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等待許久之人
就在戰天穹與君兒重逢以後,僅在戰族駐留了數日,戰天穹便帶著君兒前往聞名遐邇的「滄瀾城」,也就是「滄瀾學院」所在的城市。
儘管之前就有聽聞關於這座城市與學院的消息,可當君兒親自站立於滄瀾城門口前時,那比起戰族大城更加宏偉龐大的符文大門,還是讓她看得有些瞠目結舌。
身為人類守護神「陣神滄瀾」所建立的滄瀾城,至今已有千年,除了是新界一大重點城市以外,滄瀾學院更是培育了不少絕世強者,吸引了不少精英良才前來任教與求學。也因為如此的知名度,更讓各式各樣的組織慕名而來,希冀能夠招攬滄瀾學院的師生。
除此之外,滄瀾城更是建造於一座遠古遺跡之上的傳奇城市。在「陣神滄瀾」的改造下,這座遠古遺跡被改造成號稱新界最巨大的符文防護裝置,擁有能夠守護整顆星球的防禦能力。在新界漫長的歷史中,這座巨大的符文法陣曾經不止一次為人類擋下了來自兩大異族入侵新界的危機。
才剛踏進滄瀾城外城的貿易區,君兒遠遠的便能夠瞧見那位於都城中心,一座高聳入天的白色巨塔。
哪怕距離遙遠,那座巨塔仍舊看得清晰,可以想見巨塔真正的體積有多雄偉。
而自巨塔中段開始,七片流轉著不同光輝、如翼般的能量光翼順著塔身螺旋上升,最後止於巨塔中高段的區域。而在巨塔頂層所在,一圈圈由天藍色符文組合而成的圓環法陣層層交疊,以巨塔為中心向外擴張,覆蓋了整座都城。
法陣的光輝偶爾會自天空中灑落七彩流光,將天空點綴的無比美麗。君兒這才明白了天空時不時閃現的奇異光輝從何而來。
看著天上運作的巨型符文法陣,君兒知道那便是傳說中能夠保護整顆星球的超巨型法陣。
學習過符文技巧的她,自然知道要常年維持一個符文法陣的運作,需要符文師極其精細的設計以及大量的能源供給。換句話說,若是符文法陣越大,其設計難度也會成倍增加,就更別提能量的耗損了。
君兒還記得在抵達戰族之前短暫遊歷的那段時間,曾有聽過路人討論關於滄瀾城這座超大型法陣的運行,這才知道原來這座極其龐大的法陣因為「陣神滄瀾」的巧思設計,使之無須耗用能源塊或者是依賴許多人輸入星力維持,而是光靠巨塔身上的七片能量翼,就能自主吸收與凝聚大氣中離散的星力,在維持法陣運行的同時,也讓整座滄瀾城充斥著極其濃郁的星力,間接為滄瀾學院就讀的學生們提供了一處星力充沛的修煉環境。
早有聽聞「陣神滄瀾」在符文技巧上的造詣,然而只有親身經歷才明白「陣神滄瀾」究竟有多厲害。只是在想起了「陣神滄瀾」的另一個身分以後,君兒心裡對「陣神滄瀾」除了崇拜感之外,頓時浮現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鬼先生,那位傳說中的人類強者,真的會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君兒輕聲問著,忽然沒了心思繼續欣賞天空的奇異美景。
靈風說過,他和兄長靜刃的前世是受到另一位魔女「牧非煙」的逼迫,所以才簽定了奉獻靈魂的契約,然而「陣神滄瀾」也介入其中參與了這件事。在往後的時間,靈風位於新界的同族因為受到「陣神滄瀾」的庇護與隱藏,才沒有被人知曉任何消息。既然如此,這表示對方一定很清楚靈風身上發生的事情才對。
如果那位「陣神滄瀾」真的是那位曾在她夢裡出現過的「哥哥」,那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人?以往總是期待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但為什麼在即將要與親人見面重逢時,她反而猶豫起來了?
