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員總部 第一師
致瘋狂教授
特命你在丹尼爾的房間裡建立一個情報員基地,最佳位置在櫃子後面。今夜將有一名特派機密信使送去一個包裹,此包裹只能由丹尼爾在新情報員基地中打開。其內容為高級機密。
我們信任你。
情報員總司令
在簽名的旁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圖章,還有一個蠟製印記,上面是一隻鷹。
「哇哦!我的天哪!」我的心跳速度現在是正常的兩倍。
「寫了什麼啊?」媽媽說著從我手裡拿過信去,自己看起來。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她不可置信地搖著頭。
「你怎麼想?」我又從她手中把信拿回來,問道。
「太過分了!就這麼丟給我們一大堆事,而且肯定不會有人付錢的。」
「為什麼要付錢呢,」爸爸說,「畢竟這是關於丹尼爾的培訓,不能說不重要吧,我們就犧牲一下也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什麼大工程。」
媽媽看著我倆,彷彿我和爸爸剛剛決定要倒立著度過餘生。
「在我們家裡建一個情報員基地不是什麼大工程?」
「小菜一碟。」爸爸說。
「那好,你們就自己慢慢忙吧,我可要接著睡覺去了。祝你們開心。」
媽媽一點讓我們說服她的機會都不給。她迅速地擺擺手道再見,就消失在門外了。
「我們自己真的可以嗎?」我問爸爸。
「但願吧。」爸爸這樣說,可是他的表情卻像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要把這個巨大的櫃子從牆邊移出來根本不是小菜一碟,它實在太重了,穩穩地豎在那裡,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把它拖出來。爸爸把一個吊汽車的起重器改裝成櫃子起重器,用它可以把櫃子的一角起來一點,然後再把帶輪子的木板放進櫃子下面去。帶輪子的木板就像是滑板,只不過不是給人用的,而是給家具用的。我們一共往櫃子下面塞進去三塊滑板,左邊、右邊和中間。
「好,」爸爸說,「現在我們必須同時用力拉。你在這邊拉,我過去,到另一邊拉。我們倆數到三,然後用全身的力氣,一起往外拖櫃子。」
我們大概拖出來五公分左右。其實是爸爸拖了五公分左右,我這邊的櫃子則絲紋未動。這下,櫃子斜著豎在兩面牆中間,結結實實地卡住了。
「這可糟了,」爸爸說,「我們遇到麻煩了。」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是機密信使!」我跳起來,用狂風般的速度衝出房間,跑下樓梯。
「等等我!」
爸爸趕上我。他害怕深更半夜的,萬一我就那麼打開門,然後搶劫犯或者小偷猛衝進來,把我和一切值錢東西都席捲一空。至少爸爸是這麼擔心的。
我透過門上的窺視孔往外看。
「看到了嗎?」爸爸問。
「什麼也沒有。」我說。
我讓爸爸也來看看。連一點可疑的聲響都沒有。於是我和爸爸冒險打開了門,一個人也沒有。
那個機密信使有足夠的時間跑開,也許他現在已經快到中國邊境了。不過他留下了東西給我們。確切地說,是留了東西給我。他完成了他的運輸任務,門前放著一個包裹。
「哇塞!」
那包裹個頭不小,看上去很重,爸爸把它抬起來,等把它扛進起居室裡的時候,爸爸的臉都憋紅了。我去廚房取大剪刀,回到起居室時,媽媽正站在包裹旁邊,盯著它,彷彿她之前從沒見過。
突然間,我對今天晚上的事情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在演戲!
如果仔細觀察我的爸媽,就會發現,他們真是兩個很高級的演員。爸爸,深更半夜躡手躡腳地溜進我的房間,在我櫃子那邊摸摸索索,因為情報員總司令給他寫了封信。這已經演得很出色了,可是媽媽更棒,她先是找了個藉口溜出我的房間,好偷偷地去按門鈴,現在又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起居室裡的包裹做出吃驚的樣子。這真是太精彩了!不過我特別想知道,爸爸是怎麼說服媽媽一起演這齣戲的,大概是他跟媽媽保證說,以後再不拿爺爺來攙和。
「你拿著個剪子做什麼?」爸爸站在我和包裹之間問我。
「我要把包裹打開啊,不然還能做什麼?」
爸爸盯著我,好像我要在夏天堆一個雪人。就連媽媽的表情也像在說:「這真是一個蠢主意。」
我抓了抓腦袋。啊,我真是笨啊!這當然是個蠢主意。情報員總司令在信裡特別寫了,我只能在祕密基地裡才能打開包裹。我希望我還能堅持到那時候。如果媽媽不幫我們的話,那可真有得等了。
「那我真得永遠等下去了,」我對爸爸說,「如果只靠我們的話。那櫃子現在已經是一公厘也動不了了。」
「啊哈,我還以為建這麼一個祕密基地只是小菜一碟呢!」媽媽說。
「我們是需要一點幫助啦。」爸爸招認了。我也可憐巴巴地瞅著媽媽,讓她不忍心說不。
「那好吧,」她說,「不過有個條件,得由我來分配工作才行。」
「沒問題。」爸爸說。我也點點頭。
「太好了。」媽媽高興地搓著手,說,「那由我和爸爸來建基地,你去廚房,煮點熱可可奶,然後給每人做個他們最喜歡的那種口味的三明治,等我們忙完以後肯定需要補充體力的。」
「那我們就開工吧。」爸爸說。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媽媽已經把我推到廚房裡去了,然後他們兩個上樓去我的房間。我也開始工作,我找出所有我需要的材料,全堆在桌子上。爸爸的是花生黃油——番茄三明治,媽媽喜歡花生黃油加上蛋黃醬、榛子醬,再撒上辣椒粉。給我自己就做個簡單的黃油麵包,撒一點鹽。媽媽的三明治我是一輩子也不想吃的,哪怕這世界上除此之外只剩蚯蚓可以吃。爸爸的三明治嘛,只有當世界上只剩蚯蚓可以吃的時候,我才會考慮吃吃看。而我的三明治最好是永遠能吃到。假如讓我十年以內都只吃黃油麵包加鹽,不吃別的任何東西,也肯定不成問題。
還剩下可可奶要做了。我把牛奶放在爐子上加熱,然後趁這個空檔,又跑進起居室瞥了一眼包裹。它端坐在地上,到我胯部那麼高,很寬,我兩隻胳膊伸開肯定也圍不過來。我試了試,果然不行。包裹是用褐色的包裝紙包起來的,繫著很粗的繩子。繩子在包裹上方打出一個環,方便人提。我試著把包裹稍稍抬起一點,不過只抬了一兩公分,就再也抬不動了。從我的房間裡,傳來各種吱吱嘎嘎的聲音,還夾雜爸媽用力時的喘息聲。嘿,我真是太期待了!
