等級的皇城司衛士忿忿叫囂嚷嚷著。 老段紅著糙臉吼回去,「就說是查案啊!咱們皇城司查案誰敢阻攔?當然就……就一衝到底,趁機多看多聽多聞聞。」 聞言,大夥兒你瞧著我、我覷著你,一下子都明白了,全都心照不宣地笑開。 「那是那是,若非查案,咱們如何堂而皇之進天玉樓?」 「聽說欲進天玉樓要先對上門邊的對聯,對不上就別想越雷池半步。呵呵呵,所以咱們這一夥只能來狠的,真想耍文腔,就是手無縛雞之力那一批酸腐文人們的事囉。」 哄堂大笑過後,一名屬下留意到裴彥雪流露出的奇異面色,不禁出聲詢問,「頭兒,可是有什麼想法?」 小廳內倏地恢復寂靜,皇城司眾漢子紛紛將目光投向自家老大。 裴彥雪薄唇勾笑,驀地起腳將散落在地的一件破衣踢向那名刺客,掩蓋對方裸露出來的肌膚。 「技巧最高超的琴師自然只有天玉樓內最最火紅的姑娘才夠資格使用。」裴彥雪緩聲道,靜靜欣賞刺客眉眸間浮現的驚懼,「順藤摸瓜事半功倍,咱們皇城司何樂不為?」 大小衛士們聞言先是一陣發怔,幾個機靈的很快便反應過來,有年輕漢子禁不住興奮嚷道:「頭兒頭兒,如此說來,咱們這是要直攪黑龍,光明正大進天玉樓嗎?屬下絕對誓死追隨啊——」話還沒說完,後腦杓被身旁的前輩們聯手狠狠打了三、四記。 前輩們罵聲連連—— 「是直搗黃龍!哪來的黑龍?你倒是給說說?」 「黃龍、黑龍都分不清楚,還想著被美人兒迎進天玉樓裡風流快活嗎?」另一名衛士歎氣道:「有再多俸祿都進不了的銷金窟,到底是咱們皇城司衛士悲哀,還是天玉樓內的窯姐兒可憐?」 「那麼這一次……」裴彥雪淺淺露笑,眸底閃著爍光,「大夥兒全都進天玉樓逛逛吧。」 哇啊,國公爺這回是要微服出巡……呃,不,是假公濟私進美人窩逍遙……呸呸呸!是深入敵營、以身伺虎!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嗚……他們家頭兒可真是一條漢子。 眾人內心澎湃,感動到峻龐通紅,好幾雙瞳仁還跟著發顫,興奮到發顫。 「諾。」皇城司衛士異口同聲,躬身作禮,奮力管住嘴角,總不好笑得太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