事實上,在君兒與戰天穹終於傾訴真情以後,兩人早已各自分享了分離這段時間的事情給對方知道。戰天穹的事情並不多,大多時間他都沉睡於內心深處與噬魂進行和談,當然詳細的細節他不打算那麼早就讓君兒知道;而相比戰天穹的簡單幾件事,君兒在星盜團裡的經歷顯得豐富許多。
除去了和靈風的相處以外,君兒也和戰天穹分享了自己過去曾經的夢境,關於前世牧辰星的記憶夢境、還有嬰兒時期一直沒有述盡的那場夢,以及她在星盜生涯最危險的一次經歷——和靈風在碎石帶遭遇了靈風的兄長,也就是另一位身負半份契約的騎士靜刃。
知道君兒因為靈風、靜刃兩兄弟的事情,對知曉並且參與神騎契約一事有關的羅剎心生抗拒,這使得想要早日讓君兒和羅剎見面的戰天穹輕蹙起眉頭來。
他語氣慎重的開口:「如果真如那場我們共同的夢境中所看見的畫面一樣,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妳幼年時夢境裡出現過的那位男孩,便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
由於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戰天穹沒有直白說出羅剎的稱號。
他知道君兒迷惘,便緩下嗓音,便開口安慰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我永遠都在妳身邊。」
邊說,戰天穹同時強忍下想要牽住君兒小手給予安慰的想法,只是用一雙赤色的眼眸望著她。在人前他不敢表現太多,只能用這種方式表現他的關懷與安慰。
君兒浮躁的心情因為這句話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她明白戰天穹的擔憂,這才甩開負面情緒,堅強微笑。
「好,我們一起面對!」
兩人以步行的方式來到了高掛著滄瀾學院匾額的校園門口,君兒這才收斂了情緒,將注意力放到了校門口處不停來往的、那些穿著制式服裝的人群身上。
幾些年輕的男女各自穿著黑色或白色的制服,這些人們的胸口處繡有一枚滄瀾學院的代表性徽章,彰顯著他們是滄瀾學院的學生身分。
學生來往的校門口,這場景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爺爺曾經帶著年幼的她,遠遠的站在某間學校的校門之外,看著穿著制服的學生們上學讀書的記憶。那時候的她,無比嚮往著有朝一日能夠穿上制服、踏入校園……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君兒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望著人潮怔怔的出神。
戰天穹見君兒止住腳步,也跟著停下腳步。他沒有一絲催促,任由後到的人們繞過他們,排入校門口前校外人士登記室之前的長長人流之中。
而在校門口登記處的另一邊,則設立著一座閃動著符文光輝的小型拱門。學生們在離校或入校時總會拿著一張冰藍色的卡片走過那扇小門,似乎是滄瀾學院師生用來進出學院的特別入口。
久久後才回過神,君兒看著佇立在旁等候她回神的戰天穹,頓時感覺有點尷尬。她一笑,解釋道:「抱歉,一時失神忘了我們要排隊了。」
「沒事。」戰天穹簡單回應。
明白戰天穹的確沒有責怪,君兒這才綻放了笑顏。
由於久未回歸,來往的學生似乎早就忘了戰天穹是誰,儘管戰天穹可以直接使用教官身分的卡片從符文拱門進出,但他已經習慣低調行事,再加上君兒算是校外人士,必須進行登記取得臨時卡片才能通行,他便帶著君兒排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校園內許多區域需要卡片才能進入,沒有臨時卡片擅自闖入可是會被學院驅逐的。
安靜的度過一段不算短的排隊時間,終於輪到了他們兩人,負責登記的服務人員公事公辦的要兩人出示入校申請表以及身分資料,以換取臨時入校卡片。
戰天穹在此時拿出一張純黑色、印著暗金色滄瀾學院校徽的卡片,這象徵著學院高等教官的卡片讓原本態度散漫的服務人員正襟危坐了起來。