我跑回廚房,時間剛剛好,牛奶正開始起泡,再晚一點就會湧出來,那可就麻煩了。我把可可粉攪進牛奶裡,放了幾勺糖,然後把做完的可可奶再放到爐子上燒開一會兒,這樣味道就更好了。媽媽說,最後不用再煮一下,不會有什麼區別的,我可不覺得。
正在這時,我聽見樓上傳來什麼東西被鋸開的聲音。他們不會是要把我的櫃子鋸下來一塊吧!不會的,他們知道那櫃子對我來說多重要。爸爸會寧願在屋頂上鑿一個洞,讓它整年漏雨,也不會鋸我的櫃子。
我把熱可可奶倒進奶壺裡,和麵包一起放在托盤上。現在我聽到吸塵器嗡嗡作響了,這是個好兆頭,表示不用再等太久了。我把廚房裡所有不再需要的東西收拾乾淨,然後又跑進起居室,我想試試還能不能把包裹抬得再高點。我邊跑邊模仿摩托車的聲音,然後一個急剎車,我停住了。
天哪!太可怕了!包裹不見了。我立刻奔上樓梯,這次沒有摩托聲,因為光速是無聲的。只見媽媽和爸爸正抬著包裹穿過走道,進了我的房間。如果那個祕密信使是一個人把那包裹送來的話,那他得有多強壯啊!就像媽媽和爸爸加起來那麼強壯,我敢打賭。
我重新「駕駛著摩托車」回到廚房。然後端起托盤,小心翼翼地上樓梯。我的房間門關著,我用腳踢了踢門,大喊:「我沒有空著的手了,開門!」
「等一下。」媽媽的聲音。
我聽到裡面窸窸窣窣、嘰哩咕嚕的,神祕極了。然後傳來櫃子上的門被關上的聲音,這我太熟悉了。緊接著媽媽就打開了房門。太及時了,手裡的托盤變得越來越重,我正開始擔心,我的胳膊快要支撐不住了呢。
我的房間看上去和以前一模一樣,只是變小了一點。很明顯,媽媽爸爸成功地把櫃子向前拖出來了。也很明顯,現在櫃子後面多了一個小小的空間。我先看看爸爸,再瞧瞧媽媽,他們倆都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我怎麼到櫃子後面去呢?」我問他們。
「先補充一下體力再說。」爸爸說。
「是啊,不然可可奶要涼了,涼的可可奶味道就像是舊襪子。」媽媽說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這可真是一種折磨。我剛才已經等了那麼久,現在卻還得和爸媽一起坐在地上,坐在我的櫃子前面,慢條斯理地喝可可奶。
「嗯——」爸爸發出稱讚的聲音。
「很好吃哦。」媽媽說。
雖然我現在一點吃黃油麵包加鹽的興趣都沒有,但還是吃了。我竭力克制著自己,忍住不問這問那。我什麼都不說,爸爸媽媽也什麼都不說。他們看上去相當享受,坐在地上,吃他們最愛的三明治,還喝著熱乎乎的可可奶。
過了很久很久,終於奶壺空了,最後一片麵包屑也被吃光了。
「好了,你問吧。」爸爸說。
「我究竟怎麼到櫃子後面去啊?」我問。
「這個我們不能洩漏。」媽媽說。
「你得自己發現。」爸爸說。
「太過分了!而且你們也不早說,更加過分!」我有點惱火。
也不是真正的生氣啦,其實想想,要自己去發掘一個祕密,也挺讓人興奮的。
「要成為祕密情報員本來就不是說著好玩的。」媽媽說。
「只有菁英裡的菁英才行。」爸爸贊成媽媽的說法。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好像剛剛起床似的。
「你可以的。」媽媽也站起來。
我想他們一定很高興,因為終於可以上床睡覺了。而我一丁點也不睏。現在就算給我一整座帶冰山的動物園做為獎勵,我也不會去睡覺的。
「我真高興,要當祕密情報員的人不是我。」爸爸說,「我可受不了這麼辛苦。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睡覺了。晚安。」
爸爸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媽媽把我推到床前。
「你也真的該睡覺了!丹尼爾。」
難道她覺得我會在這麼興奮的狀態下睡著嗎?
「可是明天是星期六啊,媽媽,反正我也不用去上課。」
「祕密情報員也需要睡覺啊。」媽媽親了親我的額頭說。然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