「教官好!請先讓我確認您的教官身分……」
對方請戰天穹持著卡片刷過一旁的符文儀器,在肯定這是真正的教官卡片以後,便笑容可掬的問道:「教官是要帶親屬進入學院嗎?」
「不,她是我帶回來的特招生。我要帶她去見校長,幫我安排一張能夠通過巨塔區域權限的臨時卡片。」
「好的。」服務人員立即透過光腦系統重新設定臨時卡片的權限,並將卡片交給了戰天穹。
君兒因為「特招生」的身分以及戰天穹的教官身分而無須提供基本資料,便取得了卡片得以進入學院。
雖然服務人員對戰天穹的態度與稱呼惹來不少人關注,但已經踏進校門的戰天穹和君兒,早遠離了身後議論紛紛的人群。
「特招生……」君兒呢喃著這個字詞,心中有幾番愕然、驚訝。她看著戰天穹,懷著六分驚喜、四分猶豫的問道:「鬼先生打算讓我加入滄瀾學院就讀嗎?」
戰天穹望著君兒,嘴邊忍不住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點頭表示肯定之意。他早就有此打算,希望可以代替君兒的爺爺實現他們過去未能實現的夢想。
不久後,新界將再度遭遇異族來襲,培養強者勢在必行,儘管戰天穹顧慮到他的出戰可能會導致龍族龍神出征,所以無法輕易出戰,但他卻可以隱藏在人類世界裡,以教官的身分培養強者,默默的為世界盡一份心力。不過,這樣又因此將與君兒分離。
他不想只能牽掛著她,因此在帶君兒來學院與羅剎見面的同時,他便決定要順勢推薦她來此就讀,也方便就近照顧她。
在這裡,羅剎還可以教導君兒符文技巧,君兒能夠藉此更精進她的符文能力;同時,滄瀾學院也有各式各樣天賦卓越的天才,君兒可以接觸到更多樣的人們,開闊視野、見識與星盜團不一樣的學習方式;而身處羅剎的學院防護法陣中,君兒的安全無庸置疑。
「我還記得以前妳說過,讀書是妳和爺爺的夢想吧?所以我相信妳會喜歡上這裡的。」戰天穹不經意的提起了過去君兒在皇甫世家,曾在閒聊時無意間對他提過的期望。儘管當時在皇甫世家中也有進行課程,但那種充滿限制性的環境跟全然開放自由的學院氣氛又完全不同,他知道這才是君兒所嚮往的。
君兒先是一愣,隨後羞澀的露出笑容。「那是我很久以前說過的話了,沒想到鬼先生還記得。」
「妳說的話我都記得。」戰天穹平靜的表示,但言下之意卻不難聽出他對君兒的珍愛與重視。
感受到愛人對自己的慎重對待,君兒的臉頰染上了可人紅暈。
兩人不再言語,默默並行前去。
寬敞的路道上有不少學生往來,戰天穹一頭顯眼的赤髮以及其冷漠的氣質,還有君兒罕見的黑髮黑眼,皆惹來不少關注。但投以注目的學生僅僅只是好奇打量,目光卻沒有在他們兩位外來客身上多加駐留,顯然外人來校園內參觀或辦事已是習以為常的情形。
踏進校園,君兒倍感新鮮的四處張望著。
儘管去過了戰族大城,但滄瀾學院又比戰族大城還寬大了無數倍,這讓她更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以及世界的無限。
如同鄉巴佬進大城市一樣,君兒開始拉著戰天穹問起了一些她不明瞭的事情。而其中一件最讓君兒感興趣的,就是戰天穹過去曾在滄瀾學院擔任指導教官的這件事。
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能讓一向冷漠的鬼先生在此駐留腳步?
同時,君兒看見了校園道路上有不少男女學生大方自在的牽手來往,顯然學院並不制止學生自由戀愛,就是不曉得教官與學生之間……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到了戰天穹垂落身側的手。儘管內心渴望戰天穹能像其他熱戀男女一樣牽起她的手表達親密,但她清楚戰天穹不習慣在非獨處時間對她表示親暱——這男人在某種程度上可說是害臊得可以。
但至少他對自己的心無比真誠,所以哪怕在人前他們需要保持一段距離,但在經過漫長的別離以後,現在的君兒只要能看見他就能感覺幸福。
「……謝謝。」想到戰天穹為她做了何其多,君兒只能用這句話來表達她無限的謝意與情意。
「對我不需要說那兩個字。」戰天穹簡短回應,隨後臉色變得嚴肅。「等等見到羅剎的時候,有什麼想問的就盡量問吧。可以的話,我希望妳暫時放下因為靈風而對羅剎產生的敵意……畢竟,我相信他是有理由才會那麼做的。」
「我盡量。」君兒有些勉強的給出回答。
在不知不覺間,戰天穹和君兒兩人已經逐漸接近了巨塔。隨著越接近巨塔,路上開始多出了許多由符文設立的審核關卡。兩人憑著各自的卡片一路前行。
道路寬敞,卻是人煙漸少。有幾位穿著與學生不同款式服裝、身披長斗篷的人,見戰天穹帶著一位年輕女孩進入校內,誤將他們當成了要前往高塔辦事的校外人員,熱心的上前詢問了他們的來意並表明願意提供協助。
對方的熱心親切,讓君兒不由得對滄瀾學院的好感多添了幾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耳垂上新扣上的精巧耳環,確認耳環有在運作,為她遮掩住眼中的星點。要知道,星界級以上的強者都能夠看見她的眼中繁星,滄瀾學院更是聚集了無數人才的所在地,難保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眼中異狀。而戰天穹早有預料,在回到戰族的同時也一併為她帶來由羅剎親手製作,能夠遮掩眼底星星的符文耳環。
戰天穹看對方的衣著便知道這位是滄瀾學院的教官,卻不是自己所熟悉認識的人,便簡單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直到對方告別離開之後,君兒才好奇的看了一眼對方那不同於學生的服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鬼先生,為什麼之前看到的學生會穿著同款又不同色的衣服?而剛剛那位先生的服裝,似乎又有些不同?」
戰天穹淡聲解釋道:「妳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穿著黑色制服的是戰技類組的學生、白色制服的是符文類組的學生,這兩大類組是滄瀾學院的主要課程組別。至於妳剛剛看到的那位……他身上穿的是只有教官資格的人才能穿著的服裝,也只有教官才能夠穿戴長斗篷,這是學校的規定。」
「我了解了。那我之後如果要在學院就學的話,會被分到戰技還是符文類組呢?」君兒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望著戰天穹,就想他之後會如何安排自己。
戰天穹微微一笑,「基本上還是會以戰技類組為主,畢竟符文類組單純來說比較偏文科。能夠使用符文戰鬥的學生,一般都還是區分在戰技類組。」
「這麼說我以後就是戰技類組的學生囉?真期待!」君兒眼神燦亮,開始期待起了之後的學院生活。
戰天穹就是希望君兒能對生活懷抱著正面的期望,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幸福,相信都能為她最後面對最終時刻的時候,累積創造奇蹟的能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滄瀾學院的一些制度時,君兒突然微微仰頭望向正前方不遠處的那座白色高塔。從遠處看來,纖細的高塔隨著越發接近,越顯龐大。具有壓迫感的塔身讓人不禁為之讚嘆。
此時四周已是無人,戰天穹這才敢輕輕牽住君兒的手,無言的表示情意。
感覺到戰天穹掌心傳來的溫度,君兒彎起一抹甜甜的笑。
戰天穹牽著君兒的手,來到了塔身底部一扇冰藍色的大門之前。
與先前相同的符文審核關卡再度出現,戰天穹手持黑卡通過了審核,然後關卡顯示出了「稍後片刻」的訊息,並沒有直接打開大門讓他們進入。
「等等會有人來帶領我們,妳先整理一下情緒。」戰天穹緊了緊掌心,提醒君兒預先做好心理準備。
君兒輕輕點頭,試著平復即將面對某人而浮現的緊張之感。
就要見到那個人了,有些期待卻又有些矛盾複雜的情緒在心裡流竄著……
另一方面,知道君兒很快就會抵達的羅剎,心情有些浮躁不安。
在他所經歷的時光裡,與嬰兒期的君兒相處的那段時間,是他逐漸有了一個「人」所該有的情感最重要的關鍵時期。
他與常人不同,過往的那些記憶哪怕過了千年之久,如今想起仍如隔日般的清晰。還記得那躺在嬰兒床上白白嫩嫩的小女嬰,那可愛稚嫩的小臉、那雙綴有繁星的天真黑眸、還有那比自己冰涼手心更顯溫暖的小手……
和小女嬰相處的那段時間,他同樣也得到了另一位魔女「牧非煙」的關愛。或許是因為他一開始的形象被設定為小男孩,牧非煙在生下了君兒以後,連帶也對羅剎發揮了母愛。
這讓原本才剛剛誕生不久,只懂得執行命令、不懂得思考的羅剎,漸漸產生了靈智。
那對精靈王無比殘酷的魔女牧非煙,曾經溫柔的懷抱著女兒,對著他說了這麼一句話:「羅剎,這是你妹妹喔,身為哥哥的你要好好保護她。」
當自己有了「哥哥」這個全新的身分,而不是單純的「武器」之時,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有了更高層次的意義。
就在戰天穹與君兒重逢以後,僅在戰族駐留了數日,戰天穹便帶著君兒前往聞名遐邇的「滄瀾城」,也就是「滄瀾學院」所在的城市。
儘管之前就有聽聞關於這座城市與學院的消息,可當君兒親自站立於滄瀾城門口前時,那比起戰族大城更加宏偉龐大的符文大門,還是讓她看得有些瞠目結舌。
身為人類守護神「陣神滄瀾」所建立的滄瀾城,至今已有千年,除了是新界一大重點城市以外,滄瀾學院更是培育了不少絕世強者,吸引了不少精英良才前來任教與求學。也因為如此的知名度,更讓各式各樣的組織慕名而來,希冀能夠招攬滄瀾學院的師生。
除此之外,滄瀾城更是建造於一座遠古遺跡之上的傳奇城市。在「陣神滄瀾」的改造下,這座遠古遺跡被改造成號稱新界最巨大的符文防護裝置,擁有能夠守護整顆星球的防禦能力。在新界漫長的歷史中,這座巨大的符文法陣曾經不止一次為人類擋下了來自兩大異族入侵新界的危機。
才剛踏進滄瀾城外城的貿易區,君兒遠遠的便能夠瞧見那位於都城中心,一座高聳入天的白色巨塔。
哪怕距離遙遠,那座巨塔仍舊看得清晰,可以想見巨塔真正的體積有多雄偉。
而自巨塔中段開始,七片流轉著不同光輝、如翼般的能量光翼順著塔身螺旋上升,最後止於巨塔中高段的區域。而在巨塔頂層所在,一圈圈由天藍色符文組合而成的圓環法陣層層交疊,以巨塔為中心向外擴張,覆蓋了整座都城。
法陣的光輝偶爾會自天空中灑落七彩流光,將天空點綴的無比美麗。君兒這才明白了天空時不時閃現的奇異光輝從何而來。
看著天上運作的巨型符文法陣,君兒知道那便是傳說中能夠保護整顆星球的超巨型法陣。
學習過符文技巧的她,自然知道要常年維持一個符文法陣的運作,需要符文師極其精細的設計以及大量的能源供給。換句話說,若是符文法陣越大,其設計難度也會成倍增加,就更別提能量的耗損了。
君兒還記得在抵達戰族之前短暫遊歷的那段時間,曾有聽過路人討論關於滄瀾城這座超大型法陣的運行,這才知道原來這座極其龐大的法陣因為「陣神滄瀾」的巧思設計,使之無須耗用能源塊或者是依賴許多人輸入星力維持,而是光靠巨塔身上的七片能量翼,就能自主吸收與凝聚大氣中離散的星力,在維持法陣運行的同時,也讓整座滄瀾城充斥著極其濃郁的星力,間接為滄瀾學院就讀的學生們提供了一處星力充沛的修煉環境。
早有聽聞「陣神滄瀾」在符文技巧上的造詣,然而只有親身經歷才明白「陣神滄瀾」究竟有多厲害。只是在想起了「陣神滄瀾」的另一個身分以後,君兒心裡對「陣神滄瀾」除了崇拜感之外,頓時浮現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鬼先生,那位傳說中的人類強者,真的會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君兒輕聲問著,忽然沒了心思繼續欣賞天空的奇異美景。
靈風說過,他和兄長靜刃的前世是受到另一位魔女「牧非煙」的逼迫,所以才簽定了奉獻靈魂的契約,然而「陣神滄瀾」也介入其中參與了這件事。在往後的時間,靈風位於新界的同族因為受到「陣神滄瀾」的庇護與隱藏,才沒有被人知曉任何消息。既然如此,這表示對方一定很清楚靈風身上發生的事情才對。
如果那位「陣神滄瀾」真的是那位曾在她夢裡出現過的「哥哥」,那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人?以往總是期待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但為什麼在即將要與親人見面重逢時,她反而猶豫起來了?
事實上,在君兒與戰天穹終於傾訴真情以後,兩人早已各自分享了分離這段時間的事情給對方知道。戰天穹的事情並不多,大多時間他都沉睡於內心深處與噬魂進行和談,當然詳細的細節他不打算那麼早就讓君兒知道;而相比戰天穹的簡單幾件事,君兒在星盜團裡的經歷顯得豐富許多。
除去了和靈風的相處以外,君兒也和戰天穹分享了自己過去曾經的夢境,關於前世牧辰星的記憶夢境、還有嬰兒時期一直沒有述盡的那場夢,以及她在星盜生涯最危險的一次經歷——和靈風在碎石帶遭遇了靈風的兄長,也就是另一位身負半份契約的騎士靜刃。
知道君兒因為靈風、靜刃兩兄弟的事情,對知曉並且參與神騎契約一事有關的羅剎心生抗拒,這使得想要早日讓君兒和羅剎見面的戰天穹輕蹙起眉頭來。
他語氣慎重的開口:「如果真如那場我們共同的夢境中所看見的畫面一樣,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妳幼年時夢境裡出現過的那位男孩,便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
由於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戰天穹沒有直白說出羅剎的稱號。
他知道君兒迷惘,便緩下嗓音,便開口安慰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我永遠都在妳身邊。」
邊說,戰天穹同時強忍下想要牽住君兒小手給予安慰的想法,只是用一雙赤色的眼眸望著她。在人前他不敢表現太多,只能用這種方式表現他的關懷與安慰。
君兒浮躁的心情因為這句話奇異的平靜了下來。她明白戰天穹的擔憂,這才甩開負面情緒,堅強微笑。
「好,我們一起面對!」
兩人以步行的方式來到了高掛著滄瀾學院匾額的校園門口,君兒這才收斂了情緒,將注意力放到了校門口處不停來往的、那些穿著制式服裝的人群身上。
幾些年輕的男女各自穿著黑色或白色的制服,這些人們的胸口處繡有一枚滄瀾學院的代表性徽章,彰顯著他們是滄瀾學院的學生身分。
學生來往的校門口,這場景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爺爺曾經帶著年幼的她,遠遠的站在某間學校的校門之外,看著穿著制服的學生們上學讀書的記憶。那時候的她,無比嚮往著有朝一日能夠穿上制服、踏入校園……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君兒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望著人潮怔怔的出神。
戰天穹見君兒止住腳步,也跟著停下腳步。他沒有一絲催促,任由後到的人們繞過他們,排入校門口前校外人士登記室之前的長長人流之中。
而在校門口登記處的另一邊,則設立著一座閃動著符文光輝的小型拱門。學生們在離校或入校時總會拿著一張冰藍色的卡片走過那扇小門,似乎是滄瀾學院師生用來進出學院的特別入口。
久久後才回過神,君兒看著佇立在旁等候她回神的戰天穹,頓時感覺有點尷尬。她一笑,解釋道:「抱歉,一時失神忘了我們要排隊了。」
「沒事。」戰天穹簡單回應。
明白戰天穹的確沒有責怪,君兒這才綻放了笑顏。
由於久未回歸,來往的學生似乎早就忘了戰天穹是誰,儘管戰天穹可以直接使用教官身分的卡片從符文拱門進出,但他已經習慣低調行事,再加上君兒算是校外人士,必須進行登記取得臨時卡片才能通行,他便帶著君兒排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校園內許多區域需要卡片才能進入,沒有臨時卡片擅自闖入可是會被學院驅逐的。
安靜的度過一段不算短的排隊時間,終於輪到了他們兩人,負責登記的服務人員公事公辦的要兩人出示入校申請表以及身分資料,以換取臨時入校卡片。
戰天穹在此時拿出一張純黑色、印著暗金色滄瀾學院校徽的卡片,這象徵著學院高等教官的卡片讓原本態度散漫的服務人員正襟危坐了起來。
「教官好!請先讓我確認您的教官身分……」
對方請戰天穹持著卡片刷過一旁的符文儀器,在肯定這是真正的教官卡片以後,便笑容可掬的問道:「教官是要帶親屬進入學院嗎?」
「不,她是我帶回來的特招生。我要帶她去見校長,幫我安排一張能夠通過巨塔區域權限的臨時卡片。」
「好的。」服務人員立即透過光腦系統重新設定臨時卡片的權限,並將卡片交給了戰天穹。
君兒因為「特招生」的身分以及戰天穹的教官身分而無須提供基本資料,便取得了卡片得以進入學院。
雖然服務人員對戰天穹的態度與稱呼惹來不少人關注,但已經踏進校門的戰天穹和君兒,早遠離了身後議論紛紛的人群。
「特招生……」君兒呢喃著這個字詞,心中有幾番愕然、驚訝。她看著戰天穹,懷著六分驚喜、四分猶豫的問道:「鬼先生打算讓我加入滄瀾學院就讀嗎?」
戰天穹望著君兒,嘴邊忍不住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點頭表示肯定之意。他早就有此打算,希望可以代替君兒的爺爺實現他們過去未能實現的夢想。
不久後,新界將再度遭遇異族來襲,培養強者勢在必行,儘管戰天穹顧慮到他的出戰可能會導致龍族龍神出征,所以無法輕易出戰,但他卻可以隱藏在人類世界裡,以教官的身分培養強者,默默的為世界盡一份心力。不過,這樣又因此將與君兒分離。
他不想只能牽掛著她,因此在帶君兒來學院與羅剎見面的同時,他便決定要順勢推薦她來此就讀,也方便就近照顧她。
在這裡,羅剎還可以教導君兒符文技巧,君兒能夠藉此更精進她的符文能力;同時,滄瀾學院也有各式各樣天賦卓越的天才,君兒可以接觸到更多樣的人們,開闊視野、見識與星盜團不一樣的學習方式;而身處羅剎的學院防護法陣中,君兒的安全無庸置疑。
「我還記得以前妳說過,讀書是妳和爺爺的夢想吧?所以我相信妳會喜歡上這裡的。」戰天穹不經意的提起了過去君兒在皇甫世家,曾在閒聊時無意間對他提過的期望。儘管當時在皇甫世家中也有進行課程,但那種充滿限制性的環境跟全然開放自由的學院氣氛又完全不同,他知道這才是君兒所嚮往的。
君兒先是一愣,隨後羞澀的露出笑容。「那是我很久以前說過的話了,沒想到鬼先生還記得。」
「妳說的話我都記得。」戰天穹平靜的表示,但言下之意卻不難聽出他對君兒的珍愛與重視。
感受到愛人對自己的慎重對待,君兒的臉頰染上了可人紅暈。
兩人不再言語,默默並行前去。
寬敞的路道上有不少學生往來,戰天穹一頭顯眼的赤髮以及其冷漠的氣質,還有君兒罕見的黑髮黑眼,皆惹來不少關注。但投以注目的學生僅僅只是好奇打量,目光卻沒有在他們兩位外來客身上多加駐留,顯然外人來校園內參觀或辦事已是習以為常的情形。
踏進校園,君兒倍感新鮮的四處張望著。
儘管去過了戰族大城,但滄瀾學院又比戰族大城還寬大了無數倍,這讓她更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以及世界的無限。
如同鄉巴佬進大城市一樣,君兒開始拉著戰天穹問起了一些她不明瞭的事情。而其中一件最讓君兒感興趣的,就是戰天穹過去曾在滄瀾學院擔任指導教官的這件事。
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能讓一向冷漠的鬼先生在此駐留腳步?
同時,君兒看見了校園道路上有不少男女學生大方自在的牽手來往,顯然學院並不制止學生自由戀愛,就是不曉得教官與學生之間……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到了戰天穹垂落身側的手。儘管內心渴望戰天穹能像其他熱戀男女一樣牽起她的手表達親密,但她清楚戰天穹不習慣在非獨處時間對她表示親暱——這男人在某種程度上可說是害臊得可以。
但至少他對自己的心無比真誠,所以哪怕在人前他們需要保持一段距離,但在經過漫長的別離以後,現在的君兒只要能看見他就能感覺幸福。
「……謝謝。」想到戰天穹為她做了何其多,君兒只能用這句話來表達她無限的謝意與情意。
「對我不需要說那兩個字。」戰天穹簡短回應,隨後臉色變得嚴肅。「等等見到羅剎的時候,有什麼想問的就盡量問吧。可以的話,我希望妳暫時放下因為靈風而對羅剎產生的敵意……畢竟,我相信他是有理由才會那麼做的。」
「我盡量。」君兒有些勉強的給出回答。
在不知不覺間,戰天穹和君兒兩人已經逐漸接近了巨塔。隨著越接近巨塔,路上開始多出了許多由符文設立的審核關卡。兩人憑著各自的卡片一路前行。
道路寬敞,卻是人煙漸少。有幾位穿著與學生不同款式服裝、身披長斗篷的人,見戰天穹帶著一位年輕女孩進入校內,誤將他們當成了要前往高塔辦事的校外人員,熱心的上前詢問了他們的來意並表明願意提供協助。
對方的熱心親切,讓君兒不由得對滄瀾學院的好感多添了幾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耳垂上新扣上的精巧耳環,確認耳環有在運作,為她遮掩住眼中的星點。要知道,星界級以上的強者都能夠看見她的眼中繁星,滄瀾學院更是聚集了無數人才的所在地,難保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眼中異狀。而戰天穹早有預料,在回到戰族的同時也一併為她帶來由羅剎親手製作,能夠遮掩眼底星星的符文耳環。
戰天穹看對方的衣著便知道這位是滄瀾學院的教官,卻不是自己所熟悉認識的人,便簡單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直到對方告別離開之後,君兒才好奇的看了一眼對方那不同於學生的服飾,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鬼先生,為什麼之前看到的學生會穿著同款又不同色的衣服?而剛剛那位先生的服裝,似乎又有些不同?」
戰天穹淡聲解釋道:「妳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穿著黑色制服的是戰技類組的學生、白色制服的是符文類組的學生,這兩大類組是滄瀾學院的主要課程組別。至於妳剛剛看到的那位……他身上穿的是只有教官資格的人才能穿著的服裝,也只有教官才能夠穿戴長斗篷,這是學校的規定。」
「我了解了。那我之後如果要在學院就學的話,會被分到戰技還是符文類組呢?」君兒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望著戰天穹,就想他之後會如何安排自己。
戰天穹微微一笑,「基本上還是會以戰技類組為主,畢竟符文類組單純來說比較偏文科。能夠使用符文戰鬥的學生,一般都還是區分在戰技類組。」
「這麼說我以後就是戰技類組的學生囉?真期待!」君兒眼神燦亮,開始期待起了之後的學院生活。
戰天穹就是希望君兒能對生活懷抱著正面的期望,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幸福,相信都能為她最後面對最終時刻的時候,累積創造奇蹟的能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滄瀾學院的一些制度時,君兒突然微微仰頭望向正前方不遠處的那座白色高塔。從遠處看來,纖細的高塔隨著越發接近,越顯龐大。具有壓迫感的塔身讓人不禁為之讚嘆。
此時四周已是無人,戰天穹這才敢輕輕牽住君兒的手,無言的表示情意。
感覺到戰天穹掌心傳來的溫度,君兒彎起一抹甜甜的笑。
戰天穹牽著君兒的手,來到了塔身底部一扇冰藍色的大門之前。
與先前相同的符文審核關卡再度出現,戰天穹手持黑卡通過了審核,然後關卡顯示出了「稍後片刻」的訊息,並沒有直接打開大門讓他們進入。
「等等會有人來帶領我們,妳先整理一下情緒。」戰天穹緊了緊掌心,提醒君兒預先做好心理準備。
君兒輕輕點頭,試著平復即將面對某人而浮現的緊張之感。
就要見到那個人了,有些期待卻又有些矛盾複雜的情緒在心裡流竄著……
另一方面,知道君兒很快就會抵達的羅剎,心情有些浮躁不安。
在他所經歷的時光裡,與嬰兒期的君兒相處的那段時間,是他逐漸有了一個「人」所該有的情感最重要的關鍵時期。
他與常人不同,過往的那些記憶哪怕過了千年之久,如今想起仍如隔日般的清晰。還記得那躺在嬰兒床上白白嫩嫩的小女嬰,那可愛稚嫩的小臉、那雙綴有繁星的天真黑眸、還有那比自己冰涼手心更顯溫暖的小手……
和小女嬰相處的那段時間,他同樣也得到了另一位魔女「牧非煙」的關愛。或許是因為他一開始的形象被設定為小男孩,牧非煙在生下了君兒以後,連帶也對羅剎發揮了母愛。
這讓原本才剛剛誕生不久,只懂得執行命令、不懂得思考的羅剎,漸漸產生了靈智。
那對精靈王無比殘酷的魔女牧非煙,曾經溫柔的懷抱著女兒,對著他說了這麼一句話:「羅剎,這是你妹妹喔,身為哥哥的你要好好保護她。」
當自己有了「哥哥」這個全新的身分,而不是單純的「武器」之時,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有了更高層次的意義。